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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那封信刚寄丁瑒就后悔了,如若是想就此对得彻底些,就该不理那信的。心底里总搁着些郁郁不散的情绪,对身边的人和事越发的提不起兴趣,待无波无澜的过了大半个月,发现大一就没怎么用过的笔记本倒是记的满满的了。
      周五晚上,丁瑒收到了迪卡约他去图书馆自习的短信。这之前两人已经一同上过两次选修课了,每回无论是丁瑒早到,晚到,迪卡都会坐到他旁边来,但迪卡一直像普通朋友一样和他交谈着,有时给丁瑒带来些零食和饮料,丁瑒婉拒了他也不会强求。所以丁瑒心看到短信时,已没有那之前的别扭心情。
      迪卡的回信很快,后头还跟了个笑脸符号。在□□上聊天时,迪卡喜欢用各种符号和表情,到了发短信上,这种偏好也没改变,总会跟几个表现心情的符号。这让丁瑒想起做过的一篇分析东方人和西方人使用表情符号的异同的英语阅读。东方人偏爱用嘴巴表达感情,嘴巴的弧线向下弯表示不高兴,波浪线表示委屈,而西方人习惯用眼睛的部分。迪卡喜欢眼睛嘴巴一起用,那表情就显得特别激动,丁瑒也很好奇迪卡是怎么能在手机上弄出那么多复杂的表情的。
      周六丁瑒下楼时看到小黑板上有自己的名字,从阿姨那里取了信,果然是莫颖浩。从上次信里的写的时间算下来,从浩子那里寄过来花了近两周的时间,而第二封这么快又寄来,丁瑒忍不住猜测,难道浩子看到信马上就回了?捏着一摸就知道不薄的信封,丁瑒心里说不清的复杂。
      到自习室时,彭非已经坐在那了,看到丁瑒连忙把旁边位置上自己的书包和占座用的书挪开。丁瑒看着那个紧靠落地窗的位置,确实占了个好位置,也不知道迪卡多早就起来占位置,惹的旁边居于次等座位的人不时投来怨毒的目光。
      迪卡凑近了丁瑒小声问“吃饭了么?”丁瑒路上吃了个面包,于是点头说吃过了,迪卡“哦”了一下,从位兜里掏出装食物的袋子问,“那你还吃点么?”
      丁瑒摇摇头。
      “哦,那我出去吃早饭,等会就回来。”
      迪卡走后,丁瑒打开了那封信。和上一封一样的信纸,一样的一笔一划。浩子对丁瑒回信里写的每一件事都有所回应,字里行间都透着一分羡慕,然后说了自己学校里的一些事,老师很好,自己的课程还能跟得上。
      迪卡回到自习室时丁瑒已经开始背单词了,他无意间撇到迪卡手里的单词书,侧面写着六级词汇,丁瑒诧异的问“你看六级词汇?”
      迪卡看了眼书封面说“哦,我6月份考六级。”
      “你四级已经过了?”
      “是啊,我们班大部分都大二上就给考了,我也是去年12月才考的,”迪卡从书包里掏一个软皮本,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啊,这是我考四级的时候自己整理的笔记,还有一些模板,你看看有没有用。”
      丁瑒接过本子翻开,迪卡的英文书写很好看,没有一些别扭的怪习惯,中文字圆圆,有点卡通。不同颜色的的马克笔勾出重点和记号,是一本十分耐看整洁清晰的笔记。迪卡见丁瑒盯着自己的字迹,一时脸上微微发红,“我自己整理的,也不知道你用不用的上,你先看吧,没用了再还我。”
      丁瑒不能再说什么,道了谢收下笔记。
      中午和迪卡在一楼休息区吃了外卖,迪卡推荐的外卖味道还不错,点了一荤两素三个炒菜加三盒米饭,一共才花了19块钱,丁瑒给他钱时迪卡怎么都不要,把看起来分量更多的一盒饭递给他说,“下次你请回我。”
      下午自习室的人多了起来,迪卡有些犯困,就趴到桌子上睡觉。丁瑒却精神的狠,又背了一百个单词。迪卡枕在手臂上脸向他这侧,丁瑒就多看了两眼。迪卡没有彭非那么亮眼,但播音系的男生底子是有的。丁瑒听到过别人聊播音系考核对男生相貌的要求,什么五官端正立体,要有棱角,迪卡的鼻梁很直但没有很挺,让整张脸都显得柔顺。丁瑒又想起第一次看到迪卡时他化着厚装戴着假发cosplay的样子,眉毛画的粗粗的斜立起来,给他本来偏柔和的长相添了戾气,可看着也并不显得不和谐。
      丁瑒休息了一会又开始做套题,他所在的电影社社长却打来电话找他帮忙,说几天前文学系有人找他借场地拍片子,答应了人家可到了时间把这事给忘了,自己现在人不在学校,所以找丁瑒应急。丁瑒并不十分乐意,就问社长能不能找别人,社长在那边立马装哭,说什么都找不到人啊都在忙,有时间的又说不会放片子,丁瑒被他念的没办法只好应承下来,社长立马高兴起来让他去他寝室拿钥匙、电脑和碟子,说已经跟室友打过招呼了。丁瑒问,拿什么碟子?社长说,随便吧,他们说要那种特别闪的,丁瑒还想继续问什么叫特别闪的那边就挂了电话。
      跟迪卡打招呼说要先走,迪卡很快也收拾起书包说他也走。社长正好跟迪卡一个寝室楼,所以丁瑒去他们寝室时,迪卡也就顺便跟去了。选片子的时候丁瑒犯了难,他实在不明白什么叫特别闪的电影,在一柜子的碟子里犹豫不决。
      “是不是要那种打在观众脸上光影特别多的?”迪卡帮忙一起拣。
      “谁知道,那直接去酒吧拍不就好了。”
      “酒吧跟影院那可是完全不同的气氛,一个世俗,一个文艺,拍片么,当然要往那文艺方向整。”
      丁瑒乐了,“这么懂!”
      “我也喜欢看电影呀,而且我也是你们电影社团的。”
      “是吗?我不知道欸。”
      丁瑒当然不知道,每回去电影社看电影丁瑒都喜欢坐前面,坐到后面会看到前面一片的脑袋动来动去的。很多人去影院宁愿做最后一排也不坐第一排,因为距离太近伤眼睛,丁瑒觉得很奇怪,去影院不就是要那种在家里体会不到的大屏幕立体声么?
      “这个吧,罗伯特•德尼罗开车的时候我记得一直有光影打啊打的,应该够闪。”
      丁瑒瞧过去,他手里拿着的是《出租车司机》。
      丁瑒又挑了几张,又预备着把装了几个G的移动硬盘拿上,等抱着所有东西准备走时,迪卡把碟子提到自己手里,“你东西那么多,我帮你拿过去吧。”
      等到了电影社放片的固定教室,站在门前的人堆里的胖子跑了过来,“怎么是你丫!你什么时候是副社长了?我都不知道哇!”
      “谁说的我是副社长了,”丁瑒没好气的说,“你们拍片啊,拍什么啊?”
      “哎哟我们选修课的作业,正好他们有本子有器材,我就凑进来,到时候小组作业就算有我的份。”
      丁瑒对胖子的投机倒把行为很不屑,胖子不以为意,拉着他认识了小组的导演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末了忽然叫起来“哎对了,我们这个本子还是你们班戴梦瑶写的!”
      丁瑒边调整投影仪边问“写的什么内容啊?”
      “名字叫《一个失语者的自白》,我想啊,它是要表达一个边缘者对主流话语权的控诉!表现了一个不能溶于大众的内心极度孤独渴望沟通的人的内心世界!”
      丁瑒没作反应,迪卡在一旁“扑哧”一声笑开了,胖子对于听众丁瑒的无动于衷和路人迪卡的反应过度很是不满,踢了踢丁瑒问,“这谁啊?”
      “哦,同学啊,迪卡,迪卡这我同学——你叫他胖子就好了!”
      “靠!老子有名字好不好!”胖子笑嘻嘻的凑过去,“我叫王伟杰,你是他同学啊,不是他们班的呀,你哪个班的?”
      “我播音主持系的。”
      “昂,你早出声我就能听出来了,一口播音腔啊!”
      丁瑒准备就绪一转身,就看到阶梯教室最后排多了个他认识的个人正看着他。听说是文学系拍片,又看到胖子在,丁瑒就想到他会不会也参与其中,但刚才人群里还并没有他,现在却又突然出现了,跟刚开学那次一样,看着他,就像是等着他发现一样。
      丁瑒没有回避彭非,他决定配合好导演的需要,弄完了就赶紧回去。
      导演姓周,大家都统一被要求喊周导。周导交代了丁瑒几句就到后头和演员们说戏了,丁瑒从胖子那里知道了彭非是主角,今天这才是第二场戏。另一位主演姗姗来迟,周导叫他赶紧就位,丁瑒跟迪卡也被要求坐到前排充当观众。
      迪卡选的电影确实够闪,特别是电影结束出字幕前,加上点背景乐就能真能成迪斯科了,丁瑒跟迪卡来来回回坐了快有半个多小时,这组镜头才拍完。
      结束的时候周同学跟丁瑒道谢,丁瑒说着没事就想赶紧收了东西回去,胖子本来要留丁瑒一起吃饭,被丁瑒拒绝了。自始至终丁瑒跟彭非除了必要躲不掉的交流外,没有多说一个字,离开的时候迪卡依旧帮他拿着碟子,走出门他回头看了一眼,彭非正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呢。
      “你跟彭非……现在都不说话吗?”
      “没有啊。”
      “那你怎么都没理他。”
      他俩一起上选修还有复习英语时,迪卡从来都没有提过彭非,可回寝室的路上他终于忍不住问。
      “都是同学,平时难免会遇到,我没必要真弄那么僵。他们拍戏我也就是帮我们社长忙,没什么好说啊。”
      迪卡低着头,看着丁瑒移动的脚,“你…还喜欢他么?”他知道自己在丁瑒面前从来不提彭非是对的,而现在这样问一定会惹丁瑒不高兴,但他忍不住,就像最初还没有进一步的多了解丁瑒,就忍不住表白一样。
      “…没有。”丁瑒有些烦躁起来,催促道,“走快点吧,东西好沉。”

      丁瑒原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他和他们拍片再没什么关联,就是社长再找他他也不会答应了,可没想到是越避什么越来什么。
      胖子打电话给他,说他们导演找丁瑒再帮忙一次,那一场要重拍,迪卡也得来,因为上一场有些镜头能用,保留的部分里看得清迪卡的脸。胖子没有给丁瑒拒绝的余地就撩了电话,丁瑒只好打电话给迪卡,迪卡倒显得很高兴。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播放片段,丁瑒正准备坐到上回的位置上装雕塑,周导就过来把他拉到了人堆里,拍上丁瑒的肩说,“丁瑒,我们想找你演男二。”
      丁瑒愣了片刻才回神,“开玩笑吧?”
      “真的真的,”胖子搂上他肩膀,“你不知道啊,之前演的那个男的,脸上痘痘一直没好,本来想化妆盖一下,但是看电影的那组素材回去一看,那光线下脸根本看不成,到时候还要调色,就更惨不忍睹啦!”丁瑒环视了一下,真的没发现上回出现的那个男二,可他也不乐意被挑剔脸上细节。
      “我不拍,”他扭头对周导说,“不好意思,我没太大兴趣,最近事也挺多……”
      周导只点头笑笑,把信任的眼光投向胖子,后者立马勾着丁瑒脖子到一边去了,“你怎么这么别扭啊,拍戏又没少你一块肉,没让你打也没让你脱,你为啥不拍?多好的机会啊别人想拍还不让呢!”
      还脱呢,丁瑒反扣住胖子,“这么好机会你怎么不上?”
      “啧,这不是影响观瞻么,等我瘦20斤以后我自然毛遂自荐,说你呢!拍呗,拍呗,浪费不了你多长时间,而且啊,学期末电艺课肯定要视频作业,你可以直接拿这交么,这本子好,剪辑我们找的数媒的高人,高人!知道不?那奏可能是一个极具艺术品质的作品啊!啊!再说这本子,啊,你们班的戴才女写的,整不好还能当毕业作品了!”
      周同学和小组的人也围过来轮番劝诱,丁瑒被搅的耐不住,终应承下来,他对迪卡有些抱歉,明明是两尊雕像,现在自己去演男二扔迪卡一人装雕像有点不厚道,迪卡只笑笑,说“没关系,你演挺好的,那个男二没你好看。”丁瑒还想说什么,胖子已经跳过来主动顶替丁瑒陪迪卡当雕塑了。
      从下午丁瑒来到阶梯教室,彭非就呆在一边没有加入大家的讨论,集体劝诱丁瑒时,他也是唯一一个站在一旁没开口的,两人偶尔目光撞上,丁瑒总是先扭头。
      周导对丁瑒说,“这场戏你跟彭非坐着就行了。你从后门走进来坐在他旁边,你靠着椅背,眼睛一直盯着屏幕就行了。”
      丁瑒按导演说的走了一遍就正式开机。他坐到座位里时电影正放到司机开着车穿梭在夜晚流光溢彩的街巷,彭非从桌子上立起身子,然后丁瑒感觉到他扭过头看向他。导演喊“停”,这镜头算是一遍就过了。
      迪卡因为装雕塑和胖子熟悉起来,之后每次拍戏,迪卡也都跟着小组一起。直到拍到最后,丁瑒也不太清楚片子想表达什么,所有的戏份都很顺利,因为丁瑒的角色真的很简单,基本上就是一个行走中的面瘫,台词也少的可怜,导演说台词都是旁白拍完了配音上去。不过有一场戏把丁瑒折腾了的够呛。
      这一场戏得内容是彭非沿着一面墙壁往前疾走,然后丁瑒跑过去抓住他,试图把他扭转回来,两人跟打架似的,但导演要求“打架的‘形’,亲密的‘里’”,可丁瑒演了十几条也不明白这“形”“里”何在。周导有些不高兴,彭非休息时忽然凑到丁瑒他耳边说“你就想着你弄疼我咱俩吵架的那回…”
      丁瑒一把推开他,皱着眉瞪了他一眼。拍戏这么多天两人一直像普通同学一样,彭非这突然的行为让他十分不解。彭非却只笑着看他,好像自己刚才的行为多么自然和正常一样。
      这组镜头怎么也拍不好,导演说丁瑒表情太戾,最后决定多拍丁瑒侧面和背影,表情的部分交给了彭非。结束时丁瑒瞅住没其他人在的时候对彭非说,“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了。”彭非笑笑说,“我什么时候开什么玩笑了?”说罢摆摆手走了。
      戏全部拍完的那天,全剧组聚到一起在秦妈吃火锅。迪卡已经和剧打成一片,中段时他还一个人跑去拉回来了五千元的赞助,周导乐的不行,这剩下的钱抛开这顿饭还能给每人分点。丁瑒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天迪卡的作为都看在他眼里,组里搬沉重的弯轨时他在,举炽热的灯时他也在,拍戏的间隙谁需要帮忙了他都没有在闲着,周导演对此也很赞赏,他揽着迪卡喝酒时说“我们后期配音也搞定了,就找迪卡帮忙!”迪卡也没推辞,应承下来把杯里的啤酒干了。
      丁瑒记得迪卡明天上课要进棚录音,所以不想迪卡喝太多酒,于是在胖子也吆喝着跟他喝时帮他劝了两杯,胖子不乐意了,红着一张圆脸喊“你这人最没意思,当时挡着彭彭不让喝,现在我跟迪卡喝你也挡,你怎么那么爱管闲事呀!去去,挡彭彭去,你看他喝的!”
      丁瑒扭过头,彭非也早已经喝上了脸,正手里还端着酒跟组里的其他人碰杯,见丁瑒看过来,直接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掉了。丁瑒回头看了看被催喝酒的迪卡,抬手把胖子推一边,说“你怎么不跟我喝啊,整天吹你能喝,我看你也就是拣弱的喝!”胖子一听,嗷的一声就给丁瑒跟自己满上,咕咚咕咚喝起来。
      不知道喝了几箱啤酒,已经有人趴在桌上睡起来了,胖子忽然拍了拍丁瑒,说“帮把手,彭非倒了!”丁瑒看了眼仍活在桌子上却基本已经不能自理的几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胖子过去了。
      彭非一手扒在水池台,一手捂着自己的胃不断干呕,胖子在他背上拍了拍对丁瑒说“你快点来啊,把他搬回去,他不让我碰!”
      丁瑒看着彭非干呕了一会,才抓住他胳膊架到脖子上,彭非很乖巧的转个身靠到丁瑒怀里了,胖子大叫“嘿!还真认人哪!刚还又打又掐不让我碰的!”
      “行了,走吧!”
      丁瑒把人扶回桌子,迪卡就站了起来看着丁瑒,又看向靠在他怀里的彭非,眼里里多了些道不明的情绪。丁瑒撇开头,把人放到椅子上对迪卡说,“你先看着他们,我跟胖子把他们几个扶回去。
      周同学被胖子架着往学校走,丁瑒也扶着一个,后头跟了三四个尚且能自己甩步子的人,好在火锅店就在生活区门附近不远,几分钟就到了寝室楼。
      迪卡隔着满桌子的狼藉,看着对面歪在椅子上的彭非。沉默了好一阵,迪卡慢慢走到他身边说,“我送你回去吧。”彭非摸摸头,嘴里吐出两个字,“不用。”
      迪卡盯着彭非的脸,这确实是一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说他是表演系的他都信。只是这样一张走哪都有回头率的脸,迪卡却不喜欢。他看着彭非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执起一杯啤酒喝了两口,眼睛里有几分迷离可动作一点不含糊,不一会又从兜里掏出了手机似乎在看时间,迪卡几乎已经确定眼前这个人根本没有醉了。他冷冷的看着他,说,“这一招不是用过了么,怎么不换一个?”
      彭非略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把迪卡从头到下打量了一遍,那神情,就好像是再看查验货摊上的展品,让迪卡很不自在。
      虽然没明说,彭非也大概猜到了迪卡的意思,看来丁瑒跟这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过自己的想象了。检讨完自己的观察能力,彭非又有些气愤,这一“招”?丁瑒就是这么跟这个人说自己的?
      “我跟你说话呢,别以为我跟丁瑒一样能被你骗到。”
      彭非依旧不理,在他的视线里,迪卡本来就一直是个微不足道的,连配角都算不上,顶多是有个轮廓的影子。
      迪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这么冲动,也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人也变得大胆起来。自己的话没得到回应,彭非又是那般姿态,他气呼呼的朝到卫生间走去。
      丁瑒跟胖子回到秦妈时就看到他们两个人互相当对方不存在的坐着。丁瑒问彭非,“自己能走么?”回应他的是彭非尝试站起身走两步的努力,丁瑒见他走路发飘身子晃晃悠悠,眼看着马上要跌倒,丁瑒只好上前一步把人掺住了,而此时在一旁冷眼看戏的迪卡,忍不住“嗤”了一声,胖子闻声转过去,晃了晃大圆脑袋,喷着酒气问“自己己…能走么?”
      丁瑒扶着彭非刚走到门口,一个壮实的身影就跑了过来,“身影”看到丁瑒一愣,转手拽过彭非护到怀里,那架势好像丁瑒抢了他什么东西。彭非抬头看见来人,不禁皱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迪卡的学长,他把彭非扶好在怀里,冲迪卡点点头,也没多看丁瑒一眼地走了。
      丁瑒快要睡觉时,接到迪卡的电话。晚上一起回来的路上迪卡就有些欲言又止,但碍于胖子在他什么也没说。而此时迪卡在电话里的声音,沙哑的像是灌了泥浆。他低声的问,“你还喜欢他么,喜欢他么?”
      丁瑒披了衣服走到阳台,拿着手机什么也没答。他不喜欢回答这个问题,他喜不喜欢谁跟别人有毛关系,即使他清楚自己心里的答案,他也不喜欢这样被别人质问。
      而他的沉默显然让迪卡难受,胸口好像烧了一把火,所有的努力与不甘都化作似卑微的低吟,“你不是说不喜欢了么,为什么又不说了?他是骗你的,他都没有喝醉,他是装的……”
      “迪卡,你喝多了,早点睡吧。”
      “我没有喝醉,我很清楚我在说些什么,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快受不了了,我以为我可以不再喜欢你,可是不行,不行啊…你跟他在一起我没办法,可是你们都分手了,为什么还是不给我机会?你明明知道是他不对,他劈腿他骗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喜欢他?…”
      丁瑒听着电话里破碎的话,带酒意的身体的被风吹过,皮肤上凉苏苏的,心里也凉苏苏的。他待迪卡断断续续的说完,才开口道,“我喜不喜欢谁,不干你的事,总之,我不喜欢你。”
      电话那边没了声响,好半天,连呼吸声都不能闻见。丁瑒知道自己的话很伤人,可他想不到其他的方法,让一个人死心,又让他不难受,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拒绝人的事不是第一次做,他明白狠狠心也只会让说话的人内疚半分钟,听话的人痛苦一刻,总好过给他不该有的希望,拖拖拉拉的没完没了。
      丁瑒并不讨厌迪卡,甚至可以说是挺喜欢他的性格,但就是这样,他更不能心软。电话那边静了好一阵,丁瑒才又听到迪卡开口,他以为会听到愤怒的骂人,可迪卡的声音气若游丝,“你上来,我在天台,你上来…我有话说。”
      丁瑒本不想去见他,话都说开了,再见面也是无益,可迪卡电话里的语气终究让他有些不放心。
      来到天台时,因为寝室楼已经熄灯,显得黑漆漆的。有学生用绳子绑着窗户和栏杆搭起了晾衣绳,丁瑒绕过晾晒的被子,找到半边身子隐在一根柱子后的迪卡。
      丁瑒站在那里,隔着柱子问迪卡,“这么晚了,明天还有课,你赶紧下去睡觉。”
      “……”
      “…你不是有话说么,想说什么?”四周静悄悄的,这个时间学生大部分都睡了,只有墙角里传来一些虫鸣,“……你是不是想说喜欢我?可我的话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不喜欢你,听到了么?”
      丁瑒见迪卡半天都没有反应,就绕过柱子想走近一些,待看清迪卡的样子,心下大惊,一把抓过迪卡的胳膊吼道“你干什么!”
      迪卡的右手腕连着部分手掌都已经被粗糙的石柱磨破了皮,怪不得刚才丁瑒就听到一些奇怪的细小声音。迪卡被丁瑒扯离了柱子,反手一把抱住了丁瑒,任凭丁瑒怎样推拒只管死死的搂住他脖子,丁瑒拽着他的两只胳膊,听到迪卡伏在自己肩头呜呜的哭声。
      丁瑒心中叹了口气,搂住迪卡的腰半拉半拖的出了天台到了有灯光的走廊道。就着灯光丁瑒才能看清迪卡的手腕,他不明白迪卡怎么能这样忍心伤害自己,手腕以上几道破皮的血痕,沾着柱子上的白灰,有一处在柱子上磨的狠了些,已经有点血肉模糊。
      “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他啊……哪里比不上啊…我就是喜欢你,忍不住的喜欢,怎么办啊…为什么他就行啊…”
      迪卡边哭边说,抱着丁瑒的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丁瑒心里乱糟糟的,又怕这声音惊扰了就隔一道门的学生,只好拿手捂着迪卡的嘴把人又连拖带抱的拉到楼梯道上。
      “迪卡你别这样,你先松开我,松开我好不好?”
      “为什么…为什么啊……”
      丁瑒终于放弃了挣扎,就让迪卡那么抱着。男生寝室楼顶楼的天台旁紧挨着自习室,这一层的自习室与下一层有所不同,朝外的部分是中空的,支撑的部分是有镜面效果的材料做成的。丁瑒站在顶楼和5楼间的楼梯道上,透过窗户正好能看见那片镜子一般的墙。
      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被人抱着,衣服在拉扯中歪到一边,头发也有些乱,脸上尽是衰败无奈的神情,他一点也不明白迪卡喜欢他什么,皮相?比他长的好的人多的去了,在艺术生占很大比重的C大,最不缺的就是样貌好的人,性格?丁瑒忍不住要冷笑了,自己这又冷又硬,对没兴趣的东西不会多看一眼的性子,连他妈妈都被气的没办法,迪卡是中了什么邪,喜欢上他这么一个根本不值得喜欢的人?
      “迪卡,其实你根本都不了解我,你喜欢上的是你想象中的我,你说你浪费这个精力做什么呢?”
      “不能试试么,试一试,给我机会了解你,”迪卡哀求,“就试一试!”
      丁瑒叹口气,眼睛望向窗外迷蒙的夜空,“我现在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黑蓝的苍穹没有星光,连月亮也莹成一抹清冷的黄,孤零零的挂在天上,丁瑒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的跟那月亮一样。

      第二天,丁瑒中午下课时头还一跳一跳的疼。扑克经常去大操场踢足球,摔碰了几次所以寝室里有备着碘伏和棉球。前一晚和迪卡闹倒很晚,最后丁瑒把扑克的碘伏找了出来给迪卡简单处理了伤口,才把人送回寝室睡觉。这一折腾就快凌晨3点了,早上醒来胃里翻江倒海,连课都听不进去午饭也没什么胃口。
      下午上完课按照跟剧组的约定去演播楼配音,刚走到9楼录音室,就看到胖子一脸焦急地冲了出来,见了丁瑒跟见了救星似的,抓住胳膊就地喊“迪卡跟彭非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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