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大战》兔槽基魔人

27、第二十七章 如梦似幻

　　八扇窗前，拉上厚重的窗帘，会议室布置再华美、轻松，也掩不住室内凝重的气氛。会议室共七人，辕明拽与墨、葬影寰与影一葬浥、礼王谷及其两辅佐官。三联盟标志下仍是那深红的高背椅，礼王谷述说完开战要求，室内一片死寂。
　　低沉的少年嗓音率先打破寂静，“我反对！”
　　开口的正是辕明拽，脸上压抑着愤怒，“第一次大战教训还不够大吗，那时损失的至今仍未恢复！”
　　“人族阴险狡猾，屡次违反停战协议，辕宗主意思是任由他们欺到头上也不反抗！？”
　　拽一咬牙，屡次违反停战协议，礼王家何尝不是？再讨论这个只是无谓的争吵，碧蓝的眼转向对面一直沉默的一方，“影寰，你的意见？”
　　银眸的视线缓缓转过来，几乎所有人都注意着他，空气静得压抑，赞成反对一比一，葬家这一票显然是决定性的。顿了顿，青年只说了两个字：“赞成。”
　　淡淡的两字仿佛有千斤重，沉沉地压着辕明拽，别过头，刘海遮蔽他半张脸。
　　礼王谷看着他，笑得别有深意，“呵呵，二对一，这次……”
　　“两位宗主早已商量妥当，辕家也无话可说。”
　　“辕明拽你——”礼王谷身后一名辅佐官踏前一步不忿大吼。
　　话还没说完，带半截面具的男人已挡在拽身前，食指顶着一团黑火，像篮球般诡异地在指尖旋转。
　　辅佐官吞下未完的话，气氛变得剑拔弩张。直至礼王谷摆手让辅佐官退下，墨才轻笑退到一边，气氛得以缓解。
　　葬影寰扫一眼身后的影一，辅佐官动作的一瞬，他感到身后人把飞刀滑至手中，瞄准的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他自然不会想到花御风带着千年不变温和笑看戏看得正欢，滑飞刀为的是配合现场气氛。
　　“抱歉，失言了。”辕明拽轻巧带过，既然气氛这么僵，他就用不着再兜圈，“既然两位战意已决，我也不该再多说什么。辕家不及两位身后的家族，这次只能充当后援。”
　　礼王谷沉默一会，辕家不参战与计划布置不一，思考一会，脑中冒出一条更妙的计策。才微笑开来，“辕宗主作出让步，我礼王家也不该勉强辕家到前线去。”
　　“就如此。”不到非必要便不开口，葬影寰依旧保留惜字如金的作风，只是那严肃的脸，今日仿佛更冷了几分。
　　此后，二次大战的相关事宜，商讨持续了很长时间，待到散会，已是黄昏。

　　积云黑压压一片，饶是黄昏时分，也不见一丝日光。少年手支着窗框，头枕在上面，车窗外林木越加密集，刮来阵阵阴风，金色卷发被吹得有点蓬松。
　　“拽大人……”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是这个动作，“还是少吹风好。”
　　“墨，”少年依旧看着窗外，音调却是不符外表年龄的沉稳，“你跟着我为的是和平，现在我辕家只能自保，觉不觉得我很没用？”
　　“拽大人不是神，也会有无法如愿的时候。”墨温和一笑，一点不见平时那毒舌。
　　少年微扬唇角，脸上精神了点，可内心仍不禁暗叹。
　　“我只是不明白，为何葬影寰这么轻易就赞成。”
　　“影寰也有……他的立场。”
　　“是说葬家决策团？”青年微微一笑，“若是我，定要争上一争，不会甘于一生受制。”
　　拽不禁叹气，纵然相识十几年，他也不知，现在的葬影寰想要什么。
　　兰博基尼全速向前，驶入茂密的森林地带。

　　“看什么？”
　　冷冷的语气毫无想知的成分，配合不爽的眼神，言下之意不言而谕。万年冰山最终抵不住那张亦男亦女的脸上邪魅的调笑以及一瞬不移投射过来的诡秘视线，在一小时十分后说了以上三个字。
　　“我在看，宗主大人是否就只有一个表情。”花御风终于收回视线，证明脸瘫也不是木做的。
　　“你可以现在下车。”
　　豪华房车行驶桥上，大桥两边皆是海。
　　花御风听而不闻，反问，“值得吗？”
　　银眸冷冷地看着他，语调轻松的男子继续道，“不惜与好朋友对着干，值得如此？”
　　葬影寰沉默，抑或是从没打算理他。
　　花御风换了个语气，“不过倒是讨好了未来岳父，也算值了~”
　　“葬浥，我命令你立、刻下车。”
　　黑发男子忽然变得柔情万分，凤眼投来委屈的视线，“宗主大人莫要为难我……”
　　葬影寰瞄了他一眼，一秒后，车停了，门开了，委委屈屈走下一个黑发男子。
　　花御风看着豪华房车绝尘而去，叹气不已。

　　驶过海湾大桥，天已半黑，葬影寰看着窗外，仅有低矮的灌木。
　　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能不能。
　　收回视线，他淡淡地说了句，“去无尽峡谷。”
　　全黑的房车拐入左弯。

　　巍峨高山，习习夜风吹过，身后的银丝扬起圈圈弧度，待房车消失于山路尽头，葬影寰才迈开脚步。
　　一米之外，嶙峋石壁穿插，是深不见底的崖谷。银眸仿佛没看见，就这样向前走，白影很快悬空，眨眼间化作片片雪花，飘落谷底。
　　他要去的不是无尽峡谷，而是隐藏于这一片山石间的零号研究所——人造人HN-1真正的出生之地。

　　宛若迷宫的研究所只有两层，警备与联合政府地下差不多，于他而言，潜入自是无碍。
　　研究员比从前少了很多，或许这座神秘的研究所也渐趋没落。
　　走着错综复杂的廊道，沉没已久的记忆渐渐复苏，小时候他总是在这些廊道中乱走，绵长的廊道仿佛永无尽头，当他找不到回去研究室的路心里便会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直到托马斯博士他们找到他。
　　有一次，他走进了一个房间……
　　葬影寰突然一怔，加快了脚步。
　　循着记忆找到那个房间，里面共有三个大型培养池，溶液不知多久没换过，很是混浊，可他仍能分辨里面养着很多个“人”。
　　池里有男有女，部分四肢残缺，有的圆耳有的尖耳，甚至有些缺了半个身体双眼空洞的……他们与人族或是妖族无异，却没有自己的意识，没思想也没有灵魂。
　　近二十年前这里的溶液还很清，幼时的自己看得很清楚，所有的“人”都有一张近乎相同的脸。
　　葬影寰走近一个稍微清晰的培养池，刚好有一个人的脸贴到玻璃壁上，一双无神的眼圆睁着，仿佛在与他对视。
　　他……真的见过。
　　——噜噜、噜噜
　　滚轮声由远及近，中间混杂着两个人的脚步声。葬影寰闪身至培养池后，不一会，声音就停在门外。
　　居然这么巧。
　　眼角瞄见角落一个下水道，一阵寒风吹过，门外的研究员推开门，最后一片雪花消失栅栏之间。

　　＊ ＊ ＊
　　啪嗒啪嗒……！
　　暴雨打落作战总局废弃大楼的窗户，梦凌来到顶层，就看到黑发少女双手背脑后倚着廊柱，悠闲坐在地上看窗外豪雨。
　　“最近那老头子倒是经常召见你。”
　　还没走近，坐地下的人已先开口。
　　“嗯，”梦凌在仲小滴身旁坐下，一同看雨，“要开战了，等到正式公布，就告诉他们。”
　　废置大楼顶层没什么灰尘，最左边的落地窗开了小小一个，不时撞入阵阵清风，看着窗外雨幕，有置身雨中的错觉。俩人就这么坐着，除却雨声再无其它。
　　许久，半躺着的人打破寂静，“有后悔吗，魔女小姐？”
　　碧眸看向那侧面，冰蓝的眼仍看着窗外，上扬的唇带着点邪气，还没回答，那双唇竟是先动了。
　　“即使没有你，那群老不死同样会把葵他们带入危险。”仲小滴站了起来，望着远处乌云密集的一片天，“欠他们的，就一个真相。”
　　碧眸微微一顿，随后轻笑，“呵呵，当初，你只当他们是踏板。”
　　“彼此彼此。”转回身，不远处的梦凌已站了起来。
　　“不一样的，当初我只想看看葵与魅小是否会与原戚一样。”
　　冰蓝的眸中倒影出绿衣女子那状若圣女的笑，丝毫不见一点悲伤，可心底却莫名——看到一个悲泣的灵魂，“……在我眼中，你就是原梦凌。”
　　就这么一句话，梦凌愣愣地看着她许久，而后毫无预兆地笑了，不是平时那刻意让人放松警惕的温柔笑容，而是由心而发、纯净无瑕的笑容，竟是她也有一瞬失神。
　　“咳咳，”仿佛是要转移注意力，滴有点突兀地干咳，“那笨兔子的行动给了双方开战的借口，第二次人妖大战，双方必定伤亡惨重，那群老不死想经过两次战争损耗人、妖两族，藉此重掌大陆。——你若要告诉他们，我不会阻你。”
　　“啊啦，听上去你并不想。”
　　滴斜了梦凌一眼，“我们没证据证明那是真相。”
　　“可他们会信。”
　　“信了又如何？这场战争无人可阻。项冲、百鬼行绝对会上战场，葵、小不会弃他们不顾，也会跟着上战场；晴天更不会白白看着两拨人掉进陷阱而互相残杀，她会设法阻止战争，成为魔族头一个阻击对象。”滴一口气说出“真相”招来的后果，“现在告诉他们，只会徒增变数。”
　　啪啪啪！
　　梦凌竟是鼓起掌来，一瞬移到小滴跟前，“我就知道你会为他们设想。”言毕，伸手摸了摸那头黑发。看到眼前人竖起尾巴、立刻炸毛，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她心里乐开了花。
　　说到底，原梦凌和花御风是半个同类，针对仲小滴前者更是技高一筹。
　　“哼，我不与你们这些女人计较！”言毕，仲小滴酷酷地踹开走火通道，走了下去。谁知她心里明白被梦凌套了话，正欲哭无泪。

　　＊ ＊ ＊
　　顺着冻结的下水道传递，葬影寰发现零号研究所竟有地下一层。白色的身影立在一间广阔的房间里，此处的警备非地上两层可比，空气中有难以察觉的细线，一旦触及，瞬间被切成碎片。
　　葬影寰站在墙边，一动不动，双手微不可查地颤抖着，难以想象警备系统会把他逼成这样。只见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写满了震惊。双眼的视线从没在细线或是数据屏上停留过，从现出原形起，他只看着中央那个玻璃球。
　　粗细不一的导管、电线连接着圆球底座，淡绿的溶液充满球体，里面仅有一个人。
　　那个人两手环抱双腿，脸埋在膝盖之间，银色的发垂落两侧，宛若藏于母体的婴儿，连带溶液一起，静止于玻璃球中心，不知是死、是活。
　　葬影寰恢复正常，冷眼盯着妨碍他的细线，仍未想到破解之法。
　　隐约察觉有什么袭来，他一转头，一把熟悉却陌生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如梦似幻。
　　——你是谁……
　　银眸猛地睁大，反射性盯着球体中人。
　　——你……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