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写手k君

2、2

　　杨汝修喘了一会儿，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从狼身上拔下宝剑。这一会儿，狼的尸体上，发出一阵白光。白光之内，狼的尸体和那一片血迹俱都不见了，一柄黑鞘短刀，躺在地上。杨汝修捡起短刀，看了一会儿，说：“这短刀给我们吧。正坤，孙溪，救命之恩不言谢，将来有了好东西，我再还你们这个人情。”
　　卢正坤说：“当然归你，这要是真在游戏里，首次攻击和致命攻击都是你发出的，系统也会判定东西给你。”孙溪自家有宝剑，对短刀并不在意。他握着破破烂烂的袖子，心疼得哎哟哟直叫。卢正坤嫌他丢人，说：“至于么至于么，保住命就不错了，一件衣服，你瞧你的样子。”
　　孙溪哭道：“去你妈的，老子这是明华堂，明华堂！三千块啊。”
　　杨汝修抽出短刀，在阳光下观看。刀身约有成人前臂那么长，刃身很厚，绝不锋利，刀刃上还有几块儿锈斑。卢正坤满脸羡慕，说：“有名字么，这刀？”杨汝修说：“没有，你们看见什么，我看见的就是什么，没有特殊说明。”
　　她站着说了一会儿话，额头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十分吓人。孙溪说：“杨姐，你把……把血擦擦吧，那那样子真瘆得慌。”杨汝修说：“伤口太深了，不敢擦，会感染。”她四面看了看，走到一只白肉球身边，按住球顶，生锈的短刀从上刺入，一直没到刀柄。白肉球大叫一声，张开生满利齿的大嘴，朝杨汝修膝盖上咬去。杨汝修曲肘抬臂，一肘捣在肉球顶上。那肉球摇晃一阵，大嘴无力地合上了。杨汝修抽出短刀，果然一滴血都没流。
　　她这一番彪悍行径，把许多男生都震呆了。杨汝修站了一会儿，低声说：“我升级了。”
　　她话音未落，一片柔和的白光，忽然笼罩了杨汝修的全身。只是片刻功夫，白光消散，杨汝修站在原地，满身的伤口、血迹，全消失了。天蓝的羽绒服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迹。
　　众人都沸腾了，吵成一片，有的喊：“真和游戏一样，还他妈升级！”有的喊：“杨姐，都有什么人物属性。”还有不了解游戏的，十分茫然，问别人什么是人物属性。卢正坤大声说：“都别他妈吵了，听杨汝修说话！”经过刚才一番事，大家对卢正坤都挺服气，议论声顿时低了下去。
　　杨汝修坐在人行道台阶上，十几个人把她团团围住。杨汝修说：“学校现在突然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说我知道的吧。那些白肉球，如果不受到攻击，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它们受伤也不会流血。白肉球死亡后，会化成白光消失。并且有一定的机率出现奖励物品，比如巧克力、草鞋、水、衣服等等。我刚才升级了，耳边有声音说：‘叮，装备武器，触发人物状态栏，经验+1’。‘叮，人物升级，获得3点自由属性。’除此之外，就没了。我算了下，杀一个白肉球是2点经验值，杀那条狼，我得了11点经验，算下来，升到1级要20点经验，也就是要打10只白肉球。”
　　有人问：“人物状态栏是怎么回事？”
　　杨汝修说：“我现在有装备栏、包裹栏、状态栏三个东西。跟包裹栏装备栏一样，在心里默念一下：‘我要看状态栏’，状态栏就出来了。它像……像教室里的多媒体，不过没那么大，浮在我的眼前，是半透明的一块儿光幕。”
　　卢正坤听得呆了，问：“上面写什么？”
　　杨汝修呆呆地看着半空，应该是正在阅读那块儿别人看不见的光幕。听她念道：“姓名：杨汝修，性别：女，年龄：20，身份编码：410881199103241678，等级：1。下面是人物属性，有五项：力量、敏捷、精神、体力、智力，数值全是0。”
　　有人问：“没有攻击力防御力之类的？”杨汝修摇头说：“没有。”她呆了片刻，眼神恢复清醒，说：“各位都是要出去接人的，可是大多数人都没有趁手的武器，不如咱们先结合起来，打一会儿白肉球，升完级以后再试试。”
　　几人想了想，都觉得很有道理。孙溪受了伤，不能再打，于是把宝剑借给卢正坤使。十几号男生分成了两拨，一拨由杨汝修带领，一拨由卢正坤带领。徐泽跟在杨汝修身边。光磊哭得没有力气，正在台阶上坐着。她男朋友安慰了她一会儿，站起来对卢正坤说：“带我一个吧。”卢正坤打量他一会儿，点点头，叫他跟在后面。两拨人以后门为界，各占了东西两片地方。杨汝修这一拨，连徐泽在内，共有十一个人。杨汝修想了想，说：“三人一队，徐泽和我一队。先分好队，每一队打一个怪。我和徐泽不打怪，看谁有危险就帮谁。大家都听明白了么？散开吧。”
　　一伙人乱了一阵，很快分好小队。这伙人既然能冲破阻碍，来到后门，可见胆子都不小。白肉球十分脆弱，三对一，并不会有什么危险。杨汝修看了一会儿，放下心来，对徐泽说：“你来试一试。”徐泽讶道：“我？我可不敢。”杨汝修把短刀递给她，说：“我看着你，你总得学着吧，要是以后学校里都这样，咱们总得学会打怪。”徐泽没奈何，握紧短刀，耳边同时响起声音：
　　“叮，装备武器，触发人物状态栏，经验+1。”
　　一个白肉球从二人身边爬过，杨汝修模出石子，击中肉球。肉球受到攻击，立即转向二人，肥硕的身躯飞速地蠕动。徐泽第一次亲眼看清了这怪物的模样，扁圆的身躯，白色表皮上，光溜溜的没有一根毛。硕大的额头下，两双小如绿豆的眼睛，露出凶光。眼睛下面不见鼻子，只有一条扁长的裂缝，一直咧到耳根。裂缝微张，露出里面锋利细碎的牙齿。
　　徐泽心中恐惧，握刀的掌心沁满了冷汗。眨眼之间，那白肉球冲到近前，张开大嘴，朝她腿上咬去。徐泽咬紧牙关，把刀往下一戳，直戳入肉球顶上。肉球吃痛，剧烈地摇摆起来，徐泽吓腿都软了，禁不住松开刀柄。杨汝修见状，冲上前去，飞起一脚，踢在肉球头上。肉球挣扎片刻，不动了。
　　徐泽呆了好一会儿，才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杨汝修笑着说：“不会吧，你不敢下手？你的动物实验怎么过的？”徐泽脸一红，说：“我的动物实验就没动过手，轮到我考试时，大小白鼠都用完，就考了我一个手术打结。”杨汝修笑了一笑，叹一口气，说：“你还是学着点吧，太胆小是不行的。”
　　这时，徐泽的手机响了。她掏出一看，竟然是家里的电话。电话一接通，爸爸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丫头，你在学校还好吧。”徐泽看看杨汝修，走到了僻静处，说：“还好。”爸爸松了一口气，说：“没有出现什么野兽吧？”徐泽说：“学校外面有狼。不过我们都不出学校。爸，家里怎么样，也出事了么？”爸爸说：“狼？那你可千万不能出校门，记住，千万不能出校门！家里小区有鸡，会啄人，穿厚点带着手套就没事了。小区外面就乱套了，有老虎、狼，还有狗熊。还好我开了车，唉，太吓人了。”徐泽忙说：“那我妈呢？她不是在单位上班？”爸爸说：“她给我打电话了，她们也是，医院里还安全，医院外面爬满了蛇。待会儿我就开车去接她，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刚才就开着车从厂子里回来的。野兽四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个轱辘。”
　　徐泽说：“可是那狗熊老虎什么，车也未必能撞死啊。”爸爸说：“狗熊我一路上就见了一只，老虎也很少，小心点儿避过去就行了。唉，看来现在到处都乱了。丫头，听好了，现在尽量弄点吃的，藏好，谁要也不能给。爸爸想办法去接你，听话。”
　　徐泽心乱如麻，说：“爸，你别担心了，我们挺好的。你千万要小心。”爸爸说：“唉，不说了，手机快没电了。以后每天晚上给我发短信，说说一天的事，别让你妈担心。”
　　徐泽说：“知道了，那我挂了。”
　　爸爸说：“嗯。”
　　挂了电话，徐泽忍不住哭了起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一种强烈的绝望和恐惧涌上心头。如果全世界都被野兽占领了，要怎么办呢？等待军队救援么？现在同学们连一条后街都出不去，那么……学校食堂的采购还能出去么？药物还能买来么？水厂、电厂、通信的工作人员，还能继续上班么？农民还能出门种地么？整个世界，恐怕就要天下大乱了！
　　孙溪看她哭得凄凉，挪过去说：“别哭了，唉，大家心里都难受，你再哭，我都要哭了。”
　　徐泽忍住泪水，不说话。那边，两拨人井井有条地打着怪。杨汝修把刀借给每个小队轮流使用，这样下来，打怪的效率果然高了很多，卢正坤有样学样。这样高强度的战斗，十分累人。不多会儿，一群学生就累得坐在地上。卢正坤统计一下，半个小时，最快的队也才干掉五个肉球。两个同学被咬伤了，不得已替换下来，坐着休息。而这一片空地上，白肉球的密度，似乎丝毫没有减弱。不断有白肉球从树后面、食堂楼后涌出来，补充死掉的同伴。
　　卢正坤也累得坐倒地上。只有杨汝修体力好，很有效率地收割白肉球。孙溪笑着说：“打到什么东西没？”卢正坤说：“一块儿面包，两瓶水，你喝不？”
　　徐泽想着爸爸的话，心中翻腾。好半天，她下定决心，擦了眼泪，站起来走到杨汝修身边，说：“学姐，你教我打吧。”杨汝修停下来，说：“好啊，不过学这个很苦，你要有准备。”徐泽说：“我不怕苦。”她想起家乡的处境，几乎忍不住又要流泪。杨汝修拍拍她的肩膀，把短刀递给她，说：“这肉球速度很慢，不用怕。你还是太胆小了。看，刀应该这样拿，手腕才更灵活。”纠正了一会儿姿势，杨汝修丢出石头子，引来一只白肉球。徐泽深吸一口气，大叫一声，把刀笔直地从空中劈下。刀锋入肉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徐泽要紧牙关，把刀抽出。那白肉球负痛大呼，扑到徐泽身上，一口咬下。徐泽顿觉膝盖剧痛。杨汝修大惊，赶上前，对着白肉球连劈数掌。白肉球松了口，渐渐化成白光消失。徐泽惊魂初定，活动活动膝盖，说：“疼得不厉害，继续吧。”
　　杨汝修很惊讶，说：“也好，反正升级以后，身上的伤口就好了。记住，刀劈得太深就不要拔了，往后跑，用腿踢。”
　　徐泽点点头。这时，正好一只肉球路过徐泽身边，她想也不想，斜斜一刀，在肉球身上划出一道伤痕。那肉球立刻转向。徐泽记住杨汝修的话，转身便跑，数步之后，回身又是一刀劈下。白肉球痛得大叫，徐泽厉喝一声，一腿侧踢出去。白肉球立刻蔫了，一动不动，很快化光消失。
　　徐泽抽出刀，这才发觉背上已浸满了冷汗，手脚也软绵绵的。杨汝修说：“不错，先休息下吧，按摩按摩肌肉，小心拉伤了。”徐泽点点头，失魂落魄地回到人行道台阶上。她心道：“一个白肉球，自己就要费这么多功夫来对付。那外面的狼，家乡的老虎、毒蛇、狗熊，自己要多久才能对付得了？”
　　这时候，天色渐渐晚了。许多学生饿得受不了，纷纷离开宿舍，小心翼翼地狂奔向食堂。有人不小心撞到白肉球，周围人纷纷帮忙弄死。有人大叫地上有巧克力。有人新奇地和朋友交换着最新发现。
　　卢正坤绝望地看看校门外，说：“给他们打电话吧，说咱们已经想到了办法，但是今天不行了，明天一定接他们回来。明天早上，咱们还在这里集合，大家看怎么样？”
　　一伙人都说好。卢正坤就掏出手机，登记每个人的姓名和电话。杨汝修说：“孙溪，刚才打狼，你们都得了几点经验？”孙溪说：“7点。”杨汝修说：“那你也快升级了。我们再打一会儿，好歹等你升了级，身上的伤都好了再说。”孙溪说：“可以啊，这主意好。”卢正坤忙说：“我已经有12点经验了，算我一个吧。”徐泽说：“我也留一会儿吧。”
　　其它人纷纷散去，有回宿舍的，有去食堂的。杨汝修领着徐泽，卢正坤跟着孙溪，四人找到一块儿僻静的地方，开始打肉球。十来点经验值，哪里是好弄得。几人打到天色擦黑，孙溪和卢正坤都升了级。孙溪说：“真倒霉，要是升级了衣服也恢复该有多好。”卢正坤对杨汝修说：“杨姐，你怎么加的自由属性？”杨汝修说：“哦，我加了1点力量，2点敏捷。千破万破，唯快不破么。”卢正坤说：“有道理。”也跟着加完了属性，挥动手臂，有跑了几步，讶道：“身体轻快多了，力气也大了，真他妈神奇。”徐泽算了一算，自己前后打了4只白肉球，加上3点奖励的经验，总共11点了，离升级还差得远。
　　孙溪又说：“哎哟，饿死我了，这会儿食堂都没饭了吧。”二人赶去食堂，果然没有饭了。无奈，没人在商店里买了一包泡面。徐泽对商店老板说：“方便面论箱怎么买，最便宜的。”老板说：“最便宜的是白象，一箱24包，算你20块钱。”徐泽说：“我要5箱。”其余三人都很惊讶。徐泽露出一个苦笑，没有解释。孙溪说：徐泽，你这不会是储备粮食吧，至于这么夸张么。“虽如此说，他也有买了许多饼干泡面。
　　老板乐呵呵地从仓库里搬出五箱泡面，说：“白象的不够了，换成康师傅的，再添10块，便宜给你算了。”徐泽也没还价。孙溪和卢正坤每人搬着两箱泡面，徐泽自己搬了一箱，来到宿舍楼下，楼管阿姨当她们是搞推销的，死活不让进，后来徐泽跑上楼拿了学生证下来，才顺利进入。孙溪和卢正坤是男生，不能进入女生宿舍。徐泽和杨汝修就一箱一箱地往楼上搬。到最后一箱时，徐泽说：“学姐，这箱泡面你搬回去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真特别感谢你。学校的粮食很可能就要不够了，你留点吧。”杨汝修说：“不用，帮同学是应该的。你算了没有，我们打了一下午，一共有3瓶水，两大块巧克力，1块面包。省一点，几个人也够吃一顿。更何况白肉球是等级最低的怪，我想那些狼身上一定也会掉吃的。你留着吧。”
　　徐泽不知如何推辞，和杨汝修互留了手机号，独自搬着泡面上楼了。
　　大姐吃晚饭回来，说：“你回来了？楼下的白肉球不咬人，你知道不？”徐泽把方便面在阳台上摆好，躺在床上，说：“我知道。”大姐说：“你不是去接小雅和万松么？”徐泽说：“外面都是狼，根本出不去。”大姐呆了，说：“那怎么办？我给我老乡打电话，问问他们。”徐泽说：“别打了，以后咱们都不能出去交电话费了。今天后门有十几个人商量出去救人，明天早上接着去，一定把她俩接回来。”
　　徐泽心中难过，早早地洗漱上床，发了一封短信，把自己的发现和经历都告诉了家人。爸爸也说接回了妈妈，顺便去超市买了两袋大米两袋面粉，七桶油，二十包盐，还有各种罐头糖果巧克力等高热量食品。市区里面已经有人抢购东西了，这点东西也是他们抢出来的。物价一日之内翻了两番，这点东西，竟花了三千多块钱!
　　最后，爸爸嘱咐她不要再冒险，等家人去接她。徐泽口头答应了，心中却并不认同，自己20岁了，要担起一个家庭了。爸爸是个做生意的，常年奔波应酬，身体并不好，妈妈也经常有病。在这个野兽横行的世界，钱和智力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自己健康年轻，必须要学会战斗。
　　这时，手机又响了，是卢正坤申请加飞信。随手加了他，片刻，短信回来，卢正坤说：“兄弟们听着，杨姐有令，今晚睡前，每人按摩手臂和大腿，不然明天就疼得起不来了。早上6点后门集合，不准迟到。”
　　徐泽放下手机，她是学针灸推拿的，给自己按了一会儿，躺在被窝里，很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