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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车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等到了火车站,天上已又下起雪来。六个人不同方向,丁瑒家住本省距离最近,车也最早到,互留了联系方式丁瑒就第一个告别离开了。
      时值春运,车厢的走廊道上都坐满了人,行李架上早没了位置,丁瑒把包放到靠座旁的地,缩腿缩脚的坐在座位里。广播里介绍着餐车给旅客提供的各色菜等,身边的旅客图方便冲泡了碗面就着火腿肠榨菜对付,车厢里弥漫着泡面和各种熟食的味道,丁瑒却一点也不饿,早上他吃光了莫颖浩盛给他的三大碗稀饭,吃的包子也是皮厚肉多,肚子里饱得现在都还没消化完,前一晚聊了通宵居然也一点都不困,他看着窗外飞逝的苍茫的景象,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到站的时候雪还在下,气温却感觉没有在大岗村里那么湿冷。丁瑒一走出车厢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对着跑过来的女人喊了一声妈,齐红已年过40,身材保养的却不错,穿着修身的灰色绒领大衣向儿子快步走了过来,刚挽住儿子的胳膊脸上欢喜的笑容就变成了抱怨,“怎么电话都打不通?急的我们提前一个小时都来了。”
      “哦,手机丢了,”丁瑒随口说了一句,转身对接过自己行李的男人喊了声“孙叔叔。”男人拍拍他肩膀:“可以啊,跑去支教,走走走,车里说。”齐红摸摸丁瑒的肩膀,眉头一皱,“你怎么只穿个毛衣,感冒了怎么办?外套呢赶紧穿上!”
      “在包里,火车上好热,行了赶紧走吧。”
      不用问丁瑒都知道他爸一定又忙的脱不开身,派了孙司机来接他。果然,齐红一上车就跟丁瑒解释道“你爸一早就被电话叫走了,估计明天才赶得回来。”丁瑒“哦”了一声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母亲一路跟孙叔叔闲聊,话题的中心都围绕着丁瑒,主角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势只间或回答一两句他们的提问,齐红把他儿子的手捂在自己手里搓,问道“怎么都不说话?”
      “有点累。”丁瑒答。
      回到家孙叔帮忙把行李提到家里就离开了,丁瑒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屋,等齐红换了衣服过来一看,丁瑒已经躺到床上睡觉了,“这孩子,也不洗洗就直接睡。”齐红嘟囔一句,轻声关上房门。
      这一觉直睡到快9点,如果不是怕儿子饿叫醒了他,没准丁瑒就能直接睡到明天早上了。丁瑒看着一桌子的菜也没什么精神,“妈,就我们俩,你整这么多菜干什么?”齐红给丁瑒添好饭,“我都一个星期没开火了,这不今天你回来么大年初一的就炒了几个菜,来来,你爱吃的土豆牛肉,农村里吃不到吧,你这孩子也真是,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家里商量就作决定,吃了不少苦吧!”丁瑒看着满桌子荤菜,嘴里没什么味道,“还好。”
      “哪还好,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在那吃的挺好的,没你想的那么夸张。”
      “好什么好,看你脸黄的,你大伯刚还打电话说晚上他带你去小德庄的,我说你刚回来累的很,结果你三叔就打来说明天中午接你吃饭,正好,把营养好好补回来!”
      “谁给你说的酒楼的饭就营养了?还有啊,别老整肉的,也搞点青菜才健康。”
      齐红跟不认识自己儿子似地看着他,“哟,农村里住了几天连饮食都改啦,那行啊,你要是吃青菜我还省麻烦,你说说想吃什么青菜啊,妈给你做。”
      “甘蓝。”
      齐红拿筷子敲敲一只盘子,“这不是么,我怎么没见你吃?”
      丁瑒看着那只盘子里紫红的叶子,“这不是紫包菜么?”
      “这就是紫甘蓝呀,还跟我说什么要吃青菜结果连菜都认不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以前每回做,我怎么没见你多吃?”
      丁瑒一脸怀疑的夹起一筷子紫甘蓝放嘴里嚼了嚼,“不是这个味儿,没这么软,有点脆的那种。”
      “那是我炒的有点老,好了好了别研究了赶紧吃,汤都要凉了!”
      丁瑒有点郁闷的的继续吃饭,等一盘紫甘蓝都吃完了还没有琢磨出味道的具体差别。
      晚上丁瑒洗了澡就早早的睡下了,摩挲着手机犹豫要不要打电话过去,这种感觉很奇怪,除了在车上看到莫颖浩追上来的那一幕心里有很强烈的难过与不舍,在这之后在车上和回到家里,都没有了那种悸动,只是有点闷闷的提不起什么精神,是想念么?也不是,丁瑒比照了一下,发现更确切的说只是想到他,却不是想念。就好像很自然的拿起杯子喝水,打开箱子收拾东西,关灯的时候都会轻轻的想到莫颖浩,却没有要见到他两人面对面的冲动。丁瑒以为自己会做梦,可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说似乎并非百试百灵。丁瑒一觉睡到第二天大中午,齐红一边催他起床一边对着手机里早已到了小德庄的亲戚们说着快到了。
      小德庄的大包里,麻将摆了两桌,一脸喜庆的亲戚们搓着牌嗑着瓜子,丁瑒过去跟大伯三叔小姑们一一打了招呼,每个人都热乎乎的拿支教的事夸他一番,好像丁瑒下了一趟农村于丁家是多大的光荣事。丁瑒一一寒暄过,就坐到沙发上跟看电视的小舅舅说话。齐红就这么一个弟弟,齐越也跟丁家走的很近,逢年过节丁家聚在一起吃饭,都会自然而然的叫上齐越,但他不爱打牌,最多观一下战,要么带着丁瑒和他堂弟堂妹们出去玩,所以他在小孩那里也很有人缘。
      丁瑒跟齐越没说两句,比他大七岁的堂就姐拖着个果盘过来,热络的招呼丁瑒吃水果,丁瑒客气的道了谢,拿着只橘子也没剥。丁瑒跟他堂姐有些生分,除了年龄上的差距儿时在一起玩的时间不多的缘故之外,还因为丁瑒不喜欢姐夫。他姐夫总得来说属于那种有点小聪明不怎么上进的人,丁瑒听他妈讲过堂姐要嫁给他姐夫时他大伯家不干,嫌男的家世不登对,丁瑒大妈的话是“那男的有点流里流气。”可丁瑒的堂姐很像是陷入爱情义无反顾的少女,坚决的嫁给了他。现在丁瑒堂姐和姐夫开了家装潢公司,当年注册公司办执照时没少找丁瑒爸爸帮忙,丁瑒爸爸还借自己的人际关系介绍了好些个生意给他们,公司虽然不大,但几年下来也赚了不少钱,可以说丁瑒堂姐姐夫的装潢公司能有今天丁瑒他爸是他们最大的恩人,可丁瑒姐夫不是懂得感恩的人,甚至在有些事上做的很龌龊,因为那些事丁瑒家跟堂姐两口子便有了些罅隙,连带着丁瑒大伯跟丁瑒家也有些尴尬起来,不过在这些事上丁瑒比较认可他爸丁国扬的态度,就像丁国扬说的,毕竟都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可丁瑒他妈妈不这么想。
      此时丁瑒的姐夫正凑过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丁瑒聊起北京的房价。丁瑒对姐夫想去北京跑跑市场的计划没什么兴趣,本来就不关他的事,可姐夫却兴致盎然,“我有一朋友在北京做建材,想拉我合作,瑒瑒你不是在北京读书么,帮我参谋参谋,规划规划。”
      你也说我是读书的,能给你规划个毛线啊,“这些我都不懂的,你让你朋友给你意见啊。”
      “这不是你比我了解北京么,你觉得有没有市场?”
      “我这快两年出校门的时间加起来都不超过几天,我怎么了解北京啊。”丁瑒莫名其妙。
      “哎,二叔现在是个部长,指不定明天就升市长了,他那肯定有北京的关系,你回头帮我问问二叔,打听打听。”丁瑒在心里切出声,不置可否的剥起橘子来,齐越在一旁看丁瑒姐夫还有说下去的势头,有点憋不住了,一把抄过丁瑒说“哎你去打牌啊,我跟丁瑒说点正事。”也不理他姐夫还想搭话,扯了丁瑒就坐到一边,丁瑒堂姐见自己老公被冷落,僵着笑脸把人给拉走了。
      “哎,支教回来说说感受!”
      “能说什么啊,你想了解自己也去支喽!”
      “我倒是想啊可你妈和我妈肯定都不干。”
      “这关我妈和姥姥什么事?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还决定不了?”
      齐越微乎其微的勾了下嘴角岔开了话题:“哎,上回电话里没来得及说,你跟那小孩分了?你不是挺喜欢他的么?”
      “嗯,那时候是。”
      “那怎么回事?”
      “他好像不只跟我一个人处。”
      齐越愣了一下,“你确定了么?”丁瑒想了想,点点头。虽然发生也不过才几个月,却感觉已经过了好久,齐越靠到沙发被上,“那我没话可说了,应该分。”
      丁瑒默默的剥完一只橘子递给齐越,终于开口道,“舅儿,我在支教的地方…遇到一个人。”“什么意思?你遇到什么人?”
      丁瑒想了想,似乎在斟酌字眼,“我觉得我喜欢他。”齐越噌的坐起来,脑海里迅速的罗列着各种可能性,据他所知丁瑒支教的对象是一群低年级小孩,总不会是村里的什么大叔吧?“你说清楚,什么人?多大啊?”丁瑒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太具体的说莫颖浩,只说“是村里的一个小孩,16、7岁。”齐越放下一颗心,又马上悬起来,“他知道么?”
      丁瑒点点头,“我跟他说明年如果还有机会支教,我就回去找他,可哪有那么多机会去支教同一个地方,我见他那么难受,也没告诉他。”
      齐越其实想循序渐进的问他,那男孩知道么?知道了有什么反应?可见丁瑒摆着一个伤感的表情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的意思是…他也接受你了?”
      “好像是。”
      “你还许他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说我还回去,让他有机会出来就来找我。”
      齐越看着丁瑒严肃认真的表情,越发有不好的感觉,“你现在怎么个想法?”
      “不知道,”丁瑒说的是实话,他呆呆的看着橘子,“我真的,挺喜欢他的。”
      开饭没一会丁国扬赶到了,丁瑒还是很高兴见到有些时间没见到的父亲了。丁国扬也很高兴,把儿子扣到怀里重重的拍了两下。司机小孙婉拒了丁瑒三叔的留饭邀请,说了来接丁国扬的时间就离开了,一大家子总算聚在一起好好吃个饭。席间三婶一个劲的给丁瑒夹菜,齐红拦都拦不住,丁瑒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表面上仍旧还是笑着礼貌道谢,到后来被三婶夹进碗里的菜大多留着没动,或是转交给他妈了。这是丁瑒的一个毛病,没有由来其实也无关痛痒的毛病,丁家的人大多都知道丁瑒不爱别人给他夹菜,只是今天三婶有些格外热情了,果然,他三叔拦着还想夹菜的老婆对丁瑒说,“再有百来天就要高考了,可丁冲回到家就开始玩游戏打电脑说也说不听,这回期末考了个什么东西!”说到这还又急又痛的看了眼正在啃鸡腿的儿子一眼,“瑒瑒你这回放假忙不忙?不忙来辅导辅导丁冲,介绍点学习经验。”丁瑒无奈的笑,“我成绩也没有多好,而且高中的东西差不多忘光了,要我辅导他肯定能力不够。”再说就着百十天,想补也补不了多少不是?
      “你给说说经验,丁冲心理素质差,一到考试就睡不着紧张,一到平时又一点不操心,你给他说说,提高提高!”丁瑒又说了几句,最后还是推不下答应去给丁冲“说说”,丁冲一脸丧气表情,啃着鸡腿对他哥吐舌头。
      丁瑒成绩不算拔尖贵在稳定,高中时在班里也一直处于中等偏上没冲到前几过也不会滑到中下流,高考时发挥超常比平时会考高几十分,加上个绘画特长作品得奖的加了点分,又运气好的撞上那年报考他同学校专业的人比往年少,最后顺利的入读了非常热门的一本传媒类院校C大,直接刺激的他三叔让堂弟丁冲以他为榜样,刺激的四婶让他才念初三的堂妹丁晓学绘画二胡打算走考艺术类合格证读传媒的路,丁瑒好几次想解释C大其实也没有说的那么好而且自己是直接考的不了解艺术类提前批,可三叔四婶依然很热情的邀请丁瑒每逢放假就去他们家熏陶熏陶两个小孩,搞的丁瑒很无奈。
      正想着,盘子里冷不丁又伸来一双筷子,是堂姐,不过这回丁瑒还没客气的说“不用”,齐红已经“啪”的夹了出去,语气也有些冷的重申“我们丁瑒不喜欢人家给他夹菜!”丁瑒堂姐尴尬的站在那里,笑也不是坐也不是,丁国扬大手一挥,夹了个丁瑒喜欢的虾球给扔到碗里“毛病!夹个菜怎么了,还夹不得他了?”丁瑒也赶紧顺着梯子给凳子,把虾球往嘴里一塞就对他堂姐笑“姐,坐啊,没事我都够的着的。”齐红一人闷着脸气,丁瑒感激给他妈夹了筷子土豆哄,“来来来,土豆美容!”
      吃完饭大人们继续打牌,小孩们在齐越的带领下去KTV唱歌,丁瑒有些懒懒的,喝着小瓶装的果酒跟齐越闲扯,留两个小孩抢歌。桌子地上都是吃剩的袋子和食物残渣,这些往往都比外面的商店多出几倍的价钱,盛在精致的篮子里仿佛就提升了价值,丁瑒望着食物残骸发起呆,独自呆在冰冷昏暗家里的浩子,晚上不知道吃了没有,吃的是什么东西。
      而此时的莫颖浩也正在屋里想念着丁瑒,不是想到,是真真切切想要见到摸到的想念。他翻着丁瑒留给他的手机,惊喜的发现里面居然有两人的合影,只是自己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都没有和丁瑒一起笑,莫颖浩隔一会就翻出照片来看,又怕电没了看一下就关上,就这么来来回回傻傻的过了一个晚上。
      接下来的三天丁瑒过着类猪一样的生活,睡到日上三竿,然后跟着母亲去各个酒店跟亲戚们吃饭,然后打牌,看打牌,吃零食看电视,“说说”堂弟再被堂弟嘲笑“假正经”,无数次的想到莫颖浩,在度过匆忙又似闲淡的一天后回家睡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困,连网都懒得上的补觉,就好像要一次性补回这两个月在大岗村缺失的睡眠。
      回来的第二天丁国扬就给了丁瑒一部别人送给他的手机,说自己的用了才没一年,正顺手,这些花俏的新玩意他也不喜欢。这正好省了丁瑒重新买手机的麻烦,妈妈给上了号码比原先那个更好记。丁瑒握着iphone试探的拨了号码过去,不在服务区。大岗村信号不好,打不通在预料之中。
      这一天丁瑒赖在家里看电视,各地方卫视都播放着所谓开年大戏,丁瑒胡乱换着台,看着各色人等戴着各种面具在不同时空的舞台上荒腔走板得唱戏,竟然有那么一会出脱的感觉,有些飘忽有些不知所处。某一个地方台的电视剧上演着80年代的故事,女主角很漂亮尤其是穿上绿色的军装,丁瑒盯着女主角有些出神,直到看完这一集字幕滚了出来,丁瑒才猛的跳起来,跑回房间拿了手机拨打了那一串已拨过很多次却一次也未接通的号码。
      可这次电话通了,意料之外。
      “浩子?”
      “丁老…丁瑒!”
      “哎!手机怎么接通了?”
      “我正好在镇上办事!就接到了你的电话!”电话那边透着浓浓的喜悦,这让丁瑒也很高兴。
      “办什么事呀,吃饺子了没有?”
      “吃了,韭菜鸡蛋的饺子,我吃了好几十个!”
      “好呀,是要多吃点。”
      “我吃的很多!哦我过完年就要去上学了!”
      “真的?那好呀,好好念,到时候考师范,当老师!那个主任找你麻烦没有?”
      “没有,我在学校没有见到他。”
      “哦,那就行。对了我知道那个女演员叫什么名字了,叫殷桃。”
      “什么女演员?”
      “就是跟你一样,嘴唇上有个红印子的女演员,叫殷桃。”
      “樱桃?名字很好听呀!”
      “是呀!我看电视呢就突然看到她!”
      “嘻嘻,哦对了,你手机好多信息,我念给你听吧!”莫颖浩拿着抄写满满的纸条念起那些长长的祝福语,他来镇上手机有信号后就一直呗呗的接受短信,备着丁瑒万一打来电话转告给他,他就拿笔抄在了纸上。丁瑒听他一条一条的念,觉得又好笑又无语,他打断道“好啦你别念啦,都不重要,你给删了吧。”
      “怎么要删呢,我觉得这些话写的都很好呀!”
      “那都是直接转发的,没什么意思。”
      “可是写的很好呀!”
      “你喜欢就留着吧,不用再转告给我啦!”
      “噢好。”
      两人拉扯了半个钟头才挂了电话,丁瑒告诉他这是他新的手机号,没事可以打给他或者发短信他,莫颖浩问他一般什么时候打来,丁瑒说那就周二或周日下午吧,莫颖浩说好。莫颖浩没有告诉丁瑒,为了这通可能打来也可能不打来的电话,他在镇上从早上等到晚上。
      刚挂了手机就又来了电话,齐越在那头抱怨“跟谁打电话呢这么长时间!”
      齐越是约丁瑒去听一场某单位在城东剧院举办的新年音乐会的,有同事不乐意大过年的独自跑去听交响乐,就把票给了齐越,丁瑒马上就答应了,听躁了炮声看腻了电视,听听高雅音乐或许能让他精神一点。
      丁瑒给他妈打了个电话报备了一下,就开了家里的车去齐越家接他。丁瑒高考一结束就被他妈赶着去考了驾照,但丁瑒上路的机会并不多,平时要么是有他爸的手机,要么就是同学们约着坐巴士和“11路”更方便。好在高三暑假他结结实实的在驾校练了一个多月,又本身心理素质不错,不憷上路。
      他打开广播听着音乐,保持车速的行驶在马路上,哪知道在过了天津路路口快到齐越家的时候,旁边车道在他后方的一辆小货加速超过了他,而在还没拉开一定距离时突然变道,一切都只发生在眨眼的一秒,丁瑒在余光看到货车车尾与自己的车头挨上的一刹猛向左打方向盘,但还是晚了,一阵哐啷金属摩擦的声音,伴随着身后响起的喇叭声,丁瑒踩住刹车,看着被拉扯出十几厘米缝隙的车盖,丁瑒深深呼出口气,熄火下了车。
      小货在刮了丁瑒的车后又开了近一百米,才犹犹豫豫的停了下来。车里走出个一脸不耐的中年人,瞅了眼丁瑒,又看了看破损的引擎盖叉着腰对喊“你怎么开车的?!”丁瑒本来就受了惊,这会看这男人的嚣张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变道连个灯都不打,谁的责任不明摆着么?”说罢就去掏手机,男人下车时看到是个年轻小伙,也就生了几分气势,看他居然不慌不乱,还一句话就拿住了理,现在更是要报警的架势连一把抓住他,提高了声音说“打什么电话!最多跟你私了!我有保险的!”丁瑒拽开他的手,“你想怎么私了?”男人摸了摸凹起的车皮说“嗯,这样吧,我给你个600块钱……”丁瑒想也没想就继续拨起号码,男人一把拦住“又没给你刮烂,600差不多了!”“这样,我不管你给我多少钱,你把车给我修回原样就行!”男人嘀咕了两声,又摸摸车皮,“我先给保险公司打个电话,让他们叫人来看看!”说罢就往自己车走去。丁瑒默默记下他的车号,就继续拨通了电话,“孙叔叔,你能来下天津路路口么…”
      丁瑒又给齐越打了电话,回头见男人还没下来,就跑过去拉开他的车门“保险公司…多久到?”
      “在路上,说马上。”
      丁瑒看着这才发现副驾上还坐着个人,确切的说,是个小孩,两岁不到的样子穿着厚厚的棉袄,安全带斜着箍在他身上整个样子活像一截藕,小孩跟丁瑒对视了两秒就又扬起头看向一旁打电话的男人。丁瑒有点尴尬,眼睛随意的一瞟,却被操作台下储物盒里的东西吸引了,那是一盒24色的画笔,即使商店里摆列着数十个一模一样的盒子,丁瑒也能立马认出这盒画笔曾经属于自己,因为他的四个角里有三个撕出了白边,那是他班上淘气小子的杰作。
      “我妈昨天看到那彩笔问我要过…早上我送她走,没留意到彩笔不见了。”浩子说过的话出现在脑海,丁瑒不敢相信的盯着小孩子的脸,似乎想看出点熟悉的痕迹。
      孙司机很快就开着辆车来了,跟丁瑒说不用担心让他一边等着。丁瑒站在小货旁边看孙司机和男人站在车头旁商量什么,这时小货上的小孩张着手朝丁瑒抓了一下,丁瑒下意识的后退,小孩就忽然嘴一瘪哭了起来,男人闻声跑过来掏出个脏兮兮的球逗他,小孩却只是哭,保险公司的人此时也到了,绕着车拍了几张照喊男人一边说话,男人急急的把储物盒的画笔塞到小孩手里,就跳下车跟保险员说话去了。
      丁瑒看着满脸泪的小孩笨拙的掏出画笔,在自己坐着的位置上画出一道道歪歪扭扭的线,然后又画的满手都是。
      不一会齐越赶到了现场,确保丁瑒没受什么伤才放下心。一辆警车开了过来,走下一个高壮的交警,丁瑒走过去听到交警问“怎么回事?”
      “变道没打转向,把我们车给挂了。”孙司机一来就问了丁瑒细节,而交警似乎认识孙司机,对他点了点头就问小货司机要驾驶本,小货司机连忙掏出烟递给交警,被一推拒绝了。
      “不是,我速度很慢的呀,这灯,灯我打了,可是它坏了呀!”
      “坏了不去修!”交警让把驾驶本还给他,“行,你们明天早上过来找我定赔。”
      男人急忙又递上烟,“交警同志,我赶时间呐,我老婆病了住院还等着我回去哪!”
      “我又不扣你的车!你们都把车开走开走,明天早上人过来就行了!”
      “不是,我等会送完货要赶着回去,我家,我家不在这儿。”
      “这我不管你,你们自己约好啊,还有事么?没事我走了。”
      警车慢悠悠的开远了,男人跟孙司机互留了电话愁眉苦脸的回到车上。孙司机把损坏的车开停到路边车位,招呼丁瑒跟齐越上自己开来的车送他们去剧场,齐越说不用麻烦了,打个车就去了,把丁瑒的车钥匙交给孙司机拉着丁瑒拦了辆车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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