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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炙热晨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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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带着丝丝炎热的晨光,透过贴满大红喜字的窗棂,投射在离喜床不远处的所有物什上,从而取代燃至飞鸟吐珠烛台的底座那如同红泪一般的烛蜡,为这间喜房中洒落一地光亮。
原本以为会难以入睡,一如多年来的夜晚,不曾想会在替嫁进将军府的首夜,竟会神清气爽醒来,拉了拉艳红无异色的蝉丝薄毯,细数着那些疲累不堪却夜夜无眠的艰难岁月,禁不住一阵手脚冰凉,仿似这座热气难消的边关重镇,都无法温暖她的身心。
“醒了?”一道不带丝毫情绪的嗓音沉稳响自耳际。
惊得美丽新娘陡然睁开一双美目,却也在一刹那光景中忆起昨夜一切,唇畔噙着温婉笑花:“夫君,早。”
一头桀骜不驯的长黑发慵懒的垂于两颊,甚至有几缕更调皮的随着窗棂间吹拂入室的微风轻舞飞扬起来,淡淡覆盖在光洁白皙的额际,饱满的额际因此显露,原原本本烙印在她眼底。
紧抿的唇有凛然不可侵犯之感,英姿勃勃,傲然挺立,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中,随漾满清冽,却阻挡不出它所泛着的迷人色泽。
那浓密的眉,此刻却像是被某件重要的事情困扰着微蹙起,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此刻的他多了点俊俏,少了些尖锐。
“经过昨夜,你不怕我?”很好,终于来了个不害怕他满身血腥气息的女人。
“我应该害怕你吗?要是我没猜错,夫君早在昨夜进入此屋时,已然下了‘封口令’,怕是谁要是将昨夜喜堂一切泄露半字,等来的怕是比死还痛苦百倍的惩处,不是吗?”
既然如此,还有何惧?双眼顽皮眨了眨,仿似想藉此动作眨去眼眸间的迷惘与慵懒。
“不愧是名满皇城的夏璎珞。”
好一个聪明无双的冰雪美人,看来夏府将她调教的很好,只可惜,他对这种女人会不由自主的逗弄、戏耍一番。
璎珞?是啊,现在的身份是夏璎珞,看来日后要万般小心才是,原以为纳兰夜还会嘲弄一番自己,却发现他早已当着她的面快速掀开覆盖身上的蝉丝薄毯,毫无保留的将他精壮身躯展现在窗外投射进来的炎炎晨光中,憾得接受新身份的新娘怔愣当场。
“来人,伺候更衣。”执起一件黑色中衣,松垮垮披拂肩上。
后背、手臂、前胸,遍布数之不尽的各种可怖疤痕,怕是刀、剑等各色兵器齐聚,犹如一条条蜿蜒而下的蜈蚣般,与之肌理紧密相连,无法掩藏,无法割舍,更无法丢弃。
边想边用手指轻触上纳兰夜身上的那些伤痕处,缓缓游移起来……
“说,你这是在干什么?”她这是在玩火,她难道不知道?就算是被夏府宠上天去的千金,照理说也不该这般大胆,她,真的是名满天下的美艳才女?可为什么……
一把洋溢森冷气息的长剑,就这么森冷的指着她欺近心口,他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府邸千金,到底想对一个男人做些什么事。
谁知道她会这么大胆,用一脸崇拜神情上上下下的将观察个遍,觉得这样实在不过瘾下,竟用她那修长、柔软的指腹游移在他这么些年来执行任务时留下的‘战绩’各处……
没有鄙夷、没有嫌恶、更没有惧怕……
她的手指像是能点燃所有热烈般,引得他浑身没来由的灼热起来,该死的她,知不知道她这是在玩火?
别忘了,他可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尤其是在这身侧无人独自醒来的清晨。
猛然停下对纳兰夜身上伤痕的留恋与‘探视’,欣喜若狂的望着纳兰夜此刻手中指向自己的森冷长剑:“这把就是昨夜挑开红盖头的长剑?嗯……不错,果然是把神兵利器。”
就是这把剑,要所有为他为敌的人闻风丧胆?
察觉到夏璎珞意欲上前夺剑的举动,纳兰夜迅速一个翻身动作,将其压往身下,身体力行的阻止了她的好奇与乱动,森冷依旧道:“别挑战我的耐性。”
“那就不要忍耐。”
说完,发誓从今以后都只能是夏璎珞的冉晴,同样一个翻身,居然将纳兰夜压在了她的身下,而她身体的全部重量,就这么由纳兰夜这个大男人承载,害得他不禁皱起了眉。
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啊?
女子有的温婉贤淑,她全然具备。
男子有的雷厉风行,她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纳兰夜疑惑着不再开口,夏璎珞猛地自他身上滑下床去,临了还站在床边取笑着他:“哈,哈哈……你这个人也真是搞笑,没事拿把剑出来乱玩个什么劲,真是浪费我的感情。”
“你……到底是谁?”
莞尔一笑,娇羞中红了脸颊:“夫君,妾身是璎珞,夏璎珞啊。”
仅是一瞬,仿佛眼前的女子又从顽皮跳跃到沉着似的,不禁要纳兰夜纳闷当场,更要他残狠心中硬生生起了涟漪,一圈圈沿着名为好奇的心湖荡漾开去。
她,是不是不要命了?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招惹的是怎样一个可怕人物吗?
还是,这仅仅是她伪装出来的一粟?
正当震远大将军纳兰夜对眼前夏璎珞疑惑莫名之际,洞房门扉处响起了恭敬轻叩声:叩叩。
“将军,奴婢青蓝领命前来伺候梳洗。”即使不用面对主人,将军府的下人们也谨守本分的福身、拜见、禀报。
瞥一眼漾满调皮神情的夏璎珞,不动声色出声:“进来。”
“奴婢青蓝奉命前来伺候将军梳洗。”目不斜视,权当夏璎珞这位新夫人不存在般来到纳兰夜跟前,动作利落干净的替他张罗衣裳与梳洗。
望着眼前将军府俏丽丫环替主人利落整理着装一幕,夏璎珞心中竟滋生出一种他们才该是新婚夫妻的感慨,而自己,则是可有可无的旁观者,冷眼看着两人亲昵景象,嘴角,漾开了不以为意的盈盈浅笑。
不知为何,察觉到夏璎珞的惑人浅笑,纳兰夜心底居然有种撕碎这抹笑,语带怒意下达命令:“以后,由你来伺候夫人。”一双毫无外露情绪的眸子,满溢威严的投射在名唤青蓝的贴身婢女惊诧面容上。
“遵命,将军。”在震远将军府多年,青蓝早该明白其中利害,为此,毫无异议的跪地。
“那么接下来……”残酷一笑,不再言语。
“夫人,青蓝给你请安,请夫人原谅青蓝先前的不懂规矩。”朝盈盈浅笑中的夏璎珞磕头,领罚。
看来身前跪地叩拜的青蓝并不单纯是一名将军府下人,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既然如此,只希望她能一直聪明下去才好,夏璎珞倒也落落大方的抬手示意:“起来,不必多礼。”
“是,夫人。”
“去将几位侧夫人带来请安,本将军今日要破例为爱妻树立威信。”纳兰夜好整以暇道。
只是这个提议,惹得青蓝都不免倒抽口凉气,殊不知夏璎珞这位新夫人依旧恬静如兰的顺从,好似成亲第一天就要与几位妾室共享一位夫君,并不是多令人吃惊的事,如果不是天性单纯至极,要不就是城府甚深。
青蓝虽错愕,却明白身处位置何等卑微,望一望神情并不变化的新夫人,躬身退出这间充斥甜蜜气息的新房,朝各侧夫人所在院落步去。
静谧,在这间房中缓缓流淌,最终在彼此心湖汇接。
“不在乎么?”
“嗯……既然是夫君的侧室,也就是璎珞的姐妹,将她们唤来,该是想给璎珞一个警告,警告璎珞日后在将军府的地位跟身份,决不可逾越,若是昨夜之事都被夫君压下,璎珞又岂会逃避自己所应承担责任?难道夫君忘了吗?我朝崇尚出嫁从夫,璎珞既是夫君的妻,就不会做有辱将军府之事。”
试探、疑虑、羞辱,相信在日后漫长的日子里,会一直伴随着自己。
夏璎珞早已心知肚明,语出这番话,是表明目前的立场,如若不能亲自手刃仇人,那么她唯有静候在侧,讳莫如深。
“很好。”
面对纳兰夜语出‘很好’两字后的沉默无言,夏璎珞倒也落落大方的身着艳红中衣,轻移莲步至一方古色古香梳妆台前,伸出涂满丹蔲的修长指尖不自觉的袅袅滑过台上铜镜,凝望,浅笑,落座。
透过梳妆台上的浑圆铜镜,纳兰夜无意撞见一幕美景:低低抬头,胜过晨光中露珠一般惹人心醉,轻着的艳红丝衫有些松散开去,仿似诉说着昨夜的炙热与烫贴,那对着铜镜绾起青丝的万千风情,隐隐随着雪白的手臂尽情演绎。
发簪仅是一支从未精心雕琢过的玛瑙簪子,利落且干净的斜倚在如云发丝间,若影若现,轻描黛眉,略施唇红,宛若一位仙子,收下不远处夫君全部的炎炎目光。
“夫君,可不可以请你帮妾身一下?”
望向纳兰夜既惊且怔的视线投射,夏璎珞手执一件红色衣裳,面露羞赧的轻启红唇,诉说着心中请求。
这样的请求,太美,竟令纳兰夜心中疑惑极具加深,却又在她唇畔那抹淡然浅笑中消失于无形。
双腿不由自主朝她欺近,眉宇间则夹杂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布满厚茧的双手并未马上接过她手执的那件红色外衫,而是托起一小撮浓黑如墨的青丝,抵着鼻息,嗅闻起来。
“夫君?”面对纳兰夜难得的举动,虽讶异,却并未有任何躲开,任由他嗅闻着青丝。
“这样的你,很美。”淡雅发香充斥鼻息间,威严紧抿的薄唇,冷冽微张的吐出令在场彼此都倍觉难以置信的赞美之语。
恍然察觉自己的失控,纳兰夜迅速抽回大掌,尴尬轻咳一声,俊伟不凡的面容上也恢复往昔神色,依旧未理会夏璎珞手执的那件穿戴工序繁琐的红色外衫。
后退几步,重新落座回雕刻着怒吼雄狮的太师椅,自斟自饮起昨夜剩下的浓香烈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