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谢娟的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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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谢晓潇状态差不多恢复后，女警将人带回了审讯室，她将自己所有的杀人计划和过程和盘托出。
十年前，本已经步入正轨的谢晓潇趁着郑勤不在家，约好和谢娟见面。
正是那次见面，谢晓潇发现谢娟被家暴的事，而当天两人见面的事也很快被郑勤发现，他没想到自己当年扔下山的人居然没死，一路尾随谢晓潇到花店。
他看到她过得这么好，心里不甘，于是威胁她，让她定期给他转钱，否则就把所有事情告诉谢娟，还嘲笑谢家姐妹都一样，这辈子都离不开男人。
谢晓潇怒火中烧，但还是忍了下来，决定找机会杀了他。
她利用郑书博是曾经确诊过精神病，不断地暗示他，郑勤要杀他，同时还在网上买了一种致幻剂让他产生幻觉。
事后，谢娟被传唤前得知郑勤死了，以为是谢晓潇为了替她出气杀了郑勤，为了保护她，伪造了写满“去死去死”的草稿纸留在家里，直到被传唤，她独自将所有罪都认了下来。
谢娟死后的五年，她惩治了那些家暴赌博的人，为了逃脱法律的制裁，在杨昊的帮忙下，全部制造成意外死亡。
杀掉赵云鹏是为了替姐姐报仇，杀掉李前峰是为了帮郑玉红解脱，唯独周晋安她只说了三个字：“他该死！”
裴煜只问了一句：“和赌博有什么关系？”
谢晓潇平静的脸上先是一愣，然后大笑道：“你去好好查查李氏集团，也许有你想要的答案。”
“什么意思？”
“这么多社会的渣滓在燕州，我很多时候都在想，你们警察到底在干嘛？当年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姐姐判了，可是人是我杀的。”
“我姐姐的死，是被一个曾经在监狱医院的医生害死的，一个身体健康的人突发心脏病，没有人去查吗？还能让他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我一个普通人都能查到的东西你们查不到吗？还是说你们根本，不敢查？”
“如果不是我，这些人还要祸害多少人？我应该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反正我也活不久了，死之前让他们为我陪葬。”
整个审讯室鸦雀无声，裴煜沉默了许久开口道：“谢晓潇，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处以私刑，你所谓的替天行道，也不过是建立在你的一己私欲之上的。”
“我们同情你的遭遇，唾弃这些社会的蛀虫，但你最不应该选择用这种方式讨回公道。”
“杨昊，你拼了命生下来的人，因为帮你，涉嫌故意杀人，很有可能此生都会在监狱里度过。”
“郑玉红，包庇，协助犯罪，也会留下记录。她的两个孩子从小就没有父亲的关爱，现在还有可能因为母亲被学校的人耻笑，从此踏入黑暗。”
“郑书博，在谢娟死后被郑勉收养，然后被人骗到国外杀害，至今尸体都没有找到。”
“你嘴上说是为了保护他们，但却让他们再一次坠入无尽的深渊。”
“我不和你说宏大的人生哲理，我只问一句，你这么做，他们怎么办？他们会眼睁睁看着你提着脑袋去送死吗？”
谢晓潇被他一连串的话砸晕，收起了戾气，眼神空洞地看着裴煜。
裴煜平复了情绪，拿起桌子上的塑封袋：“我们在搜查你家的时候，在谢娟的遗物里发现了这封信，是你姐姐准备寄给你但没能寄出去的信，你应该是看过了。”
“她让你放下仇恨，保护好孩子们，选择过灿烂的人生。”
“她替你顶下罪，守护你，仅仅要求你保护好两个孩子，这就是你保护的方式吗？”
“她让你去过灿烂的人生，这就是你选择的人生吗？”
裴煜站起身，将那封信摔到她的面前。
“谢晓潇，你到底守护的是什么？这些人固然该死，但真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去复仇吗？”
谢晓潇颤抖地拿起那封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用指尖抚摸着塑封膜。
一滴眼泪划过她苍白的脸颊，顺着下颌滴落在信上。因为塑封膜，上面的字迹却在这滴液体的映射下更加明显。
潇潇：
距离上次见你还是三个月前了，前两天昊昊带着玉红来看我，我的玉红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书博虽然精神上有点问题，但是我想他一定能治好的。看着他们，我很幸福，谢谢你帮我找到玉红。
我从来不后悔这个决定，其实也就还有十几年，等我出来我们五个在一起应该会很幸福，到时候孩子们也许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可能也会满地乱跑，让我们俩跟在后面收拾一地狼藉。
姐姐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可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是和上次来的时候那么憔悴，我会让昊昊盯着你的。潇潇，你要相信过去的苦难终将会过去。
我在里面一切都好，不用老惦记我，听昊昊说花店生意越来越好了，而且你插花的手艺也特别好，唯一遗憾的是这里面带不进来花，等我出去你可要给我亲手做一束，主花就要我最喜欢的栀子花！
纸写不下了，孩子们都大了，你再帮我好好保护他们几年，你就再辛苦几年，哦对，玉红结婚的时候你可要好好看着，千万别让她嫁给我这样的丈夫。
最后，我马上过生日了，许个愿望，你替我实现吧
我希望我的妹妹，永远生活在灿烂的阳光下，选择灿烂的人生，要像盛开在夏日的栀子花一样，永远鲜活明亮。
我永远爱你！
谢娟
审讯室里只剩下谢晓潇一个人，她的哭声传遍整个楼道，像是坚硬的外壳被轰然击碎，委屈的情绪一次性宣泄而出。
办公室里，大家鸦雀无声，案子差不多是结了，但是却没有任何人为案子破了而高兴，谢晓潇穷尽一生以她的方式守护的她的正义，这代价太惨痛了。
裴煜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郑勉那边怎么样？”
“他承认，当年是他指使赵云鹏杀了谢娟，也承认郑书博也是他让赵云鹏以送他出国治疗脑部疾病的名义在国外安排人杀害的。”孟瑞平静地说。
“这个畜生，真他妈该死……”林斌愤愤地用拳头捶着桌子。
“欸欸欸，注意素质，桌子捶坏了得赔啊。”陈局慢悠悠地走进来。
大家站起来，但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
陈局咳嗽两声：“一个个怎么都没精打采的。”
“陈局，证据链基本上都完整了，可以移交检察院了。”
“好！这两天大家都辛苦了，案子是结束了，但是工作还得继续，赌场那边查的怎么样？”
“目前治安大队那边说只是抓了几个小赌小闹的，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大的赌场。”
“那就仔细排查，谢晓潇的审讯记录我看了，这些社会的渣滓一个都不能放过，听清楚了吗？”
“是！”
“几个死者生前的行动轨迹仔细排查，不要放过扔任何细节。”
“明白！”
裴煜回到自己办公室，傅延希紧跟在后面。
外面的人议论纷纷
“我现在实在是太好奇他俩的关系了。”
“你不觉得傅顾问来了之后，裴队都温柔了吗！”
“就是说，他俩这两天干啥都一起。”
“……”
裴煜朝着门外闲聊的人喊了两句：“没事干了是吧？结案报告写完了吗就聊天，你们几个要不坐我办公室门口聊，看得更清楚！”
“快快快，干活了干活了……”
“笑死了，他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快别说了……”
看着外面的人消停了，他拦住办公室的门，挡住傅延希，挑了挑眉，轻飘飘地说：“傅顾问，你的办公室好像在那边……你是不是走错了。”
傅延希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来，凑到他耳边说：“我没走错，我喜欢这个办公室，裴队可以让给我吗？”说完用手轻轻推开眼前的人，自顾自地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到裴煜的位子上。
裴煜轻笑了一声，眼角的笑意不减，把门带上，坐到桌子边上，双手环在胸前，拿起桌子上已经凉掉的水喝了两口。
傅延希转了一圈椅子，然后突然停下，双手扶在桌子上带动自己往前一撑，他快速的带着椅子滑到裴煜面前。
双手放在裴煜腿上，裴煜拿着杯子的手停在空中，默默地看着这个人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傅延希压低声音说：“你记不记得，谢晓潇说，让我们去查查李氏集团。”
“如果直接查怕是很难，这个公司在全国的市场占有率很高，先不说有没有问题，就算有问题，轻易动也不太容易。”
“但是，我们可以从人查起。”
“比如呢？”
“如果我没记错，李氏集团现在的一把手叫李建民，对吗？”
“是的，他和李巧珍是姐弟。”
“李建民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李珩，一个是李莉楠。”
这两个人，傅延希和裴煜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李珩就是那个周涛曾经的兄弟，高一的时候因为欺辱女朋友被裴煜揍了一顿，之后转学去了黎明高中。
黎明高中，是一所私立高中，傅延希高三转到燕州二中前，就在这所高中。
李珩去了黎明高中也不消停，和他那个姐姐一起霸凌女同学，搞小团体。
其中有一个女生叫田晓薇，是当时傅延希的同桌，也是唯一一个算得上真心相处的朋友，也遭到他们霸凌，甚至是侵犯。
最后她受不了精神压力，在向傅延希发出求助后，当着他的面，从他面前的楼一跃而下。
这也是傅延希后面患了PTSD的原因，他自责自己没有及时发现她的情绪问题，没能够第一时间理解她留下的那份求救信里面的含义。
他始终都认为，以田晓薇的性格，即使是自杀也绝不会麻烦任何人，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是自杀。
就连警方的调查结果也被认定为自杀。
裴煜看着现在能够如此平静地提到这两个人的傅延希，心里油然升起一些不安的情绪。
裴煜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握住放在自己腿上的手：“他俩不是后来被送出国了？”
“是，但是有没有可能周涛和李珩还有联系，不然我想不通谢晓潇为什么对周晋安下手，难道真的就是因为'他该死？'。”
“正好周晋安尸体也已经处理差不多了，下午让他过来认尸，顺便有一些问题到时候一并问了。”
“嗯。”
“正事都说完了，傅顾问，还不回去吗？”
“裴队，这是要撵我走啊？”傅延希用手指勾了勾他的掌心。
裴煜一把拉过这人，手指缓慢地从他的脖颈探入，俯身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傅顾问，你是真的想让我在办公室这么庄严的地方，对你做点什么吗？”
傅延希将椅子往后一撤，正襟危坐，微笑着说：“我还有心理分析报告需要去写，先走了裴队！”
说完便立马起身离开，脚步极快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后靠在门上平复自己的心跳。
脖颈后被触碰的地方迅速变得滚烫，他指腹上的老茧摩擦过的皮肤还微微发痒。
这份悸动，让傅延希反复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个没过几年就要三十岁的人。
初恋果然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