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 糸师老板令我无法下班》迷穀寻途

2、第 2 章

　　我直接飞起一脚把那颗球，或者是祂的脑袋抡到画外。

　　糸师冴：“七分。”
　　我立刻扭头吼他：“神经病！现在要你给我打分啊！……十分制？”

　　糸师冴：“不，按一百满分算的。”

　　去死吧。我把头扭回来，心想我就该放任他被跟着，他值得。

　　问题没得到回答反而被踹飞头的小男孩愣了一下，突然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这一点倒是开始符合现实逻辑了。那尖锐的声音一点也不像是孩子，更像是玻璃被爪子挠抓、扫帚捅进鼓膜……玻璃！我神情一变，靠近走廊的两扇玻璃窗震动得厉害，在合金框里噔噔噔地乱颤，这玩意要是炸裂了躺一地玻璃渣可是要我扫的！我才刚刚倒的垃圾桶！

　　形势紧急容不得我用更复杂的方式进行处理，我一只手盖住理论上是祂头部的地方，落点不够准确，我的手像是直接消失在黑黢黢的影子里，身后传来一阵拉力把我往后拽——拉什么拉，毛衣都要拉变形了，你下辈子当拉拉去吧！

　　我喝令：“——破！”

　　砰的一声巨响。神似小男孩的怪物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地上天花板上玻璃窗上深深浅浅的黑灰色残秽。我第一反应是检查玻璃，松了口气，还好，鬼虽然炸了，但玻璃没炸。

　　糸师冴：“………”
　　糸师冴：“……那是什么东西？”

　　我：“脏东西。你还要抓着我的毛衣背心到什么时候？M码都要被你扯成XL了。”

　　糸师冴松开手，眼神都有些木然：“你是阴阳师？这些痕迹……”

　　我张嘴就来：“我是尼姑。这些痕迹只有少部分特别敏感的人才看得见，而且是会渐渐消失的。”

　　糸师冴又看了我一会：“………尼姑又是什么？”

　　他不是找茬。他是真不知道。我最讨厌开玩笑的时候还得解释自己的笑点在哪，强行无视了他的问题，兴致缺缺地挥手：“快点收拾东西走了。”

　　所幸糸师冴的好奇心并不重，他居然真的一句没多问，就挎着包跟我一前一后地往校外走，他说，今天俱乐部还有训练。

　　我哦了声，隐约记得他很擅长于踢球，也没多问，只是思索刚刚发生的一切。我很确定春雷中学就是一座普通学校，只是因为去年谣传中的世界末日年和前年的大地震，体感上死生离所有人并不远，中学生与之对抗的举措就是把一切神秘化，各种老式新式怪谈再次流行起来，就连最内向的学生都能聊两句校园七大怪谈。

　　我有意识以来就在跟这些妖魔鬼怪打交道——用霓虹这边的说法就是咒灵。要去一个新环境，自然是要调查清楚，来之前就恶补了十几本怪谈文献，平时有人聊起那些“我是听朋友的朋友说的……”都会竖起耳朵听。人的语言和信念是有力量的，再荒唐的故事经过传播，一万个人当中哪怕只有三千人相信也会产生新的咒灵，学校这种地方，一届届学生们来来去去，轻信且骚动，简直就是这些轻量级咒灵诞生的最佳温床。

　　这点在哪所学校都差不多。什么湘北高校、立海大、海常中学等等等等，我逛了一圈直腻味，随便选中一个办理了入学。

　　这些等级不高的咒灵就像是蟑螂一样整天在角落爬来爬去，理论上来说，不会主动彰显存在感，突然跳脸也有点奇怪……

　　橙红色的光线迷离梦幻落在脚边，我心中了然：冬天到了，白天时长减短。现在正好是黄昏时刻，有特殊加成。……再加上身后这人又是个倒霉蛋。

　　“我之前见过那东西。”糸师冴突然开口，“……总是带着一颗球跑来跑去，好像是附近小学的校服。踢得稀烂，跑得又慢。所以我没理他。”

　　我：“……………”

　　我都震惊了：“祂都没头啊大哥！你还在看祂球踢得怎么样？？”

　　糸师冴板着脸：“看着像戴了帽子。”

　　太幽默了。实在太幽默了。我无言地摇摇头，抬脚去踩下一步台阶……………我缓慢收回来，一只手拉住糸师冴，表情诡异：“等等。”

　　往回数台阶，一、二、三、四………十一、十二。下一步正好是第十三层台阶。

　　第十三层台阶相关的怪谈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以奇怪的方式实现许下的愿望，另一种则是迷失在另一个世界。

　　我倒退着走回去，转头问糸师冴有什么心愿。他察觉到有哪里不对，也勉强配合：“成为排名世界第一的前锋，但这不是愿望，是未来某一天就会实现的事实。”

　　我等了一下，没听到其他内容，催促道：“没有其他的？”

　　糸师冴：“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愿望？……这边的楼梯太多了，走这边要绕半天路。”

　　我的手开始颤抖。

　　这边出口人少，所以我经常走这边，从来没遇到过多出一个台阶的事，这就只有两层楼梯，下楼是操场，穿过就能出校门，能绕毛线个路。他到底是误入了多少次咒灵的领域啊？！

　　沉默着从校门出去。草丛里窜出一条黑狗，有着人的面孔，我扯着糸师冴快步路过。

　　他跟我说这是附近住户养的狗，老是偷小卖部的面具。

　　我：“……………”
　　我：“小卖部有卖面具么？”

　　糸师冴：“没有？”
　　我：“没有啊！”

　　我真受够了，这人到底是神经大条还是眼睛长在鼻子下面，正常和异常的边界线都分不清楚，现在只是招惹点咒灵小蟑螂，日后招惹到什么狠角色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糸师冴以前虽然看得到，但性格使然，他只把很少一部分人放在眼里，更不会去搭理干扰他的“人”或“物”，两边离奇地保持了平衡。

　　但，现在，这个平衡被我打破了。

　　他知道了自己擦肩而过的东西是异常的，即使只是细微的不自在，那些咒灵都会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跟着他，一旦他露出了破绽，就会立刻试图把他吞下去。

　　我的老家极其讲究因果之说，此刻他提前直面咒灵的“因”与我有关，那兜兜转转善报或者是恶报都会应在我身上……最好的了结方式就是在他能够处理这些毛茸茸的小意外之前护他周全。

　　总之先让他看不见。世界上有让无法看见的人直视诅咒的器具，自然也有让看得见的人保持看不见的器具。只是从视觉上进行屏蔽，实际上感知仍然时时刻刻提醒着那些异样的存在，这玩意相当鸡肋，但这时就很有用了。

　　我把眼镜架到了他的鼻梁上。

　　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他有双漂亮剔透的绿色眼睛。

　　他隔着镜片轻轻地眨了眨眼镜，很自然地接受了我的举动，眼珠转动看向四周：“……不见了。”

　　我松手，表情难以言喻：“所以说，平时你的世界到底多热闹啊？”

　　糸师冴：“我只是没注意到而已。……这些东西之前也一直跟着我？”

　　他神色微变，立刻调转了方向。

　　我不明所以，加快脚步跟在他旁边。没了镜片的屏蔽，周边那些魑魅魍魉再次映入眼中，我随手炸掉两个算是乐于助人，清净了没几分钟，一个拐角，巨大的影子笼罩下来。

　　我手指掐诀，随时准备先甩一个结界，然后再速战速决，以现在的形势来看，我不得不带人打怪——毕竟怎么看放糸师冴独处显然没有跟着我安全。

　　但那个影子略过了我，黏稠的污液般的残秽攀上他的小腿，千百种不同腔调不同情绪的声音重复呻吟：“看得见、看不见？看看看看看看看我、不要丢下我、是你、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在哪里？在这里？骗子。你——”

　　祂说：“——找到了。”

　　我猛地攥住糸师冴的手。

　　把力量分给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的体验非常陌生。但更陌生的是牵手的感觉，糸师冴的手掌冰凉，他实际上并没有他看起来这么镇定，这种认知让我缓解了一点不适。

　　咒灵又哭诉了些什么，我懒得听，已经牺牲了我刚刷没几天的白色运动鞋，难道还要牺牲自己的耳朵？心里决定再僵持一分钟，对面不识相点自己滚的话，我就引雷劈死这些狗日玩意，管霓虹官方怎么解释这种非自然现象。

　　对峙片刻，阴霾无声散去，让出一条路。

　　我路过时瞄了眼废弃建筑的门牌，加快脚步离开。危机解除，相握的手也没有松开，我的体温传递给他，此人的温度也恢复了正常，他手指一颤，刚好碰到了我的手心，两个人的表情瞬间都扭曲了起来，虽然是在牵手，但中间的距离好像还可以再坐一个人。

　　为了不节外生枝，现在只能忍一忍。

　　好恶心的感觉，像是徒手抓住了一条活鱼或者是海蜇。话说后者好像是有微量毒素的吧？那他更像海蜇。我嘴角抽搐：“我上一次跟人肢体接触还是六年前。”

　　当时我妈急气攻心给了我一耳光。

　　糸师冴也眉头皱紧了：“我上次牵……我弟弟也是他小学四年级的时候。”

　　“兄弟之间还会牵手？”我感慨，“你们关系也太好了一点。”

　　糸师冴：“这就叫关系好？不过我弟弟确实很听话。”

　　我幽幽地说：“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我们之间最亲密的接触是过肩摔、十字固和抱摔。”

　　糸师冴：“…………”

　　糸师冴无言地拽着我往我不认识的方向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我的前面，此人比我高了半头，腿自然也更长，步频也更快。我习惯于赶路的模式，调整了一瞬迈步，跟上也不费力：“你要去哪里？俱乐部？你今天还打算训练？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人。”

　　我是打算把人带回我住的地方，先套个护身符再说。

　　他摇头说不是，在某座房子面前停下来，推开外墙的门，掏出钥匙。

　　没等他下一步动作，玄关的门就先打开，门扇还没完全敞开声音就已经飘了出来，一个跟他相似发色的年轻女人焦急万分：“是小冴么？你这孩子！去哪里了？还好么？怎么没去训练？教练打电话过来吓了我一跳…………”

　　她的尾音和视线都消失在我跟糸师冴相握的手上。

　　女人沉默了一下。

　　糸师冴一边说着我回来了，一边自顾自地脱掉鞋子往里钻，因为另一边手还没有松开，动作有点别扭地挤到了我，我恨不得在他妈眼皮底下踹他两脚，词穷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也重复了一遍糸师冴那句“我回来了”。

　　糸师冴一个踉跄。

　　好哇。我笃定地想，他一定是想绊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