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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一章 ...

  •   小年夜的特别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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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哥,那新上任的赵警官在观月厅侯着呢!”饺子追着贺意深的阔步,在他耳边汇报,犹犹豫豫,终究补上一句:“那小子很难应付!”
      贺意深踏在亮澄澄的地砖上,眉心微敛,并不说话。左右尾随着数个黑衣男子。两旁的壁灯照得一排人金碧辉煌,气势不凡。
      右侧的老六甚不服气,“笑话,我们这场子开了也大半年了,哪儿有现在说要加价的?先前我们懂规矩哪里没塞足喂饱?如今他们换了个菜鸟新上任,欺负我们好说话呢!”
      饺子不作声,老六的下手豆包只得好言劝慰道:“六哥,您别动气,还不是因为那姓赵的娘家和张局沾亲带故的!看着佛面,咱也不好太得罪。”
      “他算什么东西,敢怀疑我们酒吧不干净?”老六似乎并不解气,破口谇道。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观月厅门口,向着那暗红色的门,老六冲在第一个,贺意深倏忽抬手一拦,众人皆一阵心疑。
      老六更是大为恼火:“老七,什么意思?”
      贺意深却笑起来:“大热天的,你还是先去听海苑喝杯冰水镇镇神吧!”
      “我……”老六正要开口。
      “放心,这里交给我!我搞不定再让饺子来请你出马!”贺意深给他整好领结,“豆包!”立即瞥眼一个冷令。
      “是,”豆包识时务立马一个回应,
      “好好侍奉你们六哥,椰蓉、莲蓉练了新歌,去让她们俩先给六哥审核!”
      “好的,知道了,七哥放心,包在我身上。”豆包跟着身侧另几个下手,也不顾老六反对,一起挟着他便往大堂横去。
      “好好玩儿!”饺子和馄饨扬着手挥别。
      贺意深望着三人背影,轻俊不介提了提领,浅吁一口气,反身,推开了两扇大门。
      暗金色的光晕融融散发着,椭圆花梨木茶几上摆着一只珐琅景泰蓝瓶樽,里面斜插着数枝荷花,一朵朵怒放着,缀在叶子边。一张麒麟色大沙发对开围着,沙发中间坐着一个男子,30开外,穿着警服,正是赵肃。
      “抱歉,抱歉,让赵警官久等。”贺意深一个大跨步,迎上去。
      那赵肃倒也站起身来和他相握,只是脸上依旧冷冷的。
      饺子机灵,立刻数落身后几个侍应:“一个个都跟傻子似的,赵警司来了也不好好招待,去去去,把窖里最好的酒拿来。”
      “是!”侍者哈身。
      “等等,”贺意深见对座的赵肃还是恹恹不悦的样子,叫住下手,名荐暗令道:“都是大男人喝酒多没意思。”
      “七哥说的是!”
      不一会儿,门外挨个挤进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锦簇秀丛一般,仔细一览,无一不是绝色。
      “赵警官新官上任,这一杯一定要干!”饺子通红着脸,斟满酒杯笑意浓浓递向赵肃。
      几个女生娇嗔连连,贺意深坐在正中,到底倚红偎翠惯了,倒也闲定自若。
      几杯酒下肚,姓赵的略带笑意,倒也酣畅开怀不少。笑嘻嘻道:“怪不得表舅说这里是人间天堂呢!”
      贺意深抽着烟,外套被撂在真皮沙发背上,身上只一件湖绿衬衫,揎着双袖,眼睛微斜的垂着,潇洋俊逸。也提起一杯酒敬道:“赵警官,我们的酒吧怎么样?”
      赵警官借着酒意,竖起大拇指:“好!”
      “那干不干净?”
      “七哥,”未及赵肃回答,一个西装笔挺的制服男煞有介事推门踱步到贺意深身旁,仿佛主管经理的样子。
      贺意深微一侧身,那男子知谨地哈腰,到他耳畔低语:“外面有位客人卡刷不出,说想赊账。”
      赵肃眯眼向他这边瞥眸,贺意深自是没个考虑就挥手冷言:“我们店什么时候有这种先例?卡刷不出垫现金!”
      “可是……”经理支支吾吾,抬眼瞥了对面的赵肃一眼,立刻垂头单手掩嘴对着贺意深耳根下说:“那位小姐说是丁小姐的朋友!”
      “是朋友就不用给钱?哪个老大这样教你的?”贺意深捏玩着打火机,失去耐心。丁唯忧那丫头又给他惹事。
      刘经理被他一噎,心头一凉,只怪自己不懂察言辨色,没挑准时机,唯唯诺诺应一声:“我知道了。”便黯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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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愿“咕咚”一口就是一盏,她刚还钦佩自己酒量了得,这酒的后劲才上来,她扬高了脖子再低头时,已经觉着自己整颗脑袋有种飘忽的摇摇欲坠。
      她觉得很心痛。前两天反胃,跑到厕所狂吐一阵。傅立夏竟是掩不住的喜色,下午还千方百计地找借口让何医生上门来给她瞅瞅。
      祈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不忍当面让傅立夏失望,只是心里明镜一样清楚着!
      这些日子她躲着傅觉冬,他亦知道,倒是成全,已经有近半个月没有回过家了。祈愿先前每晚睡前都会把自己卧房的门锁上,躺在床上,只要听到外面跫声脚步,心就跟着噗通噗通的跳,可久而久之,她就知道那是佣人们在忙活捣鼓,再渐渐的,她不再多此一举,甚至觉得锁门是一件可笑得紧的事。她还怕傅觉冬这柳下惠会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这样一想,她真觉得自己才是有非分之想。
      傅觉冬做事从是隐晦而不明快,每一招棋,她都猜不着离经。
      这些日子,她想得很明白,傅觉冬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钱才是最好的。爱谁也不如爱钱!
      “对不起,小姐,这张卡刷不出。”寰宇的金卡居然被退了回来。
      “不可能,你再刷一次!”祈愿不置信。
      侍应生面露难色:“对不起,小姐,我已经刷过三次了。”
      “那你和丁小姐说我下次来给她,这次先赊着。”自从做了傅太太,她已经慢慢养成身上不带现金的恶习。
      过了半盏茶时间,经理讪笑而归,“那个……小姐……”
      “怎么了?”见她闪烁其词,祈愿焦急问。
      “我们老板说不能赊账,没有这个先例的。”
      “可我身上没钱啊。”
      女招待亦是一脸无奈咬唇伫立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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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房里,酒热人酣。莺歌燕舞、杯酒交错。
      突然一阵厉声推门而入: “贺意深,你什么意思?”
      “小姐,你不能进去!”身后的阻挠显然已经晚了。霎那,包房内明衣艳服的数双眼睛都投向一个方向。
      祈愿踩着一张双龙戏凤的赤色大地毯,一副兴师问罪。
      水绿的棉质夏衣,配着两个泡泡袖,下身是一条纯白的长裙。化了淡妆。
      贺意深的眸色却越来越黑,嘴角一沉,“你怎么来了?”那语气活像赶瘟神,旋尔又转头对着饺子道:“送她回去!”
      饺子正要应,祈愿一个抢话,借着酒意,胆子竟也大了起来。:“我是想走啊,你们手下不放人。我又不是不给钱,你用得着这样仗势欺人吗?”
      贺意深立马憬悟过来,她竟然被傅觉冬封卡了。
      “到外面等我!”
      贺意深虽这样命令,可祈愿却是没有一点要从命的痕迹。
      “七嫂!”饺子急了,一个憋不住拖住祈愿低劝:“有事儿咱出去说,七哥在谈正事儿呢!别惹他不高兴,那可不好玩儿。”

      祈愿眯眼一瞥,含睇微笑着撂起他的领带道:“西装不错,是你们老大统一发的,还是专从一个店里定做的?”
      饺子干笑。
      那姓赵的,一双眼倒是毫不避讳朝着祈愿由上而下一个打量。
      祈愿倒也注意到沙发上坐着一个穿制服的男人,她脑子并不十分清楚,撇身到赵警官身边,“警察哥哥,我来检举揭发的!”一声娇柔,顾盼生姿。
      馄饨觉得冷汗涔涔,和饺子面面相觑却都噤口不言。心里只管想着:这七嫂调皮也太调皮了点,看这架势,明明知道赵警官“黄袍在身”还这般说话殷勤,俨然是存心来砸场拆台的呀!贺意深的面色已经沉得吓人。
      “哦?你要检举什么?”赵肃倒来了兴致。
      她吊起嗓子,抬臂掰起手指说:“警察哥哥,他们这店问题多了去了,集会聚赌、逼良为娼,官商勾结、雇佣童工……你一定要彻查!真的,不骗你!”祈愿本就醺红的脸蛋在暧昧的灯光下愈发娇冶。灯光下,两截外露在蓬蓬袖外的手臂溜圆玉白,脸颊也是莹润丰秀,论身段相貌却倒不似左右几个女子那般袅娜窈窕。却别有一种娇憨纯净。
      贺意深撑头盯着她。
      “你眼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祈愿斜眉往他处一扫,脸上露出两个小酒晕。贺意深抿了口酒,眼睛随一双飞扬的眉毛,往两鬓插去,笑吟吟:“什么?”
      祈愿气不忿:“没问题就别那么瞪着我!”
      她挪了挪座位,白色的裙子下摆缩到膝盖上,露出两截雪白的腿。
      祈愿正告状畅快着,还未回神,只觉得手背上一腻,蓦地一愣,竟是赵肃看得心猿意马,忍不住就伸了手,还笑咪咪对着贺意深道:“这个小甜点我很喜欢!”
      “什么?”祈愿一个甩手,整个骇住了。怎料那姓赵的以为她耍花腔,硬是不放手。
      “贺意深!”这下她觉得不对了,知道投目去找贺意深求救!
      怎料贺意深竟是起身拍拍赵肃肩膀,“您喜欢就好,就当见面礼,好好笑纳!”言罢整了整衣领,竟是要走的样子。
      什么见面礼?祈愿这回是真急了,扑身一把拦住贺意深,拽住他手腕,“你,你上哪儿?”
      贺意深眯眼笑起来,“你不是要做良好市民,向警察哥哥好好举报吗?我当然不敢妨碍司法公正。”
      “你……你,贺意深!你敢走!”她两个腮帮子绷得小鼓似的紧,涨得通红一片,连声音都变了。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别忘了谈个好价格,咱三七开!”贺意深拍拍她的脸蛋,还偏偏就是要走了。
      不仅祈愿惊呆了,就连饺子和馄饨也不知所措僵持了数秒才跟着贺意深推门离开。
      “贺意深,贺意深!”她仓皇失措,手脚乱武,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真袖手不管,推门而去。
      走出包房,贺意深将外套甩在肩上,冷命身侧馄饨道:“通知张局,今儿个我帮他大义灭亲!”对面莹白润滑的瓷砖把它颀长的身姿照得透亮。
      “嗳,”馄饨应一声,立马去办。
      饺子却很有心事:“七哥,你真不管七嫂了?”佝着身,挨上贺意深察颜询问。
      贺意深歪着薄唇,瞥他,哼声道:“谁让她不乖,教训一下也好。”偏头向后瞄了眼。
      激进的骂声哇哇传来:“贺意深,你个死狗熊、龟孙子、臭流氓!你给我回来!……”
      “可是……万一那小子胡来,”饺子心有余悸,唯唯诺诺压着嗓子道:“七哥,你没瞧见刚姓赵那丫看七嫂那眼神,活像野狼见了小白兔,够犯罪的。”
      “哼!”贺意深忽而沉下嘴,厉声:“我现在就想犯罪!”
      “啊?”
      “把他拖到后巷!”一声冷叱。
      “筐啷铛!”未及饺子接茬,一声巨响从身后包房轰耳而来。
      贺意深迅猛闯门而入,门口围堵的众人瞬时倒吸一口凉气,有的惊惶尖叫。
      只见赵肃一个堂堂大汉仰躺在地上,已不省人事,额角渗下滴滴鲜血,贺意深心下一怔,提目而去,茶几上的那樽景泰蓝花瓶已成一地碎片,几枝残荷断了茎拖着水珠洇了一地。
      祈愿手里还颤抖着捏着残余的一截长瓶颈,有殷红的血水顺着缺口下滑,她却浑然不知,一张脸像抽过了血,白纸一样,微微瑟缩颤抖着,死死盯着地上。
      一阵疼痛抽过他心底。
      “你有没有伤到?”贺意深一个箭步蹲到她面前。
      “你滚!”她抬手一掌甩开,咬着唇骂:“贺意深,你个混蛋见死不救!欺负我没爹没妈,我……我要出了什么事……你.......” 越说越泣不成声。
      “七嫂,我和七哥都在外面侯着呢,哪儿能让他王八羔子碰你一下!”饺子抢着解释。
      “你们一伙的,没一个好人!”她冲着饺子呜咽着骂骂咧咧,满腹委屈。
      贺意深敛着眉,心疼地望着她,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是我不好,都怪我!”说着就要去揽她肩膀,可她倔强得要命,“我不要你假慈悲,你只会欺负我!我要回家!”双手乱捶,在他胸口,脸颊,下颚横飞抓过,他却没躲,有几下堪堪落在他脸上,立马刷出一道道血红。
      “都出去!”他愠色蒙面,语气更冷。
      大家正不敢违命要离开,一阵沉重的脚步由远及近。
      “哟,这是怎么了?”张局一见这架势,脱下帽子,完全懵了般。
      贺意深抬头,猩红着眼,立刻凝神镇定道:“没什么,我不小心打破一个花瓶,把他们吓坏了。”
      望着还死尸般躺着的赵警司,张局一拍脑袋,扼腕般抢步而来,摇头感怀:“老七,你这下手也忒重了点!看来我这表侄是要在病床上过好一阵了。”
      馄饨不乐意了,“谁让这丫吃了豹子胆敢对我们七嫂不敬,你还当他马谡呢!这种败类早该铲了。”
      张局尴尬笑笑:“我也没说什么,贪上这小子就当咱家门不幸了。得得,别让他干躺在这儿当标本,赶紧拖医院去吧!省的你们见了窝火!”
      “等等,七嫂?”张局回神终于抓住关键词,再细省向贺意深和那个还抽抽嗒嗒的丫头片子。
      “你混开!你放手!”祈愿一把擦了泪,蛮横推开他,固执站起来,踩着满地狼藉夺门而去。
      贺意深面色凝重,跟着祈愿亦跑了出去,连个招呼竟也未打。
      张局望着奋步而去的背影,不由啧啧感慨:“老七这妞,可真够辣的!”
      “唉,”饺子很无奈,一声哀叹:“没办法,咱七哥就爱呗!”
      “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饺嘻嘻笑道:“哪里是什么千金万金的,我们七哥这是草窠里寻到颗夜明珠。”
      “哦~”张局仿佛通晓般点头,脸上却疑幕乍起又问:“不对啊,上回你给我介绍的那个七嫂好像不是她。”
      “哪个?”饺子拉开门让几个大汉将赵肃扛出去,不经意问。
      “就是……”张局抵着下巴也在回忆,“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的,长得仙人似的,好像还是跳舞的。”
      “哎呀,我的张局长,”饺子打哈哈道:“咱七哥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想攀高做咱七嫂的从这儿都能排到咱北京城,我哪儿记得住那么多。”
      张局倒也不追问,笑着搪塞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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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光下,浮尘涌动,
      祈愿快步大跑,觉得浑身都在冒烟,衣服湿嗒嗒贴在皮肤上,身后的脚步越跟越急,她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弄堂。两边的石库门矮墙上的水泥有些已经脱落,爬满绿色的青苔。
      仿佛是再也跑不动,仿佛是再也不想跑,靠着一堵青砖墙,喘着气。
      “你别过来!”她侧脸一喝,还是没消气。
      贺意深倒真没跟上来,要真想跟上来又岂会跟在她身后那么久?
      他叹一口气,轻佻的声音,“不跟上来怎么给你补偿费!”在阳光下饱满而丰诱。
      她咬着唇,早在心窝里把他骂了狗血淋头,她真是恨他入骨,可是他就是那么邪恶,邪恶得能抓住她弱处。
      她踌躇不前。
      “你不开条件我走了。”衣袂翩飞的黑影闪在她眼皮下。他真的转身,
      “等等,”她就是不争气忍不住。杨柳迎风一般站在日光下叫住他,“我要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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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贺意深还是给了她一张金卡,期间还好奇:“你做了什么不守妇道的事,让傅觉冬都封你卡了?”
      祈愿收起包,不客气:“跟你走太近!”他洋洋一笑,自是不信。
      “陪我走走!”他一句话说得利落。
      两人踩着发亮的,湿润的青石板上。那是深藏在闹市之后的秀丽古朴。石砌的墙上飘着各家的凉洗衣物,潮湿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洗衣粉的气息。
      他忍不住又呼起烟来,夏日蓊郁的气息隔烟飘来。
      祈愿不满:“你知不知道香烟是杀手,会要了你的命的!”
      贺意深笑笑:“女人也一样!”倒是满不在乎。
      “不是每个女人都这样的。”祈愿反驳,视线顺着他的流水般的下颚而去,却惊异瞧见他颈部赫然凸显的几道抓痕已经泛出血红,触目惊心。她心里一个羞愧,讪讪低头,很轻的说:“对不起,你痛不痛啊?”
      贺意深吸了口烟,冷瞥她,“少来!”
      夏意绵绵,蝉鸣树间。
      “喂,”她突然抬起胳膊蹭他一下,随意开口道:“贺意深,问你个问题!”
      他呼出烟,“别是感情问题就行。”
      “为什么?”
      他斜睨她一脸无辜,叹息道:“因为女人是这世上最麻烦的动物。”
      祈愿不满反驳:“那你们男人就是这世上最爱找麻烦的动物。”
      他似乎被她逗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瓦蓝瓦蓝的天空飘着绵绵白云,绿荫下一篇碧幽恬静。
      她望着蓝幽幽的天,双腿凝住,还是开口:“你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他回答得竟如此干脆。
      “骗人!”她惊骇,瞪眼:“像你这种纨绔子弟,别骗我说你从小到大都没喜欢过人。”
      贺意深用眼角扫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渐渐收住,默默吐出一阵烟,没搭理她,仿佛陷入别的沉思中。
      祈愿望着他,他的侧容真的很好看,尤其是眼睛,形状完美,很深的双眼皮,瞳色很亮,仿佛浮着一层薄薄泪膜,晶莹透亮。
      也许是因为重瞳,他的眼睛比一般人要黑,要亮!
      傅觉冬是一种深幽内蕴的俊雅,而他却有种烈日般的销魂。
      “当然喜欢过。”他的眼微微觑起,仰面朝那赤红的暮云深处,然后语气骤然变得决绝:“不过我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果断决绝说道。好像有些不悦。
      祈愿有些不乐意。贺意深就是个捉摸不定、喜怒无常的怪人。
      她不再看他,仰头望着天空,兀自喃喃:“我没有喜欢过谁,苏烟一直告诫我不要相信任何男人。她说这世上三件东西是绝对不能相信的。”祈愿掰着手指:“男人的承诺、男人的感情、男人的理由!”
      贺意深摇头笑起来。
      “你别笑,她不是愤世嫉俗。小烟很可怜,她交过很糟糕的男朋友,第一个骗她上床,第二个甚至还打她!”
      贺意深拈着烟,沉吟着一阵,然后开口:“阿让会好好对她的。”
      祈愿咬了咬唇,轻声道:“你们这些从小有爹疼娘爱的孩子不会明白我们的。” 脚边的青草苔藓散发出一阵幽媚,同时并发出一种清芬之香。
      总觉得他有些疏神,根本不在听她说话,整个心思也不知道搁在哪儿。祈愿有些不悦,“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话!”
      贺意深应一声,透着种心不在焉,垂着眼,目光落在她的鞋子上,白色的鞋面上,停着一只蝴蝶状的装饰,一双小脚,俏丽可爱。
      贺意深掀动唇角,“祈愿,”他赫然叫一声,目光凝睇着眼下的石台路,面色蕴寒,字正腔圆道:“我对你,不感兴趣了!”
      祈愿神色一愕,竟是震骇住好一阵,挪了挪唇,不知道用什么话回他。只觉得风马牛不相及。
      “再见!”他走得那样干脆。
      她甚至凝伫许久才意识过来。
      再看天边,将暮未暮,胭色的天空渐渐被一片阴色覆盖。她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流浪在街头。
      是啊,她马上就不再是傅太太了,他自然不会再对她有兴趣。
      祈愿终于缓过神,她手里还捏着贺意深给她的金卡,漉在潮湿的空气中,至少她还有钱,她没有吃亏不是吗?她扶着墙往前挪。

      沿着雨滴,她踏上青灰色的台阶,一格又一格,一节又一节,像永远走不到尽头的回廊。她觉得这一天都太恍惚荒谬。她竟是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也许她不该突兀问那些问题,可是她该问谁?其他女孩子可以问妈妈,可是她没有妈妈。
      雨朦雾胧中,她听见不远处有人在拉二胡,兴许是乌衣巷口卖艺的人,清润的嗓音,咿呀悲凉,一下子,仿佛踩着柠檬,酸到她心里,她累得坐到很高很高的台阶上。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块潮湿的抹布。她想回家,可是哪里是她的家呢?沈让逼着小烟住进了医院,她们的那栋公寓也被房东租给别人。那回傅家吗?再去看那些古老的家庭影碟?
      不行,她撑不住了,她不能看他,即便是小时候,即便只是映像中,一看,她就受不住。她有时候会想父母,受委屈或者不知所措的时候,别人有母亲可以开导,有父亲可以保护自己,可是她祈愿没有,她只有自己,只有钱能保护尊严。那张卡在手里近乎被攥得变形。
      世界那么大,可是她祈愿应该去哪里呢?
      环着两只细弱的手臂低着头呜咽干泣起来,身体一张一缩在烟雨中颤抖。
      “祈愿……”男人饱满清润的声音像一滴寒冰滴落在她耳畔。
      祈愿仓惶抬眸,铅色的云、青黛色的天空浮在眼前,仿佛一场古老的黑白电影,追忆着似水年华,编织着光阴的格局。
      贺意深,他是跳出那黑白胶带的一抹亮。他的眼睛亮得发烫,那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凝炼逼人。很多年后,每当想起那一幕都让她骤然心痛。
      她婆娑着眼仰望着他,旋尔意识到自己满面泪痕,猛地低头窘迫去拭泪,“你怎么......怎么又回来了?”连声音都细颤起来。只觉得尴尬不堪。
      他怎么又回来了?他不是对她不感兴趣了么?他不是第一次抛下她了,他不是第一个抛下她的人。她是孤儿,注定是被人嫌弃的。
      贺意深没有回答,嘴里叼着烟,下颏微抬,重逢她两颗晶亮如水的眼珠,散发着清澈的光芒。
      他缓缓地弯身躬了下来,蹲在她前面的熠熠发亮的石阶上,雨水打湿的面容咫尺眼前。他眼中隐藏着一种纠结,只是垂着头,很轻很轻寻到她膝上的手。
      她的手一缩,却已被他抓住,葱白手指在他掌间弯出优美的弧度。他的指腹摩挲着,一点一点终于抵到她无名指上那颗熠熠生辉的钻戒。
      此时此刻,他不像是平时和她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贺意深,那般冷漠骇人,“祈愿,”他凄哑地又叫了一声,将眉深锁。
      “嗯?”她浑身一凛。贺意深抬手揩去她腮边的泪痕,黑得发亮的眼凝视她,从嘴里滚出三个字,干脆而清晰:“离开他!”
      她的心如一阵潮涨,突如其来的一个浪头拍在她胸口。
      简促的三个字像一根绳子捆扎住她的心。她望着贺意深乌黑透亮的眸子,一阵酸痛溢满胸口,她突然想哭,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他的眼神烫得灼人,她看见自己渺小的影子在他的瞳仁中,傻乎乎一动不动。
      他紧紧捏住她的手,期许的看他,抬手去摸她潮湿的发髻,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滑到她的下巴,磨着她的嘴唇,眉心渐释,字字清晰,“跟我吧,他给不了你要的!只要你点头,我再不和傅觉冬计较。”他认真的叫她害怕。
      祈愿微微低下头去,望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还抓在她的指节上,男人的承诺,她该信吗?她的眼泪滴到他的手背,她颤着另一只手将脱落的戒指重新推上,一点一点。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让贺意深的手蓦地一颤,复抬头,她看到映在他瞳孔中的自己瞬息黯淡下去。
      可是她啮唇一点点抽出自己的手,雨声在耳边淅淅沥沥响起,他们蹲在石阶上,被一点点打湿。
      “讨厌,别开玩笑了。”她拉起他的手,勉强自己挤出笑容,将已经濡湿的金卡塞到他掌心,“这卡还给你,我想......我没有资格花你的钱!”
      贺意深木讷站着不动,眼睛只是铮铮望着她,然后垂头看着她手里的金卡,一点一滴被雨水打湿。他觉得胸臆处有种撕痛而吼不出声。
      他的手依旧被她抓着,可是他就是不去接卡。他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像个不甘心的孩子。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孤自坐在生日蛋糕前,望着那一根根点燃璀璨的蜡烛,满心欢喜地等着父亲回来,从下午一直望到第二天拂晓。烛灭了,心灰了、意冷了。
      终于他笑着抖开手:“傻瓜,我逗你玩的,看你吓的!”
      玩?男人们都喜欢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吗?雨幕里,他的笑声清润地落在潮湿中,像甘霖雨露延进祈愿耳里。她将信将疑,终究稍微松了口气。雨势渐大,他的脸在烟雨中朦朦起来。
      “回家吧,我可不想当落汤鸡。”贺意深拍过祈愿肩膀,“一会儿感冒又赖我!”说着脱下自己黑色的风衣,披在她肩上。自己一人独步而去。
      “等等!”祈愿叫住他,
      他蓦地回头,敛眉望着她,祈愿延阶梯飞跑而下。不合身的宽大外衣在风雨中飘得抖索索。她气喘吁吁奔到他面前,他正疑惑她要干嘛,只瞅见那张金卡又一次扎眼的被她递到他眼前。“我觉得这张卡还是……”
      “别再给我!”他猝然用力一挡,声严厉色低叱,眼睛里丝丝愤怒在生长,镇魂破胆的警告:“你以为什么都能退吗?我贺意深送出去的东西从不回收!!”
      祈愿心魂一僵,手悬在空中。知道他是真生气了。再不敢造次出声!
      他的手渐渐攥拳,目光逗留在祈愿无名指的那枚戒指上。辉煌无比,烁得他想把它碾碎。
      仿佛有一种强烈的愤恨要喷薄欲出。
      她觉得现在的他任何事都做得出来!心跟着砰砰直跳,仿佛湿的不仅仅是一张卡。冷风吹着他的刘海不停飘动。
      他突然抖肩一笑,身子跟着向后一踉,提声问:“因为他?”
      她错愕一忡,哽着说不出话。
      “好决定!”点着头。雨幕模糊了他的脸孔:“你敢对我说‘不’!” 凭风吹起他飘荡的衬衣衣摆。
      “很好,非常好!”他恨不得自己能拍手鼓掌,“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贺意深很明白,他要走的是另一条路了,一条让她永远不会原谅他的路。
      “很好,很好......”
      她不敢正视他,低着头。
      他笑痕那样不相称的漾在唇边,“跟我说‘再见’,祈愿!”
      “啊?”
      “说‘再见’!”
      她觉得一阵心揪,抬起头,蠕动唇片,艰涩咬出——“再见!”她很听话的遵循。
      他的手掠过她的耳鬓:“再见,祈愿!你自己选的,但愿他值得!”纵身离开。
      祈愿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她的眼泪又来了……
      但愿他值得......
      但愿他值得......
      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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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稿放出来,抱歉小年夜来虐人了,哈哈哈!祝大家兔年吉祥,万事如意,一如既往做俺家的玫瑰精油~~那个,椰蓉啊莲蓉,就当咱纪念下叶四叔叔吧,呵呵。豆包那是俺家Dean昵称~~那是多么有爱的一章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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