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用内力捂脸

27、剑悬头顶

　　翠华山点翠屏外，清清山泉沿着崖壁泠然而下，染绿了苍石。崖边，闲亭如画，一身粉衣的丹书悠然烹茶。

　　“秦公子，你觉得好些了么？”金光先发话了。

　　秦寿捧起茶盏品了一口，茶盏色泽浅碧，衬得他苍白的双颊有些黯淡，他叹了口气：“国师有请，即使不适也要说好，否则丹书得拿滚水泼我。”

　　丹书却不回嘴，见火不旺了，低头用铁线拨了拨案上红泥小炉内燃着的木炭。“嘟嘟――”青铜兽头壶内的水闷响起来，鱼眼喷出道雾气，与那弥漫在天地间的白岚混在一起，飞烟般升腾着，隔断了群山，也隔断了三人的视线。雾气缓缓流动着，仿佛某个上古的神灵正在其中游走。

　　沉默了片刻后，金光道：“我觉得整件事就像这山，本以为看得全貌了，却总有雾挡住……”
　　“可一旦日出，雾岚褪尽，山终究会显出本来面貌。”

　　金光闻言，朝秦寿点头一笑，二人对坐，又是一副知交好友模样。

　　丹书暗自腹诽：“男人都是好战激素分泌过剩的生物，谁能先让一步，不就早进入正题了么？”

　　秦寿举杯向金光道：“古有孟德公青梅煮酒论英雄，今日我们以茶代酒论一下眼前局势，不知国师意下如何？”

　　金光笑道：“既然秦先生有此等兴致，金某洗耳恭听。”

　　“就先从调查粮食去向说起吧，一开始，秦某注意的是有灾情的地域，因为萧鸿图的莫过一个“利”字，粮运到灾区必是高价卖出。去年北方突降暴雪，人畜死伤无数，萧鸿有可能将粮食运过去，但突厥人未必有那么多红货买粮。
　　”
　　金光眉头轻皱：“可事实上，颉利的确买下粮草，屯兵蓄势待发。虽然渭水对峙，他未捞到便宜，但我朝京畿一带遭逢虫灾，夏季势必欠收，到时……”他沾了点茶水在案上，画了两个圈，又在离秦寿近的那个圈内写上“突厥”：“突厥与我朝北部接壤，到时四面进军，只怕……”

　　“在□□汗国内，有突厥、仆骨、韦统、契丹、浑等数十部落，颉利生性残暴，为凑齐军饷粮草，对旗下部落横征暴敛……”秦寿也沾了茶水在金光画的“突厥”圈内，又画了两个小圈，“秦某赴草原最大的收获，就是结交了薛延陀和韦统部，代他们向天子传书。转道突厥时发现颉利已备好南下辎重，我急忙返回长安报信，被其麾下沃尔夫和莱恩两位武者发现，接下来的事――不说，你们也知道了。”

　　秦寿从衣襟中取出一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却是两张羊皮书。他将纸包往金光面前一推：“这个就托国师转交给陛下了。”

　　金光粗粗一扫羊皮书：“秦公子，金某一直不明白，你不受朝廷俸禄，却对陛下忠心至此？”

　　亭外，一树梨花拢雪而立，微风拂来，一点白白飘向亭内，落在两人杯中。金光将杯中水泼掉，又示意丹书重倒一杯，秦寿却饮下一口飘着梨花瓣的茶：“果然，国师眼里是揉不得沙的。秦某却不同，只要有利益，沙子也能用……”

　　金光轻握着茶杯道：“可这件事上，秦先生似乎没什么利益？”

　　“只要是拜蒙扶持的人，我都要击垮，这就是我的乐趣。”秦寿将杯重重放回案上，“他玩弄我的故国，我就折腾他的地盘，这理由够充分吧！”

　　金光卷好油纸包，揣入怀中：“这确实是很好的理由，我这就去面圣。”

　　日出熔金，银海消散，那灿灿的光芒刺破了雾岚，翠华山蜿蜒的石径清晰的现在金光面前，铺向远方。

　　金光走后，丹书将案上那个 “突厥”大圈内的字抹去，并添了两只蒲扇耳朵，再加上秦寿在里面画的两个小圈，案上便多了只瞪圆了眼的“猪头”画像。她又在胖嘟嘟的“猪头”旁，画了个“箭头”指向秦寿。

　　“你什么意思？”秦寿瞪圆了眼。

　　丹书眨眼，微微一笑：“令说我“拿滚水泼人”的小心眼不开心，是我的乐趣，这理由够充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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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宫御书房内，李世民正坐在案前，看着一张地图，这地图东起扶桑，西至大食，囊括大大小小数百个国家。当他目光划过“突厥”版面时，眉心皱纹深得犹如沟壑，忽闻内臣传报：“启禀陛下，国师求见。”

　　“宣！”

　　李世民见到金光，笑道：“朕正要传国师，国师就来了，玄心正宗的读心术果然厉害。来人――赐座！”

　　金光坐定后，道：“陛下，您宣臣有何事？”

　　李世民起身离案，在御书房内负手踱步：“金爱卿，朕已答应给突厥粮食，就得兑现诺言，免得诸国说大唐失信于人。”

　　“陛下，您真要这么做？！”金光心头一震，忙道，“臣以为京畿才遭虫灾，自身都需要修养生息，颉利他粮草充裕，狼子野心……”

　　“朕何时说过把粮食给颉利的？”

　　“那陛下是指……”

　　“国师请看！”李世民走到案边一指地图，“突厥以北的薛延陀、韦统两部自隋朝以来受突厥欺压，早有怨言，朕说给突厥送粮，是指……”

　　金光见李世民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心头巨震，暗想：“陛下心机之深，当世罕见，只怕这颉利要步李建成的后尘了。”

　　李世民见金光目色凝重，便问道：“怎么？国师认为不妥？”

　　“啊，陛下深谋远虑，臣望尘莫及。”金光取出秦寿交给他的油纸包，道，“秦公子九死一生，带来了薛延陀、韦统两部归附我朝的国书，请陛下过目。”

　　李世民打开仔细看了一遍，笑道：“很好，朕没有交错朋友，秦寿这黄毛波斯小子，真有一套。”当今天子，马上得天下，说话有时也略带军中匪气，不过金光心中到是安定不少。若天子说话始终一本正经，证明他心中仍保持警惕，那时，金光就要自求多福了。

　　“那陛下可有送粮人选？”

　　“朕以为金爱卿你最合适，爱卿身为国师，代天子赐粮，可显我大唐亲友邦的仁厚风范。”李世民忽又低声道，“而爱卿有身怀道法，到时暗渡陈仓，将粮交给薛延陀和韦统。”

　　金光心道：“玄心正宗虽会道术，但修得是诛魔卫道，哪里会五鬼搬运、移山倒海等法术。”他暗暗苦笑了下，道：“陛下，臣想举荐一人，随臣赴突厥，他武功高强……”

　　“啊，不必了，朕手下这些人突厥个个都认识，诸如李靖、李绩等大将，一去只会引起颉利怀疑，不如裴行俭去吧。他三箭射得颉利颜面尽失，正好煞煞颉利锐气，而他也不是朝中大将，人家只会和他比骁勇，不会太怀疑他。”

　　“陛下英明。”金光忍不住叹气。

　　他想到的，李世民都想到了！

　　“金爱卿，除了和薛延陀和韦统交好，朕还要你带封信给我的好兄弟突利。他这次带兵平突厥内乱失利，颉利可把突利——自己的亲侄子给关起来，告诉突利，他大哥李世民很想他。”

　　“臣遵旨！”

　　“金爱卿，突厥始终是悬在我朝头上的一柄利剑，利剑不折，朕寝食难安，你明白么？”

　　“臣明白，臣这就回去准备。”

　　“好！”

　　待出了御书房，金光只觉心跳加速，过了好一阵才能平复，他想了想李世民为何要联合突利、薛延陀和韦统三方势力了，若只亲其一，那等一方坐大，将又是个“颉利”。

　　金光抬袖，擦了下额上的汗，蓦地，他看到了一条龙伏在屋檐上，那只是个象征皇家身份的装饰，琉璃金身，朝阳的一半，熠熠生辉，背阴的一面，则现出枯木色。

　　正如这宫中的在位者，光明的一面朝向天下，有谁注意他另一面的阴暗呢。

　　金光摇头，用力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