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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皓月教主

　　闻言，温白玉顿时汗颜：“惭愧，虽然我的的确确是元婴没错，但我也的的确确无可奈何。”
　　“连你都破不开？”李葳蕤大吃一惊：“这岂不是证明，布置结界的人修为比你还高？”
　　难道是大反派皓月教主亲自出马！
　　只有这个可能了。
　　李葳蕤自以为是的想。
　　但下一刻这个可能就被温白玉推翻。
　　他负手而立，说道：“那倒未必。禁空结界是很寻常的神通，结丹境以上都能施展，大多门派也都有各种类似的术法记载，会的人不少。”
　　“但是连你都能困住的，应该不多。”李葳蕤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破局了。
　　哪知她的话再次被否定。
　　“其实挺多的。”温白玉苦笑，苦笑完了再耐心解释：“一般上等的禁空结界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若修炼者功力够深，即便是境界更高一层的对手也能造成限制。练气能困筑基，筑基能困结丹，结丹能困元婴，元婴亦可斗化神。若相差两个大境界以上，那就无效了。眼前这道结界的强度，依我看应该是个结丹修士所设。”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世上没有完美无瑕的法术，再厉害的神通都是有破绽的对吧。”
　　李葳蕤听完，知道出手的人大概不是皓月教主，他若亲自驾临，一个人就足够将枫林谷这帮人团灭了，用不着多此一举。那么现在纠结施法者是谁已经没有意义了，当务之急是先打破困境。
　　要不然不用皓月教的人动手，光是这道结界就能让他们这次行动功败垂成。稍微拖个一两天，孤立无援的明沧洲就得沦为第二个苍山派。
　　“这个禁空结界难道就没有什么漏洞？”
　　“有啊。”温白玉似笑非笑：“而且漏洞还挺大。”
　　见到他这幅大有深意的表情，李葳蕤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禁空结界就是个鸡蛋壳，脆弱得很，用蛮力直接敲破就行了。”
　　“……”李葳蕤语塞了半天，才说：“那你打。”
　　温白玉摇头：“打不破。”
　　“师父大人。”李扶额：“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白玉收起玩笑，肃然道：“只能从结界之外动手才能破，甚至不需要什么法力，随便一个凡人一拳就绰绰有余。”
　　李葳蕤被整无语了。
　　还真是简单粗暴。
　　这破局之法，对局外人来说是举手之劳，轻松得不能更轻松了。但对结界里面的人而言，简直是难如上青天。
　　不，应该是比上天还难。
　　“但是这个办法我们现在好像没法实施啊。要在外面动手，可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没法到达外面……”
　　“谁说的？”温白玉疑惑的问。
　　“啊？”李葳蕤更疑惑：“不是你说的吗？”
　　“为师何时说过这话？”温白玉一副你别冤枉我的样子：“为师只说过禁空结界之内无法腾云御剑而已。”
　　“那不就对了吗？飞不出去啊。”
　　“但是可以走出去啊。”温白玉哑然失笑：“这结界挡不住人的。”
　　李葳蕤：“……”
　　掰扯了一通，原来掰扯了一堆废话。李葳蕤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刚翻完那边就有人传出惊呼：“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
　　是从左边林子里传过来的，温白玉立刻奔过去查看，李葳蕤也紧随其后。
　　然而两个人转了半天，却始终没看到半个人影，那声音应该是某个枫林谷弟子发现了什么，一直近在咫尺，但不论他俩如何九曲十八弯的转，就是到不了声音主人那里。转着转着，最后竟转回原点了。
　　温白玉沉了脸：“果然是迷阵！”
　　不仅有禁空结界，还有阵法阻路。
　　但诚如温白玉之前所说，这个阵法确实只是迷阵，没什么攻击性，但就算只是这样，李葳蕤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有点急了。
　　温白玉也很急，不过他可是队伍的主心骨，他不能急，所以故作淡定：“莫慌，万事有我。”
　　哎呀，真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台词。但李葳蕤觉得莫名受用是怎么回事？
　　然而李葳蕤不知道的事，温白玉并不擅长阵法，有他没他都一样。两个人又朝另一个方向转了一圈，转完之后，成功转失散了。
　　李葳蕤一个不留神，前面的温白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关键是她还不知道是为什消失的。
　　那些树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全部挡在路上，不论她怎么找始终找不到温白玉的踪迹。起初还有温白玉的声音在附近喊她，渐渐的连声音也听不到了。
　　暮色四合，余辉慢慢沉了下去。
　　就在李葳蕤犹豫是原地休息还是继续转悠时，有人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从背后来的。
　　李葳蕤还以为是温白玉找过来了，一回头，发现不是。
　　不是温白玉，似乎也不是枫林谷其他弟子，好像是个李葳蕤从没见过的陌生人。
　　但她不确定，因为来人戴着面具。
　　和沐春风一模一样的银制狐狸面具。
　　但李葳蕤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明显不是沐春风。
　　虽然都穿黑衣玄袍，但沐春风是宽松版，眼前这个人是修身版。
　　他缓步走到李葳蕤跟前，似乎在笑，开口是一把低沉清晰的好声音：“姑娘这是怎么了？迷路了吗？”
　　他负手而立，一看就是个来头不小的大人物。
　　“算是吧。”直觉告诉李葳蕤，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打什么好主意，警惕的拉开距离：“阁下是哪位？”
　　“我嘛……”黑衣逼近一步：“他们都管我叫皓月教主。”
　　好家伙，铺垫了这么久的大反派终于出场了！
　　李葳蕤这一惊真的是非同小可，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少见多怪，她还是故作镇定：“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教主你啊。”
　　皓月教主哦了一声：“你认识我？”
　　“你鼎鼎大名，我可真的是闻名已久呢。”李葳蕤一瞬之间转过无数念头。以自己现在的水平，独自面对他绝对是毫无胜算的，硬碰硬不行，只能伺机跑路，然而对方既然提前设了阵法，她逃跑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好像没有几率。
　　明白了这一点，李葳蕤彻底放弃挣扎和拔剑的想法，就地一坐，爱咋咋地。
　　“不对吧……”皓月教主被她的反应搞懵了：“你不是应该大喊大叫的找我拼命吗？怎么这副态度？”
　　李葳蕤觉得他的脑回路有点稀奇：“我为何要找你拼命？”
　　皓月教主轻飘飘的说：“我让人灭了你苍山派满门，等于是杀你全家的罪魁祸首，难道你不该找我报仇？”
　　对了，是有这么回事。
　　但李葳蕤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李葳蕤，她跟苍山派完全不熟，只知道自己跟这人是宿命之敌，但要说打心底里恨好像是没有……
　　不过这事不能吐露，她只能装出无奈状：“我是很想把你宰了，但你以为现在的我有这本事吗？”
　　“呵，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皓月教主走到她身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你现在是苍山派最后的传人，你说，我要不要斩草除根？”
　　“我猜，你的目标应该不止是杀我。”李葳蕤淡淡瞥他一眼，瞥到的还是那张面具：“你最想要的是水晶密钥，对不对？”
　　“是啊，你可真懂我。”皓月教主伸出手：“那么，你就把密钥交给我吧。”
　　“你凭什么确定密钥在我身上？”
　　“原因我刚才说了，因为你是苍山派仅剩的传人。”教主耐心十足的说：“除了你身上，我想不到别的地方。”
　　李葳蕤冷笑：“那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你自是不给，所以本座才叫人布置结界和阵法。”皓月教主笑得阴沉：“这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你若坚持不给，本座就让你和你的同门永远都出不去，一辈子困在这方寸之地。”
　　“所以……”他再次伸手：“你如果想重获自由，就必须拿密钥来换。”
　　“你以为我真的蠢到如此地步？”李葳蕤冷笑更甚：“我不给，还能保住小命，要是真拿出来，只怕立刻就被你斩草除根了，你认为我会怎么选？”
　　“我的仁慈是有限的。”他的耐心终于用光了：“希望你不要不知好歹，乖乖的把东西给我，我答应你，这次就先放过你们。”
　　“你的承诺我不相信。”李葳蕤眼珠一转：“除非你发誓。”
　　“可以。”说着他便竖起手指：“本座对天发誓，倘若言而无信，将永生囿于此间。”
　　意思就是如果违背，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这对旁人而言完全无关痛痒，但对他来说确实是毒誓了。
　　“教主真是诚意十足啊。”李葳蕤笑笑：“可惜，你的誓言我还是不相信。”
　　她话音刚落，四周陡然出现一股冰冷的寒意。
　　这寒不仅是体感上的冷，更是打心底里战栗恐惧，李葳蕤不由自主的发起抖。
　　“你敢耍我！”皓月教主看来是真的怒了，也不见他是如何出的手，在李葳蕤反应过来之前就一把钳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整个提起。皓月教主的声音如同几千年的寒冰。
　　“别以为本座真的不敢杀你。我告诉你，本座杀人，百无禁忌。”
　　窒息的感觉简直是生不如死，李葳蕤胡乱蹬着腿。她现在的样子，就像当初被那个女修抓住的情景一模一样，完全是粘板上待宰的母鸡，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好……我给你……”不管怎么样，先让他放开，喘几口气再说。
　　皓月教主内心大喜，果然松手：“拿来！”
　　李葳蕤咳嗽几声，从背后掏出一件东西，握紧了慢慢递到对方面前。
　　皓月教主伸手来接。
　　就在两只手相距不过一寸之际，李葳蕤动了。
　　握着东西的那只手迅速往他胸膛要害的位置猛按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用了她此刻全部的法力，全身的修为，最快的速度。
　　就在她手中之物距离对方胸膛仅有一寸之差时，她的动作就停住了。
　　不是她自己想停，是被迫的。
　　“黑白双剑啊，不错，很好。”
　　利刃只需再进一分，就能给对方造成致命一击。但皓月教主用两根手指夹住隐形黑剑的剑尖，别看他只是用了两个手指，却力大无穷，不论李葳蕤如何竭尽全力都再难前进丝毫。
　　“敢对本座出手，小姑娘，你真是勇气可嘉。”皓月教主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拉，李葳蕤就拿捏不住，透明的黑剑从手中脱离，被皓月教主夺了过去，在他掌心显形。
　　“剑是好剑，计也是好计，若换成一般人，你这一招八成就得手了。只可惜，你的敌人是本座。”
　　皓月教主举起黑剑，挽了个潇洒漂亮的剑花，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是喜是怒，但李葳蕤知道他很愤怒。被偷袭了，差点死于非命，这换谁不怒？
　　哐当。
　　黑剑被随手扔在地上，皓月教主拍了拍手，重新放到后面背起来。
　　“看来你是铁了心不肯交出密钥了，不过没关系，本座有一万种办法可以尝试。”
　　皓月教主的声音变得森然，令人不寒而栗。
　　“先用哪一种呢……”
　　李葳蕤将宝剑捡起收好，一时间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连最阴险的黑剑都拿对方没辙，威力稍次的白剑就更无用武之地了，她决定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了下去。
　　“随便你用哪种都行，我但凡……有那么一点点屈服的意思，我就不姓李！”
　　她本来想说但凡皱一下眉头就怎样怎样的，但这个要求有点苛刻，只好临时改口。
　　“好啊，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皓月教主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噗嗤一笑：“我听说，世上所有的姑娘家都特别爱美，尤其是本就长得好看的，更加珍惜自己的容貌，不知道李姑娘你会不会是例外。”
　　言下之意就是要毁她的容，让她变成丑八怪。
　　李葳蕤听得是一声嗤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厉害手段，就这？”
　　她发出轻蔑的笑，将脸凑过去：“区区皮相，何足道哉？来来来，拿刀随便划，尽管放马过来。”
　　一见她那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皓月教主就知道这招不管用，也就没多此一举了，想了想又换了个新主意：“我听说你虽年纪轻轻，却胸怀大志，毕生所求是问鼎修界巅峰，要成山外之山，人上之人，不知是真是假呀。”
　　李葳蕤一听，有点慌了：“你从哪里听说的？”
　　皓月教主一见她不太镇定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露齿一笑：“看来你还真是志存高远啊。”
　　“你想干什么……”李葳蕤慌得一批，后退了一步，虽然她也知在这高手跟前退个一步两步根本就是毫无区别，但总不能坐以待毙。
　　“姑娘莫怕。”皓月教主好整以暇的将她瞅着：“本教主向来惜才，像你这样的女中豪杰就更怜惜了，只要你把密钥交出来，本教主是不会伤害你的。”
　　“我若不给呢？”李葳蕤越退越远。
　　“好说。”皓月教主以为东西已经十拿九稳了，闲庭信步的背着手踱步：“本教主刚好练成了一套功法，可以吸纳旁人的灵根，将他人资质据为己用，听说这套功法十分玄妙，就是尚未实证过，我刚想找人练练手……”
　　不用想就知道，一旦他吸走灵根，被吸的人就会沦为没法修炼的废柴了，将永生永世无法修仙。
　　好恶毒，好阴险，好不要脸！
　　李葳蕤在心里骂他不是东西，脸上却变得飞快，笑眯眯的说：“教主言重了，不就是区区水晶密钥吗，我要那玩意儿又没什么用，既然你老人家都开口了，我当然不会再藏着掖着……”
　　“很好。”皓月教主满意的点点头：“把东西拿出来。”
　　“现在拿不出来。”李葳蕤眨眨眼，故作无辜：“被我放到一个地方了，不在身边。”
　　皓月教主眼睛一眯：“本教主可不是好糊弄的，你最好乖乖的给我老实交代，否则……哼哼，后果很严重。”
　　"教主若是不信……"李葳蕤两手一摊：“你随便搜，搜到了都是你的。”
　　其实那枚密钥碎片就在她兜里，这次完全就是在赌。
　　但她赌对了。
　　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成功迷糊到了皓月教主，心想她如此有恃无恐，只怕确实两手空空。他想到这里，也就没有多此一举的去搜了，殊不知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李葳蕤见他不搜，心底如释重负，脸上却一片面不改色：“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可以让贵派大长老用他的本命法宝一试便知。”
　　李葳蕤记得沐春风曾说他从未助纣为虐过，这应该没参与皓月教恶狗拦路的行动。
　　她大概是猜中了，皓月教主根本没提沐春风，只问：“那你将密钥藏到了什么地方？”
　　李葳蕤转了转眼珠，张口就来：“在我师父那里。”
　　对面沉默。
　　然后笑了，是冷笑：“呵呵，本教主是不是对你太仁慈了，让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扯谎？”
　　他的语气让李葳蕤愣了一下。
　　“你凭什么如此笃定我是扯谎呢？”她故作深沉：“有可能我说的是真的，而且可能很大……”
　　砰！
　　李葳蕤的话还没说完，肩头就已经挨了一掌，整个人被打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站起来，还没站稳就哇的吐出一大口血，脸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本教主再问你一遍，密钥在哪里？”
　　皓月教主语气森冷，已经带了些杀气。
　　但李葳蕤恐惧的并不是他的杀气，而是他深不可测的实力。
　　方才她虽一直在信口胡诌，但没有一刻放松警惕，随时高度戒备，就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对方暴起杀人，自己就算挡不住至少也躲得开，可刚才那一记，她都没看见对方是何时动的手，如何动的手，她连看都看不清，更遑论招架？
　　李葳蕤再次认识到双方修为的差距，但是并没有妥协。
　　“既然我的话你不信，又何必问我？”她用袖子一把揩掉唇角的血迹：“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啊，你就算把修界翻个底朝天你也别想得逞。”
　　皓月教主刚要开口，忽听左边的丛林中传出乒乒乓乓的兵刃碰撞之声，有人打起来了。
　　李葳蕤一喜，猜测多半是温白玉他们遇到了皓月教的喽啰。
　　那边皓月教主则是直接大袖一挥，拦在路中央的参天大树被一棵棵挪开，树后露出十多个人，分成两波，正舞刀弄枪的对战。
　　李葳蕤一眼扫过去，将所有人的面孔尽收眼底，略有失望。
　　枫林谷这边带头的是长老温可行，他身后跟着七八名弟子，却不见温白玉的身影。
　　对面也有几个老熟人，零头的正好是凤鸾和青鸟这两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护法，二人身后也站着一帮羽翼。众人听到动静，纷纷住手，然后朝这边看过来。
　　枫林谷这边的人都是一副惊疑不定的表情，对李葳蕤身边这个黑衣人上下打量，看来都不认识皓月教主。
　　凤鸾青鸟那边则是个个面露笑容，跪地参见教主。枫林谷众人顿时懵了。
　　“你们都退下。”皓月教主将凤鸾等人摒到后面，自己大咧咧的走到枫林谷众人跟前，温可行见状，警惕的举起刀剑准备迎战，但皓月教主根本看都没看他们一样，而是转头问李葳蕤：“你是想他们活，还是要他们死？”
　　接下来的话不用多说，李葳蕤就已经料到他会干什么了，心底冷笑，嘴上说：“当然是活。”
　　皓月教主点点头：“很好，那我要的东西，你是给还是不给呢？”
　　“不给。”李葳蕤干净利落斩钉截铁。
　　砰。
　　还是和刚才一样，众人根本没看清皓月教主是怎么动的手，枫林谷这边一名弟子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皓月教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一派云淡风轻：“不给也行，那本教主就当着你的面，将你这帮同门一个个都清理干净。然后我会血洗枫林谷，让你再感受一次家破人亡，亡命天涯，无处可去的滋味，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