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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真假王子(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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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宁殊心中疑惑,还要再问,程行云跑到他身侧,附耳道:“家主,萧鸿来了。”程宁殊不悦道:“他来干嘛?”程行云望望丹书和秦寿,低声道:“家主,借一步说话。”
程宁殊忙对丹书和秦寿笑道:“调粮之事刻不容缓。殿下,丹书姑娘,容程某失陪一下,去取祁门印信。”
他又对一旁侍婢道:“好生侍候着。”
丹书点头一笑,道:“有劳程先生了。”
出了内堂,程行云急道:“家主,萧鸿说这个波斯王子是假的!”
程宁殊心中一震,道:“怎么说!”
程行云道:“萧鸿说他与波斯王子有数面之源,而且真的王子已在回国途中,家主请来的是个冒牌货。”
程宁殊哈哈一笑,道:“只要这袋东珠不是假的,金光的监察使身份不是假的,其他的,我管他是真是假。”
程行云道:“可若这个真是假冒的王子,玄心正宗又与他勾结在一处,万一对祁门不利该如何是好。”
程宁殊扫了一眼程行云,道:“二叔,这袋东珠远胜过屯在江陵府粮草的价格,我还怕他有诈不成。莫非,你是质疑我的眼力!”
程行云忙躬身道:“行云不敢质疑宗主任人的眼光,更不敢怀疑家主的能力,只是怕若他们另有所图,还请家主小心为上。”
程宁殊摸摸下巴道:“二叔,人呢都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说实在的,若他真是假王子,到时揭穿他身份,闹僵只会令我得罪玄心正宗,甚至得罪玄心正宗的后台—朝廷,这对祁门有什么好处。”
“可是……”程行云道,“既然家主决定了,行云不敢多说。”
“站住……”前院家丁一阵吵闹,程宁殊闻声一怒,喝道:“哪个不长眼的,给我闭嘴!”
“程家主,你把我晾在外面好久。”一人穿过拱门,负手而来,而程家护院提着兵刃怒气冲冲跟在那人身后。
“萧鸿,难道你们兰陵萧家都是不懂规矩的,你那皇后叔母没教你礼仪么?”程行云见是萧鸿,冷冷一笑。
萧鸿眸中怒意一闪而逝,随即泛起笑意,他道:“唉,程家主怕是误会萧某了。”
“难道你擅闯私宅是好意?”程宁殊怒道,“你当祁门是萧家别院,想来就来!”
“萧某是逼于无奈啊。”萧鸿道,“程家主,萧某听说有人冒充监察使被关在巫山县衙内,又有人冒充波斯王子来贩粮……”
“萧鸿,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么?!”程宁殊道,“监察使大人的金鱼符,我可是亲眼所见,岂会有假!你侮辱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萧鸿笑道:“你可亲自去打听一下,金光现在是不是在巫山大牢。连王子都敢冒充,这金鱼符就不可铸个假的么?!”
程宁殊见他说得如此肯定,心中陡生疑虑,不过他转念一想:“就算萧鸿的话属实,用无价的东珠换大米,于玄心正宗何益?!”
萧鸿见程宁殊神情犹豫,又道:“程家主,如今天下刚经战乱,百废待兴。北有突厥忽视眈眈,西有吐蕃蠢蠢欲动,就连高句丽都在东面扑腾。朝中那点存粮只够军需。”
“你告诉我这些有何用意?”程行云道。
“萧某得奇人指点,得知蜀中大灾,不然也不会早早囤粮。而且,那高人说明年灾荒会蔓延至京畿一代,中土岌岌可危啊。”萧鸿笑道,“如今巴蜀和江南道两大粮仓都在你我之手,何不再等等?”
程宁殊见他说的是中土,而不是大唐,心中一动道:“难道萧先生指当今天下还会……”
“萧某该说的都说了,再下去也不能再多说了。”萧鸿道,“一切就看程家主的了。”
程宁殊低眸想了一阵,忽然道:“小弟请来了波斯调香师,何不前一起品评下。”
“好!”萧鸿点头一笑。
丹书等了一盏茶,才见到程宁殊进来,后面竟然跟的是萧鸿,丹书当时面色一变。秦寿未见过萧鸿,问道:“程先生,这位是……”
萧鸿抢先施礼道:“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在上都,萧鸿和殿下见过数面,而且殿下归国之际,还送萧某一尊秦时兽耳尊。”
秦寿登时心跳如鼓,手中发汗。丹书心中也没了主意,只得在桌下踢踢秦寿。秦寿惊醒过来,挤出笑容道:“啊,是么,小王这记性真差啊。”
“唉,殿下事忙,忘了萧某这种小人物也是正常的。”萧鸿冷笑道,“只要不忘了自己身份就好,是吧。”
秦寿一身都是冷汗,胃中剧痛如搅,道:“程家主,小王有些不适,能否……”
“殿下,能否再等等。调香师都准备好了,还望殿下不吝赐教。”程宁殊笑道,“而且祁门规定族中三位长老同时监督,我才能盖上印信。老人家马上就来,丹书姑娘也不妨等等。”
丹书一听,暗呼糟糕,也不知萧鸿和程宁殊说了什么,看情形程宁殊要反悔了。
“久闻波斯香料令人神迷,萧某今日有幸得见,真是多亏殿下啊。”萧鸿朝秦寿笑道,“殿下,你说是不是。”
秦寿强撑道:“小王就等等吧。”
程宁殊道:“行云,你去叫人上来吧!”又示意家丁摆上屏风。
不多时,屏风后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绰约如二八少女。她摆好香料后,道:“陈先生,萨娜这次调的是返神香。”她的声音听上去不似少女般柔媚,倒像半百的妇人,可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众人见屏风上的萨娜影像宛如在祷告,心生好奇,忽然鼻端飘来一阵异香。香气如花海般馥郁,却不浓烈呛人,层层叠叠,但又丝丝分明。
沉浸于花香的众人心旷神怡,恍惚见得盛装的仙子在厅中飞舞,洒下无数花瓣,有人甚至伸手去接,才发现掌上空无一物。
“程先生,你觉得如何?”萨娜问道。随她发问,仙子起舞的景象消失,只留淡淡花香在众人衣裳上留恋不去。
“不错,殿下以为如何?”程宁殊转问秦寿。
秦寿心中暗怒道:“不是说不提什么王子身份,想不到祁门家主竟然如此出尔反尔。”
萧鸿道:“程家主,萧某认识的殿下调香技艺那才是神乎其神。”
“是吗?”程宁殊瞥了一眼秦寿。
秦寿笑了下,道:“萧先生说的不错,刚才那调香师调得虽是上品,却算不上神香。”
“哦,殿下有兴趣调一次么。”萧鸿也看了过来。
“那就请程先生备上香料吧。”秦寿道。
香料就端来摆在秦寿面前案上,一只只水晶瓶中盛着各色不一的液体,丹书只问得出蔷薇、玫瑰等几种常见的香精。
秦寿神情变得十分宁重,将瓶中香精点滴注入水晶盏,各样所需都不相同。过了片刻,秦寿竟取过案上烛火,点起盏中液体,液体原本是橙色,遇火竟慢慢褪成浅碧色,色泽如同一株刚钻出的新芽般柔嫩。一股淡淡清香在空中弥漫开来.却不似人间气息,仿佛无数枝条抽出,洋溢着生命的芬芳。香气转浓,众人只觉得枝上繁华喷吐,开了又谢,谢而后开,花开花落,落花之后,又是甜甜果香,开花也好,结果也罢,只是刹那间事。如果说天花坠雨那是神迹,那花开花落,周而复始却是生命的永恒。
“碰!”屏风倒地,萨娜哭喊道:“陛下,是你么?”
众人心中一震,缓过神来。程宁殊道:“萨娜,你干什么!”
“啊……”萨娜泣不成声,道:“我只是想起先王,唯有先王才能调出这样的返神香……”萨娜缓缓抬起头,看向秦寿:“殿下,长得真很像先王……”丹书见她容貌已有四旬年纪,可依旧美艳绝伦,要是再年青二十岁,那该何等的倾城倾国。
秦寿望着萨娜婆娑的泪眼,只觉那眼神似在透过自己望着思念的爱人,心道这美丽女子的身份只怕不是波斯王的调香师,当是他的王妃宠姬。
一旁,程宁殊暗道叔侄容貌或有相同,也许那人真的是王子,恨不能扇自己一耳光,怎么会相信萧鸿。
“人有相似,那是正常。”萧鸿起身道,“调香技艺,也可以磨练,唯有波斯王室的身份不能仿造。”
丹书道:“萧先生,您指什么?”
萧鸿笑道:“听说波斯王族一出生,大祭司会用神火在其右腕上烙下火焰金纹,殿下是吗?”
秦寿闻言浑身颤抖,,他肤色本来就白,现在更是惨白无比。萧鸿走到秦寿身旁,笑问道:“殿下,你手腕上也该有吧?”秦寿仿佛没听见,眼神毫无焦距,他慢慢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走向门边。
萧鸿攥住他右手腕,喝道:“骗子!”突然,他呆住了,只见秦寿的袖口滑下一寸,手腕上赫然是一道火焰金纹。
萨娜朝秦寿俯身跪倒,道:“多谢殿下,让萨娜再见到先王的返神香……”
秦寿猛地抽出手臂,撇下丹书径自往外走。
丹书起身道:“程先生,殿下有点不高兴了,不过,之前的我们谈好的事,您看?”
程宁殊面上一阵尴尬,道:“丹书姑娘,生意人做事,讲究信誉,你放心。”
丹书道:“生意人做事讲究信誉都是图个利字,若天下富庶,这利才能得的更多。程先生,丹书告辞了。”
程宁殊若有所思的看着丹书的背影,忽然道:“萧鸿,你可以滚了!”
丹书出了程府,发现秦寿一动不动的立在一条小巷中。
“呀,殿下,您没事吧。”丹书凑过去道,“今天我是长见识了,殿下早就描了个纹身,真是武侯转世,庞统重生啊。”
秦寿冷冷的看着丹书,喝道:“闪开!”
丹书怒道:“你凶什么!”
秦寿一把将丹书推开,丹书撞到墙上,捂着头道:‘你吃错药了,你……”蓦地,她说不出话来,就见秦寿提着一把月牙形的弯刀,和一个玄衣人斗在一处。丹书认出,玄衣人的服饰和被黄金倭瓜砸死的修罗一般无二,心道莫非又是魔宫中人。
秦寿的刀很薄,宛如蝉翼,散着月色离迷的光。他的刀也很快,每一招都似月华流淌,任玄衣人的剑刺向何处,都能被月色般的刀光照到,玄衣人调整呼吸道:“你怎么会波斯王氏的不传之秘碎月刀?”
秦寿一听这句,居然呆呆的望向手中的刀,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玄衣人眼神一凝,提剑刺向秦寿心口,忽然一道符缠上了他的剑。
原来,丹书见秦寿走神,赶紧掷出金光给的血符。血符红光四溢,燃出一道火焰,映得玄衣人苍白的脸宛如鬼魅。火焰燃烧愈来愈旺,玄衣人仿佛站在一片火海中。丹书道:“秦寿,快走。”
“哪里走!”玄衣人大喝一声,长剑横胸,向那火舌斩去,火舌竟被扫向丹书。丹书只觉背心一烫,眼前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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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县衙大牢。
金光闭目盘坐在地,蓦地,他睁开眼睛,抬手擦去嘴角溢出的血丝。
常胤道:“金兄你怎么了?”
金光淡淡道:“反噬而已。”他伸手去掏照心符,常胤见到金光的手略略有些发抖,问道:“丹书姑娘和秦公子遇魔物了?”
照心符没有一丝反应,金光持着纸符半晌,蓦地冷冷道:“若我金光再遇魔物,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