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乍醒 ...
-
『又见红叶如火。
似奔跑，却见前方的孩子不时回头，模糊的脸，嘴巴一张一合，又是混沌的语音……
一团金色跳跃。
恬静、封闭如世外桃源的地方……
一切情景，才待看清，却又立刻混沌成一片，揉成了蓝靛紫，最终都归为全黑。』
-
到底……忘了什么？
又该记得什么？
------*
怅然间，拂尘脱手，丝丝缕缕，舞于空中，一如繁乱记忆。
“……”
停步，扫一眼空了的手，未出声，也未动作。
一身紫衣，满是茫然。
远处，素白道袍之人叹了一口气，轻摇头，一提气，轻飘飘地便到了紫衣少女身边。
“若素。”
“师父。”
身着紫色道袍，唤作若素的少女回首，恭敬地垂下头。
“你啊……既然已忘却，何不干脆抛却？”
阙尘拢拢衣袖，看向唯一的弟子，眼中说不清的悲悯。那副神态，不像是凡人，倒如真正的仙人般隔岸观火。
“弟子惭愧。”
若素一拱手，认错。
闻言，阙尘微微抬眼，看了看垂首恭听的若素。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后，又转身，视线似穿过了万里苍穹。
“却不知，当初将你带到此处是对是错。”
“……”
“明明忘却了红尘记忆，却久久踯躅，不愿切断凡俗……终究不是清修之人。”
“弟子明白。”
若素又是一拱手，淡然似不着半点杂色。
“这也正是师父不肯让弟子同天墉城其他弟子一同修习的原因。”
“并非为师不肯，只是……罢了罢了……”
摆摆衣袖，阙尘回身，俯视弟子，“若素，为师有事要离开小半日，你便潜心修行，须记，切勿踏出这断尘阁半步。”
“遵命。”若素颔首答应。
“嗯。”阙尘倒是一向放心若素是个规矩之人。
“师父慢走。”
若素又是一礼，待看到视线中的衣摆离开，抬起头来，目送师父御剑离开，这才转身拾起方才走神间脱手的拂尘。
------*
这一日于芙蕖而言，本该是又如进入天墉城后的许多日一般。
早课后，本想往经库习读典籍的芙蕖，却不知为何，怎么也看不进本就乏味的经书。无奈间，芙蕖将书本放下，第一个念头便是去寻素来交好的陵越师兄与屠苏师兄。然而又忽记起此时二位师兄怕是都在执剑长老的指导下潜心修习，只好抛了这份心思，转而略有些失落地走出经房，在天墉城四下里随意转悠。
无以聊赖间，芙蕖忽然发现，自己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此处，她竟从未来过。
四下张望，也寻觅不到回路。一时间，芙蕖慌了。
无法，她只得硬着头皮径直走，心怀侥幸地盼望着能遇到个人，好带她走出这个陌生的地方。
“真倒霉，怎就晕晕乎乎地就到这儿了……也怪这天墉城，如此大，竟会有我不熟悉之地！”
抱怨着，芙蕖一路走。看天色将晚，心中焦急，脚步也快了许多。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走了半天竟不见一个人！天墉城怎会有如此静谧之地？”
“何人？”
正当芙蕖加快脚步想快些找到自己熟悉的建筑，以觅归路时，却听背后传来询问的女声。即使这声音漠然如天墉城上空清冷飘渺的流云，芙蕖心中也涌起无限激动——好歹，她也终于见着个活物了不是！
“呃，师姐莫要误会，我并非存心叨扰。”
芙蕖回头，见是面生之人，看其一身天墉城女弟子道服，手执拂尘，面貌秀美、眉目清冷，似乎比芙蕖要大一些，便不假思索地唤其为“师姐”。
“我是涵素真人门下女弟子，系芙字辈，道号为芙蕖。”
“原来是掌门弟子。”
若素点点头，却未作介绍自己名姓。
“芙蕖师妹到断尘阁来，莫不是掌门有事传唤？只可惜师尊此时不在阁内，若有要事，师妹可先告于我，待师尊回来后再行通报。”
“‘断尘阁’？这里便是‘断尘阁’？”
听得眼前之人说出地名，芙蕖有些讶异。
及时收住惊讶，芙蕖却见面前的人不言不语，便以为是自己刚刚大惊小怪有失礼仪，一时间手足无措，小脸涨成粉红，羞花一般。
见眼前这芙蕖小师妹无措地模样，若素心中怜爱，便抿嘴笑着，开口安抚起芙蕖来。
“芙蕖师妹莫担心。这断尘阁地处偏僻，鲜少有人来，不怪芙蕖师妹不认得。”
“……”
听得出来是安慰的话语，芙蕖心里顿时对这位师姐颇有好感，然而当务之急却是离开这断尘阁，快些回去。
“呃，那个……”
“师妹请说。”
见芙蕖吞吞吐吐，若素耐着性子等。
“并非师父有事相传，只是……”
好不容易碰见个人，芙蕖自然希望其能为自己指路，然而若真要将迷路之事说出，怕是又会受到嘲笑。芙蕖此时当真纠结不已。
“哦？那么师妹是……”
若素这就不明白了，既然不是掌门又是传唤，那又是为何？
“那个……就是……”
“嗯？”
最终，芙蕖咬了咬嘴唇，一跺脚，硬着头皮开口：“师妹愚钝，不知为何便迷路到了这里……”
“……”
闻言，若素失笑，愈发心疼起眼前的小师妹了。
“可否……可否请师姐……”
芙蕖正想请求若素为自己指路，却忽见有一白色身影御风而来，在芙蕖面前稳稳停了下来，乃是一位眉目淡漠之人。
见状，若素立马正色，拱手屈身。
“弟子若素恭迎师父。”
“哎？”
闻言，芙蕖一愣，反应过来此白衣道长正是断尘阁的主人，云展长老——阙尘真人。于是连忙也垂首行礼。
“见过云展长老。”
闻声，阙尘将目光放到了芙蕖身上。
“若素，这是……”
“回禀师父，这是芙蕖师妹，乃掌门门下女弟子。今日……今日失路，误入断尘阁，恰巧被弟子撞上，于是……”
“原来如此。”
阙尘真人了然地点点头。
先是迷了路，后又被师姐撞见，如今竟然又被云展长老知晓……此时芙蕖心中已经不是窘迫的问题了，简直就要三呼大悲催了。
一眼瞟见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的芙蕖，若素不禁又是抿唇一笑，开口替芙蕖向阙尘求助。
“师父，您看……”
“……”
亦是捕捉到了若素方才难得一展的笑靥，阙尘抿嘴不语，旁人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师父？”
许久未听到阙尘的回话，若素微微抬起头，询问出声。
“……罢了。若素，你送她去掌门身边吧。”
终于，阙尘开口，回答却让若素愣了。
“师父？您不是……”
若素疑惑间，抬头看向阙尘，似想问，又未敢问。
“去吧。”
“……是。”
若素终究是咽下了疑问，回头笑着对芙蕖招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
“弟子告退。”
“芙蕖告辞。”
-
待将芙蕖送回，若素见过掌门涵素真人后，又在涵素真人面前，替芙蕖说了几句软话，使芙蕖免于遭责骂后，这才要回断尘阁。
“师姐！师姐！”
若素刚踏出门口，却听身后传来呼唤声，转身，却见芙蕖正追出来，着急忙慌的样子着实天真可爱。
“师妹有何事？”
一改平素的淡漠，若素放柔了声音，微笑着询问气喘吁吁地芙蕖。
“师姐，师姐如何称呼？”
还未平复了呼吸，芙蕖便气息不稳地开口问，急匆匆地像是怕若素忽然离开似的。
“师父为我取名若素，唤我若素即可。”
闻言，好容易呼吸平稳了的芙蕖愣住了。
“……若素？”
“是了。师父说我割不断红尘往事，终究非清修之人，因而不愿与我取和天墉城同辈弟子的字辈，亦不准我同其他弟子一同修习。”
“原来是这样……”
听得若素这般解释，芙蕖不由心中同情，面露哀伤。
见状，若素失笑，不由得伸手想要怜爱地抚了抚芙蕖垂下的脑袋，手伸到空中，顿了一下，却又收了回来。
“这又是怎么说的？我都没觉得什么，倒让师妹心伤了。”
“那，若素师姐不会寂寞吗？一个人在断尘阁——云展长老素来与人淡漠，怕是也只收了师姐一人为弟子吧。”
闻言，若素笑，心中暖意油然而生。
“不如，我去求求师父，让师父向云展长老说情？”
“呵。”
若素摇摇头，但笑不语。
“师姐？”
“天已晚了，师妹快回吧，否则掌门该责备于你了。”
若素一语中的，芙蕖也意识到了不妥，只好不依不舍地握了握若素的手。
“……师姐慢走。”
若素点点头，转身离去，却闻身后的芙蕖呼喊着：“师姐，我以后可不可以再去找你啊？”
“自会欢迎。”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乍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