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风雨几多情》四叶玫瑰

17、第十六章

　　南风火急火燎地赶到后院，迎接他的却是满眼的凄凉景象，花园里花枝凋零，杂草丛生，墙壁上结满了蜘蛛网，好像这个地方从来不曾有人居住过一样。
　　“她还是没有回来”南风默念道。
　　“少爷，夫人一晚上都在等你，你快去看看吧”心妍站在身后道。
　　卧室里，浓重的中药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看到眼中憔悴不堪的母亲，南风不禁有些心痛。
　　他却怎么也忘不了，母亲强加在霓裳身上的痛，那是隔断他和母亲之间的一座大山。
　　霓裳受的伤害越大，这座山也就越高，如今的他，已经完全被这座山压的喘不过气了。
　　“风儿，你回来啦”将军夫人半睁着眼有气无力道。
　　“母亲，你好些了吗？”纵然母亲再怎么不是，但他的身体里始终流着母亲的血，看到她如今的样子，怎能不难受。
　　“看到我儿回来了，娘已经感觉好多了”这是她的真心话。
　　这么多年来，是儿子支撑着她熬到了今天。当年得知丈夫为国捐躯的时候，她多想随他去了，一了百了。
　　但她舍不得自己还年幼的儿子，于是她发誓，要将自己毕生的心血都用在儿子身上，相信夫君泉下有知，也可明目了。
　　儿子很懂事，很小的时候，就对自己很孝顺。渐渐地长大了，她想让儿子考取功名，做一个像他父亲那样的大英雄。
　　儿子却说，要等侍奉母亲大人百年之后，才可无牵无挂地为国效忠。
　　看到儿子满身疲惫的样子，将军夫人忽然有丝内疚，才几日的功夫，原本英气勃勃的儿子，哪里还看得到一点的男儿的朝气。
　　也许她真的错了，不该将上一代的恩怨，再转加在下一辈的身上，纵然再怎么恨，失去的永远也回不来了。
　　惩罚别人的同时，自己亦是在承受苦难。
　　想到这，她拉着儿子的手，眼圈微红道“以前都是为娘的不是，如今娘想通了，愿意接纳霓裳了，你去把她接回来吧”
　　南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少爷，你还愣着做什么呀，夫人已经答应了，您快去接小姐回来呀”心妍喜滋滋地催促道。
　　“嗯，我这就去”南风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他要快些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霓裳。
　　将军夫人看着心妍，微怔片刻，道“是否你们都在心里埋怨我这把老骨头”
　　心妍方觉自己此刻的失态，忙要解释，却见夫人幽幽叹息道“人生在世，都逃不过一个苦字，爱亦是苦，恨亦是苦，到头来，既是苦了自己，亦是苦了身边的人”
　　心妍连连摇头“夫人，不是的，就算您今天把我赶出去也好，奴婢实在不忍心看到您与小姐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
　　将军夫人疑惑地看向一旁的心妍，只听她缓缓开口道“您还记得您手上的这串佛珠是从何而来的吗？”
　　“当人记得，是风儿替我从万佛寺求来的，还带回一本□□方丈手抄的法华经”这件事，虽已过去好几年，却在她记忆中尤为深刻。自从有了那佛珠和经文，每当心中苦闷烦躁时，只要对着佛祖，虔诚念诵此经，心中立刻豁然明朗。
　　“夫人，其实是小姐为您去求的，而且为得此经，小姐是三步一叩五步一拜地上了南山，这才感动了方丈，赠送此经书”将这些憋在心里好久的话说出来，真是痛快。
　　可看夫人的表情，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话。
　　心妍有些懊悔了，都怪自己一时嘴快，没有想过夫人的心结已经纠缠了十几年，岂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开的。
　　难怪自己这些年不管如何祈祷，总是不能感动神明，却哪里是天上诸神不愿成全自己这点小小心愿，根本是自己的心魔一直在作祟。
　　“心妍，这些话，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呀”将军夫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心妍半晌才反应过来，却在心里小声埋怨道，不是没人给她机会说吗？
　　将军夫人望眼欲穿的守候着，在心底已经埋怨了自己千遍万遍，只等霓裳回来，摒弃前嫌，一家团聚。
　　直至夜色阑珊，南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外面回来。
　　“霓裳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将军夫人忙上前询问。
　　南风不愿让母亲担心，只好撒谎道“霓裳身体不适，太子殿下留她在宫中静养了”
　　将军夫人这才放心道“那等霓裳身子好点了，你可要尽快把她接回来呀”
　　他想不通，究竟她会在什么地方。
　　印象中，她好像从不曾去过较远的地方，可是在太子宫等候了一天，既没见到太子，也没见到霓裳，难道他们都在躲着他吗？
　　畅心苑，南风忽然想到了这个地方。
　　如果不在宫里，那她最有可能待的地方就是那里了。
　　他甚至不曾犹豫，就趁着夜色迷雾赶去了那里。
　　他无法忍受她毫无音讯的躲在某个角落，哪怕只能远远地守候着她，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太子殿下，已经很晚了”这句话她已经重复了不知多少遍，他却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尽管他知道，若是一宿没有回宫的消息，传到父王的耳朵里，肯定少不了一番训斥，但他就是舍不得离开。
　　为了不让彼此都感到尴尬，他只是默默地画着一幅画，不时抬头看看正在发呆的女子，到了后来，连他自己竟也不知，要画的到底是什么了。
　　霓裳正欲起身，忽见窗外似有人影晃动。那身形，像极了某个人。
　　“太子殿下，霓裳来为你研墨，如何”语毕，她已到了太子身旁。
　　女子身上特有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太子只觉一股燥热在体内来回蹿动，思想也仿佛变得有些迟钝。
　　面对眼前女子的妩媚容颜，太子不由想入非非，虽已尽量克制这种情绪，但很快他便发现自己已经抵挡不住这种诱惑了。
　　霓裳忽然深情地注视着他，仿佛在期盼着什么，又仿佛是在暗示什么，太子轻轻地揽住她纤悉的腰肢，怀中人似并未表现出太大的反抗，甚至有些许迎合之意。
　　待他的吻刚要落在那片香唇上时，怀中人儿忽然一把推开了他，眼神也变得冷淡了许多，方才那抹柔情早已荡然无存。
　　他疑是自己太过心急了，忙赔不是道“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不早了，你也该歇息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很明显，刚刚她是故意引诱太子的，因为她看到了窗外的人影，那是她盼望，又害怕见到的人。
　　她爱他，所以不愿看到他为难的样子，她已经习惯了默默忍受一切，只是，她不知，他是专程来接她回去的。
　　“原来他们一直都是两情相悦”走在冷冷的大街上，他一遍又一遍地自言自语。
　　“小二，拿酒来”此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想用酒麻醉自己，不去想她，还有关于她的一切。
　　面前已经摆满了酒坛，而他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看的一旁的小二只得劝道“客官，对不住了，小店要打烊了，您明天再来吧”
　　倒不是真的要打烊，只是照着这个样子喝下去，恐怕会出事的，老板谨慎，所以吩咐了小二去做说客。
　　“给你酒钱”南风起身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踉踉跄跄地出了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