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脸咖啡馆老板娘被迫营业非人类》沉墨青

53、系统提示：恭喜您获得新成就【人形补丁】

　　能量注入核心封印的瞬间，时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尾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光污染级别的特效。相反，整个控制大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近乎真空的寂静。所有正在飞行的暗红能量箭矢、四处蔓延的裂痕、翻涌的恶意黑烟——全部凝固在半空中，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影片画面。
　　只有主控光屏上的数字还在跳动：
　　【补给进度：99.8%......99.9%......100%！】
　　【核心封印节点能量补给完成。当前封印状态：暂时稳定（预估持续时间：12-18小时）。】
　　【警告：核心污染源（代号“它”）活性已被暂时压制，但侵蚀进程未逆转。重复：侵蚀进程未逆转。】
　　【系统自检启动......检测到17.3%基础功能恢复......正在重新映射控制权限......】
　　嗡——
　　低沉而稳定的嗡鸣声从脚下传来。不是之前古钟那种混乱的嘶吼，而是某种庞大机械重新获得动力、齿轮缓慢咬合、能量流在预定管道中有序流动的声音。大厅穹顶那些早已熄灭大半的古老符文灯，有零星几盏闪烁了几下，竟真的重新亮起，投下淡青色的、略显黯淡但稳定的光芒。
　　光。
　　这是进入这个鬼地方以来，第一次见到不带着扭曲恶意、不随着能量乱流摇曳、实实在在的、稳定的光。
　　凝固在半空中的那些攻击，像是失去了支撑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崩解、消散，化为虚无的暗红色光点，缓缓飘落，然后彻底消失。
　　远处，那团坍缩后又被打断、刚刚开始重新凝聚的暗红星云，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形体剧烈波动、涣散，发出无声的、充满不甘与暴怒的嘶鸣——这次是真的无声，仿佛连声音都被这片重新获得部分控制权的空间规则压制了。它的体积肉眼可见地缩小了一圈，颜色也变得黯淡、稀薄，如同被稀释的污血。
　　它“看”向平台——准确说，是看向苏不予——那残余的视线里，恶意依旧浓稠得化不开，但多了某种更复杂的、近乎……忌惮？以及一丝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源自本能的贪婪？
　　最终，它没有再次发动攻击，而是缓缓向大厅更深处那片最浓郁的黑暗退去，身形逐渐融入阴影，只留下一片令人不安的、缓缓波动的暗红余韵，如同受伤野兽退入巢穴前留下的血迹和低吼。
　　平台周围，那摇摇欲坠、濒临破碎的层层防御屏障，压力骤减。光芒不再疯狂闪烁，而是稳定下来，虽然依旧薄弱，但至少暂时不用担心下一秒就会被攻破。
　　死寂。
　　不是之前的凝固，而是劫后余生、大脑暂时无法处理信息的空白。
　　“结……结束了？”凌迟第一个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沙哑。他手里还维持着妖力剥离的动作，姿势有点滑稽。
　　“暂时。”宋琬按着通讯器，快速扫视着队员状态，“所有人，汇报伤情，检查装备剩余能量。保持警戒，目标未消失，只是被压制。”
　　两名队员低声报告着轻伤和能量耗损情况。宋琬自己也脸色发白，灵能波动微弱，但指挥依然条理清晰。
　　鸢明缓缓收拢双翼，落回平台，银色羽毛有些凌乱，呼吸略显急促，但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大厅深处那片暗红退去的方向。夜阑依旧挡在苏不予身前，短刃未收，只是微微放松了紧绷的肩膀。玄绮……玄绮第一时间冲到了苏不予身边。
　　“老板娘！”黑发女子声音里压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双手虚扶住苏不予的肩膀，妖力如涓涓细流探入，急切地检查着她的状况，“感觉怎么样？那些纹路……”
　　苏不予没立刻回答。
　　能量链接在补给完成的瞬间就自动切断了。那种被烧红钢筋贯穿身体的剧痛、冰火两重天的诡异触感、以及脑子里立体环绕的垃圾话BGM，如同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掏空一切的虚脱。
　　她腿一软，要不是玄绮扶住，差点直接跪倒在地。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喉咙腥甜，但连吐血的力气都没了。皮肤下，那些疯狂蠕动的光痕逐渐平息，金色与暗红色交织的纹路如同刺青般凝固在皮肤表面——主要集中在右手小臂、脖颈一侧，以及心口周围。暗红色的部分像是不祥的藤蔓，缠绕在更明亮、更稳定的淡金色主体纹路上，对比鲜明，触目惊心。
　　控制终端从她微微颤抖的手中滑落，被眼疾手快的阙尘凌空用一道青灰色能量托住，轻轻放在地上。
　　“同步率稳定在31.5%，不再上升。”阙尘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冷静得近乎冷酷，他盯着苏不予手臂上的纹路，眼神复杂，“污染能量侵蚀已固化为实体印记……但似乎被她的同源能量和刚才那道……眸光的力量束缚在一定范围内，没有进一步扩散的迹象。这很……奇特。”
　　——“奇特你个头。”苏不予在内心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她现在连吐槽的力气都快没了，只觉得每一根骨头都在呻吟，每一块肌肉都在罢工抗议。
　　——“恭喜您，苏不予女士，您已成功将自己升级为‘带污染特效的限量版人体彩绘模特’，并附带‘上古系统临时工（高危岗位）’终身成就。现在感觉如何？感觉像是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加了漂白剂和墨汁一起转了八百圈，然后捞出来还没晾干。”
　　“水……”她嘶哑地挤出一点声音。
　　玄绮立刻从自己随身的某个小空间装备里（苏不予已经懒得去探究这帮妖怪到底有多少储物黑科技了）摸出一个古朴的竹筒，拔开塞子，小心地递到她嘴边。清凉微甜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一丝温和的灵韵，迅速缓解着干渴和喉咙的灼痛感，也稍微补充了一点透支的体力。
　　喝了几口，苏不予才感觉魂魄稍微归位了一点。她推开竹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吴澄澄呢？”
　　“我……我没事……”吴澄澄的声音从她脚边传来，依旧有些发抖，但比之前好多了。她松开了死死抓着苏不予裤脚的手，慢慢坐直身体，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多了点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一丝……奇异的专注？她正盯着大厅深处那片暗红退去的方向，眉头微蹙，像是在努力分辨着什么。
　　“她刚才一直没昏过去，”夜阑低声补充，依旧保持着护卫姿态，“‘它’退走的时候，她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苏不予点点头，目光转向主控光屏。上面的信息还在滚动刷新：
　　【系统自检完成。基础环境控制（光照、重力稳定、基础空间屏障）已恢复17.3%。高级操作界面（地图、日志查询、能量调度）恢复程度：不足5%。核心封印控制协议（当前操作员权限可访问部分）恢复程度：42.1%。】
　　【警告：系统能量储备仍处于极低水平（3.7%）。当前稳定状态依赖临时补给能量维持，预计可持续时间：12-18小时（视污染源反扑强度而定）。】
　　【检测到临时操作员（苏不予）生命体征波动及污染侵蚀状态。建议：立即进行深度净化与休整。】
　　【新功能解锁：简易环境扫描（半径500米）、操作日志片段访问（权限限制）、基础空间锚点标记（需消耗系统能量）。】
　　“12到18小时……”宋琬看着光屏，眉头紧锁，“时间不多，但也给了我们喘息和决策的机会。”她看向苏不予，“苏小姐，你的状态是当前第一优先级。必须评估污染风险。”
　　“评估？”玄绮冷笑一声，妖力毫不客气地扫向阙尘，“不如先请这位‘前主人’解释一下，刚才补给过程中，他偷偷记录下来的那些能量波动数据和链接结构参数，是打算用来做什么‘评估’？”
　　气氛瞬间再次紧绷。
　　阙尘面对玄绮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指控，神色平静，甚至没有否认。“观察和记录是必要的。她的状态，她与古钟的链接方式，她体内力量的构成……都是前所未有的案例，也是解决当前危机的关键信息。”他看向苏不予，眼神坦荡得让人生疑，“苏老板，你自己难道不想知道，你手臂上那些纹路意味着什么？不想知道刚才那道击退‘它’的眸光究竟是什么？不想知道……你从古钟那里感应到的‘求救’信号，到底是什么吗？”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性的急切：“补给完成了，封印暂时稳住了。但这只是拖延时间。‘它’还在，侵蚀还在继续。12小时后，甚至更短，我们必须面对下一次更猛烈的反扑。到时候，我们还有余力再执行一次这样的补给吗？还能指望再有刚才那样的……外力相助吗？”
　　他指向大厅深处，那片暗红余韵尚未完全消散的黑暗。“现在，‘它’被暂时压制，是它最虚弱的时候。也是我们唯一可能……主动做点什么的机会。”
　　“你想做什么？”宋琬沉声问，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不是我想做什么。”阙尘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苏不予，“而是她能做什么。系统部分恢复了，虽然不多，但至少可以尝试访问一些被封锁的日志，或许能找到关于‘核心同步仪式’、关于古钟真正用途、关于如何彻底净化或封印‘它’的线索！甚至……也许能找到安全深入古钟内部的方法！”
　　“深入古钟内部？”凌迟倒抽一口冷气，“你疯了？那玩意儿里面现在是污染大本营！”
　　“之前是。但现在不同。”阙尘语速加快，“补给能量注入了核心封印，相当于给古钟本身也进行了一次‘净化冲击’。‘它’的本体被迫收缩退却，古钟内部靠近核心封印的区域，污染浓度可能会暂时降低到一个相对可接受的水平。而且……”
　　他再次看向苏不予：“她感应到了‘求救’信号。如果那信号是真的，如果古钟深处除了‘它’之外，还有别的、尚未被完全侵蚀的存在——比如前任镇守者青冥残存的清醒意识，或者别的什么——那么现在，就是联系、甚至救援的最佳时机！这可能是从根本上削弱‘它’，甚至找到其弱点的关键！”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思浮动。
　　不得不承认，阙尘的分析有理有据，甚至充满诱惑。被动防守，等待下一次更猛烈的攻击，确实看起来是死路一条。如果能抓住这个窗口期，主动出击，获取关键信息甚至取得战略优势……
　　“风险呢？”苏不予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恢复了冷静。她没有看阙尘，而是盯着光屏上那些冰冷的系统提示。“访问日志，需要多少权限？消耗多少系统本就不多的能量？会不会再次刺激‘它’？深入古钟内部……以我们现在的状态，进去之后还有出来的可能吗？你说的‘相对可接受’的污染水平，具体数值是多少？我的同步率超过30%，进去之后是同化的风险更大，还是能发挥的作用更大？”
　　一连串问题，条理清晰，直指核心。既没有盲目反对，也没有热血上头，完全是基于现状和风险考量的务实思维。
　　——“画大饼谁不会？关键是饼里有没有毒，吃了会不会拉肚子直接送走。阙尘先生，您的创业计划书听起来很美好，但请先提供详细的风险评估报告和逃生预案，谢谢。”
　　阙尘似乎对苏不予的反应并不意外，反而露出一丝欣赏。“权限消耗不大，主要依赖你现有的临时操作员身份。能量消耗可以控制，我们只需要查询特定关键词的日志片段，不是全盘扫描。刺激‘它’的可能性存在，但只要操作谨慎，控制在‘它’当前感知的阈值以下，风险可控。至于深入古钟……”
　　他顿了顿，坦诚道：“风险极高。我没有具体数值，因为从未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进入过。但我可以尝试利用恢复的部分系统功能，在入口处建立临时的、强化的净化屏障和空间锚点，最大限度降低污染影响，并确保我们至少有撤回的可能。你的同步率……是风险，也是优势。你对古钟能量的亲和力，你对污染的‘抗性’（虽然有限），以及你刚才获得的‘直觉’，都可能成为在内部导航、辨别方向、甚至与潜在‘求救者’沟通的关键。”
　　“我需要更具体的数据和方案，而不是‘可能’和‘尝试’。”宋琬冷声道，“而且，这不是苏不予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我们需要评估整个团队的剩余战斗力，以及……是否有其他选择。”
　　“其他选择就是撤离。”玄绮斩钉截铁，“趁现在通道还算相对稳定（她看了一眼宋琬的通讯器），‘它’被压制，我们带着她们俩（指苏不予和吴澄澄）原路返回，与李叔他们会合，修整，从长计议。留得青山在。”
　　“撤离？”阙尘反问，“‘它’会眼睁睁看着我们走吗？返回的路上，必遭疯狂拦截。而且，撤离之后呢？12小时后，封印再次松动，‘它’的力量很可能向外扩散，直接冲击八号桥，波及现实！到那时，我们连这个相对封闭的战场都没有了，要在现实世界跟它打吗？造成的破坏和伤亡谁来承担？”
　　“那也比你这种孤注一掷、拉着所有人陪葬的冒险计划强！”玄绮妖力涌动，黑发无风自动。
　　眼看争执再起。
　　“那个……”一个微弱但清晰的声音插了进来。
　　是吴澄澄。
　　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虽然依旧靠着夜阑的手臂支撑，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和清明。她指着大厅深处，那片暗红退去后、此刻显得格外幽深黑暗的区域，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又奇异的笃定：
　　“我……我好像‘看’到了一点东西。不是用眼睛……是那种……‘牵连感’又来了。”
　　所有人都看向她。
　　“‘它’退走的时候……很愤怒，很不甘……但是……好像也有点……‘着急’？”吴澄澄努力组织着语言，“就像……就像它急着要去‘守护’或者‘掩盖’什么东西……在那个方向，很深的地方……不止有恶意……还有……另一种很微弱、很古老的‘波动’……和刚才苏老板连接古钟时，我恍惚感觉到的某种‘韵律’……有点像。”
　　她看向苏不予，又看了看阙尘：“阙先生说的‘求救’信号……是不是……就是那种‘波动’？而且……我刚才好像……‘听’到一点……很模糊的……断断续续的词……”
　　“什么词？”苏不予追问。
　　吴澄澄闭上眼睛，极力回忆，脸色更加苍白：“‘钥匙’……‘归位’……‘钟芯’……还有……‘背叛’……？”
　　最后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整个控制大厅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
　　阙尘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从原本的冷静探究，骤然变得无比凝重，甚至……闪过一丝惊疑。
　　宋琬的通讯器就在这时，发出了急促但规律的滴滴声，打破了死寂。
　　她立刻接通，里面传来李叔的声音，比之前更加严肃，甚至带着罕见的急迫：
　　“小宋！你们那边情况如何？我们这边监测到八号桥空间结构的‘涟漪’突然加剧！不是从你们那边传来的，是……是从更上游、更接近‘历史沉积层’的方向传来的！还有，织布娘说她感觉到‘旧线’被触动了，指向小镇地下极深处的某个‘老坐标’！她说……那坐标的气息，和之前试图污染澄澄那丫头的那份‘旧档案’上残留的异常印记……同源！”
　　信息碎片，如同散落的拼图，在这一刻，被粗暴地推到了所有人面前。
　　“钥匙”、“归位”、“钟芯”、“背叛”……
　　八号桥的空间涟漪，“历史沉积层”，“老坐标”……
　　旧档案上的异常印记……
　　以及，眼前这片被暂时压制、但危机远未解除的黑暗深渊。
　　苏不予缓缓站直身体，无视了身体的虚弱和刺痛，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同伴，最后落在那幽深的大厅深处。
　　——“很好。副本BOSS暂时缩回巢穴舔伤口，但触发了隐藏剧情线索，NPC开始提供谜语人提示，外围队友发来环境异常警告，而队伍内部正在就‘是走是留’进行友好（？）磋商。标准的RPG团灭前奏。”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皮肤下那些凝固的、冰冷与灼热交织的纹路，以及心口那沉寂下去却依然隐隐发烫的烙印位置。
　　“阙尘。”她开口，声音平静，“你能用现在恢复的系统功能，最快速度定位出吴澄澄感应到的、还有李叔说的那个‘老坐标’的具体位置和深度吗？不需要精确到厘米，给我大概范围和进入难度评估。”
　　阙尘眼睛一亮：“可以尝试！需要一点时间，并且会消耗系统能量。”
　　“给你五分钟。”苏不予转向宋琬和玄绮，“宋队长，请和李叔保持沟通，确认外围空间还能稳定多久，以及如果我们决定深入，他们能否提供任何形式的支援或接应方案——哪怕只是理论上的。”
　　宋琬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明白。”
　　“玄绮。”苏不予看向身边黑发凌乱、眼神几乎要喷火的大妖，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想带我走。我也想。但走不走的了，是一回事。就算走了，问题还在，而且可能很快变得更糟。”
　　她抬起右手，看着小臂上那交织的金红纹路：“这东西，还有我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些‘直觉’，不会因为离开这里就消失。它们就像个定时炸弹，还是连着这个鬼地方的□□。不搞清楚源头，我们逃到哪里都可能被追上门。”
　　玄绮嘴唇动了动，妖力翻腾，最终却化为一抹近乎无奈的烦躁。“……说你的计划。”
　　“没有完整的计划。”苏不予坦然道，“只有选择。在阙尘拿出坐标评估、宋琬拿到外围反馈之前，我们先做两件事：第一，尽可能恢复状态，哪怕只是喘口气；第二……”
　　她看向主控光屏：“访问操作日志。关键词就按吴澄澄听到的来：‘钥匙’、‘归位’、‘钟芯’。还有……‘青冥’。”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黑暗深处。
　　“我们需要知道，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