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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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是皇后祭先蚕的月份。
行礼之前，皇后要斋戒三天。
云弗搬到了坤宁宫，焚香沐浴，静心宁神打坐。
周祈政在乾清宫独眠，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知道云弗对皇后的事都很看重，但是习惯了日日同吃同眠，难免不惯。在躺了快一个时辰后，他叹了一口气，起身打坐。
祭祀那天，护卫、仪仗、女乐在前，皇后銮架在中，文四品、武三品的命妇在后，一行数千人由玄武门、北安门出了宫，往北郊而去。
到了先蚕坛，云弗在具服殿换了礼服，而后登坛行三献礼。礼毕后，云弗又换了常服，率内外命妇到采桑坛采桑。而后，一行人就要去蚕室喂蚕母。
喂完蚕母后，仪式结束。
整个仪式，不时就有人往宫中向周祈政呈报。这三天，云弗吃的很少，他一直有些担心。在听到仪式顺利结束后，他也放下了心。估摸着快回来时，他干脆到了乾清门去等着人。
大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人回来了。
“怎么样？累不累？”周祈政扶着人，殷勤问。
祭祀时没感觉，回宫路上也还好，现在回了宫，看到他，云弗一下觉得累了。
“嗯。”云弗点头，“还饿。”
“辛苦了。”周祈政轻轻捏了捏云弗的手心，“饭已经备好了，回去多吃一些，好好补一补。”
云弗点头。
周祈政笑着拉着人回了乾清宫。
进入三月，内学堂也要正式开学了。
云弗想的是先从翊坤宫开始，每人每日抽半个时辰去学堂，三日一歇。
为了鼓励大家，云弗让李映心和季嬷嬷当先锋，让两人上了七天后，才开始让其他人开始。
李映心是宫里目前最小的，季嬷嬷是最大的，这一老一小若学得好，其他人看了自然也能增加信心。
季嬷嬷原本心里是不想的，她四十三了，在宫里快三十年，好容易到了现在的位置，哪愿意去学堂听女先生管教，再说还是和一个七岁的孩子。但是，皇后下了旨，她也不敢违抗，就想着去了她也是不可能学好的，这样的话，皇后娘娘说不定就放弃她了。谁知道，这女先生也是个不好糊弄的，第一天教两人的名字，一个字要写十遍。季嬷嬷本打算老罐子老摔，谁料一旁的小丫头那个积极，不一会就写出了自己的名字，季嬷嬷好强了一辈子，现在被这么个小丫头比下去，心气也上来了，拿起笔不管好不好看一通写，最后一天下来也算是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晚上，皇后亲自来到了学堂，看到两个人写的字后，夸奖了一番，还赏了两人笔墨纸砚。
季嬷嬷晚上回到自己房里摸着这笔墨纸砚，心中像烧着一团火似的。她家里穷，她是为了让弟弟上学堂才进的宫，这么多年，她只记得父亲的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像男人一样上学堂，认字读书。或许以后，她也能亲自写封信给家里人，告诉他们自己在宫里的日子。日后闲了，她也能读一读圣人的书，看看里面是不是真有“颜如玉”“黄金屋”。
到了第二日，季嬷嬷早早就起了身，熟悉一番后，精神焕发来到了学堂。
这一天，女先生让她们温习了昨日学的字，而后对着窗外的柳树念了一首诗：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女先生念完后，问两人明不明白什么意思，两个人都点了点头。
“讲的不就是柳树吗？春天到了，柳树发芽了。”季嬷嬷答。
李映心也在一旁点头。
女先生笑了，“对。这是唐代诗人贺知章的诗《咏柳》，写的就是柳树。”
季嬷嬷在下面暗暗笑了，这学诗也不难吗，等她学会了，也咏个什么，嗯，就咏个桃树，或者李树，或者其他结果子的树。
李映心则觉得这首诗虽然简单易懂，但是这个贺知章怎么看着柳树想到剪刀和春风的呢，她就想不到呢，看来作诗真要好好学才行。
两人虽然心中所想不同，但学习的劲头都上来了，到了放学时间竟都觉得过得快。
如此过了几天，翊坤宫的宫女见到两人上学堂的热情，也都起了好奇心，不由翘首期盼起来。
云弗知道情况后，得知自己的计划行得通，就定了三月初八的日子让翊坤宫的人去学堂。
晚上，她和周祈政说起这件事，周祈政夸赞道：“我们皇后不愧是卫国公府的后人，有勇有谋。”
“我这点小谋小计也就是在后宫里用一用，比不上祖父在战场，更比不得皇上在朝堂。”
周祈政一笑，“后宫里是人，朝堂里也是人，虽各人不同但想的做的都不会超出人去。朝堂也罢，后宫也罢，靠的都是识人、用人，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子上，办出来的事情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云弗点头称是，“受教。”
周祈政看她认真的模样，倒真像是个女学生，不由又说了两句，“事情做的好该奖，做的不好就该罚。有些人就是畏威不畏德的。”
云弗知道他是怕她太过温和，便点了点头，“知道了。”
周祈政看她一脸严肃，打趣道：“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里，你可以回家去找你夫君了。”
云弗被他挑起了兴趣，“你刚才说要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子上，你是因为觉得我适合皇后这个位子才娶我的吗？”
周祈政被反将一军，说是吧，就是否定她妻子的身份，说不是，就是否定她皇后的身份。
“怎么，你答不上来？”
“我娶你是因为你适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这种时候，耍流氓是最有用的。
云弗刚开始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不禁瞪了他一眼。
周祈政哼笑，“一人之上也行。”
“闭嘴！”
周祈政挑眉看她，随后站起身一步步逼近。
“你干吗？”
周祈政不答话，直接抱起人往里走去。
而后，周祈政就一直闭着嘴，任凭云弗如何，他都不说话。
云弗受不了，干脆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周祈政默默受了，依然不说话。
云弗最后彻底投了降，“三郎”“祈政”“夫君”叫了个遍，最后还是一声“三哥哥”让他开了口。
“这时候叫三哥哥也没用。”
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气人。
“那我以后再也不叫了！”云弗推开他，转过身去。
周祈政见她这模样，心头火起，看着她的屁股，拍了一掌。
云弗猛然回头，“你打我！”
“谁让你乱讲！”
“我没有乱讲，我说的是事实，三哥哥才不会这么打我，你不是我的三哥哥，我为什么要叫？”
周祈政见她这样，又是一掌。
这一掌云弗真的生气了，抬起腿朝他蹬去。
周祈政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踝，看看她的脚踝又看看她，意思是就这点本事。
云弗拿起枕头朝他砸去，“周祈政，你欺人太甚！我不和你睡了，我要回翊坤宫去！”
她不说还好，说了这话周祈政绝对不会放她走。
云弗整个身子都被他压住，动弹不得，见来硬的不行就开始来软的，头扭到一边呜呜哭起来。
周祈政以为压疼了她，赶紧挪了身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云弗依然呜咽着，“你欺负我！”
“没有欺负你——”
“你打我还不是欺负我！”
周祈政刚才是一时兴起，现在看她这样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
“那你打回来。”
云弗听到哭声停了，但还是埋着头，“那你要保证我打了你，你不能再打我。”
“好。”
埋头哭的人终于动了，慢慢坐起了身，但脸上丝毫没有泪痕。
周祈政一看就知道她是假哭，但是话既然说了，也没有后悔的道理，而且他今天确实有些过，她也真的有点生气了。让她把气撒了，总比她回翊坤宫的好。
想通了后，周祈政闭上眼，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
云弗看着他，不知要往哪里打，他身上的肌肉多，打下去他没事，她怕是要疼。看了一圈，云弗也不知道往哪里下手，周祈政倒是说话了。
“如果怕手疼，就拿其他东西打。”
他这么一说，云弗看着他肩上的牙印，心软了半分。他打她那几下，其实也不疼，但是着实让人羞耻。但是这要是放他身上，依他在床塌上的德行，他肯定不会觉得羞耻的。
想到这，云弗顿时觉得没了趣味，打什么打，晾他两天才是正经事。
“我不想打了，先记着吧。”云弗说完没再管他，躺下盖上锦被，还不忘打了个哈欠，“我困了，要睡觉了。”
周祈政看她这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凑过去想再做些什么，又被制止了。
云弗眼一睁，“你还要欺负我吗？”
“怎么会。”
“那就让我好好睡觉。”
周祈政只能点头，随后也躺下来。锦被下，他去拉云弗的手，刚碰到，人就转过了身。他只能默默看着头顶的锦帐，在心里叹气。
第二天，周祈政下了朝回来却没看到云弗，一问石东霖说她去了后学堂。周祈政自己吃了早膳，人还没回来，只能先去了文华殿处理政务。中午回来时，人依然不在，这次说是人累了，在翊坤宫歇下了。他去看了看，人确实是睡着了。等了一会儿人没醒，内阁的人又要觐见。忙了一下午政事到了晚上，人还是在翊坤宫。周祈政终于知道了，她这是躲着他。
到了翊坤宫，房门紧闭，屋里一片漆黑。
“皇上，娘娘已经睡下了。”阿姜在门口拦人。
周祈政想说些什么，余光瞥了瞥身后跟着的一众人，又咽了下去。
“明天，你让皇后在乾清宫等朕，朕下了朝就要见到她。这是圣旨。”
“是。”
圣旨是下了，但晚上还是要自己睡。周祈政自己躺在龙床上，只觉得这床分外大。
不过，明天就能见到人了，无论如何不能再独守空床。
然而，事与愿违，周祈政下了朝，依然没见到人。
“皇后呢？”周祈政也有了气，厉声道。
石东霖跪了下去，“回皇上，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说来不了乾清宫。”
“身体不适？哪里不舒服？”难道是气着了？
“奴才不知。不过，孙太医已经去了。”
“皇后病了，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现在才说！”
石东霖语塞，上着朝怎么告诉，关键皇后也不让啊。
周祈政看着跪着的人，一甩袖，起身往翊坤宫去了。
翊坤宫内，阿姜和孙怀仁都在屋外站着，见到皇帝都跪了下去。
“皇后怎么了？”周祈政在孙怀仁身前站定，语气有些急。
“回皇上，皇后娘娘郁结于心，久思忧虑，需要静心修养。”
“是皇上来了吗？”屋里云弗的声音传来。
周祈政听见瞪了孙怀仁一眼，起身往屋里去了。
等他进了门，看到秀帐都被放了下来，加上孙怀仁刚才的话，心里一惊。
“阿弗。”周祈政唤着人，掀开秀帐走了进去。
他正要掀开床帐，里面的人却说话了。
“不要。”声音柔弱。
周祈政的手顿住。“怎么了？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当面说好不好？”
“不好。”
“是因为那天的事吗？我以后不会那么做了，有什么气你冲着我来，不要自己生闷气，病了怎么办？”
“你从来都是说的好听。”
“我哪里有？”
“你还不承认。”
周祈政看着锦帐，长叹一口气，“阿弗，我们不要隔着帐子说话好不好，我想看看你。”他已经有十三个时辰没有看到她了。
“那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做了，你放心。”
“不是这一件。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再欺负我。”
“欺负？”这个范围很大，周祈政一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就是你以后不能再拿皇帝的架子命令我。”
周祈政明白了这是冲着他昨天晚上那句话来的。“你只要不躲着我，我绝对不会摆皇帝架子。”
“我没有躲着你，我只是想好好睡觉。孙太医没有跟你说吗，我需要静心修养。”
“和我在一起影响你睡觉吗？”
“你说呢！”
周祈政既急又无奈，原地转了一圈，“阿弗，我们见面好好聊，好不好？”
“你先答应我。”
周祈政看着这个帐子，手伸了出去。其实，他只要掀开就可以见到人了。
“你要是现在掀开，我就回卫国公府去。”
周祈政放下手，闭上了眼睛，无奈妥协，“好好好，我答应你。”
“你要写个圣旨给我。”
“好。我一会儿就写，先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里面静了一静，“你可以掀开了。”
话音刚落，周祈政就掀开了锦帐，云弗盘腿坐在床塌中央，微笑着看着他，像是一朵莲花。
看她这样，应该是没有大事，他放下了一半心，挨着她坐下，手摸了摸她的脸，“身体怎么回事，真气着了？”
云弗不说话，拉着他的手慢慢往下移，最后停在腹部。
周祈政的眉毛不受控地一挑，心也一跳，他想说话却觉得喉咙发紧，只期待地看着云弗，等待着她带来的福音。
云弗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一个月了。”
周祈政脸上漾出大大的笑，“真的？”他看着手下平坦的小腹，这里就将要孕育他和她的孩子。
“所以，我今天说的话你要记住。”
周祈政点头，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快的，他以为还要等一段时间。“我记住了，等回了乾清宫我就拟旨。”
云弗看着他，这还差不多。
周祈政看着云弗，眼眶竟有些湿润，“接下来要辛苦你了，以后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直接和我说。我们是夫妻，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云弗看着他，说了声“好”。她这一天也不好过，虽说是为了气他，但是她也确实不习惯，晚上还做了噩梦，一宿没睡好，这才叫了孙怀仁来诊脉。谁知道是有喜了。
周祈政把人揽进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和她就要当父母了。
“阿弗……”
“嗯。”
“阿弗～”
“祈政～”
两人就这样抱着叫着彼此的名字，什么话语在此刻都是多余呢。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 4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