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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激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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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轻人叫菲拉斯吧?”
“是的,陛下。”维歌元帅俯下身去,侧脸向着国王。
“我还是不相信,你果真差点败在他的剑下?”
“我确实很惭愧,陛下,但是您亲眼目睹就知道了,那孩子确实武艺高强,一定会为您的军队增光添彩。”
“哈哈哈哈……”国王发出一叠声的大笑,那笑声在我听来,却如同一波又一波的重击,令我无法开口。
正如国王拥有整个王国一样,所有的贵族都是他的侍从。实际上,在宫廷中当差情况十分复杂,即使是宫廷侍从也有严格的阶层划分,晋升也得遵循苛刻的条件。从最低层的“低等男仆”到“接引侍从”,然后再到“外廷侍从”,最后才是宫廷侍从中最高的职位———“内廷侍从”,到了这个职位才能到王宫中的国王和王后私人活动区直接为他们服务。国王身边的第一仆人夏特拉,就是内廷侍从中最受国王赏识的一位。
又比如权势遮天的宫廷大总管,在当今国王做太子时就是他的私人侍从。国王登基后,他顺利的成为掌管一切的宫廷大管家,他本来也是出身贵族家庭,后来更是迎娶了索瓦家的一位女子,和德•索瓦公爵攀上关系,权势十分隆重。
而王后身边的贴身侍女,不需要经过层层选拔,而是大多从身家高贵的贵族女子中间直接选取,平日陪她玩乐,居住在宫廷中,依赖她而生存。
宫廷侍仆中,还有一类特殊的仆役编制,就是歌手、诗人、音乐家等,一旦登基在册,便可以取得相应的职位和供奉,为国王的各类宴会增光添彩。
在所有宫廷职位当中,最为荣耀的当属近卫队。队长一般都由深受国王信任的贵族担当,成员中也不乏出身良好的世家子弟,是国王麾下的直属卫队。
国王的意思,怕是要菲拉斯进入近卫队,在宫中供职吧?
这对常人来说,倒是一份求也求不来的荣誉,运气好的话,得到上级的赏识,还能加官进爵,甚至能得到国王的恩宠。
但是,我决不愿意是菲拉斯!
我想了又想,脸色更加苍白。谁不知道国王早已经将近卫队交给维歌元帅掌管,如果菲拉斯进去,岂不是正正落入维歌手中?而国王现在明着是征求我的意见,但实际上他明白,我并不能拒绝他的要求,事情几成定局!
我在这里百转千回,脸上阴晴变幻,而面前的几人,包括国王在内,恐怕都看出了我的极度不情愿,德•瓦尔公爵夫人眼中透着几分奇怪;王后隐隐有焦虑神色;维歌元帅看着我,在嘴角微微扯起一丝幅度;国王的面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我知道已经无法再僵持下去了,横下心来,正准备开口说话,维歌元帅却先开了口:
“陛下,看来蓝基娅公主十分喜爱那个侍从,恐怕我们要另外选人来填补那个空缺的职位了。”
国王脸上不悦的神色加重,连眉毛都皱了起来,这时,王后的声音传来:
“陛下,您就不要让蓝基娅为难了吧。”
听到王后的话,我在心中连呼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开口说话?要知道,刚才我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先应承下来,敷衍住国王,私下再去寻求德•瓦尔公爵夫人的帮助。她的话对国王极具影响力,而她十有八九也会同意我的请求。而现在,王后先为我开口求情,那么如果国王不买帐,我也不能再去指望德•瓦尔公爵夫人的帮助了,王后和公爵夫人私下势如水火,决不会顺应王后的请求。想到此,我不由急出汗来,如果国王不同意,我可真的要玩完了。王后啊王后,我知道您开始关心我了,可是您老人家可把我害苦了,这下把我的后路都堵死了。
我又急又气,杵在那儿提着心口聆听国王的答复,果然,国王的表情愈加深沉,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陛下,您曾经答应我一旦近卫队的职位有空缺,就将它赏赐给我身边的侍从奥尔辛,难道您已经忘了吗?”
我惊讶的侧过头去,不错,当朝只有一个人敢用这样类似于质问的语气和国王说话,那就是国王最宠爱的儿子——洛林公爵瑟基。可是,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为什么要帮我?
“呵呵,瑟基,”国王大笑起来,“不错,奥尔辛也是个出色的孩子,我记得他在上次的围猎中还从野猪的獠牙下面救了你的命。”
“想一想他上一次在森林里大显身手,倒必须承认这是真的了!要不是奥尔辛,野猪早就冲到我骑的那匹马跟前了。”
“确实必须对他有所赏赐。”
“那么,我恳求陛下,就把那个职位作为对他最好的赏赐吧。”
“好吧,就依你所言。”国王慈爱的看着瑟基说道。
“夏特拉,”国王挥挥手,出声唤到,“叫人把近卫队的军服给奥尔辛送去,告诉他,从现在起,他是一个荣耀的近卫军了,而这一切,都在于洛林公爵对他无限忠诚的奖赏。”
“是,尊敬的陛下。”夏特拉鞠躬领旨而下。
就这样完了吗?就这么简单?我头脑有一点昏沉,似乎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还不适应。我抬起眼睛,看见皇后的惊讶,德•瓦尔公爵夫人的微笑,维歌元帅愤怒的眼神。我转向右边,想再次确认我的恩人,只见瑟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斜了我一眼,向着国王鞠了一躬就告辞离去。
等等啊,我急于想说些什么,便也施礼告退,先是不着痕迹的溜到人群中,然后再向着瑟基离开的方向一路寻找过去。
我的心有一种解脱过后的轻松和释然,也有一丝凌乱,瑟基竟然帮了我,不管怎么说,我真的很感激他,这小鬼,关键时候还挺管用的。虽然嘴巴毒了一点,脾气也执扭了一点,性格怪异了一点,但意外的竟是一个好人呐。呵呵,那么如此说来,和他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定大有好处。
我乱七八糟的想着,突然,身体不受控制的撞上一堵人墙。哎哟,我的鼻子啊!
我痛的眼泪都出来了,正想开口大骂这个不长眼睛的木头桩子,耳边却传来一句“别动!”
听了这个声音我一颤,乖乖停止了动作。
“您流血了。”一方手帕按上我的鼻子,我抬起眼睛,对上阿玛克尼亚公爵生动的笑脸。
唉~我在心底长叹一声,为什么我对阿玛克尼亚公爵就是没有免疫力呢?难道我还没有忘情于周明扬?可是他根本就和周明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啊!还是说难道我对他……真的有一份特殊的情意?
我用手帕捂住鼻子,闷闷的跟在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后面走着,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跟他一起散步;而既然答应了和他一起散步,心下为何又如此忐忑?其实我对感情并不是扭扭捏捏,拖泥带水,反而向来是只要自己喜欢就去做的类型。怎么到了这个地方却变得软弱窝囊起来?难道是自己心中到底还不清楚爱还是不爱吗?
我……爱他吗?爱这个人吗?是爱他还是爱着他身上周明扬的幻像?
突然,我恍惚看见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自己却还是兀自向前,天,不会又撞上了吧?
啊,我轻呼一声,却是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公爵!”我拼命一挣,倒退几步,还不忘条件反射的朝四周看看。
“这里很少有人来。”阿玛克尼亚公爵扬了扬眉毛,似乎在给我解答。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物,发现自己现在正在宫中的玫瑰苑中,现在不是玫瑰花期,确实不会有什么人来。
可是他带我来这个地方要干什么?
“公爵,您带我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怎么,您不愿意和我单独呆一会儿吗?”他静静的站在那里,黑曜石的眼眸看得我心惊。
“抱歉,公爵,我还有事在身,请原谅我要失陪了。”我命令自己背转身,不去看那张脸,那双眼,抬腿朝着来路走去。
“我以为您多少爱着我。”
我一震,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心中是说不出来的滋味。我,爱他吗?我真的爱他吗?如果爱,这满心的惶恐是什么?如果不爱,这被人揭穿的恼恨又是什么?
“您凭什么这么说?请允许我提醒您,您就要结婚了。”我尽量把语句说得清晰有力,掩盖住嗓音里的颤抖。
“那又怎么样呢?”又是一句语带平静却石破天惊的话。
那又怎么样呢?我重复着他的话,突然觉得迷茫。
这时从背后伸过来一双手,将我紧紧搂住,他把头埋在我的颈项中,随着他的姿势,他的黑发混着我的头发垂在我的肩上、胸前,柔顺而细微的触感,我低头看着,没有动。
他轻轻咬着我的耳垂,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在我耳边喃喃的说:“我要您…做我的情人……”
我如遭雷击,竟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一时间,屈辱、愤怒、自嘲,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我想笑,眼泪却不争气的流出来。我发誓,我赵楠楠生平在世,还从未遭受过这样的羞辱!
“你哭了?”他抬手摸上我的脸颊,立刻把我扳转身来面对着他,“为什么?你不愿意?”他伸手抬起我的下颌,审视着,目光暗沉。
“哈哈……”我终于笑出声来,“这是我的荣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