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满涂鸦》悬灯引

17、涂鸦本里的秘密

　　江安之在A大的第一个月，几乎每天都会带着那个黑色涂鸦本。它被妥善地放在背包最里层，裹着一层柔软的棉布，就像包裹着一段不敢轻易触碰的时光。
　　深秋的午后，阳光透过图书馆的落地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安之刚结束一场专业课，坐在靠窗的位置，犹豫了很久，还是从背包里拿出了涂鸦本。
　　这一个月里，他无数次翻开它，却从未仔细看过除了最后一页之外的内容。今天，他想试着走进莫渊的世界，看看那些他未曾参与的、属于莫渊一个人的心事。
　　涂鸦本的前几页，画的是老旧的弄堂。狭窄的街道，斑驳的墙壁，墙角蜷缩着的流浪猫，还有夕阳下晾在绳子上的衣物。笔触青涩，却带着一种细腻的温柔，那是莫渊长大的地方。
　　翻着翻着，他看到了一张画。画里是一个昏暗的房间，一个男人坐在桌前喝酒，脸上满是疲惫和烦躁，旁边是一个瘦弱的少年，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少年的背影单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江安之的心一紧，那是莫渊和他的父亲。
　　再往后翻，画风渐渐变了。出现了明亮的教室，窗外的梧桐树，还有……他自己。
　　第一张画里的他，正趴在课桌上睡觉，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金边。旁边写着一行小字：“江安之睡觉的时候，睫毛很长。”
　　江安之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记得那天，他因为前一晚复习到太晚，上课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被老师点名批评了一顿。没想到，莫渊竟然把那个瞬间画了下来。
　　还有一张画，是他在篮球场上打球的样子。他穿着红色的球衣，汗水浸湿了头发，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正准备投篮。旁边的小字写着：“江安之打球的时候，像一道光。”
　　江安之的眼眶有些发热。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莫渊的眼里，是这样的形象。
　　翻到中间的位置，他看到了一张未完成的画。画里是天台的日落，和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的日落一模一样。只是，画里多了两个小小的身影，并肩站在栏杆边。其中一个身影已经画得很完整，是莫渊自己，而另一个身影，只画了一个轮廓，显然是他。旁边的空白处，写着一行被划掉的字：“我好像，有点喜欢他。”
　　江安之的心脏猛地一跳，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一直以为，是他先动了心，却没想到，莫渊比他更早。
　　他继续往下翻，看到了很多张他在集训营时的想象画。画里的他，在灯下刷题，在课堂上认真听讲，在拿到奖项时露出开心的笑容。每一张画的旁边，都有详细的注解，记录着莫渊对他的思念和期待。
　　“今天看到江安之发来的短信，说他考了第一名，真为他开心。”
　　“不知道江安之在集训营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江安之，我在努力，等你回来。”
　　这些文字，像一根根细针，轻轻扎在江安之的心上，带着密密麻麻的疼，却又有着一丝温暖。
　　翻到最后几页，是莫渊高考前的画。画里的他，眼神坚定，正在认真地做题。旁边的小字写着：“江安之，我一定会考上A大，和你一起。”
　　江安之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颤抖。他仿佛看到了莫渊在灯光下努力学习的样子，看到了他在工地打工时疲惫的身影，看到了他在天台上对他说“一起努力”时眼里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江安之抬起头，擦干眼泪。他看着涂鸦本里的每一张画，每一行字，心里充满了思念，却也多了一份力量。
　　莫渊虽然不在了，但他的爱和期待，一直都在。他会带着这份爱和期待，好好地活下去，替莫渊看看这个世界，完成他们未完成的梦想。
　　夕阳渐渐西斜，把江安之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合上涂鸦本，小心翼翼地放回背包里。起身时，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晚霞绚丽，像极了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的日落。
　　“莫渊，”江安之轻声说，“我会带着你的梦想，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