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远芳古道

4、揭密

　　夜还是这样的深沉!大街上什么也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静得可怕!

　　一条淡淡的人影从小巷子中穿过，飞过高墙，快如流星坠地，一眨眼的工夫，业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别说此时无人看见，就是真有人见着了，也以为是一缕轻烟，转眼即逝。那人影站在城墙上，举目远眺，眼睛微微一眯，身子一纵，朝那城外飞了过去!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大街上传来更夫的声音。

　　突然，他的声音停住了，眼睛瞪大，眨也不眨地瞪着前方。“妈呀，鬼啊!”他惊叫着，丢掉了手中的灯火，还有更鼓，没命似的跑了，他把那缕淡淡的人影当成了鬼魂!

　　城外陈家庄，与以往一样的平静，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像是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似的!

　　陈员外家戒备森严，家丁护院在前前后后地巡逻着，就是怕那暗夜流香会来劫走他们的小姐。但这样森严的护卫，还是阻挡不住那淡淡人影的飘入，他就像一阵风似的进入到陈家小姐的闺房之中，慢慢地逼近了陈小姐的香床。

　　沉睡中的陈小姐只觉得有人在轻拍她的脸，迷迷糊糊地醒来，眼前一花，她大惊失色，颤声道：“你……你……”

　　那人嘴角一扬，露出个迷人的笑容，左手疾扬，倏地点住了她的穴道。她嘤地一声，带着恐惧与不安，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风声中，传来一阵可怕的狂笑声!

　　又一人影从陈小姐的闺房翻出，他的腋下夹着一个麻袋，从屋顶飞驰而过!

　　“抓贼啊!站住!”

　　那些个巡逻的家丁和护院终于发现了那个可疑的人，呐喊着冲了上去!

　　那人影露出个轻视的笑，右手一扬，一只飞镖从他手心射出，朝他们掷去!被护院长眼明手快地接住，发现那上面有纸，展开一看，却见纸上写着：“借人一用，明日奉还!暗夜流香。”护院长忿怒地撕毁纸条，吼道：“快追，不能让他把小姐带走!”

　　“哈哈……”暗夜流香放肆地笑道，身影一没，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树叶飘零，风声夹杂着鸟鸣之声，在空旷的山林中，显得分外地阴森与可怕!

　　哗啦啦声中，一个人影窜上树梢，踩着树叶疾奔着。那树下几百米之远，一群人打着火把尾随而跟。但不一会儿，已将他们甩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家快追!一定要找到他们，不能让暗夜流香将小姐给毁了!”

　　山林中传来陈家家丁与护院们的嘶吼声，但是山林如此之大，暗夜流香又不是个等闲之辈，又善于隐藏自身的高手，要想找到他又谈何容易!

　　他们不知，暗夜流香就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的，准确的说，此时就在他们的脚下，不错!暗夜流香就在地底下，他在这座山体之下挖了个地道，便于他的藏匿与作案!

　　水流哗哗地从头上流过，有几滴调皮的水滴落下，滴在那个麻袋上，将那麻袋中的物体激醒了，拼命地挣扎着，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暗夜流香那完美的嘴瓣弯起，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地道漆黑，看不清他的脸，但从他闪亮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他是个极残暴的家伙!

　　哧的一声，他擦了亮了地道的火把，刹时间，整个地道亮了!这才看清了他的脸，不!还是看不清的，他的脸是被一个面具包裹着，是一张画着魔鬼的脸谱，就像那戏文中唱戏用的脸谱。只露出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还有那完美得无懈可击的嘴唇，可以想见他应该是个俊美的男子。他身形瘦长，一件黑衫将他衬托得更加高挑，更显现出他的干净利落。

　　他把肩上扛着的麻袋扔在一张石床上，毫无怜香惜玉之情!撕开袋口，露出一张闭玉羞花的俏脸，那竟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那女子脸上没有现出那种惊慌失措的表情，一双杏眸冷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将要伤害她的男人，唇角一偏，说道：“你就是暗夜流香?”声音平静得异常，但若仔细听，还是能听出她声音中的激动与忿怒!对，是忿怒，而不是害怕!

　　“你不怕我?呵!”暗夜流香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眼神中有着赞赏与戏谑!这可太稀奇了，他作案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个女人被他抓了，还能露出惊喜的表情，像是期待着他的到来似的。不错，他在她眼神中捕捉到了一抹欣喜若狂的神情，虽然是一现即逝，但还是没能逃过他锐利的双眼，为什么?突然之间，他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是五年前那次意外之后从没出现过的想法!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记闷笑!

　　“你觉得我应该怕你?像那些所有被你糟蹋的少女一样，对你含泪相求，但这样你就能放过我?”女人嗤之以鼻，冷冷地哼着。

　　“有趣!哈哈，有趣至极!”暗夜流香蹲下身子，一双色手轻抚上她的花容月貌，笑道，“美人，我决定不杀你，因为你的与众不同。”

　　“哦，是吗?”美人挑了挑眉，甩开他的抚摸，冷哼道，“这么说，我该感激你的另眼相待了?”

　　“这是你的荣幸!”暗夜流香将她提了起来，轻放到床上，整个身子压了上去，以手抚过她的香肩，说道，“美人，只要你让我舒服了，我就送你回家。”说着，低下头，吻上了她甜美的嘴唇。

　　哼——一声闷哼，那美人似冲开了什么，身子又能活动自如了!她冷眼瞪上那近在咫尺的脸庞，飞起一脚，狠狠地踢上他的下腹，他似乎有着防备一般，以他粗壮的大腿，用力地压住了她的美腿，咧开嘴一笑：“我说美人，算了吧。”

　　“你……”她没想到他的反应竟是那么快，她太低估他了。

　　“小美人，想不到柔弱的陈小姐竟是个练家子。”暗夜流香轻笑着，接着脸色一沉，用手掐住她的脖颈，低吼，“你到底是谁?”

　　却被女人反手一挣，挣脱了，她跳了起来，双手疾探，一扯腰带，哗的一声，那腰带竟变成了两把银晃晃的软剑。暗夜流香却盯着她手上的双剑，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神采，但转眼即逝，他嘶吼：“你到底是什么人!”声音中有着拼命压制的怒火。

　　“曾经被你糟蹋的人，现在只想杀你!”女人咬牙切齿，眼中迸出一团火，要将他燃烧!

　　“哦?”暗夜流香的眼神复杂，没有了刚才的杀意，似已认出她一般，低笑，“你不会杀我!”

　　接着，他的身影一闪，往那洞口方向而去!但他快，她更快，双剑已从后面刺了过来，传来她的娇喝声：“想跑，没那么容易!”

　　“胡闹!”

　　暗夜流香低喝一声，轻一转身，避过了她凌厉的一剑，但并没有回头，他一声叹：“我不想伤你，别逼我!”似在压抑什么。但不容他细想，她的剑又刺了过来!他轻松地躲闪着，并不想出招伤她，这一点让女人生疑。

　　一个念头在心里生起，她冷冷一笑，剑如游龙，一招“群龙无首”，朝他当胸绞去。他脸色大变，似也知道此招的厉害，侧身而避，却不知她这一招乃是虚招，只因她下手极重，再加上他心中念着她，没能看出她使剑的目的，竟中了她的计!

　　噗!她剑锋突然疾转，朝上划去，待他觉察业已不及，只见他的脸谱被剑气划开，应声而裂!她的剑法已练到炉火纯青之境，这一剑下去，力道掌握得适到好处，划开面具的同时，竟没伤到丝毫皮肉。

　　他大惊，反射性的扬起袖子，想要掩住自己的脸，却已经迟了!

　　一张俊美的脸，却比女人还娇艳!却面熟得可怕，让那美人的心跌到了地狱。

　　“是你!真是你!为什么!”女人发出一声嘶吼，脸上是难以置信，还有着悲痛欲裂。与此同时，她也撕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花容，哪是什么陈家小姐，分明是那个应该是娇弱的兰儿夫人。

　　“兰儿!”一声叹息，从他的嘴里发出。

　　“不——”兰儿的脸色白得吓人，双剑指着眼前这个男人，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你?说啊，为什么?”

　　这几个为什么，撕痛了他的心，他痛苦地喊着：“兰儿……”

　　冰冷的泪水从兰儿的眼中滴落，滑下她的面颊，脑中出现了五年的情景——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夜晚，那是她噩梦的开始!就是那一夜，眼前这个男人将她从阁楼里偷了出来，就是他带着邪恶的笑容，一次又一次地凌侮了她，将她的命运推到了死亡的边缘，可又是眼前这个男人，摇身一变，将轻生的她从江水中救了起来。

　　“姑娘，年纪轻轻的，为何要轻生啊?”这是当年他将她救起的第一句话。

　　当时她只是哭，没有说一句话。

　　“姑娘到底遇到了什么，要让你以死相恨?告诉大哥，我帮你解决。”

　　他温柔的话语，他嘴边那和煦的笑容，让她如沐春风，让她的心开始温暖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他，只知道自己很信任他。

　　“我娶你!”这是他当时听完她的诉说后的反应。

　　娶她?难道他不嫌弃她吗?一个失贞的女人，在这个世上是最龌龊的，是让人瞧不起的，贞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第二生命!可是眼前这男人却说要娶她，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可以说这次分别之后，他们可能一辈子都难以相见，可是他却要娶她。她当时只觉得他是在同情她，可他后来说他早在第一眼见到她，见到她那楚楚可怜的眼神时，他就已爱上了她，不管她的身子是否依然纯洁。当时的她是感动的，也是在那时爱上了他，但——一切却都是谎言!而她竟傻得去相信，她败得好惨!

　　她的心像被打入了冰窖之中，冷得彻底。

　　“兰儿!”她冰冷的眼神让他寒心，让他不寒而栗!

　　“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那声声指责揪疼了他的心，他道：“兰儿，我是因为爱你!”

　　“爱我?哈哈……”兰儿大笑，笑得苦涩，笑得痛苦欲裂，“糟蹋我就是爱我?那些被你糟蹋了的姑娘呢?也是出于爱恋吗?爱，多堂而皇之的借口!司马徒，我不再是五年前那个任你欺骗的无知少女了!”

　　“兰儿……”司马徒心痛地喊着。

　　这时，上面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似要踩破地道一般，也让下面的人变了脸色!

　　“你通知了官府?”这话似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带着不容忽视的怒火。

　　“不错!“兰儿并没有否认。

　　“你!……”司马徒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杀机，但转眼即失，狠狠地盯着她，咬牙切齿道，“你就是那个处处与我作对的凌大侠?”

　　“我恨不得杀了你!”兰儿绝美的脸上有着一股狠劲。

　　“杀我?”司马徒狂笑，好久才止住笑声，幽幽地道，“你跟我学武功，就是为了杀我?”

　　兰儿却不说话，接着只听他又道：“可是你杀得了我吗?你的武功是我所教，你不是我的对手，而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兰儿道：“有什么比心死更可怕?”

　　“死了?好一个心已死，我就成全你!”

　　司马徒缓缓地拔出月牙剑……

　　“老爷，不好了!”一个急促的声音从地道口传了过来，紧接着探进来一个脑袋，不是肖管家是谁。他正想告诉司马徒什么，猛一抬头，与兰儿照了个正面，惊呼道，“夫……夫人，您怎么也……”

　　兰儿只是拿一双哀怨的眼睛盯着他。

　　管家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哪知道会来的这么快。”

　　回头，却见司马徒已拔出了剑，要知道剑一出鞘，必有死人，管家失声喊道：“老爷，您想干什么?”

　　兰儿替他回答了：“他想杀我!”

　　“不，老爷!”管家拦住司马徒，“您是这么爱着夫人，您不能杀她!”

　　兰儿看着这年迈的管家，觉得他也没那么讨厌，似乎今天才认识了他。

　　司马徒冷声道：“老管家，你让开!”

　　“不!”管家坚决地道，“如果今天非得有人要死，就让我这个老骨头去死吧!”说着冲向了司马徒的剑!

　　“肖管家，你让开吧，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们之间避不了一场厮杀。”兰儿说着，又望向司马徒，“暗夜流香，你动手吧!”

　　两人就这样互瞪着，却谁也没有先动手，僵持着。

　　管家在那里嘶喊着：“怎么会这样?好好地，怎么就反目成仇了?难道……”突然，他的眼中精光直射，不顾一切地冲进了两人之间，以空手夺白刃的手法夺过了司马徒的剑，用力割向了自己的脖子。

　　一道血痕，溅向了岩壁，染红了地道!

　　“老管家——”

　　二人怔住了，扑了上去!

　　兰儿泪流满面，耳边回荡着老管家虚弱的声音：

　　“夫人……老爷是爱着你的……这个老奴比谁都清楚……他这么做是有苦衷的……是有难言之隐……放过老爷吧，就当暗夜流香已死……”

　　兰儿傻站着，心里一阵阵地抽搐，看向那个抱着老管家痛苦的人，她决然伸手按向了墙上的机关……

　　风依然刮着，却是最冷的!

　　地道上面，一排排的人龙，有陈家的护院，更有官府的捕快，那一支支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山头!那一阵阵响如雷声的脚步声，似要踩破地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