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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木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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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安澜洗了个舒服的澡,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坐在叶祝余的床上。
叶祝余拿着新的绷带进来,单膝蹲下,将岁安澜脚踝上的绷带换下。
从这个视角,岁安澜能看见叶祝余眼底的疲惫:“哥,休息一会吧。”
“我不累。”
“我累了,哥,你能陪我休息一会吗?”
“好。”
岁安澜嘴角弯起,知道叶祝余喜欢他后,他愈发能察觉到这人在诸多事情上对他的迁就与纵容。
叶祝余帮他吹干头发后,两人躺在床上,这次不再背对背,而是面对面。
岁安澜一直看着叶祝余,直到对方带着些许倦意开口:“怎么了?岁岁。”
“哥,”岁安澜伸手,指尖轻触他的眼帘,“闭眼,睡觉。”
叶祝余听话地闭上眼。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岁安澜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他脸上。
那双总是沉静注视着自己的眼睫合上了,在眼睑投下两道柔和的弧影。平日里所以深藏的情绪,此刻都失了屏障。
岁安澜的视线沿着那影,细细描摹过去,掠过他微蹙的眉宇,那里面似乎还锁着未散尽的疲惫,拂过他挺拔的鼻梁,线条在咫尺之距显得格外清晰,最后,落在他紧闭的唇线上。
就在刚才,那线条还因克制而紧抿,此刻却奇异地松弛下来,透出一种近乎柔软的脆弱。岁安澜伸手轻轻拂过他的唇角,小声道:“叶祝余......你喜欢我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清晰地察觉到叶祝余的呼吸一乱。
岁安澜目光一滞,眼底带上狡猾的笑。眼前人的眼睫微微地颤动,那抹慌乱一路蔓延,直至耳垂迅速染上绯红。
他缓缓靠近,温热的气息几乎交融。唇瓣在即将相触的刹那偏移,最终如羽毛般,轻柔地印在对方的脸颊上。
“晚安。”
感受到身侧骤然僵住的身体,岁安澜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安然入睡。
“岁安澜,岁安澜?咳咳!”
岁安澜回过神来,看向时绪:“怎么了,时医生?”
“什么怎么了?”时绪推了推眼镜,“你不是说有问题要问我吗?”
“啊,是。”岁安澜整理了下思绪,说:“时医生,你相信一个人产生的幻觉其实就是本人吗?”
“嗯?为什么会这么问?”
岁安澜把自己之前的判断说了出来,时绪边记边问:“万一真的只是巧合呢?而且,你说你喜欢的人不知道你家在哪,却能精准找过来,你不觉得嗯...他像是跟踪过你吗?”
岁安澜一愣,随即反驳:“他不是这种人。”
“我只是猜测,你还有别的结论吗?”
“没了。”
时绪停下记录的笔,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岁安澜,你有感觉最近病的比之前严重吗?”
“好像有一点。”
“你之前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幻觉,然后又突然能看到,你...真的不考虑住院吗?”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好吧,我这次给你多开一点药,和之前一样,晚上睡觉前吃。”
“好。”
岁安澜走到门口时,时绪突然叫住他:“岁安澜,稍微给自己一点时间放松一下吧。”
“我知道了,时医生。”
岁安澜手上拿着药,眼睛看着手机屏幕上和叶祝余聊天页面。两人的对话停在昨天,他告诉叶祝余他要回余城一趟,叶祝余回了个“好”。
叶祝余最近又在躲着他,这次明显得连掩饰都懒得做。
岁安澜烦躁地打字:哥,最近为什么躲着我?
发送完,他靠着车身,等着对方回信息。
“你好。”
岁安澜抬起眼,面前站着一男一女,“你们好?”
女生:“请问是岁安澜吗?”
“是,有什么事吗?”
女生道:“能跟我们去对面咖啡厅聊吗?”
岁安澜看了眼时间,还很早。如果聊得不久,大概还能赶上岁齐年做完饭。
“只有五分钟。”
三人落座,女生开口:“你需要喝点什么吗?我们......”
岁安澜直接打断:“不用了。直接长话短说吧。”
女生顿了顿:“我叫陈雪,他叫陈新,我们......是你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姐姐。”
见岁安澜没有多大反应,陈雪连忙补充:“我们不是骗子,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做亲子鉴定。”
岁安澜只是看了眼时间,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陈新十分生气:“喂,跟你说话呢?你哑巴啊?”
陈雪狠瞪了他一眼:“陈新。”
“姐,他......”
“你别说话。”
陈新只好闭上嘴。
岁安澜此时开口:“还有两分钟。”
陈雪解释:“我知道现在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很震惊,但我们真的没有骗你,我的母亲现在是癌症晚期,她只能活最后三个月了,在前几天她告诉我们她其实还有一个儿子,但却因为自己看管不佳,人就不见了,她想在临走前,见一面这个儿子。”
她双手握紧,接着道:“所以恳求你去看她一眼,一眼就好。”
“你们怎么就确定我一定是那个孩子?”
“其实你的母亲在三年前找过你,当初她看你过得很幸福,就没敢上去跟你说话。”
岁安澜站起身:“时间到了。”
陈雪喊:“你听完就这么冷漠吗!她可是你的亲生母亲!”
这一喊,引得周围的人分分侧目。
“嗯,我听完就是这么冷漠,我没什么感觉。”岁安澜从她身边走过,“看管不佳?你自己听完不觉得好笑吗?”
陈新:“喂!你会不会说话?!姐,我看直接把他拉过去算了,反正妈只是看一眼就好。”
岁安澜停下脚步:“那报警吧,如果你敢做的话。还有,陈小姐,你真的不知道你母亲说的话是真是假吗?你那时应该是五岁吧,不记得了吗?”
岁安澜走后,陈雪咬着手指站在原地,嘴里念叨着:“他居然记得,怎么可能......”
打开门,岁安澜就闻见了饭香。
“爸,妈,我回来了。”
岁齐年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回来的正好,饭已经好了,快来。”
岁安澜入座却不见林佳榆:“爸,妈呢?”
一朵玫瑰别到岁安澜耳后,他扭头看,林佳榆手拿着花瓶,花瓶里放着新鲜的玫瑰:“你爸给我带的花,怎么样,好看吧?”
“好看。”
林佳榆把花瓶放到客厅里,岁安澜把耳后的玫瑰取下,看着手里的花笑。
吃饭时,岁安澜突然说了一句:“爸妈,有你们真好。”
岁齐年把一块鸡翅夹到他碗里:“别突然搞煽情这一套,最后一个鸡翅给你就是了。”
“爸,我爱您。”
岁齐年笑了笑:“知道了知道了。”
“妈,我也爱您。”
林佳榆眉眼弯弯:“我们也爱你。”
夜晚,岁安澜在床上躺着。
亲生母亲?真可笑。
........
回到桉城时,叶祝余一直没回岁安澜的消息,他就揣着手机坐在对方家门口,指尖反复划着聊天界面那条没被回复的消息。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叶祝余拎着刚买的菜会来。
岁安澜站起身喊:“哥。”
叶祝余看见他,眼底掠过慌乱和惊讶:“岁岁,怎么不发个消息告诉我你来了。”
“你不是一直没回我的消息吗?”
叶祝余一怔:“抱歉。”
“哥,你要是不想见到我的话,我现在走就好了。”他说着往后退了半步。
岁安澜刚转过身,手腕就被一股力道攥着,叶祝余声音发闷:“我没有不想见你。”
“那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我怕你会觉得我烦,网上说,朋友都是要有点边界感的。”
岁安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叶祝余是木头吗?
岁安澜现在才反应过来:叶祝余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我。
要表白吗?
念头刚冒出来,他就否定了:不行,叶祝余现在还只把自己当朋友,贸然表白,很有可能吓到他。
岁安澜扯住叶祝余的领子往下拉,力道刚好让两人的距离凑得极近,呼吸都开缠在一起:“哥,我告诉你,我就喜欢你烦我,懂了吗?”
“可是......”叶祝余的喉咙滚了滚,攥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我难道不是你特别的‘好朋友’吗?”
“是。”
“是就烦着我对了,”岁安澜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对方颈窝处,语气里还带着点强势,“听懂了吗?”
“听懂了。”
岁安澜松开攥着对方的衣领,笑道:“那我回去了,哥,晚安。”
岁安澜站在原地没动,他的手还被叶祝余紧紧握着。
“哥,不松开吗?”他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
“我买了菜,要...要留下来吃饭吗?”
“吃完饭应该很晚了吧,这是在邀请我过夜吗?”
叶祝余顿时说不出话,紧张道:“我、我会送你回去的。”
“哥,我开玩笑的。”岁安澜倾身靠近,“我其实还有别的事,就不留下吃饭了,也不用送我回去了,我开车来的。”
叶祝余松开手,“好。”
看出对方眼底的遗憾,岁安澜问:“或许,我能要一个晚安吻吗?”
叶祝余抬眼,重新牵起他的手,低头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目光却始终凝在岁安澜脸上。
岁安澜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别过脸去,指尖微微蜷缩。
“晚安,岁岁。”
岁安澜的脸红透,这时,岁如愿用力地敲了敲桌子:“发什么呆呢?”
“啊?”他此刻回神。
“我刚刚说的内容你听了吗?”
“听了听了,就是说要联动的事嘛,但这件事不是上周就已经谈好了吗?姐,你怎么又来跟我说一遍?”
岁如愿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其实是因为我们有在考虑举办线下活动,想要找你定制服装。”
“那我感觉你也没必要特意跑来桉城,余淮那边也有我们品牌的人啊?”
“啊,好吧,我实话跟你说了,”岁如愿放下水杯,“我的大学室友要结婚了,她拜托我希望我能找你帮她设计一条婚纱。”
“又是婚纱......”岁安澜整个人瘫在椅背上,“今年这么多人结婚?”
岁如愿笑了笑:“说不定你今年也结婚呢。”
“恋爱都没谈,”岁安澜的声音闷闷的,“就算谈了,也得有个恋爱过程吧,谁会刚在一起就结婚?”
“说起这个,你追人咋样了?”
岁安澜苦着一张脸:“看得出对方喜欢我,可他本人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喜欢我。”
“那就直接表白呗。”
“不行,他看起来像是那种,朋友表白后立马就会躲起来的那种人。”
“你确定不是你会错意?”
“绝对不是。”
为此,岁安澜绞尽脑汁想了许多办法。
第一种,网友协助:不断去暗示对方
“哥,我有个朋友有一点烦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哥你能帮我吗?”
叶祝余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说吧。”
“就是我这个朋友,他有个喜欢的人,最近他发现对方好像也喜欢他,可那个人自己根本没意识到这份喜欢,一直把他当普通朋友。他问我该怎么办,我没经验,所以想问问你......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叶祝余答:“我好像并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或许可以尝试表白。”
“那你身边的朋友有遇到过吗?”岁安澜手指不自觉缠绕着头发,“或许哥其实有这种情况,但自己并没有发现呢?”
“没有,并没有这种情况。”
“那会不会是哥自己没有察觉到呢?”
“岁岁,我真的没有。”
岁安澜咬了咬牙:“好吧。”
木头。真的是木头。
第二种,华若锦建议:让对方吃醋。
岁安澜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画面里一只明显属于男性的、骨节分明的手正在为他递来一杯咖啡,配文:咖啡很甜。
而手的主人正坐在他对面吃着甜点,小林吃着桌上的蛋糕问:“老板,今天怎么突然请我吃东西?这不会是我的最后一餐吧?”
岁安澜盯着手机,随意答道:“嗯...是,你吃吧。”
小林:?
照片发出后,岁安澜每隔几分钟就刷新一次,紧张地等待着某人的反应。果然,叶祝余点了赞,但聊天页面始终静悄悄。
岁安澜没忍住给叶祝余发去消息:哥,我今天和别人去了家很好吃的甜品店,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啊?
叶祝余:好。
回了个“好”是什么意思啊?岁安澜看不出他有没有吃醋。
第三种,保持适度冷淡。
这个方法还没开始,就宣告失败了。两个人一个是连轴转的服装设计师,一个是泡在代码里的游戏开发工程师,忙起来连吃饭都要掐表,能碰上线聊天的机会少得可怜。
他们的聊天框时常像份极简的“工作报备表”:
岁:周三有事
叶:好
(两天后)
叶:加班
叶:突然有会
(一天后)
岁:忙
岁:工作
(沉寂三天)
叶:周六有空
(两个小时后)
叶:周六临时加班
岁:忙
叶:...
岁:...
岁安澜盯着聊天框发呆,连“冷淡”都得先凑出聊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