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悖论》苏见鹿

12、临时标记的代价

　　白栀子的香气浓得发腻，失控地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专门等着Alpha上钩。

　　林晚蜷缩在客房床上，身体烫得吓人，细微的颤抖停不下来，像风里最后一片叶子。他眼神涣散，眼尾泛着脆弱的红，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一下下敲打着人的神经。

　　完美的假性发情，演得天衣无缝。

　　陆凛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空气里躁动的白栀子信息素像无数只小手，拉扯着他理智的最后一根弦。荒原狼的本能在血液里叫嚣，催促他标记，占有，让这香气彻底打上自己的烙印。

　　他在门口顿了顿脚，目光冷冷扫过床上那具看似毫无防备的身体。然后，反手锁上了门。

　　"指挥官......"林晚抬起水汽氤氲的眼睛，向他伸出手，指尖却在碰到衣角前无力垂下，好像连这点力气都被情热抽干了，"帮......帮我......"

　　陆凛走到床边，阴影把林晚完全笼罩。他没有马上动作，就那么站着，像审视猎物最后挣扎的狼王。空气里，除了甜腻的白栀子，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紧绷的算计。

　　他俯身，冰凉的指尖抚上林晚滚烫的腺体。那里的皮肤薄得透明，在他指下剧烈地搏动。

　　"很难受？"声音低哑，听不出情绪。

　　林晚点头，眼泪滑下来，打湿了枕头。他主动仰起头，把最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一副全然依赖、任人宰割的模样。

　　这是个信号。猎手抛出的、涂满蜜糖的陷阱。

　　陆凛眸色沉了沉。不再犹豫，低头，犬齿精准地刺破了那片鼓胀的肌肤！

　　"呃啊——！"

　　在林晚压抑的痛呼中，强势的荒原狼信息素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

　　可就在这一刻，异变突生！

　　被外来Alpha信息素入侵的瞬间，林晚腺体深处，那被药物和意志强压下去的黑雪松信息素，像被侵犯领地的雄狮，轰然暴动！

　　不再是之前无意识的泄露，而是两种顶级Alpha信息素在狭小腺体里的、最直接最原始的激烈碰撞！

　　冰冷肃杀的黑雪松与暴烈灼热的荒原狼，像两股逆向的钢铁洪流，在林晚的腺体里疯狂绞杀、撕裂！

　　"唔！"陆凛闷哼一声，扣住林晚后脑的手猛地收紧。

　　他尝到了。

　　除了Omega信息素的甜香，除了血液的腥咸，还有另一种......独属于强大Alpha的、凛冽的、带着抗拒与攻击意味的气息！

　　是黑雪松。

　　尽管只有一刹那，尽管迅速被白栀子和荒原狼的气息覆盖淹没，但那真实不虚的味道，像烧红的烙铁，烫过他的味蕾，直抵灵魂深处。

　　瞳孔剧烈收缩，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被证实。

　　压在他身下的，不是需要他庇护的Omega。

　　是"夜莺"。

　　是那个与他势均力敌、甚至可能更危险的，顶级Alpha猎手。

　　杀意与被彻底愚弄的暴怒瞬间冲上头顶，几乎要碾碎他的理智。扣住林晚后颈的力道，足以捏碎骨头。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看见了林晚紧闭的双眼，长睫毛被泪水打湿，黏在苍白的皮肤上，那颗泪痣在情热与痛苦的潮红中，脆弱得让人心惊。

　　十三年前，实验室里，那个孩子也这样看着他，眼神绝望，却又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救我。"】

　　即将爆发的荒原狼信息素，硬生生停在临界点。

　　陆凛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那风暴深处，却裂开了一道无人得见的缝隙，泄露出挣扎与......某种决绝。

　　他没有退开。

　　反而，加深了咬合！

　　更加汹涌的荒原狼信息素，不再仅仅是占有，更像是一种强硬的包裹、一种不容反抗的安抚，以近乎蛮横的姿态，反向注入那片正在经历内部战争的腺体，试图强行抚平黑雪松的暴动。

　　林晚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犬齿刺穿腺体的疼痛。

　　是因为他视网膜上，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虚拟界面，正疯狂闪烁着刺目的红色警报：

　　【警告！伪装系统遭受高强度Alpha信息素冲击！】
　　【信息素稳定性：17%...14%...11%...持续下跌！】
　　【基因模拟层即将过载！崩溃风险：极高！】
　　【警告！系统濒临崩溃！！！】

　　完了。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伪装，都在陆凛这反常的、加深的标记下，走向了崩盘的边缘。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手，极其轻柔地抚上他汗湿的后颈，指腹在那饱受摧残的腺体周围，以一种与注入信息素的霸道完全相反的力度，缓缓按揉。

　　陆凛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

　　"别怕。"

　　他的嘴唇擦过那个渗血的齿痕，荒原狼的气息像最坚固的堡垒，将躁动不安的黑雪松与他一起，牢牢圈禁。

　　"我护着你。"

　　林晚猛地闭上眼，把所有翻腾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牙齿间尝到了比腺体伤口更浓的血腥味。

　　护着我？

　　护着我这个......处心积虑，要来取你性命的刺客吗？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林晚能感觉到陆凛的手臂还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那个临时标记像一团火，在他腺体里燃烧，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居然被标记了。被一个Alpha标记了。

　　尽管只是临时标记，但对一个真正的Alpha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可他现在偏偏不能发作，还得继续演下去。

　　"为什么......"林晚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为什么还要标记我？"

　　陆凛沉默了一会儿，手指依然在他后颈轻轻按揉。"你需要它。"

　　"你知道我不是......"

　　"我知道。"陆凛打断他，声音低沉，"我知道你不是Omega。"

　　林晚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睁开眼，对上陆凛深邃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他预想中的愤怒和杀意，反而有一种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那你为什么......"

　　"因为你需要它。"陆凛重复道，手指轻轻抚过那个新鲜的标记，"你的信息素在暴走，没有我的标记，你会更难受。"

　　林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男人明明知道他在伪装，知道他在欺骗，却还是选择标记他，用这种方式来安抚他暴走的信息素。

　　这比他预想的任何一种反应都更让人难以理解。

　　"你不生气吗？"他终于问出了口。

　　陆凛的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生气。"他说，"但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晚垂下眼睛。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至少现在不能。

　　"每个人都有秘密。"陆凛的声音很轻，"我不逼你现在就说。但是......"

　　他抬起林晚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别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他的眼神异常认真，"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别用伤害自己的方式。"

　　林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看着陆凛，突然发现这个男人比他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也许，他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陆凛。

　　就像陆凛也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一样。

　　他们都在迷雾中摸索，试图看清对方的真面目，却在这个过程中，不知不觉地被彼此吸引。

　　这真是一场荒唐的游戏。

　　"睡吧。"陆凛轻轻把他放平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我在这里。"

　　林晚闭上眼睛，感受着腺体处传来的阵阵刺痛，还有陆凛信息素带来的奇异安抚。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单纯的猎手，陆凛也不再是单纯的目标。

　　在这场充满谎言与伪装的关系里，有些真实的东西，正在悄然滋生。

　　窗外，夜色深沉。而在这个房间里，两个各怀秘密的人，正在以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