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祈缘箓》汀渡

24、情何以堪

　　沉夕只觉得身下床板摇晃的似乎要活过来了，而地面毫无动静，不像是地震。微微恍神间，床板一侧突然翘起，她猝不及防一个不稳，从另一侧掉了下去。
　　沉夕惊喜不已，这间小屋的床底居然有条密道。只是，她为何莫名其妙的掉进了这条密道？

　　黑乎乎一片漆黑中，她下坠的身子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响起一个记忆中无比熟悉磁哑声音：“是我。”
　　沉夕有了泪流满面的冲动，就在她清醒的时日不多的时候，广池月终于记起要来找她。
　　“北沙王在你房间四周布下重重暗哨，我无法靠近——”他陡然想起永泰殿内的密道，这才得以见到了她。
　　沉夕不待他说完就急切的打断了他的说话，“广池月，我要离开皇宫！”

　　广池月怔住，忘记将她放下。他抱着她，低声说道：“沉夕，现在我无法将你送出皇宫。晴圆刺杀灵妃一事，已经将他们二人的矛盾激化。他们私下都开始有所动作。此时我需要你的帮助。”
　　广池月语中带着浓浓的歉意，却让沉夕不觉绝望起来，“你休想我会帮你。广池月，我可以不计较你的隐瞒欺骗，只要你将我送出宫。”
　　沉夕不想再呆在北沙王身边，她不想再被卷入任何阴谋。她不是“她”，她不是逆来顺受的“她”，她也不愿意逆来顺受“她”经历这即将开始不会愉快的一切。她与“她”毕竟是同一人，她们是一体的。
　　广池月陡然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沉声道：“沉夕，你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吗”
　　沉夕冷冷说道：“广池月，你不要再装了。红妆绿状落到你手上时，你便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再隐瞒，我的确是南汤国当今皇上的女儿妩媚公主。”
　　广池月沉默不语。
　　“我们既然都对对方有所隐瞒，也算相互扯平各不相欠。现在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怎样才能帮我离宫？”
　　广池月见她果断捅破了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纸，便也放开束缚，爽快说道：“我要野夏与古容两虎相斗，两败俱伤。”
　　沉夕默了半响然后说道：“你送我上去。我当今夜你没来找过我。我以前也从未见过你。你我从未见过面。”
　　“......”

　　翌日清晨，一夜无眠的沉夕盯着一双特大黑眼圈出现在北沙王面前。
　　上朝路上，轿上的北沙王忽然侧头淡淡对她说了句：“杨花，昨夜可是不曾睡好？”沉夕心惊肉跳，唯恐北沙王暗中盯梢的人昨夜发现了什么。好在北沙王问了那一句话后，便也未继续，合上眼养起神，她悬着的一颗心方回落稍许。

　　肃穆巍峨朝殿外，沉夕心不在焉的与一脸忧郁的丛公公一左一右相对而立，等候北沙王下朝。
　　丛公公忽然出声唤道：“杨花，杨花。”
　　“嗯？丛爷爷有事？”自从她来到北沙王身边服侍后，和善的丛公公对她甚是照顾，她便学其他几位御书房的宫女亲切的唤他“丛爷爷”。
　　“等会圣上上完早朝，你记得告诉圣上，就说灵妃娘娘被皇后娘娘派人接出了冷宫。”
　　“啊？丛爷爷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圣上，要我来转告呢？”
　　“唉，有些事，不适合我们这些老人来提起。杨花，丛爷爷让你说，自然是有道理的。”
　　沉夕点头应下。

　　早朝后的北沙王听闻灵妃被古皇后派去的人带走后，神色陡然一变，连连咳嗽，似乎要将肺也咳出来，苍白的脸上一片似血的潮红。待急咳停下，他望着沉夕，目光狠厉：“这是何时的事情？”
　　沉夕被他骇人脸色吓住，口中喃喃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她身旁的丛公公连忙替她答道：“圣上，灵妃娘娘是昨天晚膳时分被皇后娘娘接去的。”
　　“摆驾凤鸣宫。寡人倒要看看她还将谁放在眼里！”

　　北沙王的满腔怒火在见到凤鸣宫内殿中那个倾城绝色女子后瞬间平息。他深情的看着她，目不转睛，仿若看到了遗失多年的恋人。
　　女子眉如远黛，口含朱丹，脸色略显苍白，却给她凭添了几分空灵气息。她立在那里，如同误入凡间的精灵，无辜而纯洁。流年在她身上不着痕迹，令人无法看出她的年龄，仿若永远都是枝头上挂着的最美的那朵花。可眉梢眼底却是一片死寂，浓烈而哀伤，令人窒息。

　　沉夕初见她，脑中不由自主想起一个人，那个出尘脱俗却同样也怀着深重哀伤的雪妃。雪妃很美，美的也很哀伤。但她却没有眼前的女子美，也没有眼前女子的哀伤。这个女子，周身弥漫的气息该叫绝望。
　　沉夕看着神情激动的北沙王，她模糊的捕捉到了雪妃独宠后宫的缘由。北沙王只怕是在雪妃身上寻到了某人的痕迹，把她当做了那人的替代品。

　　此时殿中除了丛公公和沉夕，已无外人在场。
　　丛公公躬身向前，恭敬道：“灵妃娘娘。”
　　沉夕心中已有九成把握她是灵妃，丛公公这声称呼让她更加确信心中所想。
　　灵妃讥讽笑道：“想不到这宫中还会有人记得我。”
　　北沙王急急说道：“花儿，我从未忘记过你。”
　　太过忘情，北沙王居然忘记身份，自称为“我”。
　　灵妃丝毫不见感动，她脸上神情不变：“花儿是谁？北沙王莫不是认错人了。”
　　一直被北沙王忽略的古皇后开口道：“灵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肯原谅圣上吗？”
　　北沙王勃然大怒，怒视古皇后道：“闭嘴！你还敢提当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寡人命你立马滚出去！”
　　古皇后泫然欲泣：“圣上——”
　　北沙王狂暴的打断了她的话，“出去！滚出去！寡人现在不想见到你！”
　　古皇后痛哭出声：“圣上，臣妾当年是迫不得已的——”
　　“滚出去！”
　　丛公公连忙走到古皇后身边，一把扶住她，低声劝道：“皇后娘娘，还是让奴才扶您出去歇歇吧。待圣上气头过了，再说不迟。”说罢朝沉夕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也一道跟来回避一下。
　　沉夕便走了过去同丛公公一左一右把低声啜泣的古皇后扶了出去，留下北沙王与灵妃两人独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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