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五 ...
-
那年寒假过后开学不久,安竹住进了学校的宿舍。
听说男生们表情复杂,其实不是听说,我确实看到了。
其实男生们表情复杂的原因有很多可能。
原因一,安竹住进了男生宿舍。
原因二,我在场。
原因三,我帮他搬进去的。
但是原因一是原因二和原因三的前提和事态演变的最终结果。
所以安竹住进了男生宿舍,男生们表情很复杂。
就这些东西了吧,我笑眯眯地说。
安竹有些走神,我又说了一遍。
他回过神来,嗯,谢谢老师。
嗯,迅速调整,好好准备高考吧。我拍拍他的肩膀,出了学生宿舍,回到教工宿舍。
安竹后来说,我在这一刻很像一个老师,第一次像一个老师而不是一个问题学生。
我回到了我的宿舍,是的,我住在学校。我不是本地人,肯定要住在学校的宿舍里的。
我住的教工宿舍和男生宿舍很近,圈在一个大院子里。男生宿舍里没有宿管,院门上加把锁,就算是防止学生和青年教工半夜外出了。只不过教工的是二层小楼,一间一间地互不干扰,两人一间。
我的室友是另个和我一起来实习的大学同学,进屋的时候他斜乜了我一眼,哼唧了声,给小相公搬完东西回来啦。我知道他嘴损,没往心里去,随便扯了句,是,给小老婆搬完东西回来找大老婆亲热来了。他潇洒地朝我扔了一本厚厚的经济学原理,我闪身,那本书掉进了正泡着衣服的水桶。
我很无辜地送了耸肩。
其实这是个预兆。
安竹住进学校宿舍的第一个晚上,就他妈的出了岔子。
半夜十二点左右,我摘了耳机,熄了灯,打算睡觉。也许是那时候太安静,我隐约觉得外面有什么声音,就披上大衣开门看看。没办法,住在这边的教工兼职宿管。
原本以为是有哪个学生半夜上网翻墙回来,但是开门看到一个绕着宿舍跑圈的人。我眯眼看了会儿,冲上前拎着他脖子,吼了起来,大半夜不睡觉耍什么幺蛾子,安竹!
他的脸转过来的时候挂了两道泪痕,穿着睡衣,头发还是湿的。
我愣了下,他挣脱我的手,朝我吼,你以为我不想睡,我洗完澡出来他们把浴室门都锁了,我只能从窗户跳出来,又回不去宿舍了。
我板着脸脱了大衣,要披给他,他甩掉,我他妈不用你同情。
我怒了,捡起大衣强行裹着他把他拖进我的宿舍,谁同情你他妈的混蛋,老子又不是你妈。
他还要大叫,我顺手抄起一个橘子塞进他嘴里,趁着堵住他的嘴的时间拿干毛巾擦干他的头。二月份,北方的春天是很冷的,我几乎以为他头发冻成冰了。于是这个时候很需要一个吹风机,我是板寸,一向不用吹风机,于是我一脚踹向室友,别他妈装睡了,给我弄个吹风机过来。
室友懒懒散散地爬起来,把他的拿给我。
手忙脚乱地弄干了头发,我才意识到他一直没抗拒,日,别被那个没剥皮的橘子给噎死了。赶紧把他的头扳起来,还好,脸上还是挂着泪的,眼睛还会动,活着。
我很想说,要不然他们说你,动不动就哭,跟个娘们儿似的。
但我没说出来,只是把手伸到他嘴里把橘子掏了出来。他不哭了,冷静地看着我。
室友懒懒散散地爬回床上,说,早点睡吧,明儿上午还得上课呢。
我把安竹拉到我床上,说,睡吧,床小,挤一挤。
我睡在外沿,两次掉在了床下,第二次爬上去,直接抱着安竹睡了,嗯,他身上有一股子橘子味。
三点多,感觉怀里抱着团火,赶紧爬起来给他量体温,找退烧药。
六点多,我黑着眼圈守在学生宿舍门口,把安竹他宿舍的三个室友的叫到操场。这三个人我都认识,常常一起打篮球。
安竹后来问了我好几次和他们说了什么,我说,我什么也没说。
其实我说了,我说,别他妈让我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