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别曲红袖招(红楼同人)》纸百灵

2、初遇天香楼（二）

　　对于自己的容貌，黛玉自然是了解的。而了解的渠道却很奇怪，是通过宝钗和赞叹宝钗的人。
　　她也了解为什么诸人都说宝钗更美丽。第一宝钗本来就极美，第二……，黛玉也是最近几日刚了解到的，既然别人都拿自己和宝钗比，那说明什么？说明自己也是相当不错的吧。别看她们都那么说，林姑娘不如宝姑娘好看，那她们怎么不拿相貌同样美丽的探春说事儿呢？黛玉明白，并不是探春份量不足。而最大的可能就是——或许是贾母对自己的偏爱引起了别人的嫉妒，也或许是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人，从而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这便促使她们想方设法用压制自己来获得心理上的平衡。而首当其冲压制的便是自己的容貌。

　　黛玉在理清这个时虽说有些不舒服，最后却是释然：这其实有什么呢，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何况并不是所有人都那样认为，宝玉不就说自己是‘神仙般的妹妹’吗？

　　可眼前黛玉哪能想到这些？她并不知此时的自己有多吸引人——黛玉静静站在回廊上，秀发低挽，长裙曳地，身后是盛开的红梅，梅前是姗姗毓秀的她。

　　其时天气正冷，虽说有太阳，到底是冬日，那阳光便也是清冷的。风不大，却颇刺骨。黛玉的身体自小就柔弱，便有些禁不住，于是下意识裹紧身上的斗篷，同时掩去那一身的风华。却哪能掩得住？在旁人看来，不过是欲掩还羞。她并不知这下意识的行为给别人带来了什么样的冲击。

　　一时少年怔在那里。虽说只是一时，但已足够黛玉冷静下来，原来泄露自己的是方才松手间震落的梅花，巧合又是天意。

　　而少年也在片刻之后恢复了警醒，他的眼里浮现出一种神色，那种神色……，黛玉忽闪了一下眼睛，那是和母亲去世前，明明舍不下自己却毅然将自己遣出去时一样的眼神，带着义无反顾的绝然和决裂，骇人而冰冷。黛玉忽然有些恐惧。

　　然后呢？

　　隔日黛玉靠在碧纱橱的榻上，身上围着厚厚的锦被，那时自己被寒意和恐惧所笼罩，没有退路，也没有救兵。

　　“林姑姑？”幸好，还有一个秦可卿，也幸好，秦可卿有所顾忌。黛玉敏锐地觉察出秦可卿的紧张程度并不在自己之下。她甚至是小跑着挡在了少年和自己之间。

　　“他是……我兄弟。他来找我，是因为家里出了些事，”只听秦可卿这样说：“ 因他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偏巧今日请了老太太。咱们家的规矩，没有禀明是不能随便拜见的，我便让人将他带到了这里。”秦可卿这样解释道。

　　作为知情者，黛玉自然知道秦可卿有一个兄弟。只是，黛玉却不信他是秦钟。没有什么理由，一切全凭感觉。

　　可黛玉又不敢肯定，排除秦钟不能排除别人，黛玉发现这少年的眉目脸庞，并没有和秦可卿有任何相像之处，即使两人的相貌都十分出色。不，应该说，那少年比秦可卿还要出色，尤其他的眼睛，象两颗宝石，于冬日里绽放璀璨的光芒，黛玉甚至能看到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的模样。只是……黛玉刻意忽视少年目中的敌意。也忽视那混合着复杂情绪的如释重负。

　　感觉到这触动人心的微妙，黛玉忽然不那么怕了，“我找宝姐姐，她不在这里么？”定下心来后黛玉这样问。

　　秦可卿下意识摇摇头。

　　“那，就是我走错路了，我走了，我要去找宝姐姐。”说完黛玉转身。

　　“林姑姑，那今日的事，”身后秦可卿又问。

　　黛玉回首一笑：“今日有什么事？我只知道在这里碰到了你，和你说了一回子话，别的应该没有什么了吧？”

　　秦可卿感激的笑了，而那少年，黛玉暗自留意了一下：眼中防范之色不但没有稍减，反因自己的几句话，多了些凝重，并于寂静无声中向自己侵袭过来。

　　太不符合他的年龄了，黛玉轻叹着转身。她没有看到，身后阁楼上，一块儿鎏金牌匾上金粉堑的三个大字——天香楼。

　　黛玉就这样倚在榻上回想着前日的事，用一种矛盾的心理。她甚至弄不清有着这样心理的自己是不是太闲了，那天的自己等于在鬼门关打了个来回。

　　是的，那个少年眼中迸出的寒意让黛玉清楚的知道，他绝对可以有更加残忍的手段来让自己箴口。也许那个手段就是取走自己的性命，黛玉后怕的想。

　　可他最终还是放过了自己，也许这要感谢秦可卿。黛玉后知后觉的提醒自己：有些事永远不可去想它的前因后果。

　　“姑娘，”一声呼唤适时打断她的暇思，是紫鹃。
　　“太太让金钏儿姐姐送了些参片来，是舅老爷托人带进京的。说是用这个炮茶喝，对身体大有益处。”

　　黛玉看到紫鹃站在里屋门口，身旁是捧着匣子的金钏儿，一个总是有着明丽笑容的少女，王夫人最得力的大丫头。

　　黛玉便欠起身：“舅妈总是惦着我。”然后又笑看金钏儿：“多谢姐姐跑这一趟。”

　　金钏儿忙笑：“姑娘言重了。太太说，‘请姑娘用用看，我们舅太太常年用这个，觉得很好，’太太让姑娘尽管用着，若好了再送来。”

　　黛玉点头，复笑：“请金钏儿姐姐外面喝茶。”金钏儿忙辞：“可不敢，太太屋里一堆事儿。我这就赶回去。”

　　黛玉便不再留，命紫鹃送一下。

　　这里黛玉看着那匣子：往常舅妈也常送东西来，每次差得都是小丫头，这次特使金钏儿来，不知是什么道理。若是其他贵重东西也罢了，参片虽不可多得，也不用这么郑重其事。老太太虽也差使过鸳鸯给自己送东西，过手的却是不欲望外道的，二舅母却绝不会因为这个缘由，她对自己的关怀总是恰如其分的让该知道的人知道，例如老太太，例如舅舅。

　　沉思片刻，黛玉很快明了：还是为了和宝玉口角的事，看来她是介意的。黛玉忽然觉出浓浓的悲凉来。

　　至晚，宝玉又来。黛玉对宝玉，其实哪有半分讨厌，第一宝玉人生的清秀干净，恰合自己的意，第二宝玉是真心的待自己好，黛玉对这方面委实很受用。想了想黛玉便打消原先赌气的想法：古人云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宝哥哥对我好，没道理我反远着他。至于别人怎么想，由着他们去好了，反正我只当他是我的表兄。黛玉自欺欺人的想。

　　只是，黛玉看着宝玉温柔的笑脸：这里还是尽快搬出去的好，不然早晚得成二舅母的心病。或许，已经成了。

　　因了这些看似离奇的想法，黛玉很晚才睡。睡前她又想起秦可卿，连带着想起那个少年，黛玉迷迷糊糊的想：前日之事，秦可卿虽说大失往日行事之得体周全，不过她和那个少年应该是清白的，黛玉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