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的幻影》小帆儿

4、那个叫恩泽的男人

　　吃泡面的时候感受到炯炯的目光，夕淙犹豫了一下，把碗推向恩泽：“呐，凌小东煮的，手艺一流，要不要吃？”
　　恩泽不屑地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吃不了。”
　　那天伤痕累累地回家，俩小子勾着自己的脖子大哭“哥你总算回来了”的时候，这男人就一直带着让人毛孔悚然的微笑斜靠在门框上，一副“要不是我你小子哪能人模狗样地站在这里”的德性。
　　夕淙被盯得心里发毛，毕竟那家伙……并不是人。
　　笑容很真实，四肢很健全，头发很漂亮，肌肉……很发达。可是凌小西凌小东都看不到他。
　　他们甚至经常毫无知觉地穿过恩泽的身体，就如经过空气一般。或者大大咧咧地穿着四角裤在家里晃来晃去，全然不知一个外人正在非常客观地研究他们和猴子没什么区别的身材。甚至有一次两只猴子打架，凌小西一把将凌小东狠命推向恩泽。一瞬间夕淙都错觉到凌小东一定会撞上恩泽，可惜那孩子还是穿过了恩泽的身体，脑袋撞到了电冰箱，从此比以前更白痴了一些。
　　男人连躲闪都懒得做。据他自己所说，有时看到巨大而又难缠的障碍物也会因为没耐心绕路而眼睛一闭就一头撞上去。
　　夕淙想了想，伸手碰了碰恩泽随意搭放在饭桌上的手。手指上有非常真实的触感。
　　“怎么？”男人立刻作出了反映。
　　就是这样，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恩泽的存在。
　　轻轻地叹了口气，呼啦啦地吸了口面：“你那天真的看到我妈妈了啊？你救我的那天。”
　　“都发誓没有骗你了，”恩泽转正身体，注视吃得香喷喷的夕淙,“你又想问什么？”
　　“也没什么，我妈妈和你说了什么？”
　　“要我帮忙照顾你啊，呃，我说过很多次了不是？”
　　“然后咧？”
　　“然后我就在这里了不是？”
　　“恩，很好，为了实现你对我妈妈的承诺，”夕淙说着，边对躲在房间里的凌小东喊“记得洗碗”，边背起背包，晃了晃手臂示意恩泽跟来，“我现在要去打工了。”
　　“啊——我可不可以不去啊，都是男人很不好玩啊——”男人郁闷地仰天长叹。

　　恩泽陪着夕淙，整整3年。
　　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他的心很累，他还有很多事情，可他还是安安分分地呆在少年的身边。似乎已经不单纯是因为对那不放心自己孩子的妇人亡灵有承诺。
　　夕淙很坚强，很勇敢，性格也愈趋乐观。当然，脾气还是很坏。恩泽经常看到夕淙没头没脑地欺负弟弟们，可是他看得出来，少年是相当疼他们的。为了让弟弟们活的不比别人差，夕淙比其他人的哥哥更努力地去生活。他找过很多工作，去工厂做工，在麦当劳打工，替人家发过传单，最后去固定了在酒吧的工作。
　　不过，恩泽很后悔当初建议夕淙去酒吧找个兼职。生前恩泽很喜欢去酒吧喝酒，对那些有着良好教养穿着正规的服务生很有好感。然而少年对比了N家酒吧所支付工资的高低，最终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某家著名GAY吧，并且怎么劝都不听，还振振有词“明明一样的工作量干嘛不去拿最多的钱”之类的。
　　但也许真的是这样的理由。当年的事情给少年心灵带来不小的阴影。夕淙排斥与男人的肢体接触，十分敏感，连在家里都严禁凌小东凌小西粘着他睡。不喜欢弟弟们像以前那样巴着他，换衣服的时候还会冲着恩泽喊：“转过去转过去！”
　　夕淙也许真的单纯地是想多挣一些钱。
　　可是少年的内心是多么不安。夜半的时候，蜷缩着在床的一个角落，眼角滑下泪水。
　　恩泽一直不能走，就是这个原因。
　　夕淙的那个样子，多么多么地像，他曾经努力地爱着的那个孩子。
　　那么坚强，那么疲倦地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