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祈缘箓》汀渡

34、用心良苦

　　自从那日从哥哥口中得知两位玉公主要来后，沉夕的日子忽而难过起来。

　　广池月不肯表态，她的哥哥楚沉慕对此毫不上心，唯有她与两位南汤副使官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楚沉慕知道红妆绿妆两女在城外村子后，便派人将两人接来了景行宫，当做他的婢女，又将貂月遣了回去，却将紫雨留了下来。

　　红妆绿妆入宫后，不用广池月交代，沉夕无事便往景行宫跑。

　　由于她在东宫基本处于无事状态，所以，白天她基本都是在景行宫度过。

　　这日，楚沉慕带着紫雨外出游玩，沉夕无心同往，红妆绿妆便也留了下来陪伴她。

　　“红妆，我想吃苹果。”

　　红妆马上拿起一个苹果，“恩。我这就给你削皮。”

　　“绿妆，我脖子有些酸。”

　　绿妆坐了过来，“哪里酸？我给你捶捶。”

　　“右边，恩，就是这里，真舒服。”

　　沉夕在景行宫小小过上了把从前的日子，她这时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怀念这种生活，毕竟伺候人与被人伺候，怎么着都是后者过的比较舒服。

　　红妆利落的将苹果削好，切成小片装盘递到沉夕面前：“小姐，吃苹果吧。”

　　景行宫中现在虽无外人，但为了以防万一，她们还是谨慎的称呼她为“小姐”。

　　“红妆你还是同从前那般手巧，好久没有吃到你给我削的苹果了。”

　　红妆感慨道：“以前小姐虽然过得不是很好，可小姐还是有我们在旁照顾。如今流落在外，不仅无人伺候还要服侍别人，却是连从前也比不上。”

　　沉夕默了半响，缓缓说道：“事已至此，何必再提从前。”

　　替她捶肩的绿妆说话了，“小姐，若是一切可以重来，你还会逃婚么？”

　　“会。”沉夕斩钉截铁说道：“你们同我一起长大，怎会不知我生平最不能容忍之事为何。”

　　她们当然清楚，她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如同鱼肉受人摆布。

　　红妆绿妆快速对视一眼，互换眼神。

　　红妆紧挨着她蹲了下来，忽而跪在地上道：“小姐，我求你原谅我。”

　　沉夕不解道：“你又没做错事，为何求我原谅，快站起来。”

　　“不，小姐若不原谅我，我就长跪不起。”

　　“我原谅你。”

　　“不，小姐你不可以这么随便原谅我，你听我说完我犯下的错事再决定要不要原谅我。”

　　沉夕无奈了，“红妆，你到底是想我原谅你还是不原谅你。”

　　红妆嚅嚅道：“小姐要不要原谅我，小姐自己决定，红妆不敢左右小姐。”

　　“若不是红妆，小姐就不会决定逃婚，也不会在外受苦受累.....”

　　“那日，是我告诉绿妆说将你许配给武状元是皇后出的主意，其实不是的，这是皇上的想法。”

　　“父皇的想法？”

　　“是的。”

　　“为何父皇把我指婚给他？”

　　红妆目中满是忧伤，她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小姐，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

　　“皇上将一切都瞒着你，只是为了你能在皇后一手遮天的后宫中活下来。”

　　“他将你关在听雨轩不是因为你发疯失手伤了皇后惩罚你，而是为了保护你。”

　　“皇上请来龙回观的道人替你批命说你命运孤孑，六亲缘薄，煞气盈身，恐会祸害身旁近亲，这才名正言顺的派来直接听命于他一人的近卫团守在听雨轩外，表面是在监视你，不让你四处走动，实则是在保护你，让你免于皇后的毒手。”

　　沉夕久久不能回神。

　　“你逃婚，皇上亦有察觉，事后你与绿妆出逃在外，皇后派来好几拨刺客暗杀你，却都被皇上的人挡下，你独身一人能安全抵达江陵也是皇上在暗中保护你。”

　　说到这里,红妆绿妆皆双目含泪。

　　绿妆哽咽道：“小姐，你不知皇上的用心良苦。他忍耐了十年，明知你记恨了他十年，却只字不提，他宁愿被你恨着，也不愿看你同你母后董妃娘娘一样被皇后害死，他这辈子最痛心的事情就是不能护住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够了，你们不要再说了。”

　　沉夕疲乏的躺在宽大的躺椅上，她忽而觉得很累。十年的怨恨让她心倦，背后的真相更是令人震撼，她一时难以接受。

　　红妆跪在地上依旧不起，她手轻轻放在沉夕膝上，哀求道：“小姐，红妆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请小姐看在红妆伺候您多年的份上，让红妆说出来吧。”

　　沉夕闭着双眼，长长吐了一口气，艰难说道：“你说吧。”

　　“五皇子已非昔日的五皇子，他与太子......小姐莫要与他走得太近。”

　　沉夕蓦然张开眼睛，眼中寒气森然：“说下去，他与太子怎么了？”

　　红妆绿妆从未见过这样的沉夕，不禁被她惊吓住，颤悠悠说不出话：“五皇子，五皇子......”

　　门口忽而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红妆为何跪在地上？杨花你们又是在玩奇特的游戏么？”

　　沉夕放眼一看，她的哥哥楚沉慕走了进来，他的身上挂着紫雨，跟着他们一起外出的那几位侍卫此时也已立在门口，接替了先前之人。

　　“我们在讲鬼故事比谁胆子大，红妆绿妆胆子好小，都被我讲的故事吓哭了。”

　　红妆连忙站了起来，用袖子拭干脸上泪痕，附和她道：“早知杨花的故事如此恐怖，我宁愿被她笑话胆小，也不要听了。”

　　绿妆立马点头，“以后，我再也不要听杨花讲故事了，我的小心肝都差点被吓得不会跳了。”

　　紫雨脸上布满好奇，“什么故事这么吓人？”

　　“紫姐姐你就别问了，你看我和绿妆吓得还不够轻么？”

　　五皇子望着两女，目光晦暗不明，轻笑道：“既然那故事这么可怕，紫雨还是莫听的好，免得吓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紫雨温柔一笑，低头不语，柔若无骨的身子则更贴近了他。

　　沉夕无心看两人表演，带着满腹心事匆匆告辞离去。

　　......

　　“绿妆，我们这么做是对是错？”

　　“我不知道。可皇上交代我们北沙绝对不能答应西辰的联姻的，我们只能出此下策。”

　　“公主最恨被人利用，却被她最亲的两人从头算计到尾，她若是知道这一切......”

　　“红妆，你别说了，再说我就要心软了。”

　　“唉，一切都是命。你我二人身不由己，又能如何？”

　　......

　　当晚沉夕躺在床上久久，始终无法入眠，心烦之下，她索性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圆月高悬，院中凉亭，一人独坐。

　　绕过花圃，她放轻脚步好奇走了过去，走近一看发现那人是广池月。

　　广池月一脸心事重重，平日耳聪目明的他此时连她靠近也未发觉。

　　“天意叵测，月湖孤畔，风暖雨情。”他喃喃低语，翻来覆去的念着。

　　沉夕怔住，这句话正是前几天晚上她随手写在祈缘箓上的一句。

　　她不禁低呼：“啊~~你偷看我写的札记！”

　　广池月吃惊回首，见到是她益发惊讶，“你不是晚饭过后就声称‘困死了’回房躺下了？”此时夜半三更，她为何还未睡着？

　　“休要转移话题，你为何偷看我札记？”

　　“我无须偷看。你莫要忘了，你的札记一向由我审核。”

　　她陡然想起此前“她”写的札记都要交予他过目再给广老爷看。

　　“哼。”

　　广池月望着她，神色忽而温柔起来，他朝她伸出手，“过来坐下。”

　　沉夕赌气道：“我站在这里就好。”

　　见她不愿过来坐下，广池月站了起来，走出了亭子。

　　颀长的身子载着一身的星辉，玉面如冠的俊脸上带着少见的温和，他迈着惯有的坚定步伐走到了她面前。

　　沉夕抬头看着他，觉得他深幽的眸中似乎也有星光在闪耀，攫取她全部心神。这个英俊的男子更适合出现在月夜之下，此时的他优雅，高贵，清朗宛如月夜之子。

　　“沉夕。”他轻声呼唤她的名字，磁哑的声音分外动听。

　　他从未有过的温柔让她觉得他似在蛊惑她，她不争气的心跳加速。

　　“恩？”

　　他低头深深的看着她，眼波温柔似水将她沉溺：“你是真的喜欢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