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天使》月素戋戋

1、堕落天使（全）

　　夕阳将天空和大海映成了橘黄色，原本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海鸥也疲倦的回巢了。我走在海滩上，任海水肆意的冲刷双腿，夕阳的余辉映在我脸上，让我的影子更显孤单。

　　终于，天空完全被黑夜笼罩，夜空中依稀有着一两颗星星，但看上去却比我还要孤单。我无力的拖着疲惫的身子，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家里赶出来了，我觉得他们好奇怪，把我生下来的是他们，现在害怕嫌弃我的也是他们，我有一双金色的眼眸，这能怪我吗？我强忍着眼泪，抬起头，难道我真的无路可走了？

　　我恍恍惚惚的想着，感觉靠着墙壁的身体越来越重，我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好想睡一觉。我曲着双腿窝在墙角，在进入沉睡前我心里想着，如果就这么一睡不起该多好……

　　那年我石滕夜15岁，离开家的时候正值秋冬交换时！

　　缓缓从睡梦中苏醒，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房间的摆设很简单，四周除了一旁靠墙的衣柜和房间中央的桌椅外，就只有我现在睡的这张床了。

　　“你醒了？”突然房门被打开，从门外走进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

　　我暗暗的打量着他，金色及腰的长发、略微黝黑的肌肤、高挺的鼻梁、性格有形的丰唇，还有一双深邃迷人的蓝眸。男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但我却觉得眼前的男人并不似表面那般无害，从他的眼神中我发现，他是冷酷的无情的。我在心中苦笑，上天也许觉得我的遭遇还不够凄惨，想让我再痛苦一点吧！

　　“你醒了？”男人又问了一遍。废话！我翻了翻白眼。

　　看见我的反应，男人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冥撒尔。我的名字。你呢？”问着，冥撒尔走到桌子旁坐下。

　　“石滕夜。”我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冥撒尔，我承认他是我这辈子所见过的男人中最吸引我的一个。

　　“石滕？！”很显然他在听见我的姓氏后有一阵错愕，但随即又马上回过神来，“你有双很漂亮的金眸。”

　　漂亮？我有些惊讶，从来都没有人说过它很漂亮，每次他们见到我的反应不是厌恶就是害怕，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例外，想起每次母亲见到自己时的表情，身体就开始微微颤抖。我的手不自觉的抚上眼睛，我时常在想如果我和别的孩子一样，也许我就不会被一次又一次的赶出家门了吧。

　　“怎么了？”见我久久的不说话，只是呆坐在床上，冥撒尔奇怪的问到。

　　“没事。”我强迫自己从悲伤中振作起来，眼睛从新对上冥撒尔的蓝眸，问到，“这里是哪里？”

　　“噗”听了我的问题，冥撒尔毫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很好笑吗？”我皱眉的瞪他。

　　“你不觉得你现在问这个问题有些晚了吗？”稍稍收起笑意，冥撒尔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那又怎么样？你现在告诉我也一样。”我回答的理所当然。

　　他挑起眉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不怕？”

　　“怕？人都在这儿了，怕又有什么用！”我无谓的耸了耸肩，对于他的问题不以为然。

　　好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冥撒尔点点头。“这里是我的私人别墅，昨晚你倒在别墅门口。”

　　“哦。”听了他的解释，我没多说什么，因为我知道就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他是不会说的。

　　“你再休息一下，晚餐我会叫人送来。”说完，冥撒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起身来到窗边，晚风吹拂着脸颊，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我想起过去的生活，四处可见害怕厌恶的眼神，和小孩子们口口声声的妖怪。撩开右额的长发，那条丑陋的疤痕显而易见，我用手抚摸它，心在隐隐作痛。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了，在这段时间中，除了第一天见到冥撒尔后就再也没见过他，我不知道他是干吗的，也曾经好奇的问过别墅中的管家，可是管家却要我不要问得太多，只管住下就可以了。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所以也就很听他的话，因为我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被捡回来无家可归的女孩罢了。

　　那时管家还告诉我，在这个别墅里我可以随意的走动，无聊时也可以到冥撒尔的书房里拿一两本书来看看，唯一不能去的地方就是别墅的后山，我问为什么，管家说他也不清楚，这是冥撒尔离开前对他所说的。

　　听了管家的话，我开玩笑的对管家说到，“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希望冥撒尔永远别回到这座别墅，那这里就是我的天下了。”

　　“小家伙，你私底下说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能在主人面前说这话啊！小心他会把你赶出去的啊！”管家露出严肃的面容，对我郑重其事的警告道。

　　“呵呵。”看着管家紧张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就笑了出来，“管家伯伯，没想到你那么好骗呐！”

　　见我在一旁捧腹大笑，管家一时之间还未反应过来，听到我的后一句话时才恍然大悟，“调皮的小家伙。” 管家笑骂道。

　　在与管家的对话中，我就明白了在这里的生活不会像过去那般不堪和不能忍受。

　　但我不知道为何我的心还会如此烦闷，如此疼痛，明明在这里的半个月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最自在的生活；明明在这里我收到的不再是冷漠与唾弃，是所有人真诚的关心；明明在这里我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友情和亲情，也已经彻底与那里断了关系，但心……为什么呢？我真的搞不清楚！可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奇怪的现象，是因为害怕，怕他们说出了那个我所害怕的答案。

　　夜晚，万物俱静，朦胧中我听到隐约的歌唱声，清澈而悲哀的。本想置之不理继续睡觉，可是那呼唤一声又一声没有间断，我睁开双眼来到窗边，想知道声音的来源，但这时却没有任何的声音。甩了甩头，我以为是自己在睡梦中的幻觉，也就不以为然的回到床上继续睡，不多久就陷入沉睡。

　　但是没想到是，之后的每天夜晚，我都有听到那个声音，可等我醒来它就消失了，天亮后，我又问别墅里的其他人，他们表示都没有听见。我感到奇怪，可直觉告诉我，那声音是真实的，而且和那禁忌的后山有很大的关系，于是我决定今晚就去一探究竟。

　　趁着大家熟睡时，我借着月光慢慢地向后山前进。深夜十二点整，那歌声远远地从山里传出，我盾寻着声音走去，在绕了大半个山壁之后，我终于找到了影响我睡眠地源头。先轻轻地推了下铁门，并没有上锁，我微微皱了下眉，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因为这里被划为禁地没有人会来，所以冥撒尔就没多做提防。强压着心中地兴奋感，我缓缓向里走去，可是当我进了那个山洞后，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那完全就是一个水晶洞啊！这是我在看见洞内模样的第一个念头。整个山洞是由紫色水晶和琥珀色的水晶组合而成，让我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边看边走，不知不觉我来到了山洞的尽头——一个被水晶石冰封的人……不，应该是一个天使，在它的背后有着一双洁白的羽毛。可是……它怎么会在这里，又是被冰封起来的，而且我怎么越看它越眼熟啊？我歪着头盯着眼前那个美丽的天使，脑子里用力的想着。

　　看着看着，慢慢地我感觉自己开始神志恍惚，身体摇摇欲坠，在深陷黑暗之前，我听见天使说了一句：“金色的眼瞳，地狱逃逸的鬼魄”，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对我说的，但它那张脸好象是……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房间里只有管家伯伯，他冷着一张脸的站在床边守着，见我醒了也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出去了。我疑惑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确是自己的房间没错，但好象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突然一张熟悉的脸在我脑海里闪过。对了，那个天使的脸……为什么会是他呢？难道是我的错觉？不可能啊，但……一个又一个地问题向我脆弱地脑袋袭来，强大的攻势让我不得不先停止思考，就在这时，房门又一次被开启，冥撒尔从门外走了进来。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他劈头就是一句责问，但是口气却是没有过的无奈。

　　“我是因为晚上听见歌声，才想去看一下的。”我将头低下，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因为知道自己给他带来了麻烦，感到愧疚，也就没听出他口气中的叹气。

　　“歌声？你听见了？”他蹙起双眉，声音听不出一点情绪。

　　“恩，而且还是好几个晚上。”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照实回答。

　　“我知道了，你休息吧！”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奇怪的望了眼他离开的背影，躺回到床上。为什么今天的人都这么怪？这是我沉睡前唯一的想法。

　　又来了！我自睡梦中悠悠转醒，脑子还处于混沌的状态，我根本不清楚自己此时正在做些什么，在我所有的器官中能用得上的只有耳朵，可是现在的我只能听见那熟悉的歌声。

　　直到一声大吼，将我彻底惊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别墅地下的储藏室里，我迷惑的看着眼前的冥撒尔，问到：“你干吗叫的那么大声？”

　　“你知道你在干嘛吗？”他沉声问到。

　　我摇摇头，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的手看。我奇怪，顺着他的眼神低下头……当我看到我手中所拿的东西后，震惊了！我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竟拿着一把剑想要自杀，随后我听见冥撒尔对我说。

　　“它叫摄魂剑，是用来夺取别人魂魄的。”

　　他的声音如此的冰冷，让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我抬起头看他，原本温和的蓝眸此刻确是如同冰般的冷漠。

　　“你……为什么？”拿着剑，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背过身，用那冰冷的声音说道，“别在去后山山洞了，否则我就救不了你了，我、不希望你有事。”说完他就离开了地下储藏室，留下我一个人……

　　我不希望你有事！

　　他的这句话从那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脑中盘旋，我不敢多想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我怕这一切是自己的幻想，害怕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如果是这样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呢？唉！

　　突然，想起了前几天的事，我不禁苦笑了一下。没想到主人难懂，这仆人亦难懂，真想不通他们在想什么，短短几天，前后的差异竟如此不同，现在的我可说是又回到了过去的日子，虽然他们不像那里的人一样，但冷漠和无视却像根刺般深深扎痛了我的心，尤其是冥撒尔，这几天我根本看不见他的身影，如果还是像半个月以前的话，也许我会很高兴，但现在……我该怎么办呐！

　　我脑袋里想着这些问题，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正无意识的向山洞走去，而当我发觉时，自己已经在山洞内了，本想走回去的，但洞内的谈话声让我止了步。

　　“是你唱歌把她引过来的？”这是冥撒尔的声音。

　　“是她自己被我吸引的，这不能怪我。再说她已经被地狱逃逸的鬼魄附了身，你本就该用摄魂剑夺取她的魂魄，结束她的生命，这是你的工作，你别忘了！”很好听的声音，却也是那么的无情。

　　“我知道！可是……我……”冥撒尔的声音中明显有着痛苦和犹豫。

　　“可是你爱上了她，对不对？”天使冷清的声音说出了让我惊讶的答案。

　　在一个隆起的水晶石后，我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就怕被他们发觉。可在听见天使的答案后，我呆愣住了。他……真的吗？我依然不敢相信，但我的心却因此越跳越快，好象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我用双手捂住胸口，一个又一个深呼吸，渐渐的心才由快转慢。

　　“恩。”冥撒尔回答的很轻很轻。

　　“你该知道，天使不能有七情六欲的，否则你的翅膀是飞不起来的，这你该知道。”

　　“这些我都明白，但我就是爱上了她。难道除了杀了她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没有。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改变不了，就算你要她别再来山洞，也不能改变。”

　　“你……知道？！”

　　“当然知道，而且我还知道现在她就在山洞内！出来吧，别再躲了，再躲也没用的。”

　　冥撒尔没有说话，我想他已经震惊的无话可说，因为我也是，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在听见天使说命中注定的时候，我的心如此不安了，原来它早就知道我来了。我发觉我的全身在颤抖，现在的我只想逃跑，我不想让冥撒尔找到，但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慢慢地从水晶石后走到他们面前，不看任何人，也不说任何话，只是低着头。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不是人，而是一个被鬼魄附身的躯壳，难怪我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金色眼眸，但这是我的错吗？还是真的像是它说的那样，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能改变的！

　　我抬起头，视线正好对上冥撒尔的，我们就这样无视旁人的对望着。在他的眼睛里，我看见了挣扎、无奈、痛苦和绝望，忽然明白为什么当时他要我别再来后山看，我知道他并不想我死，至少不要死在他面前。

　　眼角看见了他手中的那把摄魂剑，我心里清楚，等会儿我就是下一个要被它夺取性命的人。但我并不害怕，我只是放不下，放不下眼前的冥撒尔，直到现在我才承认，自己是爱他的，早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爱上了他。

　　是不是已经太晚了？我用眼神传递着我的爱。

　　不会，永远不晚！他这样告诉我。

　　“那……就杀了我！”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我坚定的望着他，开口道。

　　他的眼瞳蓦地张大，用不敢相信的眼神质疑着我。

　　“杀了我！我不想再像这样子活着，我很痛苦，你知道吗？而且这也是你的责任。”他那张受伤的脸，让我的眼泪盈满了眼眶，可我就是不让它们流出来，我怕坚定的心会因此而动摇。

　　见我如此坚决，突然冥撒尔笑了起来，在他的笑容里，满是对我的绝望，我知道他同意了，果然他缓缓举起右手，将剑慢慢刺入我的心脏。

　　看着他将摄魂剑刺入我的体内，我感觉不到疼痛，但我知道他的心在流血，这一切真的像那个天使所说的一样，命中注定。

　　那个天使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堕落天使，所有被逃逸的鬼魄所附身的人都会被它的歌声吸引过来而沉入地狱。所以命中注定，他只是天使的替身；而我，是没有生命的傀儡。

　　在坠入黑暗前，我笑了，那笑容里包含着对他无法言明的感情，有苦、有甜、有痴、有恨、有怨、还有爱……我爱他，爱上了一个不能相爱的假天使……
　　—完—

作者有话说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