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恶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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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屠苏背着焚寂，沉默无语地走在安陆街头。
双脚踩在金黄色的枯叶之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好像……有什么事情……
几个孩童追打吵闹着从他身后跑上来，又在路边停下来，围作一团。
“这样吧，我们来玩大侠和坏人的游戏吧！”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大侠了！”
“我来扮大侠！你！就你，你来演坏人。”
“我不要……”
“坏蛋！坏蛋！他是坏蛋！”
那小孩抓了一根木棍，握在手里，装作刺剑的样子，一下便刺中那扮作坏人的孩童心口。
“噢！噢！坏人死了！坏人死了！”
孩童们边笑边闹着跑远了。
……青龙镇，雷云之海……祖州，中皇山……
一个戴着面具的小男孩挥舞着小树枝，嘻嘻哈哈地跑着。
“小蝉！你快来！你看看，我这招‘白虹经天’，厉不厉害，威不威风？”
穿着粉红色小花裙的小女孩腆着肚子慢吞吞地走上来。
“云溪哥哥，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是什么地方啊……”
她怯生生地左右看了看，经过百里屠苏身边时抬头看了一眼，又赶忙加快了脚步。
被唤作云溪的男孩满不在乎地擦了擦鼻子。
“管他的，我们好不容易溜出来，还不玩个痛快？哈哈，快走！快走！”
“别跑！你别跑！”
“救命啊！杀人啦！强抢民男啊！”
百里屠苏尚未回神，一个身影敏捷地向他扑来，一把抱住了他。
“这位大侠！救我！救我！”
他定睛一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是你？”
那人慌慌张张躲到百里屠苏身后。
“这位大侠，后头有人在追我……你可一定要救我，就说我往别处走了，拜托你了啊大侠！”
“……别跑！你回来！”
他见声音越来越近，急忙钻到路边一个小贩的货摊后躲了起来。
“……别……咦，这不是苏苏么？”那个一路将尹千觞追得抱头鼠窜之人一脸无辜地看着百里屠苏。
她四下望了几眼。
“奇怪，刚才还看见他了，哪儿去了呢？”
“……晴雪姑娘……在找谁？”
“啊，就是上次那个尹大哥。苏苏跟我说的的，只要我去问那位尹大哥，他就能告诉我大哥在哪里。可是，在江都的时候，我问了他好久，他都不肯告诉我，后来还被他给逃走了。这回好不容易在看戏的地方见着了他，结果我刚喊住他，他又跑了……唉……”
“晴雪姑娘……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说尹大哥么？我觉得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唔，像少恭说的那样，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
“你说……是不是我还不够诚心，所以尹大哥不肯告诉我大哥在哪里呢……唔，大概是这样吧……”她想了一会，忽然如梦初醒，“哎呀，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追他！尹大哥！尹大哥！你在哪里！快出来！”她边喊边跑远了。
百里屠苏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半晌。
“唉呀……这个妹子……可太吓人了……”尹千觞心有余悸地从货摊后面爬出来，“哈哈，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我就知道，恩公一看就是面善之人，绝不会见死不救……”
他嬉皮笑脸地想往百里屠苏身边蹭，被百里屠苏两道凌厉目光一扫，只得收了口，悻悻地看着风晴雪远去的背影：“这个妹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拉着我就要我告诉她她大哥在哪里，我哪能知道啊，她非不信，还追着吵着非让我告诉她不可……唉，要不然孔子怎么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看只要是女子，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哎我说恩公……”他一转头。
“恩公？哎，恩公？你去哪儿了恩公？”
方兰生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地张罗着。他眼见灶台内柴火不多，便招手喊住一个从厨房外头打着哈欠经过的小二。
“你们这儿的柴房在哪儿呢？”
“柴房啊……外头右拐，楼梯下面那矮门出去院子东头就是了。”
方兰生挠了挠脑袋，嘀嘀咕咕地走了出去：“奇怪，怎么觉得有点冷……”
那小二又打了个哈欠，忽然看到方兰生手上缠着的佛珠亮了一下。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出去时，却又一切如常。
“奇怪，是不是晚上睡少了……眼都花了……”他摇了摇头。
一阵风吹过。
“唔……这什么味道？好香……”他顺着香味摸到厨房，发觉火头上正炖着一锅老鸭汤。
他偷偷摸摸地回了回头，见四下没人，喜滋滋地搓了搓手。
方兰生一个人抱着一大摞柴火吃力地往厨房走去。
他抬起头，向四周望了望。
驿站到了夜晚，竟也人烟稀少起来。
过道上半天瞧不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他一眼望出去，每间房门都紧紧地关着，只从门缝里透出点火光来。
“这安陆城也太奇怪了吧……晚饭还都没吃就都跑房里猫着了……”他想了想，耸了耸肩，接着抱起柴禾。
他腰间的玉佩幽幽地闪了一下光，便又黯淡了下去。
“呼呼，我的老鸭汤，我……哎哟喂！”他刚进了厨房门，冷不丁便被东西绊倒，怀里的柴火撒了一地。
“这什么东西啊！挡着小爷我走路！”他气鼓鼓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他定睛一看。
“……啊……啊啊！死人啦！快，快来人啊！少恭，少恭快来啊！”
客栈众人听得呼喊声，纷纷跑了出来。
只见那厨房门口躺着一个年轻男子，看穿着打扮是这驿站的小二，他双眼紧闭，胸口一大滩鲜血，看情形已是死去多时。
一旁的地上坐着一人，哆哆嗦嗦指着那死去的小二：“这……人怎么死了……死人了……”
那驿站主人大着胆子走到小二身旁，伸出手去探了探鼻息。
“……死了……”他摇了摇头。
“方公子……你这是……”一人眼尖，一眼看到方兰生身旁有把沾了血的尖刀。
“唉呀，这刀……”
周围几人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方公子的衣服上还有血迹……”
方兰生见他们神情有异，也转头看向那把刀。
“你们不要乱想！我没有杀他，我取柴火回来的时候被他绊了一跤，那时候他就躺这儿了！”
“可是……方公子，这厨房一直就只有你在用，也没别的人来过……我们不是说你一定是凶手，只是……为了避嫌，还是先请你随我们去大厅，明日早晨待官府之人来了再做打算吧。”
“啊？官府？我……我没杀人……”
几个人拥着方兰生吵吵闹闹地便来到了大厅。
“少，少恭！少恭你要救我，我没杀人！我没杀人！”方兰生见到从楼上下来的欧阳少恭，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赶忙躲到他身后。
“掌柜，你们这是……？”欧阳少恭疑惑问道。
“欧阳公子，方才……”
几人七嘴八舌，将事情来龙去脉同欧阳少恭说了。
“……便是如此，我们虽也相信方公子不会杀人，但店内小二无端被害，横尸厨房，方公子脱不了干系，故此大家决定今晚让方公子先留在大厅，也好避嫌。”
“少恭，你得救我，他们还说要叫官府，我……我怎么会杀人……”
欧阳少恭对他微微一笑：“小兰稍安勿躁。”他上前几步，对驿站主人作了一个揖，“请问，在下那日与百里公子到此之时，掌柜你为何毫无怀疑？当时我们二人一身鲜血，你却只问我们是否经过碧山，请问……那碧山有何物事？是否那物事……经常出没伤人？”
“这……”
“再者，安陆原本是县城，为何一到夜晚便如此寂静？便是这驿站，刚过酉时，大厅之中竟已然空无一人，掌柜……你们可否将这一切原原本本解释给在下听？”
那掌柜与身旁之人对视一番，叹了口气。
“唉……欧阳公子，此事……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们，只是……这神鬼之事，实在是难以向外人提起……”
“什么？神鬼？”方兰生不禁大声问道。
“是啊……那城外碧山之上，原本是个名叫自闲山庄的所在，十多年前那庄子一夜之间遭人灭门……”
大厅内众人皆侧耳倾听。
夜风忽地吹起来，将门口几个灯笼吹得“哐哐”作响。
“……前几月，凡是路过碧山的行人，已有好几个被厉鬼所伤，乃至丢了性命。入秋以来，连这城内也不安生，时常有人暴毙街头，官府来了好几个仵作也没能查出缘由来……”
欧阳少恭眉梢一挑。
“那些暴毙之人死时……莫不是同今日那小二一般，被利器所伤？”
“这倒不是，以往之人，周身并无伤痕。是以这次方公子之事……大家都觉得另有缘由。”
“……什么另有缘由，你们这就是怀疑我咯！”方兰生气鼓鼓地说道。
“这……”
正在这时，狂风大起，驿站两扇大门被吹得吱呀作响，众人一时都被风沙迷得睁不开眼。
几处烛火皆被这狂风吹熄，大厅内顷刻便乱作一团。
“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方兰生腰间青玉司南佩嗡嗡地响了起来。
“哎，你们看这小公子的玉佩！”一人大叫起来。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玉佩幽幽地发着光，在昏暗的大厅之中格外显眼。
未待方兰生反应过来，那玉佩明灭的光芒之下，竟映出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
“鬼！有鬼！啊！快逃啊！”见此情形，尖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更有人连滚带爬地跑回了房间，将房门紧紧关上。
“你，你们，你们别走啊！少恭！”方兰生一把抓住欧阳少恭的袖子。
那恶鬼伸出双手，指节突出，神情痛苦，一路慢慢朝着方兰生飘来。
欧阳少恭一反身，将方兰生护在身后。
方兰生只觉得浑身越发冰冷，不由得抖抖索索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恶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