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江山万里云》令子京

5、第 5 章

　　后面几天，周祈政没有再来景仁宫，徐妙祯也没有再找云弗去坤宁宫。就在云弗以为一切恢复如旧的时候，周祈政来了。

　　云弗午睡刚醒，人本来还懵懵的，一看见他，彻底清醒了。

　　周祈政在暖阁坐下，隔着炕桌看着云弗，说起徐有年升任吏部侍郎的事。

　　云弗和徐松、徐有年接触不多，对这个舅舅和二表哥没有什么感觉，听了也只是听了，不觉得和她有什么关系。

　　周祈政看着她无动于衷，问道：“我以为你会高兴。”

　　云弗不解。

　　“徐有年和皇后一母同胞，你对皇后那么在意，她哥哥升了官，你不应该高兴吗？”

　　“是升是贬，只关他能力，非关我事。”

　　“既然如此，你为何关心我与皇后之事？”

　　“当妹妹的，自然盼望自己的哥哥、嫂嫂和和睦睦，恩恩爱爱的。”

　　“如果不是这样呢？”

　　云弗想起他说的孩子的话，“皇上是要纳妃吗？”

　　周祈政没有否认，注视着云弗。

　　云弗有些诧异，周祈政和徐妙祯成亲六年了，她从未听过周祈政有纳妃的打算，以至于她都忘了他是皇上，三宫六院不稀奇，一心一意才新鲜。

　　“怎么？你看起来不高兴。”周祈政问道。

　　“皇后娘娘知道吗？”云弗语气有些急。

　　“暂时还不知道。”周祈政说得不咸不淡。

　　云弗神色担忧，皇上纳妃的事情不是她该管的，但事关皇后……

　　“你不想知道我想给她什么位分吗？”等她主动问是等不到的。

　　“什么位分？”

　　周祈政不语，等着云弗猜。

　　他特地提出来，位分不会低的。云弗试探问：“妃？”

　　周祈政摇头。

　　“贵妃？”

　　周祈政再摇头。

　　“皇贵妃？”

　　周祈政三摇头。

　　云弗不敢再猜下去了。

　　“怎么不猜了？”周祈政明知故问。

　　云弗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住摇头道：“不可以的。”

　　“不可以什么？”他想听她亲口说出那两个字。

　　云弗说不出那两个字，想一想都觉得恐怖，她还记得徐太后临死前和她说的话，那握着她手的力量她似乎还能感觉到。她抬眸看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些玩笑的蛛丝马迹，但他只是期待的微笑着直直地看着她，云弗觉得一阵心惊。她向来不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人心，但他的目光太过赤裸，加上这几日发生的事，她突然觉得心慌。

　　“三哥哥看中了谁？”她问，声音微微有些颤。

　　周祈政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你觉得我会看中谁？”

　　云弗轻轻摇头。

　　周祈政收敛了笑容，看着她认真道：“这么些年，我看中的人只有一个。”

　　“谁？”

　　周祈政不语，一瞬不瞬盯着她，目光深沉、炙热。

　　云弗被那目光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白日一声雷！

　　云弗整个人颤抖起来，她下意识想收回放在桌上挨着茶盏的手，刚一动就被另一只大手抓住了，她尝试挣脱，那手抓得更紧了，以至她有些疼。

　　云弗顺着那手往上看，他像打猎时看猎物一样势在必得地看着她。

　　正在云弗不知所措之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人声。

　　周祈政手略一松，云弗趁机抽回了手。

　　“谁！”周祈政怒道。

　　陈锦极少听到皇上这么喊，一条命被吓没了半条，但又不得不进去，只能两腿打着哆嗦连滚带爬进来，扑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云弗还没从方才的事里缓过来，现在听到他训斥人，整个人抖了一下。周祈政注意到，为了不吓到她，压下心头的怒火，看着地上的人问：“何事？”

　　“回、回皇上，清河郡主跪在乾清宫外求见。”

　　“就这事？”

　　“回、皇上，清和郡主的头磕破了，一直往下流血……”

　　“流血了就去找太医。”

　　“吕公公已经找了，可清河郡主说她见不着皇上就不起来……”

　　“让夏源去。”

　　陈锦不知道这时候为什么要找夏源，吕公公的面子都不给，难道会给夏源吗？

　　陈锦脑子里想着，但嘴上应了：“是。”

　　等陈锦出去了，周祈政看向云弗，见她惊魂未定的模样，柔声问道：“吓着了吧？”

　　云弗两手护在胸前，是防卫的姿态，看着他的眼神满是警惕。

　　周祈政注意到了她手上的红痕，“疼吗？”

　　她自小就是个身娇体贵的，生的又白，跟块豆腐似的，一碰就留痕。

　　云弗微蹙着眉，不明白他态度的转变。

　　周祈政看着她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真是让我不知道拿你怎么办好？”

　　云弗嗅到了希望的气息，她放下双手，带着祈求的目光看向周祈政，“三哥哥，你让我回府好不好？我保证，我一定好好的待在府里，绝对不再给你惹麻烦！”

　　云弗以为自己的求饶会换来周祈政的宽容，但等来的却是周祈政的愤怒。

　　“你为了这种事情求我？我对你不够好吗？我什么时候当你是过麻烦？”周祈政的额角直跳，他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她却只想逃。

　　“三哥哥，不是的，你对我很好，我，是我不好，我总是做不对，我出了宫，你看不见我就不会生气了……”周祈政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云弗语无伦次。

　　周祈政走上前抬起了她的下巴，我见犹怜的一张脸。他的手摩挲着她嫣红的嘴唇，然后放开，在她楚楚的目光中，低头亲了上去。

　　“唔……”云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做，下意识张嘴想求救，结果嘴巴甫一张开就被他的舌头侵入。她的双手奋力抵着他的胸膛，想要拉开人，脚也不觉胡乱踢着，然而徒劳无功。

　　周祈政的双腿夹住了她作乱的脚，左手抚在她的脑后，右手揽住她的肩，拉进两人的距离，含着她的舌尖舔舐。

　　突然，他尝到一抹咸味，她眼泪的味道。

　　周祈政放开了人。云弗脸上满是泪痕。

　　“为什么？”云弗绝望不解，“我一直把你当亲哥哥，为什么要这样……？”

　　她的泪滑过他的手背，坠入地毯，消失不见。

　　他确实不该这样，其实他也没想这样，但他没有办法，他忍不了了。

　　欲如水，不遏则滔天。

　　周祈政定定看着云弗，他上一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还是三年前徐太后的丧礼上。那时候，她哭晕了过去，醒后扑到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一直哭，眼泪沾湿了他的青服。自从他当上太子后，她便对他敬而远之，完全不似先前的亲昵。他当上皇上后，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几次想和她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想不到在死地而复得。

　　她失去的亲人太多了，此时哭大约是觉得自己又失去了一个。

　　她神色哀切，令人生怜。

　　“我今天会让人把你送出宫。”周祈政缓缓开口。他宁可食言，也不想看到她哭的样子。

　　云弗看着他，眼里有了光亮。

　　见她有所缓和，周祈政将人揽进了怀里，“不要哭了，让我抱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