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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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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家现在正忙着准备办喜事,大儿子尹文兴结亲,已走完纳吉环节,女方是个教书先生的女儿。
要说从战场立功回来的“尹文兴”,也是个有官职的人,怎么最后却选了个普通秀才家的女儿?
只缘于尹文兴好赌,他爹打了他多少次都没用。官不大又好赌,哪有正经官宦人家的女儿愿意嫁他。
如此被拒了好几年,冰人最后劝尹夫人,这再拖下去也不是个事,不若找个老实的书香门第家的闺女娶进门,安分守己不来事也是极好的。
尹老爷和尹夫人最后勉强同意了,挑来选去,看上了城北蒋秀才家的女儿。
蒋秀才一辈子未能考上个功名,只能靠开个小私塾赚钱养家。娶妻,生了一儿一女,本来这日子也算勉强过得下去。
可儿子蒋正正日渐长大,到了该说媳妇的时候,自己偏偏生了场病,存了一辈子的家底子也花得差不多,存给儿子娶妻的银子便没了。妻子每日为人浆洗,手都泡得不成样子,腰也直不起来。
这时有人上门来,说和着让他把闺女嫁到城西尹家去,那户官家有钱有势,能帮扶他们。这样的话他这病还能继续治,儿子娶妻的银钱也有了,妻子也不用每日这么辛苦。
他的闺女蒋圆圆是方圆几里地出了名的长相好、品行好的姑娘,蒋秀才原本也觉得能配个不得了的夫家,现在有这么好的人家来说亲,那是好事啊!
冰人来说了两次,把个尹文兴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冰人的作用就是两头说和,哪有说对方不好的,蒋秀才也没地方打听尹家公子的底细。
这人呢,有时候总是希望好事降临在自己身上,蒋秀才爽快地答应了。两户人家开始结亲的环节。
蒋正正现在对妹妹,感情有点复杂,一方面觉得对不起她,总觉得她是为了自己才嫁去了尹家。可又听说尹家是个大户人家,有钱有势,又为妹妹高兴。
蒋圆圆淡淡地笑着说:“哥哥,你不必觉得愧疚,我嫁过去,可以让家中宽松不少,便也有个家的样子。待哥哥娶了媳妇进门,咱们家就变得更好了。”
蒋正正从小跟着父亲读了不少书,也一直被寄予厚望,可下场却都未考中。现在在一处文房四宝铺子里做伙计,闲暇时仍旧看书想下场再试试。
这日,店中来了一位洒脱俊俏的公子,气质优雅。他先是挑了些笔砚,之后盯着蒋正正看了会儿,问道:“请问令妹可是叫蒋圆圆?”
一名陌生男子问起妹妹,蒋正正马上警觉起来,正色道:“我妹妹是还未出阁的好姑娘,不是给客官说嘴的。”
这位公子哈哈大笑道:“我是好意提醒,没有别的意思。听闻你们说的亲家是城西的尹家,你们对尹公子可有了解?听闻身有官职,有钱有势,却为何迟迟未能婚配,要寻到你们家呢?”
“不知你家可疼惜这个女儿,若是嫁进狼窝虎穴也无所谓吗?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可惜喽!”
公子说完便站起身想离开,蒋正正心中惊愕,下意识上前拦着他,拱手道:“请问公子为何要说这些?”
公子笑着拍拍扇子说:“不过是不想看到一位好姑娘被葬送罢了。你若想知道尹家公子是何种人,明日午后到城中最大的赌场门口等着便是。”
京城最大的赌场,蒋正正还真不知道在哪儿,向身边人打听清楚,晚上不动声色地回了家。
他知道妹妹这个婚事,父亲答应的很大一个原因,还是因为这个家将他压得喘不上来气。而妹妹那么聪明的人,从未关心过未来的夫君,每日只绣自己的嫁衣,也许她明白不管对方如何,她嫁过去都是最好的选择。
蒋正正想要弄清这件事,至于到底能不能解决是后话。人不能过得糊涂,死也要死的明白。
次日他早早来到最大的赌场门口旁等候,第一次到这种地方,他也算开了眼届。进进出出的人,真真都不像正常人。
进去的人都精神得很,可出来的人,就大不相同了,有的骂骂咧咧,有的红着眼睛泛着狠劲,不太有笑着从里面出来的。
站得腿都麻了,果真在午后,听到后面有人在叫尹公子。他转身一看,一个精瘦的男子朝这边走来,后面跟着两个小厮不停地在唤他。
经过蒋正正身边时,就听一个小厮轻声劝道:“少爷,您真的不能进去啊!老爷说您再进赌场就打断我们的腿呀!”
这位尹公子眼中闪着奇异的光,似乎前面是瑶池仙境,竟是不自觉往里走。对旁边小厮的话恍若未闻。
两个小厮可能真的很怕回去被老爷收拾,一边一个拉着尹公子的胳膊不放手。
尹公子这时才回过神来,一转脸,面目狰狞地嘶吼道:“那我现在就把你腿打断!”
随后拳头和脚全都狠狠用上,另一个小厮在旁边再拉扯,也不敢对少爷动手啊!
这个小厮很快就躺在地上蜷缩一团,脸上全是血,另一个小厮也未能幸免。最后两人躺在地上呻吟,而这位尹公子直奔头便进了赌场。
蒋正正一个读书人,对这场面很不适应。看得心惊胆战,最后颤巍巍地问赌场守门人,这进去的公子是哪位,那人一撇嘴道:“尹文兴呗,老主顾了。”
蒋正正转身踉踉跄跄往回走。
尹昭澜坐在对面的茶楼包间里,看着蒋正正渐渐离去的背影。
想打听到尹文兴结亲的姑娘太容易了,自从采买的刘妈妈被拿下,尹府的消息便源源不断。
结亲对象若也是个难缠的人家便也罢了,让他们狗咬狗。可是个好人家的姑娘,那么尹昭澜就没有不救之理。
这时楼下小二引上来一人,这人激动地一把将包间的门推开,“兄弟,我可是一直想着你哪!”
尹昭澜起身笑道:“朱兄,好久不见啊!”
来人正是军中旧友朱意,几个月后也归乡了。
两人一顿热情叙旧后,尹昭澜道:“朱兄,这次找你出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朱意大手一挥,“我俩之间,谈何‘求’字!王英,不对,是昭澜!有事尽管说,连我这命都是你的,还有什么需要客气的!”
尹昭澜表情有些为难,“我同京城尹家大公子尹文兴有些瓜葛,恕我不能同朱兄讲明其中具体的缘由。“
朱意表情凝重起来,“是恩人的仇人,便也是我的仇人。昭澜你说要怎么做吧?“
“这尹文兴是个老赌鬼,到时候想请令尊帮我一个忙,”尹昭澜道,“不多日,他会极为生气地来到赌场,我希望到时候可以让他赌得大些,输得惨些。”
朱意问道:“那便在那日诱的他倾家荡产吗?我家老爷子做了这么多年赌场,安排起来很简单。”
尹昭澜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嘴角挂着笑,“不急不急,那日只是比平日输得更惨些,钓鱼的钩子给他留着便好。
一局定输赢,未免少了些乐趣。你说是不是啊,朱兄?”
朱意哈哈大笑,“昭澜,我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反正我都听你的!”
夏日夕阳下,热浪一波又一波。
蒋正正到家时,身上全湿透了。母亲看到一阵的心疼,赶紧张罗给他换衣裳。
蒋正正却一把抓住母亲的手,哭着说:“娘,是我害了妹妹呀!怎么办呢,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吗?”
他娘大惊失色,忙唤蒋秀才和蒋圆圆出来。四人坐下,蒋正正将今日在赌场门口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蒋秀才气得咳嗽不止,蒋圆圆呆滞不动,他娘已经泣不成声,口中呢喃:“这可怎么办,我可怜的圆圆啊!”
蒋正正拉住父亲的手,“爹,那尹文兴是个老赌徒了,再多的家产能禁得住赌吗?况且他动手就打人,下手极狠。这样的人,妹妹怎好嫁过去啊!”
蒋秀才老泪纵横,咳着断断续续地说:“我明白,我怎能不明白呢!古人言‘切莫赌,切莫赌,赌博为害甚于虎,猛虎有时不乱伤,赌博无不输精光!’“
”可尹家拿来的礼金,咱们已经花了不少,要把这银钱凑上,再去谈退亲啊!”
一说到银子,一大家子都陷入了沉默。
看着流泪的母亲和妹妹,咳到停不下来的父亲,蒋正正第一次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
蒋秀才家罩上了愁云,连着好几日,一家人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蒋正正每日到铺子里干活,一直在琢磨那日来告知他去赌场门口的人,到底是什么用意,为何要来告诉他。
这日,那位公子竟然又来了。
蒋正正忙迎上去,这位公子仍是笑呵呵的模样,看看蒋正正,问道:“有何打算?”
蒋正正愣了一瞬,他没想到这位公子发问这么直接。
马上回神,伸手请道:“公子可否移步到对面茶楼,在下想请教公子一些事情。”
这位公子便是尹昭澜。
两人来到茶楼坐下,蒋正正先作揖行礼道:“先要谢谢公子,若不是您告知,我们还不知那尹文兴竟是那种人!”
“噢?那现在知道了,准备如何呢?”尹昭澜饶有兴趣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