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贩顾惜朝和城管厉南星的EG故事》天空很空

5、不欢而醉

　　“老板，怎么他们那桌都上菜了，我们还没有？”顾惜朝在又一次看到服务生把菜端到邻桌之后，终于狠狠地拍了一下可怜的桌子，然后“噌”地一下站起来发飙，“你怎么做生意的？我们比他们先来那么久！有没有先来后到！”
　　厉南星吓了一跳，顾惜朝这个动作一点预警都没有，明明刚才还笑着跟自己说话来着。看到邻桌的人回过头来打量他们，厉南星微微觉得有些尴尬。
　　老板娘急呼呼地小跑着过来，陪着笑，“帅哥，他们点的是凉菜，都是事先做好了的，你点的都是热菜，要多等一会儿，要不，你也点个凉菜，我保证马上给您端上来？”
　　“我要点凉菜刚才不早点了？”顾惜朝冷哼一声重新坐下来，“我的菜什么时候能来？等多久了？要是再不上，我们可走了。”
　　“马上马上！”老板娘扯着声音就开始喊，“17号桌的菜快一点，客人等着呢！”
　　等老板娘走开了，厉南星才道，“你赶时间吗？”
　　“你看我像赶时间的吗？”
　　“那多等一会儿有什么关系？刚才你那阵势，我还以为你想掀桌子。”
　　“吓到你了？”顾惜朝仔细瞧他。
　　“没有。”
　　“你可是城管，这点阵仗都怕？要是遇上更惊心动魄的怎么办？”顾惜朝幸灾乐祸，厉南星看起来明明惊了一跳，“下次由你来拍桌子。”
　　厉南星简直哭笑不得，“吃个饭而已，有必要吗？”
　　“在这种地方吃饭，必须得催，否则饿昏了，菜还上不来！”顾惜朝言之凿凿。
　　“你这什么歪理？”
　　“我这是经过无数次实践证明的！”顾惜朝抬高一边眉毛。“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
　　两分钟后顾惜朝带着点得意的眼神示意厉南星，那意思大概是说，看吧，你还说我这是歪理！我这可是真理！
　　厉南星嘴角微微上扬，唔，忍笑。
　　“不好意思啊，两位久等了！师傅今天手脚慢了些，下次注意，下次一点注意！”老板娘一边上菜一边很客气地问，“先给两位开几瓶啤酒？”
　　“先一人开一瓶。你把开瓶器留一个在这，待会儿我们自己开。”顾惜朝示意她，一付熟门熟路的样子。
　　“那两位慢慢吃，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

　　“真要有什么病菌，茶水可洗不干净。”顾惜朝一边给厉南星杯子里倒啤酒一边看他用茶水帮自己涮碗筷。这人，怎么到哪儿都喜欢洗洗涮涮的？上辈子肯定是个女的，顾惜朝恶毒地想。
　　厉南星嘴角带着点淡淡的笑意，“我知道，其实这个应该算是一种心理自我安慰。很多人在馆子里吃饭都喜欢这样先涮一下。”
　　顾惜朝点点头，“你出来工作多久了？”
　　“2年多了，我08年毕业的。”
　　“一直做城管？”
　　“不是，上个星期四，也就是跟你租房那天，是我第一天到城管局报道。”厉南星把涮好的碗筷递给顾惜朝，然后端起杯子碰了碰他的，“我敬你，谢谢你请我吃饭。”
　　“别这么客气。”顾惜朝很豪气地一口把酒给干了。这种架势很容易给人一种酒量很好的感觉，比如眼前的厉南星就这么觉得。
　　“你酒量很好啊？”厉南星微微小呷一口，只喝了三分之一。
　　顾惜朝也没管他喝没喝完，自顾自地给两个人满上，“我酒量其实不好,喝白酒，三杯就倒。”
　　“那你还敢这么空腹喝？应该先吃点菜的。”
　　“这个是啤酒，又不是白酒。”
　　厉南星笑，“你这人喝酒还挺耿直的。”
　　“我本来就耿直！”那些说我不耿直都是王八蛋！
　　厉南星看他脸上迅速窜上一抹红色，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喝酒应该不上脸吧？

　　“我不喜欢敬来敬去的，你随意喝。”顾惜朝跟他碰杯，“没当城管之前你都做过些什么工作？”
　　“刚毕业那会儿做了一段时间的销售，卖房子，那房子其实结构不怎么好，而且产权也没落实下来，干了三个月，就卖出去一套，自己都不好意思待了。后来又在证券公司去上了一段时间的班，头一天去，公司就给我印了一打名片，你知道上面怎么写的？”
　　“部门经理还是项目经理？”顾惜朝随口就答。
　　“你怎么知道？”厉南星有点惊讶。
　　“都这样！不管你是出去跑业务还是客人自己上门咨询，弄个职务什么的会让客户有种被重视的感觉，其实下面一个手下也没有。也不只是证券公司，很多行业都这样，就像去医院要找专家，理发要找名师，也是满足客户的心理需求。”
　　厉南星听他说的头头是道的，“看来，你做过很多工作？”
　　“反正比你要多。”顾惜朝笑了一下。“干杯！”

　　抛开厉南星的城管员身份，其实顾惜朝对厉南星还是挺有好感的，这家伙眼神清亮，脾气温和，莫名的就有些吸引他。要是真能交到这么个朋友，至少可以有个大夏天一起出来胡吃海喝的伙伴。不过，顾惜朝并没有忘记自己是有“任务”在身的，在暴露自己的职业之前，他觉得应该先了解一下厉南星对小贩的看法。
　　“怎么想到去当城管啊？”顾惜朝再次跟他碰杯，大概是因为天气太热了，这种冰凉的感觉舌头意外地喜欢。
　　“看到人事考试网上挂着公招，就去考了，本来以为我考不上的。”
　　“你家里有关系？”顾惜朝总是很直接。
　　“没有啊，所以我说本来以为我考不上的，纯粹是碰运气。”
　　“抓过人没有？”
　　“为什么要用‘抓’这个字？”厉南星专注地看着他，这家伙不只是鄙视城管，根本是对城管有天生的敌意。
　　“你听过‘城管秘笈’没有？”
　　“什么秘笈？”
　　“《城管执法操作实务》，一部对城管队员进行专业实务培训的教材，网友戏称为‘城管秘籍’。”
　　厉南星摇着头，“队里是给了我很多书让我看，不过没有这本书。为什么叫城管秘籍？”
　　“采取反暴力抗法的布局动作，注意要使相对人的脸上不见血，身上不见伤，周围不见人，还应以超短快捷的连环式动作一次性做完，不留尾巴。一旦进入实施，阻止动作一定要干净利落，不可迟疑，要将所有力量全部使用上。”顾惜朝一字不漏地背完，“这是其中的一段，什么感想？”
　　厉南星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在你心里城管就是这个样子的？”
　　“不是在我心里这个样子，你到大街上去问问老百姓对城管的看法，或者到百度里去搜搜，就输两个字，城管，知道出来的网页中最多的新闻是什么么？城管打人！几百万条的记录！打街上的小贩，打小孩，打老人，什么人都敢打！”最后说的急了，一口酒呛到喉管里直咳嗽。
　　“那只是部分人，不代表全部！”厉南星义正言辞，“至少我就绝不会那样！”
　　“咳咳。。。这么说，你要是碰到街上的小贩，会睁只眼闭只眼？”顾惜朝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我会请他们到专门的菜场或者商场里摆，维护城市秩序。”
　　顾惜朝失望地摇头，“你知道那种大菜场大商场一个月需要交多少摊位费么？”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厉南星老实回答。
　　“贵得吓死人！选择在大街上摆摊的，条件都不怎么好，要是交了那个费，还赚什么赚？我觉得，就应该鼓励那些在街上摆地摊的，总算是自食其力，这总比去偷去抢要好，总比躺在家里吃救济或者饿死要强吧？”
　　厉南星点了点头，又摇头，“顾惜朝，你说的这是另外一码事。”
　　“我说得就是一码事。”顾惜朝耳朵根子都喝红了。
　　“我也同情摆摊的弱势群体，但是这个是社会问题，应该是政府想办法解决的问题，作为城管，维护城市的日常秩序，让城市道路畅通、整洁、有序，这是职责所在。”厉南星看着他，“也许城管队伍中有那么一部分人利用手中的权利去仗势欺人，但是我绝不会那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城管的形象代言人！”顾惜朝把杯子里的酒闷掉，醉眼朦胧。“就算我现在不讨厌你，以后也会讨厌你的。。。。我也不想讨厌你。。。”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眯着眼睛看厉南星，那个影子越发地在他眼前模糊起来，下一刻身子一歪，啪地栽到桌上去，连碗都给弄翻掉了。
　　厉南星完全傻眼，“顾惜朝！”这是什么情况？不会是醉了吧？他站起身来绕到顾惜朝这边，“顾惜朝，你醒醒！你别跟我装！”他使劲地摇了摇这个刚刚还跟他发表高谈论阔的家伙，可惜顾惜朝完全人事不醒。厉南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人请自己吃饭莫非就为了跟自己辩论城管与小贩的猫与鼠的关系？可是刚才，明明还没有总结陈词啊~~~
　　现在，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