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大战》兔槽基魔人

9、第九章 甜圈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地方叫做加兰索尔，在那里生活的人们得到世间所有：凌驾所有物种的力量，纵横大陆的权力，花之不尽的金钱，甚至是恒久不变的美貌……
　　他们独缺美味。
　　世间珍馐，吃进嘴里，如同嚼蜡。他们不甘心拥有一切，独缺美味。他们开始以妖血为水，人肉为食，终于尝得新鲜滋味。
　　正当族群以为问题解决的时候，天使降临了。

　　天使停在空中，六翼白羽，圣洁之光让人敬畏。
　　天使告诉他们，人、妖还不是世间美味。
　　族人惊愕，缓缓问天使，那……什么才是世间美味？
　　六翼天使微微一笑，一挥手，金光笼罩整个加兰索尔。待其散尽，天使已不见踪影，空中只留下她虚无缥缈的声音。
　　你们很快便会知道……

　　温婉的声音到此而止，数十双眼睛呆呆地看着梦凌，后者笑而不语，不把故事讲下去。
　　罗迪亚孤儿院内，作战总局辅导小盆友们如何控制妖能力。除却晴天，另外四人玩耍居多，小盆友们却神奇学会了，晴天也就不多说。局长似乎是玩累了，坐在院子开故事会。那圣修女笑容，下至一岁上至九十都能治愈，引了一大群小朋友过来听，说着说着，晴天和夏培修女也坐在一侧倾听，内容虽有些儿童不宜，两人倒没阻止。
　　在座的人从没听过这样一个故事，纷纷期待着后续。有两三个孩子已“梦凌姐姐”的腻糯着声音。
　　梦凌温婉一笑，“后来……他们为了世间美味而疯狂，整个族群渐渐衰落，繁华的加兰索尔最后变了空城。
　　原来，天使的圣光不是祝福，而是诅咒。
　　他们太贪心，妄图得到世间一切，终究是激怒了天神。”
　　孩子们一脸迷惑，梦凌又笑着补了句，“现在啊，说不定还有加兰索尔的族人存在，他们最喜欢坏人的血肉，大家不要做坏事哦。”
　　大部分人都会觉得梦凌用心良苦教导孩子，鲜有人知，她这句话背后，仅是为了看孩子们被吓倒的表情。
　　“梦凌姐姐，最后那个世间美味是什么？”一孩子天真的问。
　　碧眸凝视天空，一瞬深不见底，扭头望着孩子，又笑得温婉，“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欸——”
　　“好啦好啦，夏培修女做了甜圈，不去洗手的，没得吃哦~”晴天适时说道，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对这群孩子很有一套，一句话便让他们忘了故事，一窝蜂跑去洗手。

　　甜圈制法独特，没沾着砂糖，清甜却弥留口中。
　　葵放下甜圈，不禁赞叹夏培修女的手艺，他虽然会做饭，做甜点却很烂。长椅另一端投来一束视线，葵疑惑转头，对上一双紫眸。
　　木无表情的脸僵了一阵子，才决定开口，“聻……以为你不会吃。”
　　葵愣了愣，目光转去不远处那群孩子，梦凌、晴天还在分派甜圈，穿半旧修道服的修女在一旁看着，笑得慈祥。
　　“她是妖族，”葵又咬下一口甜圈，既然他能看出，想必其余四人也不例外。修女头罩遮住夏培脸侧，使她双耳看不真切，但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夏培修女双耳都被割掉了。
　　“可她很伟大。”直至吃完整个甜圈，葵才接着说。不惜割掉双耳留在若地陆，便是为了照顾有妖能力的孤苦孩子。他和滴来到孤儿院，早已过了午饭时间，修女却摆着一桌热菜欢迎他倆，“也很好人。”
　　魅小沉默不语，双手仍旧握着暖暖的甜圈。这个少年，在经历这么多以后，依旧纯真，真是太好了。
　　双亲死于抗妖战争，哥哥也在潜入妖族的任务丧生，他能不恨妖族？
　　魅小从小看着他长大，只希望他仍能像小时候那样开心、快乐，特别是那个人走了以后……
　　身为百家子孙，自幼就得为继承家业而训练。百家是隐没暗处，消除这个国家不稳定因素的一个古老家族，脱去保卫国家的外衣，仅剩杀手这一本质。十二岁，魅小便是家族出色的一员，完成一件又一件任务，她眉也不蹙一下。杀人，于她便如摘一朵花简单。长辈们甚至给她红蝶称号——蝴蝶翩翩飞过，留下处处鲜红，对她寄予厚望，说她将来定能像父亲一样，带领整个家族。
　　十五岁那年，她和葵在边境的森林遭到妖族袭击，幸而不是三大家族，人数虽多，她仍能应付。砍倒最后一名妖族，她连忙跑到葵身边问他有没有受伤。
　　十二岁的少年摇了摇头，手上握着柄匕首，她认得那是她送他的生日礼物，银白的刃滴着鲜红的血。她惊讶发现，往日纯真善良的孩子，杀死了靠近他的一个敌人。
　　仿佛注意到她的视线，还混着童音的嗓子说道：
　　魅小姐，没关系，反正是妖族而已。
　　一字一句，重重敲进脑海。那一瞬，她如堕无底深渊，心觉得好怕好怕，却不知道为什么。过往看得麻木的死相，突然漫上脑海，被她所杀之人的惨叫铺天盖地，明明当时都没听到，此刻却轰得她头痛欲裂。
　　而最可怕的还是，让葵也看见这些景象。
　　她答应过那个人，要替他照顾弟弟的！她不能……
　　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她所杀之人比少年多百倍不止，便是杀人之刃，也是她送予他的！
　　她要如何劝说，如何阻止？
　　她，又有什么资格呢？

　　“妖族和人类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人。”葵淡淡开口，光斑粘在他脸上，随着树影斑驳，“小小，我不会再把自己的怨恨随意发泄在妖族身上的……”
　　“聻知道。”一口咬下甜圈，她早便知道了。

　　从那以后，她害怕起杀人，百家不需要害怕杀人的废物，于是她便成了作战总局的一员，葵说他是正副局长之子，执意陪她一起。那时，整个局里只有他们二人，空荡而寂静。
　　后来，葵说要找梦凌来当局长，她觉得这个提议希望渺茫，现在想来，当时葵能坚持真是太好了。
　　正因为与另外那三人相遇，一起生活，产生大大小小的涟漪，才有今天的葵，让她再见那纯真笑容；才能有今天的她，为重要之人而挥剑。

　　“但我绝不会原谅辕家，”光斑错落少年眼中，仿佛燃起了火焰，“大哥、爸妈的仇我一定报。”
　　“嗯。”
　　这个她也知道……那个人死在辕家，如今，她定会陪伴葵到最后。
　　刚吃完甜圈，果真是唇舌弥香，可魅小却觉得有一点点苦味。
　　不远处，孩子们吃完甜圈，又围在一起，这回听的是晴天讲故事，梦凌在一旁不时加一句，弄得晴天脸颊发红，不时逗笑一群孩子。
　　头顶树荫沙沙作响，葵靠到椅背上，“呐，小小会不会怀念小时候那段日子？那时我们两个、梦姐、还有大哥，时常在长着红花的花园里玩的。”
　　“那些是三色堇。”少年的话，仿佛也把她拉回过往当中。
　　葵的视线落在梦凌身上，眼中的梦凌，熟悉而陌生。她依旧会温和地对着他们笑，却和回忆中那温柔的堂姐有点不一样。
　　他记得二伯是科学家，研究人体生命科学。十年前因研究关系，一家搬到大陆北边去。一年后传出实验室爆炸事件，研究员及其亲属无一幸免。却没找到二伯和梦姐的尸首。项家和原家依靠自身情报网，找了好久也没找到。葵始终觉得他们没死，并相信着，直到五年前决定自己去找梦姐。
　　一年后，他和魅小真的找到了，在流魂街。
　　大陆唯一一个不分种族，各族混居，同时极为混乱，无法无天，混杂各族逃亡罪犯的黑暗之地。实力才是最高法规，这就是流魂街。
　　那时，梦凌说二伯已经死了，那场爆炸让她记忆有点缺失，她到处漂泊，来到了这里。
　　只要堂姐还生存着，便很高兴。所以，葵没问她是怎么幸存下来的，也没问——她的样子为何与十年前一模一样。
　　梦凌身边跟着一位少女，那便是小滴。

　　又刮起一阵微风，光斑在身上游走，魅小平淡的声音响起，“葵，现在和那时都是无可替代的日子。”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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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蓝渐变，紫红、烧红，最下方便是半边残阳。坐在钟楼一墙边看，天空仿佛被中分成蓝红两边。
　　“你偷懒真会挑地方。”温婉的声音响起，直到近身，才察觉到她。
　　滴懒得回头，半躺着，一个篮子却碰到脸颊。
　　“夏培修女做的甜圈。”
　　小滴伸手去拿，梦凌却一晃手，前者扑了个空。
　　瞪着那双带笑意的碧眸，她不但不给，还逗猫儿似的晃着篮子！
　　“哼。”滴双手抱头往墙面一靠，不吃便不吃。
　　可梦凌一放下篮子，滴却手一扫，甜圈立刻少了一个。

　　折腾一番，钟楼顶恢复平静，零星银点在墨蓝中隐现。
　　“世间美味便是他们自己吧。”
　　梦凌扶着栏杆眺望夕景，闻言回头一笑，“你有听？”
　　“嗯，”滴依旧半躺着，“你说的是魔族的故事。”
　　“那是魔族渐渐衰落，流传在族中的故事……”余晖洒落身上，在半黑的天中只有一层暗光。令魔族神魂颠倒，欲罢不能的世间美味便是魔族本身，越是和自己亲近的血缘味道越香，生儿育女甚至是为了吃下他们。
　　这便是魔族统治大陆，最终衰亡的原因。
　　也是魔族的悲哀。

　　“……以前我母亲也做过甜圈，”桃肉色的指把玩着棕圆甜饼，冰蓝眸色却落在回忆中，“虽然没这个好吃，当时却很开心。”甜圈被转了一圈，滴才接着说，“可我只顾着高兴，却不知道她在饿着……”
　　手上的甜饼被人捉走，还没看清，唇边一甜。
　　梦凌把甜圈凑到滴嘴边，“那就更不能浪费它了。”
　　冰蓝的眸子一怔，缓缓低下头，咬下一口，有点酸味，又有点甜味，明明它只是一个甜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