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火》洛水之畔

7、一生

　　那些攀上了言寒身子的体型较小的蛇也有儿臂般粗细，直到此时，言寒方看清了蛇的全貌，这些蛇都是同一种蛇，额上都长有一块红色斑点，身上的花纹呈流线型，鳞片上泛着淡淡的黄，艳丽的纹路改变不了它们给言寒带来的恐惧，这些蛇一定有毒。
　　经过了刚才那一番殊死的追逐，言寒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在面对这些野兽的时候，自己千万不能狂奔而去。但是，无论是谁站在这里，面对这种情况，都不会选择安逸的一动不动的等死，更不会去奢望今天所有的蛇都被佛祖感化，就此离去。
　　所以，此情此景，言寒准备采取一些行动来进行自我营救。
　　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境，都不能停滞不前。其实，这是一种很好的精神，有时候，它就能救了你的命。
　　言寒的身上大概缠了三四条蛇，这时候绝对不能进行幅度大的动作，否则便是真的“打草惊蛇”，言寒心中默想。努力放松自己，闭上眼睛，稳定心神，放慢呼吸，脑海中一个劲儿的告诉自己：不紧张，不紧张……过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真的起了作用，言寒的内心竟真的渐渐淡定了下来。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不敢惊动身上的来客，缓缓睁开眼，仔细观察了一下周边的情况，他现在觉得自己还能镇静下来就是奇迹，也许这就是死亡的严肃性给人的迅速冷静的作用。言寒觉得他自己比之前理智多了。
　　经过大脑的飞速运转，他觉得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摆脱掉身上的这些蛇，然后就贴着瀑布的边跳下去，运气好的话他就能到达瀑布与岩石的缝隙中，就此避过风头。就算是上天没有眷顾他，被强力的水流冲昏了头或者撞在了石块上，与之前那大蛇死在一处，也好过于躺在这里被群蛇分尸强。
　　对，就这样干，这是唯一的出路。秉持着这决绝的信念，言寒选中了一处相对比较空旷而靠近悬崖的地方，缓慢而戒备的向那个方向一寸一寸一厘一厘的挪动着自己的身躯。言寒每挪出一步，身上的汗就要浸湿一层衣衫，那些在他身上游走盘绕的蛇，起初似乎并未感到异样；然而，言寒必须保持一万分的小心,因为，只要言寒的动作幅度稍微有一点变动，那些灵敏的冰冷的动物就会迅速的抬起头来，锐利的看着言寒的眼睛，好像他们能试图从中读出什么。
　　言寒逃离的过程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是相当艰难，他几乎是在以同蛇类相似的感觉在缓慢爬行，蠕动。即使是这样的万般小心，却还是陆陆续续的惊动了几次那冰冷的杀手，差点惹出杀身之祸。
　　言寒无望的挪动着，约过了一个时辰，身上的蛇还攀附在他的身上，而他这一个时辰所作出的努力也不过换来了寥寥几丈。按照这种速度必然是不行的，天就快黑了，只怕天一黑，这些蛇就会发动攻击，而且天黑之后，山里的猛兽就会出来，到了那时自己生还的几率则骤然降为零。所以，绝不能等死，这样想着，言寒不禁加快了速度。
　　言寒眼下一急，就立刻想要挪动自己的身躯，谁知他刚挪了一下腿，就有一直缠绕在他腰腹处的蛇抬起了身子审视着他，还不时地发出嘶嘶的声音，鲜红的似要滴血的信子从狭窄的缝隙中吐出。
　　言寒不敢再动，那蛇也渐渐安分下来，但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暂时的和谐与平静，而夜幕才是真正的开始。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如血的残阳披着一身华丽的艳光从山头上静默退场，酉时三刻。言寒实在无力与这些蛇在这么耗下去，看了看，自己与瀑布的距离也不算很远了，言寒心下一计，决定拼死一搏，遂就地打了个滚儿，先将一部分蛇压在身下，然后立刻倒向瀑布的方向。谁料就在言寒就地一滚的时候，有一只形态极小的蛇迅速张开毒牙，在他的小腿上狠狠咬了一口，这一口咬的极狠又及透彻，严寒几乎能够感受到那毒液注进皮肉筋骨的感觉，又只是那么一瞬间，他的双脚一软，瞬间倒地，然后下半身就没有知觉了。
　　对人类来说，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眼看着自己在无力中死去，却不可抗力，这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言寒就在经历这种毫无人道的过程。
　　在察觉他们的猎物企图逃走以后，大蛇们开始了迅速的进攻，从四面八方摇摇摆摆游走过来的巨大的蟒蛇，毫不掩饰他们的锐利的毒牙和金色目光中赤裸的欲望。
　　当蟒蛇再一度盘上言寒的身子的时候，他反而不慌张了，心下了然，既然不能动，恐惧什么的都是无用的，言寒想去享受他生命的最后一分一秒，所以他选择眼睁睁的看着一只蛇慢慢的滑到他的前身，支起身子，晃了晃，张开血盆大口，对准自己的脖颈，咬了下去。
　　没有预感中的疼痛，却反而觉得有什么东西砸在了脸上，冰冰凉的。过了一会儿，言寒终于缓缓睁开眼，却惊的“啊”的大叫一声，刚才那只准备杀死他的大蛇正伏在他的脸上，这次却是已经冰冷的死去了。匆匆扒拉开那具尸体，言寒抬起头，这一看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的周围现在是一片死寂，之前在他身上的，或者地上的蛇都已经在那一瞬间集体去见了阎王爷。
　　言寒不知所措，他当然还不会把这一切归于什么土地公和天理报应身上，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