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祈缘箓》汀渡

3、横空出世的恩公

　　围观之人见中年男子欲买老马，都好奇的望着他，暗想这马老成这样，还有多大用处？买了回会去也只能放在马厩里养着，若是当老祖宗样的小心伺候着，许是能多活些时日。这男子穿的甚是光鲜，看来也是个有钱的阔绰主，他某非是不忍见老马被女子折磨，善心大发，想买回去让它颐养天年？
　　女子啜泣摇头，“呜呜，我不会卖的！我说过要养它老，让它享清福的......方才它就是感受到我诚心，死命挣扎才活了过来的......”
　　众人鸦雀无声。
　　老马鄙夷的望了她一眼，无能女，你多虑了；转而望向那个欲买它的男子，小子，好眼光，有当伯乐的潜质。
　　“呵呵，眼下进城还有一番光景可等。姑娘不必急着下决定，再作考虑亦可。”似乎料到女子不会同意卖马，中年男子也不急，反而与她攀谈起来，“姑娘是打哪里来？怎么弄的这么狼狈？”
　　女子闻言，微几不可察瞟了他一眼，猛然放开老马一把将他抱住，痛哭道：“呜呜,恩公我终于又见你了！”
　　“恩公？”中年男子有些意外。
　　“哇哇，难怪一见到你，我就觉得十分眼熟，原来你竟然是我的救命恩人！”女子貌似情绪激昂，在他怀中颤抖不已。
　　“那晚恩人从恶徒刀下将我救下，就头也不回、潇洒离去。而我一时惊慌，竟然忘记问恩公的大名了，呜呜......”
　　“从那以后我日日夜夜挂念恩公，一心想报答恩公的救命大恩，却苦于报恩无门，既不知恩公为谁，又不知去何处寻找恩公，呜呜，只盼天公能垂怜，他日让我再遇恩公，报答完这份恩情，就是死也无憾了.......”
　　中年男子眉头微皱，状似努力思索，“不好意思，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所说之事，我全无印象啊。”
　　围观者：“......”
　　“那日恩公救我时也是今天这般的温和可亲，我绝不会认错人的。”
　　“我记得你还很是和蔼的对我说句‘丫头受惊了’......呜呜，恩公，难道你忘记了么？”
　　中年男子连忙开口，“姑娘——”
　　“呜呜，我虽没读过什么书，可父亲自小就教导我。他说受过人一滴水的恩惠啊，要用一泉子的水来报答。要不精明得没话说的韩大将军会傻傻的用千金去买老婆婆几碗米饭？他是为了报恩啊，.......”
　　“我命贱值不了什么钱，呜呜，但也要比一滴水、一碗饭来的稀罕啊......”
　　“姑娘——”中年男子欲开口又被她截断。
　　“呜呜，恩公的救命之恩对我来说比天要高，比海要深，恩公若是不想我报恩，定是嫌弃我命贱，我连一碗米饭也比不过，那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呜呜，恩公那日还不如不要救我，就该让他们杀了我......呜呜......”
　　女子言辞恳切，情感真挚动人，旁观者无不动容，暂时遗忘她虐待老马的恶行，纷纷点头应和，又有几个老年人慢慢游了过来，开口替她帮腔。
　　“年轻人，听我老人家一句，你好事不留名、施恩不图报，但是人家一心想报恩，你就顺了她心愿吧。”
　　“是啊，你瞧人家小姑娘说的多感人啊。”
　　“哎，她想报恩，就让她报吧，总不是什么坏事。”
　　“她也未说什么要以身相许的，看来也不是图你钱财，你还犯什么难啊，就接受了吧。”
　　“......”
　　中年男子嘴角抽搐，心中各种无力速度升华，大家似乎放错了焦点，不是该优先关注一下自己是否为她的救命恩人？
　　见男子招架不住，他那几个同伴中一面皮白净的年轻人走了过来，“神通叔，爹让我过来问你发生什么事了？”
　　“神通叔”张口欲答，身旁那几位“热心人士”已抢先一步，七嘴八舌的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年轻人侧耳倾听，眼神不经意的飘过远处城门。
　　此处的小骚动已经惹来护城守卫关注，有几个握枪士兵朝他们走来了，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唇角却勾起一缕微笑，“原来如此，既是来报恩的，神通叔你就暂且留她在身边吧。姑娘，此处不是适宜说话的地方，可否等入了城，再商议你报恩之事。”后一句是对着“神通叔”怀中的女子说的。
　　女子依依不舍的放开了“神通叔”，眼角带泪，欣喜的点了点头，“这样再好不过了。原来恩公叫‘神通’，好威武的名字，真适合恩公啊，一听就格外神气。”
　　神通叔皱眉，“二少爷——”话未说完，却瞥见那几个过来查看的士兵，就又收了口。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闹什么闹？难道没规矩，没王法了么。奶奶地，你们这群刁民，早晚把你们全办了，大爷我们就不用操那什老子的费心了。”未到跟前，领头士兵就凶神恶煞的吼了起来。
　　神通叔笑脸迎了上去，亲切的抓住那士兵的手，不动声色的溜过一锭银子，“官爷，没什么事，大家只不过聚在一起叨唠了几句家常而已，不想惊扰了官爷。”
　　领头士兵一触及他手间硬物，顿时就笑开了，入手后又觉的沉甸甸的，掂量一番，居然有十余两，脸上笑容益发灿烂，“算你懂事。”
　　他身后几个士兵见状相互交流眼神，心领神会的一笑，卖力轰走那些围观的人：“你们还不快散开！难道真想吃牢饭？”
　　围观百姓顿做鸟兽散，惟有二少爷，神通叔及那女子和那老马留在原地。
　　“你们几个可是要进城？”领头士兵得了他好处，特意明知故问。
　　“对啊，官爷，我们的人正在那边排队呢。”神通叔指了指不远处那几个同伴。
　　领头那士兵回头瞄了一眼，见那几人冲他友好一笑，亦意思意思笑了笑，吆喝一声，“你们都跟我来吧。”
　　神通叔知他是要开方便之门，迟疑的望了二少爷一眼，后者朝他微微点头，就乐呵呵的笑道：“有劳官爷了。”
　　于是，两队百姓夹道怒视下，五个锦衣男子人手一匹高头骏马默默跟在五个趾高气扬的士兵身后走向城门，女子无比自觉的牵着老马紧随其后。
　　几人顺利入城后，身后风中隐约传来那些士兵的低语。
　　“......大哥怎么也不问问那个女人就让进城了？瞧她那身打扮，啧，又和那群人在一起，真是太可疑了！”
　　放眼望去那女子一袭泥黄斑驳的单薄素衣，咳，请原谅他眼拙看不出它本色，头上濒危的双髻松松垮垮、摇摇欲坠，随着她走一步晃三晃,令他甚是担忧，至于齐眉留海下的那张脸......撇去那些黄的黑的可疑色彩不谈，五官安分呆在原有位置，想来可堪入目......
　　“可疑你个头，她啊，只是一个可怜的玩物而已，哎，也不知是哪户好人家的女儿，哭成那样......”
　　“咦，你怎么知道?”
　　“平时说你笨，你还不承认。方才他们其中一人不是抱着那个女人么？”
　　“对啊。我真笨!这么明显的事情，我居然想不到....”
　　......
　　神通叔：“......”
　　二少爷：“呵呵。”
　　其他几人：“今天天气不错啊。”
　　女子耳力欠佳，未曾听到，激动的望着眼前展开的繁华城池，商铺，药铺，当铺，茶楼，酒楼，青楼......
　　“神通恩公，这里好热闹啊。对了，这是我的卖身契......”
　　众人默了：“......”
　　她口中的“恩公”脸黑如锅底，任由她手中那张破烂草纸在风中妩媚扭摆，“你到底是谁？”
　　“啊，我都忘记告诉恩公了。我叫目沐沉夕，就是沐浴着夕阳，看它沉下去的意思。十四快要十五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