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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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千觞七歪八扭地走了一段，忽然觉得酒瘾犯上来，不由得伸手去摸那腰间的酒筒。
待喝到了嘴里，他才发觉这酒筒里的“酒”竟连半分酒味都没有。
原来是前几日，他们二人守在山下，这随身带着的酒早就被喝了个精光，他又不放心将风晴雪一个人留下，只得用凉水把酒筒灌满，闲着没事就啜上一口，聊以慰藉。
他叹了口气，又咂巴了两下嘴，这才将酒筒放下。
百里屠苏原本走在两人前头，这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尹千觞一个不注意，几乎撞到他身上。
“怎么了？”风晴雪吃了一惊，问道。
“你们……可有闻到什么味道？”他皱起眉头。
“味道？”尹千觞低着头，使劲吸了两下鼻子，“咦？好像闻到酒的味道了……好酒，是好酒……”
“不是酒的味道……好像，有股什么腥味……”
“……不好！”百里屠苏心里一沉，便向着村子跑去。
“怎么了？”风晴雪两人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下却也忐忑起来，快步跟在他身后。
到了村头，三人便见到那一片狼藉的景象。
路旁稍弱小一些的树已被拦腰折断，横七竖八的剑痕随处可见，不远处的地上尚散落着两把断剑。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几滩暗红色的血迹，虽已然干涸了大半，刺鼻的血腥味却愈发分明。
“这是……怎么回事？”尹千觞声音有些发抖。
“……可恶，可恶……”百里屠苏攥紧了拳头，轻声说道。他身形晃了两下，险些摔倒。
“苏苏……你没事吧？”风晴雪见百里屠苏面色不佳，关切地问道。
“无……无妨……”他忽然转过身，拔足向外奔去。
“妹子，快跟上！”
两人跟着百里屠苏，一路疾行，竟顺着大路，到了那会仙桥。
“恩公！等等！”尹千觞见他上了那狭窄的石桥，仍未放缓脚步，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妹子，缓着点走，要是不小心摔下去，那可不得了了……”
风晴雪小心翼翼地走上石桥，还没走上几步，她抬头一望，便发觉百里屠苏已然没了踪迹。
“尹大哥，快，快点！”
两人心急火燎地赶上前去。
“咳咳……”一个蓝衣少年半躺在地上，咳个不停。
“猴儿！你伤得如何？”
“不，不碍事……”他这么说着，却愈发咳得厉害，最后生生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还逞强！想必是方才你同雷严斗法，伤了肺腑……”红玉心内焦急，双眉紧蹙，“这可怎生是好……”
“你，你别管我，快去看看襄铃！”
只见一旁的角落里，趴着一团金色的小东西。
红玉走上前，将那物事抱在怀里。
“小铃儿……”
金色的小狐狸闭着眼睛，正昏迷不醒。
红玉小心翼翼地捏住它的一只粘着血迹的爪子，心里一沉。
“襄铃的腿……只怕是折了……”
“啊？这，这要怎么办？我，我听说，若是骨头断了，不及时接上，一辈子可就瘸了！”
“猴儿莫瞎说！一定会有办法的！”红玉听他这样说，心头烦闷，言语便严厉起来。
“能怎么办？咳咳……我们被关在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他又咳出口血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也顾不上擦去嘴边的血迹，“女妖怪，你，你不是能变化么，你带着襄铃逃出去吧！千万得记得找个大夫替襄铃治伤！”
红玉无奈地摇摇头。
“傻猴儿……若是能出去，我又怎会把你们留在这儿……”她低下头来，轻声说道，“我功体被封，如今是什么招数也使不出了。”
方兰生闻言目光怔怔，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红玉叹了口气，从他衣服上撕下一片布条来，细细地替那小狐狸包扎了伤处。
雷严回了那青玉宫，还未将石凳坐热，便有手下弟子前来禀报：那石室中关着的村民不知是何缘由，竟然尽数失踪。
那人看雷严并无惊异神色，犹豫问道：“掌门，是否需要弟子下山追查此事？”
“哼，不必。”雷严摇摇头，冷笑出声，“若我猜得不错，将他们救走之人很快便会回来。”
“……是，掌门。那……今日炼药所用魂魄……却要如何取得？”
雷严微微闭了闭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方才抓住的那三个，现被关在何处？”
“……弟子明白。”那人躬身退下。
雷严闭眼小憩了片刻，忽然开口。
“元勿。”
一个面目清秀的白衣弟子吃了一惊，连忙上前跪下。
“弟子在。”
“丹芷长老今日如何？”
“……长老他，方服了药，现下还未清醒。”
雷严扫了眼那跪在地下的身影。
“那么，寂桐何在？”
“寂桐……此时当在丹房。”
雷严闻言便不再开口，只用手轻轻敲着石凳的边沿。
元勿摸不清他的意思，也不敢轻易站起身，仍恭敬地跪着，额上便渐渐冒出汗来。
不知过了多久，雷严站起身来，向宫外走去。
“我们，去瞧瞧丹芷长老。”
元勿心中一惊，忙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欧阳少恭所处的居室离青玉宫并不远，出了宫门，向西北行得不远便到了。
那居室门外站着一名弟子，见到他们前来，跪下行礼道：“掌门！”
雷严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便入了那居室。
元勿跟在他身后，进了石门，只觉得室内漆黑一片，不由得皱起眉头，细细寻找起欧阳少恭的身影来。
原来这居室四面都挂着厚重的布帘，室内又并未点上些蜡烛油灯之类。元勿借着那门缝中透进的光亮，勉强看出在他面前的石凳上，恹恹地坐着一人。
那人脸庞削瘦，额前发丝凌乱。
他抬起头，望向元勿。
饶是元勿早已知晓欧阳少恭此时并无意识，被他一双漆黑眼瞳一扫，却仍是心头惊悸，后退一步。
雷严见此情形，只微微一笑。
“不知丹芷长老……是否当真失了神智？亦或者……”他伸出手，一把攥住欧阳少恭胸口衣物，将他从石凳上拖起来，“……只是在装疯卖傻？”
那人被他扼住喉颈，也不挣扎，只呆望着面前之人。
“……掌门！”
雷严望了一眼元勿，冷哼一声，放开了欧阳少恭。
元勿一咬牙，忽然上前一步跪下：“弟子僭越，敢问掌门，长老每日所服……究竟是何药？”
“喔？元勿何出此问？莫不是见丹芷长老如今光景，心疼了？”雷严玩笑似地说道，眼睛却紧紧盯着元勿。
他身前之人并不回答，只一动不动地跪着。
雷严收了面上笑意。
“莫非元勿以为……我有意加害丹芷长老？”
“啊，弟子不敢！”
他冷笑一声，转过身去看向一旁的欧阳少恭：“这药可是寂桐每日亲手炼制而成，若你疑心此药，何不自己向寂桐问个明白？”
“这……”元勿闻言，面露难色。
“不过，你大可放心，此药……非但不会害了少恭，反而是对他……大有裨益。”
元勿皱了皱眉，只觉得雷严话中似乎另有深意，却不敢再说什么，便微微抬起头。
欧阳少恭半趴在石凳上，几缕额发遮住他的眉眼，那形状，瞧在元勿眼里，真是说不出的落拓寂寥。
“……快来人！”
“……去找掌门！”
“拦住他！”
居室之外，忽然传来几人慌乱的喊声。
“掌门……发生何事？”元勿站起身，问道。
雷严背对他，冷笑一声。
“来得倒快。”话未说完，他负着手，慢慢地踱了出去。
只见青玉宫前，几名白衣弟子紧握长剑，如临大敌。
在他们身前，一名清俊少年身着黑衣，长身而立。他目光如炬，手中一柄暗色长剑，剑尖微颤。
“掌门！……此人一路杀入青玉宫，已伤了我门内众多弟子……弟子恳请掌门亲自出马，将此人拿下！”一人跌跌撞撞跑到雷严面前跪下。他一条手臂上汩汩地冒出鲜血，滴在地面青白的石板上。
“你……便是百里屠苏？”雷严兴趣盎然地看着眼前之人，只见这少年双目微红，周身杀气腾腾，似是带着一丝入魔的形态。
那黑衣少年并不回答，反倒是他身后一个落拓男子插嘴道：“是与不是又如何？我且问你，可是你们抓了襄铃和方小公子她们？”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这样同掌门说话！”
雷严闻言，却并不发怒，只微微笑了笑。
这时，又有几人远远地从传送法阵处赶来，那男子见此情形，不由得向黑衣少年身后挪了几步。
“我说恩公……我们这么硬闯只怕是得不了什么好处，要不……还是先撤吧，从长计议也好……”
一旁的蓝衣少女却犹豫着说道：“尹大哥，不是说好了要救红玉姐她们么？”
“哎呀妹子，救人也不急在一时，你瞧现在这青玉坛的人越来越多，再不快跑，就连我们自己也要搭进去了。”
“哈哈哈哈！”雷严仰天大笑，“跑？既然进了青玉坛，还想着跑么？辛合、乌己！将那两人拿下！至于百里屠苏……便让我来领教领教他！”
“是！”几人得了雷严之令，重又向着风晴雪尹千觞两人攻来。
尹千觞挠了挠头。
“唉……既然你们这么想打架，那我就陪你们玩个几招……”他抓起酒筒，又灌了一口凉水。
另一旁，风晴雪也祭出兵器，招招凌厉，在几人合攻之下丝毫不落下风。
“咳咳……”
重玄丹室之内，寂桐虚弱地倚靠在墙边。她侧过头，静静地听了一阵。
丹室之外，远远传来的那些嘶吼声，哀嚎声，剑戟磨戛，每一声都像是敲打在她耳边。
她微微喘了口气，待胸口气闷稍缓，便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光华四溢的丹药来。
她凝视着丹药半晌，又慢慢将它举起，对准一旁的烛火。
火光映射下，那丹药中竟有丝丝流动的光点，似是活物一般，缓缓地游动着。
“……原来，是我……痴心妄想了……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低声笑起来，笑了一阵，又止不住咳嗽。
那苍老的笑声在空荡的丹室之内，真是说不出的怪异凄凉。
她手微微一颤，那丹药便顷刻落入烛火之中。
只听嘶地一声，几丝轻烟升起。
谁知，过了片刻，那几缕烟仍徘徊不去，侧耳细听，竟还伴有细细的哀怨啼哭之声。
“……你们遭此无妄之灾，皆因寂桐一念之差……若心有怨恨，寂桐愿一力承担……只求你们勿要迁怒于少爷……咳，咳咳……”
不知是否是她的话语起了作用，那啼哭声渐渐小去，终于细不可闻。
她捂住嘴，正咳个不停，忽听得一阵急切的叩门之声。
“长老，长老？掌门有命，请你速去青玉宫前掠阵！”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交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