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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空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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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响亮地巴掌声,秦沐被高权煽倒在了地上,左边脸顿时红肿起来。她抬眼看着满目怒火的高权,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埋下头。
“孩子是谁的?”
凌晨时分,手术室门前的走道极为安静,高权的声音就这么在走廊内清晰地回响着。秦沐埋着头,一声也不吭。夏蓓和秦浩则愣愣地站在一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高权的话,他们似乎明白,却又完全听不懂。
“我问你,孩子是谁的?”
再一次的发问,但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答。高权的脸色更加难看,额头上青筋暴起。秦沐的沉默无疑已经让他愤怒难耐。情绪很快就失去了控制,他一把揪起秦沐的衣领,捏着她的双肩,使劲的摇晃。
“孩子是谁的!?说!我让你说啊!!”
“为什么不说?我问你孩子是谁的?!是谁的?!”
秦沐本就在车祸中伤了手臂,此番被高权捏着肩膀前后摇晃,很快便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愣在一旁的夏蓓与秦浩,看见了沐姐痛苦的表情,顿时回过神来。秦浩连忙从后面制住高权,夏蓓则抓住沐姐,将她挡在身后。然后抓着高权,一个劲地劝说。
“姐夫,你先冷静一下……这里是医院,孩子还在里面抢救……有什么误会等康康手术结束了我们再坐下来慢慢解释好不好?姐夫……”
其实这时候好言相劝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处,盛怒之下的高权,压根就听不进去这些。尽管被牛高马大的秦浩从后面抱住,中间又隔着个夏蓓,高权依旧紧抓着秦沐的衣服不肯撒手。见秦沐眸里含泪,一语不发地躲在夏蓓身后,高权更是来气,一面拉扯,一面吼叫。
“你这个贱人!你还有脸哭?!我问你究竟是谁的孩子?!啊?”
“你是B型血,我是AB型血,人医生还问我呢,你是孩子什么人?B型血跟AB型血,不可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不可能!!呵呵……跟我结婚,骗我帮你养了一年多的杂种……谁都在笑我,都在心里笑我……”
原本还有些莫名,此时一听高权这话,夏蓓跟秦浩立刻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两人都愣住了,下意识地去看沐姐。秦沐别开头,避开他们的视线,只是哭,一句话也没有说。
等不到秦沐的回答,高权干笑几声,仰着头,也不知是哭还是笑,那模样倒真让人觉得可怜。然而,只是片刻,高权忽然紧紧握住拳头,对秦沐道:
“你不说?不说是吧?好!我……我要回去告诉你爸妈!看他们怎么讲……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讲……”
高权说罢,挣开秦浩的牵制,转身就要走。就在那一刻,秦沐忽然推开了挡在她前面的夏蓓,扑上前一把抱住了高权,哭着央求道:
“别说……我求你……别去跟爸妈说……我……我求求你……”
高权埋头看了一眼秦沐,心中更是愤恨,一脚踢开秦沐,但秦沐也顾不得痛,立刻又扑过去抱住高权的腿央求。高权冷笑,抓住秦沐的头发又要打,却被秦浩给抓住。夏蓓见状,连忙跟着上前,抓着高权的手,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头,好不容易,才把秦沐拉到了一边。
这么大响动,自然惊动了医护人员,喝令他们安静,要吵架出了医院再吵。在这种情况之下,夏蓓递了个眼神给秦浩,让他先把高权拉到楼梯间去。她扶着沐姐,也随之跟了过去。
到了楼梯间,秦浩钳制着高权,但高权还在不停叫嚷着,说要马上回市里,要把秦沐的丑事告知她父母。沐姐听了急得不停哭、一个劲央求。
这事实在来得太突然,大家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对应。可孩子正在手术室里,随时可能危及生命,不论如何,现在都不是扯皮的时候。见高权不停叫嚷,沐姐又一个劲哭泣央求,夏蓓实在是看不下去,厉声道:
“高权,你要去告,尽管告去!爸妈是秦沐的爸妈,只怕他们也给你做不了主!”
高权忽地一怔,转而忿忿盯住夏蓓,两手一甩,咬牙道:
“行!行!只要你们家不怕丢了面子……”
“面子?”
夏蓓冷笑。
“一层薄皮,有什么要紧的?有身份的人才把那东西看得重,我们家没开什么珠宝行,你如果真觉得这事四处宣传没所谓……高世均珠宝行是吧?郑州我呆过两年,也有熟人,改明儿打个电话让人帮你宣传宣传。”
高权一听这话,气得脸色发紫。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夏蓓,连连点头,但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们狠……你们狠……我,我马上就回去,我马上就要回去……”
他自言自语般叨念着,转身下楼。秦沐见状,似乎又要去追,但被夏蓓拉住。
“让他走。路面凝冻全线封路,现在连私家车都开不出去,看他能上哪去。”
夏蓓说完这话,看正在下楼的高权脚步顿了一下,转身拉了一把秦浩,示意他和自己扶沐姐进去。
待她们回到手术室门口坐下,夏蓓这在注意到秦沐半边脸都肿了,手上也有好几处抓破皮。问她疼不疼,她不说话,整个人都愣得跟丢了魂似的。夏蓓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搂着她,哄孩子似得轻轻拍着她的背。
张师傅给小康康输了500CC血回来,见这一家子人闷坐着,以为都在为孩子担心,也没问什么。夏蓓谢了张师傅,陪张师傅坐在一头的板凳上休息了一个多小时、聊了聊天,这才送张师傅下楼。
送张师傅出医院回来,夏蓓看见高权一个人坐在门诊大厅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只翻盖手机,一会儿打开翻盖,一会儿又合上。反复几次之后,他站起来,几脚踢在医院的长椅上。那一排绿色的塑料长椅被他踢得前后晃动。恰好一位大夫路过,见他踢医院的椅子,立刻出声训斥。高权被医生一吼,很快又没了声响,闷闷坐下。
夏蓓打一旁看着,说不上什么滋味。
之前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就知道高权肯定不会再给秦浩爸妈打电话。虽然只有几天的相处,但她看得出来,这男人骨子里有些自卑,欺软怕硬。也正是因此,他在软弱的沐姐面前时时摆出一派大男子主义作风,不停地想表现自己。这样的人通常把面子看得极重,遇见这种事,即便羞愤难当,却也怕事情被人捅出去成人笑柄。
其实夏蓓自己也知道,刚才她对高权说的那些话是有点过分。如果说康康真是沐姐和别人生的,无论如何,秦沐先欺骗了高权。但那又怎么样?秦沐是秦浩的姐姐,难不成还把她送去让高权打了泄愤不成?
轻轻叹了口气,夏蓓转身上楼。
康康的手术进行了五个多小时,等手术结束转移到病房,已经是上午9点多的事了。医生说手术是成功的,但一两岁的幼儿硬脑膜外血肿比较少见,具体情况怎么样,还是要等孩子醒过来以后才能确定。
康康被送进病房后,沐姐一直守在康康床边,紧紧抓着孩子的小手,双眼红肿,泪似乎都已经流干了。不论旁人说什么,她都只是摇头,一句话也不应。
夏蓓在旁边旅馆订了房间,想让秦浩拉着她姐先去休息,之后怎么办,再做打算。可秦浩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遇到什么事他都能冷静处理,偏偏这回,他竟然跟他姐同出一辙,愣愣站在一旁丢了魂似的,叫他半天没反应,好不容易叫应了,他要夏蓓去休息,说什么也要陪她姐。
病房里陪护的椅子就一根,沐姐坐椅子上守在床前,浩子坐床尾,夏蓓没法子,只能到走廊外的椅子上眯一下眼睛。但这天气实在太冷,病房外又没有暖气。夏蓓靠着睡了不到半小时就被冻醒了过来。恰好这时候,张师傅打电话给夏蓓,说交警连夜撒盐,高速上的冰已经化了,他一会儿就准备开车回去,问夏蓓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先跟他一块儿走。
夏蓓原本打算跟张师傅的车回去一趟,毕竟爸妈这边他们还瞒着,秦浩跟秦沐他们可以说因为凝冻暂时回不去,若她也不回家,爸妈肯定要担心。可一看秦浩姐弟俩那状态,夏蓓总有些放不下心。只好告诉张师傅她还要跟秦浩商量一下,一会再给他打电话。
挂掉张师傅的电话之后,手机很快又响了起来,是沈见亭打过来的,说秦浩手机关机打不通,可能手机没电了,只好打她的。
沈见亭昨天晚上就已经从秦浩那得知了车祸的情况。他在省医有熟人,今天一早就去联系转院的事。那边的专家说,硬脑膜外血肿越快手术越好,经不起挪动。既然现在已经进行了手术,最好等孩子醒过来情况稳定再考虑转院。
夏蓓谢过他,把康康现在的状况大致讲了一下,没提沐姐的事。沈见亭听后,劝夏蓓趁路面情况转好先回市里,又他说他现在开车过来。夏蓓刚想推拒沈见亭就把电话给挂了。
夏蓓埋头笑了笑,起身推门走进病房。刚进门,就见秦浩站在病床一边,抬眼看她,食指凑到唇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夏蓓一愣,这才发现沐姐趴在病床边睡着了,身上盖着秦浩的外套。
夏蓓点点头,拉着门,示意秦浩出来说话。
“刚才跳蚤打电话过来,说转院也要等到康康醒来情况完全稳定再说,他说他还没开始上班,现在就开车过来。既然他过来,那我一会儿就跟着张师傅的车先回去了,爸妈在家里,要是见我也不会去,肯定得担心。”
“嗯,那你就先回去。”
夏蓓看看秦浩,埋头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跟充电器,又把MS卡取下来,让秦浩把卡换上去。将秦浩那只已经没有电的手机放回自己包里。
“喏,这有张旅馆房卡。我请张师傅帮我订的,就在医院大门出去左手边。你跟姐换着过去休息,别孩子伤没好,你们就先倒一个下去。”
夏蓓交代完,笑着抱住秦浩的脑袋亲了一口,转身下楼。
走到门诊大厅,夏蓓看见高权还坐在大厅的椅子上,考虑片刻,她走过去道:
“高速冰化了,不过客车可能还是停运,我要搭同事的车回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见高权半晌没应声,夏蓓也不多说,转身就走。但她走出医院大门,却发现高权跟在她后面来了。
她没有理会,打了张师傅电话,然后站在门口等着。
平岭县城里人口不多,街道上也冷冷清清,不过医院大门两边,还是开设着各种商铺。有卖生活用品的,也有饮食店。看见蒸笼上冒着的热气,夏蓓这才想起从昨晚开始一直到现在大家什么都还没有吃。她想着,走过去,买了两笼包子,又打了一碗甜酒鸡蛋跟一碗鲜肉馄饨,对高权道:
“我上楼送点吃的,一会车来了你先上去,说是我‘姐夫’就行了。不过上不上也随你便。”
说罢,她也不等高权应声,就提着东西往医院里走。
夏蓓回到四楼病房,推开门,康康躺在床上,监护仪滴滴的叫着,秦浩跟沐姐都没在,但秦浩的外套还搭在椅子上。夏蓓将早餐放在床头柜上,问了隔壁床的,说是医生刚才进来看过情况,然后两个大人都跟着出去了,大概有五分钟的样子。
夏蓓听后,连忙推门出去,可到了医生办公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夏蓓心道奇怪,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沿着走廊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人,她正要返回病房,路过紧急通道口,隐约听见黄色木门内传来秦浩的声音,似乎在与什么人争吵。夏蓓愣了愣,连忙走过去,伸手推门,可门推到一半,她的手忽然僵住。
深灰色菠萝针的毛衣,那是她织的,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件。他背对着她,让她看得最清楚的就是后背上那复杂难织的毛衣花样。他身下的女人推拒、挣扎着,那白细的手腕被紧紧扣在墙上,显得如此无力。
“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康康……他,他是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夏蓓从没听过秦浩用这样的声音说话,好像是在哭,又像离奇愤怒,声音颤抖着。沐姐只是哭,不停的摇头。
夏蓓默默站着看了一会儿,轻轻松开推门的手。转身之间,脑子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