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汝锦

3、第 3 章

　　夏望舒的那句话，让凤眠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他的失落。

　　好好的一个大男人，都跟狗子比起来了，那还能行吗？

　　“哥，你别闹了，下次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回村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大家最喜欢的还是你。”

　　“那你呢？”夏望舒木着一张脸看着他。

　　凤眠微微歪头，“嗯？当然也最喜欢你了。”
　　他都有些哭笑不得了，夏望舒好好地，怎么这么执着的要跟狗子比较呢？

　　凤眠走上前，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哥，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夏望舒都很棒。

　　“那我给你做点晚饭？吃过了，我带你出去逛逛，想去哪里？”

　　“我想去学校看看，可以吗？”

　　“没问题。”

　　凤眠当初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考进华大跟夏望舒继续做校友，可惜，如今自然是不可能了。

　　夏望舒端着饭菜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凤眠站在窗前望向华大的背影，那背影单薄又无力，让他心疼。

　　“眠眠，来吃晚饭。”
　　“这就来。”

　　凤眠胃口不大，加上又睡了好久，这会儿肚子不饿，夏望舒看他这样，只能无奈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这会儿不吃，晚上的时候吃不吃宵夜？”

　　“应该是不吃的。”凤眠好久都没吃过宵夜了，还是上学的时候长身体偶尔吃过。

　　他这样说，夏望舒倒也没有说别的，只是默默想着等晚上的时候再做点简单的，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凤眠才行。

　　两个人从楼上下来，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吹来的风仍旧带着一丝暖意，夏望舒特意挑选了一身跟凤眠T恤牛仔裤颜色差不多的衬衫西裤。

　　凤眠看着夏望舒紧挨着自己的胳膊，轻声问道：“哥，你这样带无关人员进去，没事吗？”

　　“没事的，学校里只要做好登记是会让人进去的。”夏望舒看凤眠有些紧张，索性直接胳膊一伸把人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哥！这样太热了吧！”

　　“眠眠是在嫌弃我吗？”
　　夏望舒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把人困在了自己胸前，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怀里这人的瘦骨嶙峋，比他这个经过一年多康复训练的人还要瘦一些。

　　“当然没有了，哥，你松一些，要喘不过气来了。”凤眠拍了两下夏望舒的胳膊，脖子下的手臂连忙就放松了一些，凤眠嘴角敲了敲，有些无奈，“哥，能好好走路吗？”

　　“嗯，不闹你了，走吧。”
　　夏望舒嘴上乖乖应了，大手却依旧牢牢地握在凤眠的肩头上。
　　两个人如同连体婴儿一般并肩出了小区，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夏望舒喊住了看门的保安，让他把凤眠的信息录入了系统，这样凤眠就可以随意进出绿洲苑了。

　　夜晚降临，华大旁边的这条商业街也越发的热闹了，灯火通明，凤眠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习惯了乡村寂静的夜晚，乍然到了这里，凤眠真是每个摊位都要看上两眼，所以两个人的速度不算快，一些眼尖的学生自然也看到了夏望舒。

　　虽然现在是暑假，但是留校的学生也不少，而且临近开学，不少人也都早早地来了，夏望舒无论是两年前还是现在都挺出名的，所以不一会儿校内网上就传了不少两个人的照片。

　　“这里真大啊，环境也好！”
　　凤眠坐在校内公园的长椅上，看着灯光照耀下掀起些微波澜的湖面由衷感叹。

　　他们县里的高中一点儿的绿化都没有，唯一的娱乐大概就是篮球场和乒乓球场了，可惜，学业压力大，真正能挥汗如雨的时候太少太少了。

　　华大也不愧是第一学府，一应设施都是最好的，让人在学业之余也能放松身心。

　　“眠眠，你不是也想要来华大吗？高考的时候没考好吗？”
　　夏望舒这两年，哪怕是再想凤眠也不敢过多打扰，除了他的担心之外，还有就是来自生父谢正廷的压力。

　　等他真正站起来之后，第一时间就着手调查凤眠的消息，结果自然是被谢正廷压下来了，严格说起来，他真正得到凤眠的消息，只是一个月前而已。

　　凤眠的身子一僵，他不敢回头看夏望舒的眼神，只是小声地说：“我，没参加高考，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那些数字在他的眼里，再也不会引起他探究的兴趣，只是一幅幅扭曲又狰狞的画面，不断的闪现在他的脑海里面，让他晕厥让他痛苦……

　　所以，曾经被老师寄予厚望的他，最终无奈的离开了学校。

　　医生说，这种病症叫做失算症，是一种脑部病变导致的计算障碍，他在二大爷的陪伴下在县城做了仔细的检查，医生判断应该是车祸时脑部受到撞击造成的脑外伤继而影响了脑部细胞组织的病变。

　　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连数数都不会，好像智力突然退化了一样，连个幼稚园的小朋友都比不上。
　　好在，经过他长久的练习，他现在已经可以读一到十了，可是别的，却仍旧无能为力。

　　所以，这样的他，又怎么能站在夏望舒的身边呢？

　　他是个废物，是个累赘，不该再这么赖在夏望舒的人生里了。

　　“为什么？是不是谢正廷威胁你了？”
　　当初，他就不应该把自己真实的想法透露给谢正廷，这样，或许谢正廷也不会在他昏迷时就把凤眠赶走！

　　夏望舒这话，顿时让凤眠瞪大了眼睛，“哥，当然不是了。”

　　当初，谢正廷虽然冷着脸，但是还是很有礼貌的，他也没有要赶他，只是告诉了他夏望舒以后的身份，以及未来要走的路。

　　当时的凤眠还天真的想，日后夏望舒是大总裁的话，那他可以应聘到他的公司做助理，以他的学习能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谢正廷没有给他任何的难堪，甚至还给了他一大笔钱，只不过，凤眠一直没有用过这笔钱。

　　他的解释，夏望舒并不相信，当初他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询问了凤眠的消息，医院的人却说他走了，明明他的身上也有伤！

　　后来，谢正廷出现询问了他与凤眠的关系。
　　夏望舒当时全身都是伤，脑袋更是一阵阵的疼，但是他却坚定地告诉面前这个自称是他生父的人，“他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伴侣！”

　　是的，伴侣。
　　在他眼里，凤眠是他的伴侣，是他的爱人，是他要生死与共的挚爱！

　　谢正廷当时大骂了他一顿，之后就义正言辞的告诉了他，凤眠走了，拿了一大笔钱就离开了华京。

　　所以，凤眠没有参加高考，在他看来自然是谢正廷从中作梗！
　　更何况，这两年谢正廷对他的掌控更是涉及到了方方面面！

　　“眠眠，你不要担心，谢正廷已经不会对我做什么了，我陪你复读，明年我们再考一次，好吗？”

　　“哥，我考不了了。”

　　“怎么会呢？你这么厉害，当初你的成绩完全可以报送的！”
　　凤眠的成绩在那个小县城里一直都是顶尖，是学校老师们手里的金疙瘩，又怎么会考不了？

　　在夏望舒说要陪着他复读的时候，凤眠已经转过头来了，他看着夏望舒脸上的急切和心疼，深吸了一口气，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可是这样的事情，如果夏望舒去村里一问的话，自然就知道了。

　　与其从别人嘴里添油加醋的知道这个事情，不如，他主动地开口，至少这样，没有那么多让人可怜的成分。

　　凤眠的语调轻缓，仿佛这样可以让夏望舒不那么的难过。

　　可是，为什么他的手那么抖，他的眼那么红，他的泪那么滚烫。

　　“眠眠，宝贝。”
　　夏望舒用力地抱着他，喊他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甚至整个人的身子都在控制不住地抖动。

　　还是让他心疼了。
　　凤眠环抱着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借此安抚他的情绪。

　　“哥，其实也没什么的，那么厉害的车祸，我可以算是毫发无损了，那个司机他的命都没了，就连你，也受了那么多的折磨，我已经算是幸运了。”

　　身体的损伤永远都是不可逆的，夏望舒现在看上去没有什么，可是他身上的骨头很多都是断过又愈合的，伤口愈合之后都会留下疤痕，更何况是更深处的骨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那场车祸是谢正廷的对家专门针对我的，是我连累了你。”

　　夏望舒太恨了！
　　恨那个肇事者，恨那个对家，恨谢正廷，更恨自己！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甚至在他心生埋怨的时候，他的眠眠在被迫脱胎换骨，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他本该有璀璨的人生！

　　一切都因为他和这可笑的身份毁了！

　　“哥，不是的，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或许我早就死在了那场车祸里了，而且我现在也很好呀，我还年轻呢，现在也有了一份手艺，你知道的，我很聪明。我肯定能养活我自己的。”

　　“眠眠，明天我再带你去检查，好不好？说不定这里有更好的办法能解决这个病呢？”

　　“哥，医生都说了……好吧，明天我们再去医院一趟。”
　　本来想要拒绝的话在感受到夏望舒的眼泪时都咽了回去，也好，再检查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