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祈缘箓》汀渡

16、初入宫

　　进门后，曹公公带着几个孩子沿着那条长长的深红宫墙走了盏茶的功夫，在一扇高大的朱红宫门前停下。
　　守门的两个小太监一见曹公公就屁颠屁颠的滚了过来：“曹爷爷回来了，要事可办完了？”
　　“恩。也无什么要紧事，不过就是招了几个小宫女罢了。好了，你们快开门吧，公公我还急着回去禀告皇后娘娘呢。”这趟出宫，正是奉了皇后娘娘旨意。
　　两个小太监连忙点头哈腰的开了门，放他们进入：“曹爷爷快请进。”
　　曹公公很受用他们的奉承，一双绿豆眼眯成了一条缝，他派头十足的说道：“你们好生看着这里，莫要出了岔子，日后皇后娘娘定有重赏。”
　　小太监们大喜，赏赐还没到手，就开始谢恩了：“谢谢皇后娘娘，谢谢曹爷爷。曹爷爷可要小的们送上一程？”
　　沉夕鄙夷的看着这一幕，北沙国宫中的太监们还是那个德性，她不屑的撇撇嘴。她右手边的女孩亦一脸鄙夷。其他女孩皆顺眉低目，不敢轻易抬头看上一眼。
　　曹公公摆摆手，带着她们朝前走去：“不用了，你们好生看着宫门就是。”
　　“曹爷爷慢走。”

　　曹公公带着沉夕她们穿过层层宫门，七转八转的最后来到一个华丽的宫殿外，殿前金匾上书：凤鸣宫。匾下则立着几个粉色宫装的宫女。
　　沉夕暗想，这里该是皇后的寝宫了。
　　曹公公尖着嗓子叮嘱她们在此处好生候着、切勿乱跑，然后踩着小碎步一溜烟的入了凤鸣宫。
　　几个小女孩甚是无趣的在殿前大院站着，眼睛不自觉的打量起四周来。

　　沉夕自小在皇宫里长大，见惯了帝王家的奢华糜烂，随意瞄了两眼就失了兴致。
　　另外几个女孩却是头次进宫，富丽堂皇的宫殿，宫女身上精美的宫装，院内姿态奇特的植物，无一不让她们瞪大了一双眼。沉夕看着她们脸上诧异的表情，心中好笑不已。
　　不久，就见一脸喜气洋洋的曹公公与一绿裳宫女从殿内出来：“皇后娘娘要见你们。到了皇后娘娘跟前，你们都警醒点，别有的没有的乱说一通。记住，便是说错了一句，可是要掉脑的。
　　几个女孩心情顿时紧张起来，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跟着曹公公出来的宫女见状“噗嗤”一笑，脚下走上前来：“曹公公，你乱说什么呢？你在宫中这么多年了也是白待了，嘴上也没得个分寸。皇后娘娘她心厚仁慈，是天底下最难得的大善人、好娘娘。你们呀，别听曹公公瞎说，待会进去了，见着皇后娘娘也别怕，守着礼不出差错就是，皇后娘娘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哟，我的姑奶奶，我可不是存心说娘娘的不是。这帮丫头新进宫，还不懂宫中礼节，小的唯恐她们一个不小心冲撞了娘娘，小的一时心急才说了上面那番诨话。该打，该打。还望青袖姑娘听过就忘就好。”曹公公边说边拿手在脸上轻抽了几下。
　　青袖抿嘴一笑：“呵呵。曹公公你这又是作什么呢。也不怕别人见着笑话。好了，我来是教她们如何行礼的，可不是来看你自个掌自个嘴的。”
　　曹公公一望，发现殿前站着的那几个宫娥纷纷朝他这边看了过来，个个正捂嘴偷笑。他连忙停下手中动作，赔笑道：“青袖姑娘说的是。小的就不再耽搁您了。”再转头面对沉夕她们时，脸上就换了副颜色：“你们用心学着。莫要累着青袖姑娘了。”
　　沉夕见曹公公如此惧怕青袖，暗猜这青袖身份不低，肯定不是普通的宫女，该是皇后的心腹了。于是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发觉她二十上下，明眸皓齿，笑意盈盈，倒是个美人。

　　由于青袖只教她们拜见皇后的礼仪用来应一时之急，故没花多长时间，她们就学会了。青袖又让她们练习几次，见她们无人再出差错，便先入殿去回复皇后娘娘。
　　沉夕几个女孩与曹公公仍立在殿外候着。
　　不久，就见一个大眼睛的绿装宫女疾步走了出来，脆生生的道：“皇后娘娘宣见。”
　　“有劳玉莺姑娘通报。”曹公公点头哈腰的说完这句，就回头朝沉夕她们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跟上，自己则朝凤鸣宫走去。

　　凤鸣宫为北沙皇后的寝宫，自然是贵气非凡，极尽奢华。地上铺着金丝红绒毯，一左一右两扇镶金玉屏风，加上架上琳琅满目的金玉古玩，主人尊贵身份可见一斑。
　　沉夕偷偷打量凤鸣宫时，领头的曹公公已“扑通”一声跪下：“皇后娘娘吉祥。奴才小曹子拜见皇后娘娘。”
　　对面高座正坐一人，身披正红霞帔，上面用金线绣着百鸟朝凤图，头戴六龙三凤冠，正中金凤嘴里衔着一颗流光溢彩的蓝宝石。此女年约四十左右，但因保养甚好，看上去只二三十的年纪，眉目端庄，姿容肃丽，周身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威压。她便是当今北沙王的正妻：古容皇后。古皇后身前一左一右各立一人，左边便是青袖，右边是那个大眼睛的玉莺。
　　古皇后看着曹公公身后的沉夕等人，面容稍缓。她朱唇轻启，声音清寒：“起吧。小曹子，这些女孩都是新入宫的？”
　　曹公公口中连答是，一边爬了起来，一边催着众女孩快向古皇后行礼。

　　这些寻常百姓家的女孩何曾见过这等架势，个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好在她们是刚学的礼，记忆犹新，行礼的时候战战兢兢了点，倒也没出差错。
　　古皇后面沉如水，岿然不动，暗中却在观察着她们的反应。她突然指着沉夕与她右边的女孩道：“你们两个再上前点，让哀家好好看看。”刚才施礼的时候，几个女孩中就数沉夕神色最为从容，而她右边的那孩子虽然眼神慌乱，但面上却未流露出半天紧张的迹象，她一下就留意到了这两人。
　　沉夕与那女孩闻言低头上前了几步。
　　曹公公在旁殷勤介绍道：“这边这个留海齐眉的女孩名唤扬花，今年十一岁。那边那个女孩是齐齐尔，今年十二岁。”
　　“名字不错。你们抬起头来。”
　　两人慢慢的抬起头。对上古皇后那道森寒的目光，沉夕心中莫名一沉，不知为何她仿若看到一条毒蛇盘在鸾座上正朝她吐着蛇信。她不寒而栗，迅速垂眉顺目，任由古皇后打量的视线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古皇后面露笑意：“长的倒也讨喜。前几日皇上无意间跟哀家提起过，说雪妃妹妹的尘白宫左右就那几个宫婢，总觉得怪是冷清的。青袖，你说让她们两个去尘白宫如何？”
　　青袖含笑答道：“奴婢眼光不够，看人不准。娘娘觉着她们合适，那就是她们俩了。”
　　曹公公欢喜不已，雪妃娘娘圣眷在身恩宠正浓，这两个女娃若能去尘白宫，上边给下的赏赐定然不少。他连忙催促沉夕二人道：“还不快谢恩。能伺候雪妃娘娘，不知是你们几世修来的福气。”
　　沉夕心中大大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毕恭毕敬和齐齐尔朝皇后道了一福：“谢谢皇后娘娘恩典。”两人随后便在古皇后挥手示意下退回队伍。
　　古皇后又将剩下的几个女孩仔细看了看，随意点了几个宫的名字，让曹公公将她们送过去。分配完这些女孩后，古皇后便道乏了要小睡一会。
　　曹公公便跪安了，领着沉夕她们这些新生小宫女屁颠屁颠的出了凤鸣宫。

　　不久，沉夕与齐齐尔便被送去了尘白宫。
　　路上沉夕很是感慨。据广池月保守计划，她入宫后最好被派去伺候某些冷门的妃子，方好借机行事。她却因为生着一张小圆脸，被派去了尘白宫。俗称树大招风，雪妃娘娘那么大一个靶子，如此醒目，这不是给她行动制造不便么？
　　这时，齐齐尔突然侧过头对她小声说道：“听说雪妃娘娘很美，美的像天上的广寒仙子呢。”
　　沉夕一愣，不知她为何突然来上这么一句，敷衍回道：“恩。是呀。”
　　齐齐尔有些忐忑不安：“杨花，她那么美的人，心肠肯定也会很好吧。”
　　沉夕默了默。有的女人虽然娇美胜花，心肠却歹毒着呢。但她还是扬着一张笑着说道：“恩。我听说雪妃娘娘很是善良呢。”这话当然是她信口胡诌的，但齐齐尔既然不安，她没道理让她更加不安。
　　齐齐尔笑了，圆圆的小脸亮了起来：“扬花。你是个好人。”
　　沉夕也笑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是个好人呢。
　　“齐齐尔，你也是个好人。”
　　“呵呵。我们都是好人。”
　　领路的小太监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她们的天真无邪能保持多久？望着前面的白玉石桥，他蓦然回头：“尘白宫就要到了。你们都安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