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漂亮傻子》似梦如生

49、第 49 章

　　“许安安，好久不见。”

　　这七个字，像魔咒一样瞬间将许安安定在了原地，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朝思暮想的人，大脑一片空白。

　　两年。
　　整整两年。

　　七百多个日夜的分离，无数个在陌生国度醒来的清晨和陷入回忆的深夜，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思念、无法言说的委屈，在这一刻，如同被打开了闸门的洪水，汹涌地冲击着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防。

　　顾妄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张英俊得令人屏息的脸，只是眉宇间褪去了曾经的张扬不羁，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冷峻。

　　他身姿依旧挺拔，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与这浪漫的海边餐厅格格不入，却又仿佛天生就该是掌控一切的存在。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谁也没有再开口，仿佛有千言万语在目光中碰撞、撕扯，许安安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像是要挣脱束缚蹦出来。

　　直到身后传来Lorenzo焦急的呼唤，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安安！安安！你在哪里？” Lorenzo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担忧和慌乱。

　　许安安这才回过神，像是从梦境中惊醒，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还被顾妄紧紧攥在手里的手腕，但顾妄的力道大得惊人，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我……我在这里。”许安安只好朝着声音的方向回应，声音有些颤抖。

　　Lorenzo循着声音跑了过来，气喘吁吁，他看到许安安，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目光就落在了紧握着许安安手腕的顾妄身上，眼神瞬间充满了警惕。

　　“安安！刚刚停电，我摸黑走过去找你，你就不见了！吓死我了！” Lorenzo的语气带着后怕，他上下打量着许安安，确认他没事，才又看向顾妄，用意大利语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拉着安安？安安，这是怎么回事？”

　　许安安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混乱的局面，难道要说这个突然出现、抓着他手的男人，是那个两年前不告而别，给他下药把他送到国外，并且据说已经和别人订婚了的……前男友？

　　就在他语塞之际，顾妄却开口了。他的目光没有移开，依旧牢牢锁在许安安脸上，语气从容不迫，他用流利的意大利语回答道：

　　“安安，这是你的朋友吗？不介绍一下？”

　　Lorenzo这才将注意力完全放在顾妄身上，他打量着这个气质不凡，英俊得极具攻击性的东方男人，虽然心中警铃大作，但出于礼貌和天生的热情，他还是咧嘴露出了一个笑容，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是Lorenzo Rossi！”他顿了顿，带着宣示主权般的骄傲补充道：“我是安安的男朋友！”

　　“……”

　　许安安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向Lorenzo，脸上瞬间爆红，又急又羞：“Lorenzo！你……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时候他就成了他的男朋友了？！他明明还没有答应！

　　然而，不等他解释，顾妄的反应更快。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顾妄的眼神冷了几分，然后迅速扬起一个从容的微笑。

　　“好巧。”他微微挑眉，“我也是他男朋友。”

　　许安安：“……？？？”

　　他彻底懵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顾妄，一个两个的，都在瞎说什么呢？！Lorenzo胡说八道就算了，顾妄他……他凭什么？！他们早就分手了！在两年前那个他给自己下药的晚上，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Lorenzo也呆住了，他显然听懂了顾妄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看看顾妄，又看看许安安，有些混乱地挠了挠头：“男……男朋友？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有听安安说过他有男朋友啊！他一直都是单身的！”

　　许安安终于从震惊中找回了一丝理智，他用力甩开顾妄的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抬起头，直视着顾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

　　“顾先生！请你不要乱说！我们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分手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顾妄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那双氤氲着水汽却强装坚强的眼睛，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甚至向前逼近了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许安安，语气有些偏执：

　　“分手吗？”他笑了一声，“分手需要两个人都同意，许安安，我从来没有同意过。”

　　这番强词夺理的言论，让许安安气得浑身发抖，却也让他旁边的Lorenzo恍然大悟。

　　Lorenzo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许安安和顾妄之间，他和顾妄身高相仿，年轻气盛的他毫不示弱地瞪着顾妄，说道：“哦！原来是你！你就是那个抛弃了安安，让他伤心的前男友！现在又想来纠缠他了吗？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再伤害他！”

　　他俨然一副护花使者的姿态。

　　许安安看着眼前这混乱不堪的场面，只觉得头痛欲裂，身心俱疲，他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不想再面对顾妄那极具压迫感的眼神，也不想再解释什么。

　　他拉了拉Lorenzo的胳膊，小声说：“Lorenzo，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Lorenzo立刻点头，狠狠地瞪了顾妄一眼，然后护着许安安，转身朝着餐厅出口的方向走去。

　　顾妄站在原地，没有阻拦，他只是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安安，好久不见。

　　……

　　回市区的车上，气氛有些沉闷。

　　Lorenzo开着车，时不时偷偷瞟一眼副驾驶座上沉默不语的许安安，许安安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安……” Lorenzo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今晚……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你的答案，是什么？”

　　他指的是告白后，询问许安安是否愿意和他在一起的事情。

　　许安安猛地回过神，这才想起今晚原本应该有一个重要的答案需要他给出，可是，经过顾妄这么一闹，他的心境全乱了。

　　他转过头，看向Lorenzo，男孩的脸上满是紧张和期待，那双棕色的眼眸在车内的昏暗光线下，依旧清澈而真诚。

　　许安安的心中充满了混乱和歉意，他确实对Lorenzo有好感，不排斥他的靠近，甚至享受和他在一起的轻松时光，在顾妄出现之前，他几乎已经要说服自己，或许可以尝试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可是……顾妄出现了。

　　那个男人的出现，一下子搅乱了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情感、委屈、不甘……全都浮现出来，让他无法再冷静地思考自己和Lorenzo的关系。

　　他不能在这种心神不宁的状态下，仓促地给出一个关乎两人关系的答案，那对Lorenzo不公平，对自己也不负责。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Lorenzo，眼神充满了真诚的歉意：“Lorenzo，对不起…我…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再考虑一下，我还没有完全想好…可以吗？”

　　Lorenzo眼中期待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脸上难掩失落，但他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理解的笑容，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没关系安安，你慢慢想！我可以等！”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是因为……今晚出现的那个……前男友吗？”

　　许安安立刻摇头，否认得很快，仿佛想要说服自己：“不是因为他。”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想认真对待感情，所以需要好好考虑清楚。”

　　这话半真半假，顾妄的出现确实影响了他，但他也确实需要时间，去理清自己混乱的内心，去分辨对Lorenzo的好感，究竟是孤独时的依赖，还是真正的喜欢。

　　Lorenzo听他这么说，似乎松了口气，笑容也自然了一些：“好！我明白！你慢慢考虑！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看着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包容，许安安心中更加愧疚，他将头重新转向窗外，夜色深沉，如同他此刻理不清的思绪。

　　*

　　车子在许安安租住的公寓楼下平稳停住，夜色已深，街道上行人寥寥，只有昏黄的路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晕开一团团模糊的光晕。

　　“到了。” Lorenzo停下车子，转头看向副驾驶的许安安。

　　许安安解开安全带，低声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跟我还客气什么。” Lorenzo笑了笑，语气故作轻松，“晚安，姐姐，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许安安点了点头，推开车门下了车，转身走进了公寓楼。

　　回到家，鬼使神差地，他走到客厅的窗边，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Lorenzo那辆熟悉的菲亚特500，果然还停在楼下的路灯旁，没有离开。

　　许安安的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沉甸甸的负担和歉意，Lorenzo越好，越真诚，他就越觉得自己无法轻易给出承诺，越觉得自己的犹豫是一种伤害。

　　他拿出手机，给Lorenzo发了一条信息：【我到家了，很安全，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路上小心。】

　　信息发出去后，他站在窗边，看到楼下的车子亮起了双闪，似乎是回应。

　　许安安这才真正松了口气，放下窗帘，将外界的纷扰暂时隔绝。

　　他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试图洗去一晚的混乱和疲惫。

　　水汽氤氲中，他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出顾妄那张脸——在微弱光线下，那双深邃的眼睛，那句低沉的“好久不见”，还有那强词夺理的“我们从来没有分手”……

　　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许安安感到烦躁和委屈。

　　凭什么？

　　凭什么他顾妄当初就能那么狠心，一句解释都没有，用那种方式把他送到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凭什么在他好不容易适应了没有他的生活，甚至开始尝试接受新的可能时，他又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打乱他的一切？

　　说抛弃就抛弃，说回来就回来？

　　他把自己当什么了？一件可以随意处置的物品吗？

　　那些被时光尘封的伤痛和屈辱，在此刻都苏醒了，他以为他已经放下，已经释然，可当那个罪魁祸首真正出现在面前时，他才发现，那些伤痕从未真正愈合，只是结了一层薄薄的痂，轻易就能被撕开，露出底下依旧鲜活的血肉。

　　越想心越乱。

　　他索性关掉水龙头，用毛巾胡乱地擦了擦身体和头发，走出了浴室，再次走到了窗边，想看看Lorenzo是不是真的走了。

　　拉开窗帘，一个人影猝不及防闯入他视线。

　　Lorenzo的车子确实已经离开了，但是，在刚才车子停靠的那个位置旁边，昏黄的路灯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顾妄。

　　那人微微仰着头，目光正投向许安安所在的这扇窗户，两人的目光，隔着三层楼的高度，在朦胧的夜色中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许安安像是触电般猛地向后弹开，手下意识地将窗帘狠狠一拉！

　　“哗啦——”

　　厚重的窗帘彻底隔绝了内外的视线。

　　许安安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耳根更是红得厉害。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看了多久？
　　他想干什么？

　　无数个问号像气泡一样在他脑海里咕嘟咕嘟地冒出来，却找不到任何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