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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餐厅的一隅
      “怎么样?”祈愿晶眸闪闪向着对面的苏烟极力推荐着刚到手的那根“初虹”。
      真是老鼠不留隔夜食。她还不忘旁敲侧击道:“欧仁妮皇后戴过的,你认识人多,看看能卖多少钱?”
      苏烟秀眸默默端望,又是震诧又是疑惑,古怪瞥祈愿一眼,终忍不住问:“这么贵重的东西真的是傅觉冬送你的?”
      “不然呢,还怪盗基德?”她不满给死党一个白眼。
      苏烟心思慎密就是不信,翘起食指抵向她逼供:“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他……”
      “呸呸呸!”祈愿没等她把话说尽立刻打断,拿出□□般的慷慨劲道:“我祈愿很洁身自好,守身如玉的好不好!”说罢又立刻小市民起来催促道:“唉唉,你快看看到底值多少,啊?”
      苏烟无奈叹一口,简直觉得她这死党就和精卫一样厉害,既能叛国还能填海。
      此刻祈愿托着双腮,已经开始做梦幻想起来:“不知道够不够买栋房子,到时候我们姐妹俩就可以搬出那栋危楼,不用每月看房东脸色了。再赞助白院长一点,让那些老打孤儿院主意的奸商滚远点,还有你的病也……”
      “你确定傅觉冬不介意你转手卖了他送你的东西?”苏烟觉得这个小财迷真需要她指点下迷津。
      “为什么介意?他都送我了,我就有支配权嘛!再说我戴着也是暴殄天物,又不可能超过欧仁妮!也不是孙子能养熟,留着干嘛?”
      祈愿正兴致盎然说着,却发现好友的目光凝重的望着左后侧的某个点。她好奇晃出手掌:“hello?”
      “啊,你说什么?”苏烟回过神。
      “我说天亮了姐姐,还做梦呢,看什么呀?”祈愿吮着一杯猕猴桃汁,也边带好奇朝那个方向睃了眼,是情侣模样的一男一女。这不看还好,一看简直气息逆流,激猛咳嗽起来。
      “看奸夫□□咯!”苏烟提手拍着她后背,还不忘笑着补两枪。
      祈愿低着头瞪她一眼。
      那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言玥。虽然只惊鸿一瞥,却印象深刻无比。
      发黑如丝直垂腰际。肤如玉琢还输腻,烟眉水眸,一袭水蓝色连衣羊绒裙,黑色高帮长靴。
      而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冷峻男人,不是傅觉冬还能是谁?
      祈愿真觉得不可思议了,他们俩怎么会来这种没品位的大众咖啡馆?体验民情?掩人耳目?
      她闪电般撇过身,一个人压着脑袋紧张坐着不动。
      “哇,你不是那么有志气,在这儿练隐身术吧!”苏烟勺了口布丁嬉笑道。
      祈愿可没那么有幽默感,压着嗓门哀求:“我们还是回去吧!”
      苏烟恨铁不成钢,用勺柄敲她下脑袋:“真够有出息的!不想小惩大诫一下他们?”
      祈愿可怜巴巴:“怎么惩?”
      “笨,用你拿手绝活啊,装母夜叉给他们打个电话吓唬下。”
      “不要了啦,”祈愿打退堂鼓,后面一句话差点让苏烟喷饭——“他们是相爱的!”
      苏烟提起外套:“我不管你了,下午还有个采访!”说罢风尘仆仆而去。剩下祈愿,做贼似的提起那条价值连城的项链,躲进洗手间收拾安放。
      让祈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你注定要和一个人相遇的时候,无论怎么躲也是躲不开的。
      比如她和言玥。
      祈愿哼着歌,正小心翼翼将项链塞进包里,准备收拾包袱回家时,却一个转身差点被吓出心脏病。
      言玥修姿飘盈正站在她身后,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呆呆望着她。
      我靠,惊得半晌说不出话。言玥的确是个美人没错,可是就算是美人,这样白天跑出来吓人也有点说不过吧!
      更何况这样目呆呆、直愣愣盯着她看。她知道自己没她好看,可是她没想过要和他抢傅觉冬啊。两人对视数秒,
      当祈愿准备擦过她身旁离开时,木美人终于开口了:“祈小姐,我有话和你说!”
      哇,这一声叫得……
      言玥与祈愿目光相触,刹那也感到字眼有错,立刻低头改口:“对不起,是傅太太!”
      祈愿倒是不介意什么称呼不称呼,反正是傅(副)太太了,她也没指望能转正过。问题是……她戒备地望向言玥白荷般的面容,水滴滴的眼神,她到底要跟她说什么?她真怕,真怕她一开口呜咽哭出来让她和傅觉冬离婚!想到这儿,她的手不禁攥紧一分。
      “你…….说。”天哪,不争气的,她在怕什么?这个场景太诡异了,小三要下战书吗?
      言玥的秀眉轻蹙,眼神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耳朵?
      这个发现让祈愿很吃惊。可是她不动声色。
      言玥仿佛经历着很大的内心挣扎,一遍遍打着腹稿,终于,粉唇微动,开口:“我能买你的耳环吗?”
      “啊?”祈愿疑心她疯了,要不就是自己幻听。她要买她的耳环?她不是来抢“初虹”,不是来抢傅觉冬,而是来……要一对破耳环?祈愿下意识去摸自己耳垂,好奇对着镜子一望,是贺意深送的那对?要不是和她今天粉色的衣服配,她都不屑戴。
      言玥急忙解释:“那对耳环对我很重要,是我外婆的陪嫁。我们祖上传下的!”
      “祖上?传家宝?”祈愿对这些词不是很感兴趣,她是孤儿,没有这种根深蒂固的概念。想必是对她很重要的吧!
      “对你很重要?”祈愿拈着耳朵问。
      “嗯,”她重重点头:“是的,读大学的时候,这对耳环曾在英国伦敦拍卖过。当时觉冬想为我拍下,可惜…….”
      “可惜被贺意深抢去了?”祈愿为她补充。她点点头,祈愿切齿:“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猛地,她惊觉了。这对耳环言玥认得傅觉冬会不认得?
      贺意深为什么非要送她东西?她算是想明白了,这哪儿是为了补偿她损失哪,分明是一道发给傅觉冬的战书:你的东西我能抢走一次就能抢走两次!赤裸裸的挑衅啊。这个贺意深太邪恶了。是她笨才中了他的道。
      她如今越想越冷,她居然还傻不拉叽在傅觉冬面前戴。
      言玥见她不说话,立刻急着补充:“对不起,我知道我很唐突,我可以拿我的和你换,”言罢二话不说将自己那对珍珠镶宝石的耳坠脱下来。还不停翻包:“我可以再加你钱的,你说你要多少,你要多少才能让给我?”
      祈愿眼神都发光了。她想起苏烟一句话:“这世界傻瓜多着呢!”
      真是多着呢~!她自己虽然算一个,可是言玥竟比她还傻。
      “我给我给!”祈愿立时三刻去松耳坠。她拿着言玥的那对蓝宝石耳环,真是喜滋滋,乐呵呵。不过望向言玥竟比她还要高兴。
      灯光下,她脸上露出因兴奋而产生的潮红,那娇媚透水的眸,别说男人,就是她女人看得也心怜,难怪傅觉冬为她神魂颠倒了,哪个男人要不动心,除非他是咆哮教主演的那张无忌,放着娇媚楚楚的周芷若不要,偏偏要那个许仙。她想着想着竟有些酸溜溜的,猛力吸一口气,烦恼走光光。
      “我走了!”她告辞。
      “谢谢你!”言玥秀亮的眼里满是感激。她耸耸肩推门而出,就在那一瞬间,她无意瞥到言玥一个蛾眉轻拢,整个人如一片薄纸,附身向水皿兜,一阵搜肠刮肚地呕吐。
      “你…….你没事吧?”她返回,扶起她,只见她腻额沁滴滴冷汗,浑身轻颤,娇无力。
      祈愿吓得冷汗涔涔。言玥慢慢支撑起来:“我没事。谢谢你!”
      “你真的没事?”祈愿怀疑地问,然后说出了一句能被自己鄙视死的话:“要不要通知傅觉冬?”
      却得到她异常肯定的答复:“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他已经回公司开会了,别叫他!”
      祈愿不放心,把她扶出洗手间,还是擅自用她的手机拨通了傅觉冬的电话。
      “喂,”等对方发出冰冷的声音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打给傅觉冬。瞬间头皮发麻。
      她望着正小憩着的“林黛玉”,回避数米,硬着头皮,很没把握的娇声道:“觉冬,是我,我有点不舒服!你能来接下我吗?我就在刚才我们吃饭的咖啡厅。”
      对方一阵沉寂,祈愿心怦怦乱撞。她实在没有把握。
      “好,我马上过来!”傅觉冬少有的温柔焦躁,吧嗒一声摔断电话。
      此刻祈愿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林黛玉......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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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愿以为关于那对耳环的故事应该画上休止符了,没想到那只是个逗号。
      她记得那是清明节那日早晨,下着雨,她正赖在床上,然后扰人清梦的铃声就来了。
      她一接起:“喂,”
      “Make a Wish,”对方灿烂到死的声音。她立刻把手机拉离耳朵一米。能这样喊她的还有谁?
      “哟,是just worry啊!”她反击。
      丁唯忧放出银铃般的娇笑:“你真幽默,唉,今天我来做善财童子的!指条路给你发财有没有兴趣?”
      “发财?是不是真的?”她瞬间来了兴致,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
      “你说你说!”
      “上次我七哥送你那副耳环还在吧?”丁唯忧一句话把祈愿噎住了。
      “…….”
      丁唯忧滔滔不绝如喜鹊般说开了:“你走运了,那副耳环有个西班牙阔商从别的途径得知在我这儿,愿意出高价向我买!价格非常非常诱人啊!既然我七哥送了你,那我吃亏点,你拿8层,剩下的给我就行。怎么样?”
      “我…….”祈愿生平第一次觉得这般的后悔:“为什么那破耳环那么多人要?”
      “什么?破耳环?”丁唯忧像被扎了下,一下跳起来:“我丁唯忧店里的东西哪样不是价值连城?”
      “价值连城?你是说那对耳环?不可能,那不是言玥奶奶传下来的,也就她们自家当宝罢了。我物归原主也是应该的嘛!”她还试图催眠安慰自己。
      “make a wish,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那是言玥家祖传没错。可是你知不知道言玥姓什么?”丁唯忧那声音气得仿佛都要双腿跳了。
      “言玥当然姓言了,难不成还跟你姓丁啊!”祈愿理所当然。
      “你个白痴,她姓叶赫那拉!”丁唯忧在电话那头叫起来:“她叫叶赫拉那•言玥!是皇室格格!要不然傅觉冬能看上?虽然现在是落寞了,但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你傻啊,就那么给人诓走了?”
      “格……格……”祈愿吓傻了。
      “那……那对耳坠是清朝皇室的?”
      慈禧的?东哥的?
      她悔的肠子都青了,不管是谁的那可都是价值连城啊,她就这么傻乎乎给送人了。都怪她太好心,祈愿啊祈愿,没事儿做什么好人哪。白花花的钱就这样从身旁流过。
      “你,你和那丹麦人说说给我点时间,我想办法要回来!”
      “人家西班牙人!”
      “哦哦,西班牙,西班牙!”祈愿急的脑子发昏。
      “这个我做不了主啊,那人是和我七哥联系的!”
      “你七哥?”祈愿死乞白赖:“那你帮我向我说说,他那么疼你,整个店都送你了,为了咱俩共同的利益你就撒个娇嘛。”
      “这个……还是你撒娇比我有效!”丁唯忧讪笑。
      “好好,我撒,他电话多少?我马上打,你等着!”
      祈愿挂了电话就直接拨给了贺意深。第一次响了很久都没人听,第二次又差不多把一首彩铃听完,终于有人接,却不是本人。代接的女人说七哥去上坟拜祭了。在她死活祈求下,终于要到贺意深几个随从下手的电话,她又立刻打过去。
      “喂,”
      “我找贺意深!”
      “你丫谁啊?”对方明显对于她的直呼名讳很不满。
      “他妈!”祈愿早磨得没耐性了。只听到对方一阵吸气,一阵急促的跑步声,战战兢兢道:“七哥,电话!”
      “笨蛋,七哥说今天要清净一天,你不长脑子是不是?”
      “可是…….可是…….”男人结结巴巴:“是媛姐电话。”
      “……”死一般的沉默。
      “喂,”终于贺意深磁性低沉的声音传来。
      “乖儿子,你可让我好找!”祈愿不要命的笑起来。
      “哟,”贺意深倒是大气调侃:“有能耐啊你,都追我到这份儿上了!”
      “呸!”祈愿碎道:“我今天是来跟你谈生意的。”
      “嗯?你不是一女想二嫁吧!”
      “贺意深,你狗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是不是?”祈愿忍无可忍:“那个……据说有个西班牙人要高价买你送我那副耳环?”
      “丁唯忧通知你了?是有这么个白痴,价格还不低呢!”
      “那……你能不能让她宽限几日?我那对耳坠借给朋友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回来的!好不好?”她哀求。
      “怎么求人一点诚意都没有?”他还是戏谑不恭的口吻。
      祈愿咬唇不语,耳膜贴着手机,泥泞中皮鞋溅地的重叠声,期间还间隔着数声粗狂却不失尊敬声音:“七哥,小心路滑,这边走!”他应声冷漠,潇潇淅沥的雨声浮在她耳畔。
      “你要怎么样?”
      “我这人好说话,这样吧,你今晚陪我吃顿饭!我让买家多延几日。”
      “你在哪儿?”
      他迈肆笑起来:“今儿个清明,你说我能在哪儿?”
      她寻思敛声不语。贺意深叹一口,仿佛看穿她心事:“车费我给!”
      她想了想,陪他吃顿饭自己也不吃亏,允诺道:“好,你等着!我就来!”
      祈愿到的时候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到。那简直是一场黑色豪华车的展览盛宴,各种型号、各个国家的车应有尽有。再往墓场看,更是震惊无语,桥舌不下。他们这些人哪儿是来扫墓的?简直比墓场本身更阴森可怕。集体的黑色,黑衣黑伞黑手套,那么阴霾绵绵的天气居然还都戴墨镜。于是她那把绿色的碎花伞夹在当中真是万黑丛中一抹亮。
      贺意深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左胸上别了一朵白色栀子花,却像夜空中的星辰衬出他剑眉朗眸,一条银灰色的羊绒围巾随意的搭在肩上。
      他从一排排白色墓前走过,三四把黑色巨伞争拥着撑遮在他头顶,秉伞的下手们随着他的脚步一一跟着。无数的白菊花摆做一排,淋落在潮湿雨水下,那些墓碑上的照片,有的阴鸷可怖,有的憨态可掬,有些甚至还长着一张娃娃脸,笑容纯真。
      贺意深甩着两只皮手套,有一下没一下,吩咐手下道:“记着这些人,明年都不用送圣诞卡了!”
      “是,七哥!”
      此刻祈愿被他几个下手领到他身边。贺意深摘下墨镜对着她上下一番打量,眼底有些说不出的笑容。“想好去哪儿吃饭没?”
      “是不是你请?”她不改吝啬本质。
      他没有回答,不置可否,望望苍凉的灰蒙蒙的天空,问道:“现在几点?”
      ……
      其他人噤口不语,却集体投目予祈愿。因为贺意深的目光瞟向她。
      她白他一眼,不屑:“你没表么?”
      贺意深笑笑,幽步而来:“我最烦戴表,好像被时间绑架。反正啥时候该干啥会有人告诉我。否则我那么多钱养着那些蠢蛋干嘛?”
      “5点18,”她没好气回答,却听见两旁几个小喽喽低头憋着笑。转念一想,不对,他刚还说那些蠢蛋会告诉他时间,这……不摆明了拐个弯在骂她就是那个“蠢蛋!”
      “贺意深你……”她正想发作!
      此刻一个下手模样的年轻男子从台阶下喜滋滋跑来,满面春风贴着贺意深耳垂禀道:“七哥,那块地搞定了!十三哥手下刚打电话来报喜说那家餐厅店主终于签了合同!答应20万卖给咱了。”
      贺意深“唔”一声,眉毛微舒,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喜悦,仿佛早在预料之中。
      那下手本想趁他龙颜大悦讨个好脸,却见他波澜不惊的表情难免悻悻然,此刻瞥见贺意深身旁俏生生伴着一个标志的姑娘,立刻机灵嘴甜鞠躬喊了声:“七嫂好!”
      这一声叫得无比响亮,祈愿浑身一个惶悚,劈头骂道:“神经病,谁是你七嫂!”
      然而沉吟不语的贺意深这次倒是真被他逗乐了,唇角上扬,“挺机灵的,刚盘下那店归你管了!”
      “谢谢七哥!”那小子大喜过望。
      “贺意深,你好好管教你手下,别动不动乱叫人!”祈愿不满。
      贺意深只是笑着,“怎么,你不喜欢么?我听着挺顺耳的!”俨然一副助纣为虐的样子。
      “你……”
      其他下手见着那嘴甜的拿了好处,个个勇气满溢,想趁热分杯羹,效仿着一个接一个对着祈愿声势浩大喊道:
      “七嫂!”
      “七嫂好!”
      “七嫂!!……”
      有浑厚铿锵的、有嬉皮笑脸的、有馋谄面谀的、有毕恭毕敬的……
      祈愿足足愣了三秒,小脸红得赤色如霞,“住口,住口!贺意深你让他们都别叫了!”
      那贺意深哪里理会她,负手只是笑。
      “贺意深,你个乌龟王八蛋占我便宜!”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贺意深摸摸鼻子:“他们现在是喊你七嫂,是你占我便宜吧!”
      祈愿气得不轻,脑子一热,举起食指抵向他,“你再胡说八道我告诉傅觉冬你信不信!!”她真是气疯了,连这种玉石俱焚的杀手锏都使出来了。
      只可惜并不奏效,贺意深笑得更欢了,邪魅横生。他微微躬身到她面前,几乎鼻面相碰:“你吓唬我?你当着那么多弟兄的面用傅觉冬吓唬我?”祈愿奋力一手推开他,别开脸。
      “这里不用你们了,都回去吧!”贺意深扬臂一挥,一片黑色集体分列浩浩汤汤而去。
      雨停虹霁后,他一身黑色风衣在冷风中飘荡,自有种凌风偃寒的狷狂气息。
      “走,那新店刚到手,咱去尝尝鲜!”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对她回头一喝,便兀自向前走去。

      那是复兴路的一栋单独小楼,门口挂着两盏素纱灯笼。数棵梧桐树送来片片绿意。
      走进大门,一对古董花瓶巍然而立,色泽鲜明的蓝白两色,细腻的雕花暗喻着它的年代与历史。
      店内幽静安谧,木桌藤椅,风格古朴,由米色作为主色调。天花板上用竹编的鸟笼作为灯罩,
      桌上,一壶刚泡好的荔枝茶香气弥漫。店内的几个女服务生立刻迎上来,个个穿着蓝底白印花的斜襟旗袍,身材自是曼妙窈窕不说。一声声吴语侬音的“贺先生”叫得娇脆细腻。淡淡的茶香,淡淡的悠闲,此刻满户。
      祈愿古怪笑着窥他,果然非要盘下这家店,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笑什么?”他终于忍不住她的怪腔怪调。
      祈愿媚眼弯弯,低头给自己倒了杯茶,自斟自饮道:“我还以为什么好地方呢,原来是个铜雀台!”
      “贫!”他哼一声,一个字打发她,京腔十足,威武又有魄力!顺手把桌上一本大菜单递给她:“点吧!“祈愿兴冲冲去接,她怎么料到那本菜单会那么重?菜单刚才离开他手,整个重量全都沉到她手上,祈愿完全低估了它的重量,整本菜单如一块金砖压着她皓腕纤手一下落到地上去。
      他笑得开心,仿佛看自己养的小猫闯祸出洋相的溺宠。可是祈愿不乐意了,嘴撅得能挂油瓶。姓贺的就是存心不让她好过!
      “祈小姐,我帮您重新拿一本!”
      “不用了!”她气呼呼,狮子大开口:“把最贵、最好的统统上上来就行!”服务生为难地瞥向贺意深,直到得到他目光的允许才放心提笔开单去吩咐厨房。
      等菜的间隙祈愿不无好奇:“这店只要20万?你怎么可能买得到的?”这其中绝对有花头,北方人管这叫“猫腻!”
      “因为这里不干净!”他划起一道火苗,蓝色的光点燃咬在口中的烟,熟练潇洒的动作一气呵成。可是祈愿可没心思看这个,只觉得浑身冷丝丝的。别看她平时天不怕地不怕,这却是她的死穴。
      “什么?”她怯生生转着乌溜溜的眼环视整个空荡荡的餐厅,鼓足勇气:“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说呢?”他双指夹着烟,仰靠进坐椅中,这暧昧的一笑反而让魑魅的氛围更加叠重在她心头。
      “你危言耸听!”她死撑给自己壮胆。
      贺意深拿起餐巾擦擦嘴角,“死过人,据说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女人的哭声!”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盛满惊诧,只是故作镇定端起茶杯来喝。背脊一片凉飕飕的阴风飘来。
      “怎么,你怕?”他挑着眉,坏坏的问她。
      “你……你才怕呢!”
      只是话刚说完,贺意深放在桌上的Vertu手机铃声大作,吓得她一个激灵,全身向后一缩。
      他提着筷,笑含眼底,目光匆匆掠过手机屏幕。眉峰瞬凝,拽起手机,起身就要离席去接,一只白净的小手瞬间攀住他,他提眉而望,祈愿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你去哪里?”
      “接电话!”
      “在这儿接啊!”
      他笑意浓了,“你不是不怕么?”
      她像被枪眼堵了,低头说不出话来。
      贺意深手掌轻轻拍过她脑袋:“乖,接完电话,马上回来!”俨然一副哄骗口吻。
      清明节的晚上,透过透明玻璃,外面浓墨似的天空没有一点星光。
      其实哪儿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过贺意深一手操控的小伎俩,他深知一般买主都注重风水朝向,为了能低价买到这家店,故意放风让手下雇了几个嚼舌根的长舌妇演出戏,抓住人云亦云,三人成虎的心理成功廉价收购此店。
      “什么事儿?”贺意深走出店面,警惕压着嗓门,接起电话问。
      “make a wish来了没?”丁唯忧莺语笑宴道。
      “嗯,在吃饭呢!”贺意深朝里望了眼,懒懒回答。
      “未来七嫂可够好骗的,你真得好好调教下。否则真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多事!”
      “哈哈,你打算怎么还我这个人情?”
      “你想怎么样?”
      “唔……”丁唯忧拖着长音考虑半刻,一下兴奋起来:“听说那个法国鬼才厨师这两天在上海,你也知道我过两天快母难日了,准备大设宴席!我要买他一天做御用!”
      贺意深无奈:“妹妹,你这不是为难我么,你知道那厨师脾气有多坏?况且从来不侍奉女人!”
      “我不管哦,我帮你使酒渔色容易么我,七嫂我都帮你骗来了。我不管啦!”丁唯忧耍起赖。
      贺意深伤脑筋的摸着额角,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行了,行了,我想办法!”
      “哈哈,那小妹先谢过七哥了!不打搅你们春宵一刻了,撒有那拉!”满口满舌的调皮劲。
      贺意深去了很久,祈愿孤零零有点坐不住。子陵的周郎顾,悠扬的乐声如夜昙盛放。
      今天是清明,外面有人在烧纸钱,冷风一刮,带着火星的白色片片诡异飘浮起来,祈愿的心噗通噗通狂跳,她竖起耳朵,果真听到很细微、很哀怨的哭声,泣声咽乐。她觉得自己浑身血管都凝固了。
      门敞开着,是贺意深刚才出去的时候推开的,可是她不记得他有没有关上。此刻一阵疾风肆虐,把前面几桌米色长垂的桌面布完全吹翻,几双压不住阵的银筷被轻易打落到地上。鸟笼状的灯随风晃动不定,说不出的妖魑可怖。
      祈愿站起来往外踱去,心底猛捶小鼓。
      “贺意深,”她对着门外喊,“我……我要回家了!”
      没有回应,只有白花墙壁上的古老壁钟幽幽晃个不停,发出寂寞而沙嗄的声音。
      “贺意深,”她又叫一次,从她的角度张去,门外只有几棵梧桐枝叶虬结,婆娑摇曳。看不见他,他丢下她不管了?
      这个想法让她一颗心凉下去半截,因为太有可能。店里先前的那些小姑娘都让他早早打发下班了,现在只剩她一个了,只剩她一个了……当然除非还有别的东西……她神经质地一下转身去望,没有,阒无一人。她觉得冷,双手冰冷。收音机里在放卡朋特的《we are only just begun》,她前一阵子才在一部恐怖片里听过这首歌。
      突然一阵力道猛的落在她左肩,“喂!”
      “啊~~!”她一声发自内心的嘶叫,千钧的一发终于崩断,她惊悚害怕达到极限。双手抱头,却很快意识到那声熟悉的叫唤,抬头,泪眼婆娑中果然看到贺意深那张精致极限的脸。
      “你神经病,人吓人吓死人!”她恨不得一拳捶上去。
      他却不以为然觉得可笑:“你怎么胆子那么小!”
      “是你说这里死过人的!”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谁不会死?”他倒轻描淡写。
      “你还笑?不许笑!”她噎着泪甩手就打他。
      “你能不能哭得有格调一点?”他还忍不住逗她。女人哭他见多了,娇怯楚楚,我见犹怜的。可像她这样一边哭一边逞能还一边打人的还真是头一回。
      “贺意深,你个乌龟王八蛋!我要回家!你快送我回家!”她抡袖抽抽搭搭抹干眼泪,还是不解气,挥着秀拳就朝他胸口砸。
      他并不想放她走。“好啦,是我不好!”他难得认错,
      “我要回家!”她吸着鼻吼,低头从湖蓝色绒线裙袋里掏出一张大众出租车发票,仰脸问:“你说车费给报的,不许抵赖!”呼呼喘息喷着他胸口而来,如一股热浪。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氤氲着雾水越发明亮鉴人。秀气的鼻子红作一团,胸口因生气抽泣不停起伏。
      贺意深一阵心猿意马,抓住她手上的发票,一个低头,一下子狠狠地吻住她。祈愿千想万想压根没想到,她用力推他,用脚蹬他,可怎奈只是蚂蚁撼树,他钳制住她不放,仿佛有了这小小的反抗更激起他霸道的掠夺兴致,反而更拼命箍紧她,她娇小的身体整个被他掌控住,揽进怀里禁锢。他紧紧咬住她的娇唇,慢慢渗入他芳香的口中,可是她不配合,她甚至不知道什么叫配合,卯足了劲躲闪。他仿佛中了魔怔,就是不甘心放开她。她越是反抗他就越是用力把她裹进自己胸膛。
      终于,他想幡然一惊,一下松开她。
      “你……”祈愿霎时挥掌而上要惩罚下这个登徒子。
      然而到底习武之人,他轻巧一个举臂,轻而易举将她挥来的手腕擒住,抓得紧紧。
      “傅觉冬没碰过你?”他脸上不无惊讶,甚至是有一种不敢置信的表情。他贺意深是什么人,就刚才那失控的一吻,她的稚嫩青涩暴露无遗。
      “你个混蛋,你你……你死定了!你你你给我等着,你完了你!”她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威胁语言,只是一个劲咒骂:“贺意深,你个狗强盗,臭乌龟、死□□!我要杀了你!我我我要杀了你!!!”祈愿气得语无伦次,就剩一张小嘴气急败坏的不停发着连环炮。
      可是她每骂一声他就笑得更欢。狂笑看着她像只无头苍蝇胡乱发飙。他却心情好得很,仿佛两军对决,他先攻下城池的胜利感。
      “我要回家!傅觉冬,我不会放过你的!”她完全失态,连名字也乱喊了。
      “我是贺意深!”他还好心提醒。她愤愤咬牙齿,转身就往外跑去,他都来不及唤住。
      然而没过多久,她又折回,脸上红晕未消,气鼓鼓调节气息。贺意深正端起一杯龙井,还没下咽,
      她不甘心,涨着通红的小脸,啮唇不放,贺意深倒是好奇,她恶狠狠骂:“看什么看,本姑娘不能让你白占便宜!”说着侧身先是跑到一桌还没动筷的佳肴美味,不划算!
      然后走到玄关处,对着那两个伫立而守的古董花瓶之间,思前想后,终于选定一个,哈下身,居然双臂一张,一下将那花瓶抱住。
      贺意深这下算是看出名堂,震得够呛,差点把吃着的一口茶全喷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他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祈愿才不管他想法,不能让那流氓白占便宜。初吻诶,怎么样也得多值点!贺意深是强盗,是小偷,是混世大恶魔,她一定要拿回点补偿。
      她憋住力将大花瓶提起,死也要搬回去!颤悠悠趑趄了几步,终于站稳。逞能地抱住花瓶往外走。
      经过他的时候,她还狠狠撂下一句:“我们没完!”
      贺意深笑得肆虐,对着门口还逗她:“唉,那个不值钱,是赝品!”
      “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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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千多字,怪不得我更了一整天啊,腰酸背痛死了~~
      这章咱家贺狂唱主角,承让啊承让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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