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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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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彬餍足地躺进沙发,她的八位数不能一笔勾销,可怜的小郝一小时走完两天流程,递上一份劳务偿还协议,刘瑶签字画押。
同一时间,大洋彼岸,邓一鸣没有盼来保释书,来人手中依旧一盘子面包土豆。他撕开土豆皮慢慢咀嚼着想,这下陈井生摊上大事,李金荣不显山不露水,谁知道他背后是盘踞整个南三省的李家?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看陈景生怎样把握了。
怎么当初独自出国,没有告诉她?
邓一鸣和狱警有共同阵营,监管期间,她们帮她卖画,收益在她们口袋里叮当响,为他换回少许舒适的自由。他坐在画架前,拿起铅笔打型。
她们表现地快把过去忘了,低微的出身被投入时光漩涡,在随意哪个角落自生自灭,邓一鸣的精神跋涉过去,开启它。
县里的□□是半个治安部门,在封闭的土地上时而打破秩序,时而维护秩序,权力很大。她们向两人索要天价保护费,不给便拳打脚踢,如果某天,哪个拿家伙事儿的大姐心情不好,一刀下去也不会受到惩罚。
跑是跑不过,刀的速度更快,□□冲突反而划算。侥幸心理使陈井生晚些出门,邓一鸣原路返找到她时,她已经倒在地上。
当时她以为她死了,血从围成一圈的人们脚下蔓延开,使她们的鞋底黑红一片,再抬脚把红色还给她。
邓一鸣扔了书包,头在水泥地面磕得梆梆响,颅骨的疼痛令她欲呕,好话、自甘下贱的话在她明白意思前不要钱地吐出,嘴部的肌肉发酸发麻。
她们渐渐停下,为首的在她额头按灭烟头,早服软嘛,不然我们为难穷学生干嘛,又没有钱拿。许多烟头z砸在她脸颊。
四年后邓一鸣揣摩出来,她们突如其来的针对,是因为她们太正常了,按时上学,按时功课,正常就是不正常,应该被掰回正轨,不然她们就飞走了。
邓一鸣疑惑她思绪的自主奔腾,她勾完线,画的是从前冬天的场景。她和陈井生每人有条薄被,不得不叠着钻一个被窝,夜里乌龟似的披着被子功课。脸只画了个轮廓,她不想再添五官。
她揭下画藏到床垫下,以免被狱警发现偷偷卖掉。
又一年开学季,春大迎来它的新生,学生是学校的养料,需要不停地吞吐吸纳。
宿舍楼的海报区,院楼外的告示墙,甚至电线杆上都贴了一张大大的海报。海报在专门放告示的塑料夹层外,右上角却印有春申大学保卫科标志,半官方半不官方。
每张海报下簇拥一片黑乎乎的人头,她们抬颈张望,又说又笑。
告示上写:近期春申大学校园内出现校外人员行骗,谎称身体不好,无工作能力,向好心人索要资助,累计骗取金额上万元,严重侵害同学财产安全。为避免更多人受骗特披示其照片。
她们看到刘瑶的脸,心照不宣的对视说,怪不得能成功。有人指出这是之前很火的色情主播,哦,原来是来我们春大找金主。
告示贴了三天被撤下,男骗子的故事却在学生们心中经久不衰。
有人说他惹恼了金主,还没找到能庇护他的下家;有人说他背后有个□□组织,他是□□组织的头头,线上线下地□□赚了好多钱。他背后□□组织的二把手,还支撑着组织净土春大发起进攻。
她们绝口不提梦里她们是怎么进攻这个阉公的,春大每个女学生都成了纪律委员,义不容辞捍卫着春大的清朗风气,男学生对年轻漂亮但没有头脑的他又瞧不起又羡慕。
刘瑶的形象在口口相传中增添了奇幻色彩,仿佛真的常常游荡在校园,等待一个落单的女人用热辣的身材诱惑她。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他下的一盘棋,以使自己一无所有,更易骗取女人的心软和爱怜。
军训如果某个女生去厕所迟迟未归,大家会打趣她半路碰上“喜欢你”了;莫名其妙的俯卧撑或仰卧起坐比赛,为了激发参赛者的女子气概,大家会说“喜欢你”来看了;操场铁丝网上拉的横幅写“男人也顶2/5边天”,“喜欢你”被归进“男人”两字,和高分考进的春大男同学共享校园。
男生对喜欢你的反感在各自狭小的胸腔里愈演愈烈,未及发出一声微弱的k抗议,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新事物上。
优秀毕业生,计算机系的风云人物,在教学楼旁草坪上求婚。消息指数倍地扩散,学生一个拉一个奔赴现场。
最里面的观众紧盯第一手动静,进展和女主人公的优秀被传出去,素不相识的人们有着乌鸦反哺的情谊,共享一片乌合之众的吵闹。
陈井生站在包围圈中央,身姿挺拔,穿着定制西装。他穿过的西装和见过的男人一样多,一眼得以辨别好坏,落到看热闹的人那里,就是说不出的矜贵与气宇轩昂。
又一年夏季,太阳没出来,但是已经很热了,大家被环境所扰,热情刚有下去的趋势,宛如排练好的戏剧,男主人公被朋友推进包围圈。
男人们看陈井生女人们看李圆圆。女男平等于此处实现,品学兼优、前途光明的女人把手捧花递给漂亮男人,单膝下跪,他们的目光就交汇啦。
男人比较自己与李圆圆气质、身高等各项指标,女人们联想年级里的漂亮男生,觉得自己仍拥有他们,继续心平气和地观看。
陈井生放出即使没有阳光依然璀璨的戒指,光芒闪过,大家才看清下面的鸽子蛋钻石。惊讶、羞涩、感动,一系列情绪在李圆圆脸上粉墨登场,人群爆发出整齐的喊声,喊嫁给她,嫁给她,喊出一片汹涌的声浪。
邓一鸣再次听到陈井生的声音是通过电话。他被放出来,拿到电子设备,声音隔着一万多公里与十几天的距离传来。
“你还好吗?”邓一鸣没有回答。
“来当我的伴郎吧。”
李家能织就一个天罗地网困住她,可以想象婚礼多么难以形容的盛大。
李圆圆依旧天真,依旧娇蛮,像不问世事的长发宫主,在高高的阁楼上幻想扮演一个丈夫,和他的洋娃娃们手拉手转圈圈。陈井生拿回一切,来宾们是从犯,她被拨乱反正,又可以和她们握手,讲好久不见。
她们的眼里有怜悯和歉意,歉意她接受,怜悯可以好好利用。
可为什么要利用?为了让别人再利用自己吗?陈景生“大病初愈”,获得对世界不论好坏的新看法。
一盘烧烤,一盘打卤面,刘承祖进城一趟开了眼界,学会种种奢侈的吃法。钱包充裕,足够她花天酒地几天。她心系儿子,执意回农村,因为和她在一起才叫一个完整的家。
来宾就坐,大屏幕播放两位新人爱情长跑的片段,请了什么艺术家把关。陈井生和邓一鸣在草坪唯一清净处——舞台后面抽烟。邓一鸣说起那幅画,然后呢?陈井生问。烧了。她点点头说,算个归宿。烟草味与白雾袅绕秘密狭窄的区域,视频里甜蜜的庸俗让台下几位男宾红了眼。
小饭店的长凳上挤得屁股挨屁股,附近的农民工聊得热火朝天。店里墙高挂一方小电视,小得有餐巾纸大。男主持人一身红西装播报身后的画面:今日上午8点,一男子在我市丰原区坠楼身亡,法医鉴定系自杀,自杀当天穿长袖长裤,自杀者不到20岁,有关人员称其曾在云水间工作。死者家属请联系156XXXXXXX认领尸体。
播报声音飘到店里,像人的哈气混入冬天早晨的浓雾,稀薄浅淡地消散。
婚礼进行曲奏起,陈井生登台迎接未来丈夫,她随意往台下扫一眼,一刹那,许多张充满祝福面孔营造的氛围被周振宇破坏,她的眼神狠厉,面露不甘。
陈井生联想她自然美男的论断,继而想到刘瑶。接着他收回目光,将戒指穿过李圆圆的无名指,彩带漫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