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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离开新娘化妆室,走进教堂,她才知道原来婚礼如此的盛大,远远比她想像的还要隆重。要不要庆幸没有记者——早就被挡在外面,不允许进入——否则,她会直接戴个面具出场,管不了合不合宜。突然羡慕起木乃伊了,因为全身都被白色布条包裹着,谁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好多人,注视她的眼光千奇百怪。她想,今天她是动物园的新宠,而且门票很高。只是,她打从心底的讨厌这种感觉。白纱下,贝齿紧紧的咬住下唇,手心一片汗湿,僵硬的背挺的直直,步履是被急切步伐强迫拖快的虚浮。
      前方的他凝视着她,带着明显的笑,无论是他的脸,还是他的眼。
      这抹打从心底发出的笑,目眩了所有人的眼,一阵的屏息,一阵的呼吸加快。
      而紧张万分的她没有留意他的笑,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他面前,见他朝自己伸出手,她愣了一下,茫茫然,直到她爸爸的动作提醒,她才慌忙的从她爸爸手中抽出手,交到他手中。
      唇角的笑意依在,而他微微眯起的眼不再危险,方才的不悦消散了,明白她的紧张,因为她的小手是汗湿的,在微微颤抖;就连身体也是绷直的,像门柱般的僵硬。
      神父捧着圣经,张着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只知道她头晕,很想怯懦的晕倒。
      神啊,如果她现在就这么晕倒的话会怎么样?会不会被人剁成肉泥?会不会被人碎尸万段?还是会有很多人鼓掌说好?或者很多人心中窃喜,却行色不变?
      隐隐约约,耳边好像响起他的声音,好像是三个字,好像是——我愿意。
      神父又开口了,只是说话的对象换成她,但她仍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的口一张一合,然后静静的看着她,好像在等她回答问题。
      一片箴默,仿佛有了一世纪那么久,所有的呼吸都停止似的,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神色各异。
      又等了好一会,仍然等不到她的回答,神父又问了一遍,声音明显比刚才放大很多——是这位新娘太紧张了吧,这也难怪,她毕竟才16岁而已。
      猛然,他握着她小手的手加重手劲,看着她的双眼微微眯起,四周寒意顿起。
      哦——原来,神父是在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呀。她犹豫了,想说“不愿意”时,他却抢先一步,深深的吻住她,阻止从她樱桃小嘴中吐出让他恼火的三个字。
      她惨了……

      原来,白云雪说的婚礼是阳日晔的婚礼,指的意想不到的人是月娥——确实是意想不到呀,没想到她会嫁给阳日晔,而且是这么的快。分手才几个月,她就认识了阳日晔,甚至还嫁给了他……
      阵阵的痛席卷而上,心口闷的无法呼吸,紧握着双拳,努力抑制着自己波澜的情绪,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前制止她嫁给他。
      当知道婚礼的新郎是阳日晔的一刹那,他就有了阵阵不安,但是他想她才16而已,应该不会是她。而且阳日晔他家的门户之见是商界众所皆知的事,哪里可能同意让他娶一个平凡的少女为妻。再说,日少的婚礼会是商界的大事,谁会料到来的这么突然,知道的人还是特定的,没人泻露消息……
      甸甸的沉重,与教堂外明媚的天空形成极大的落差,阴霾得仿佛下一秒便是暴风骤雨……
      看着她穿着典雅繁重的婚纱出现在教堂的瞬间,他的呼吸有着短暂的屏息——薄薄透明的头纱掩不住她的美,宛若误入凡尘的仙子,让人失神。他一直知道她美,是璞玉般被遮掩的美,却料不到会如此之美。
      此刻,为了她的美,他忘了自己身在何方,也忘了身边紧张的看着他的白云雪,就连他脸上的微笑也为惊艳所取代。虽然很快地,他敛起一切不该表露的神情。
      他看的出来,她身体的绷直和僵硬;他也看的出来,她步履的迟疑和不安;他还看的出来,她脸上的茫然和害怕——是紧张还是内心的抵抗呢?他猜不透,却也跟着紧张。手掌心,汗湿了。
      眼睁睁的看着她逐步接近阳日晔,他就觉得越是不舒服,阵阵的酸泛滥着,淹埋了紧揪的心。
      看到她望着阳日晔伸出手却没有动作,他不禁微微一笑。
      看着她把手交到阳日晔手中,他有股冲动,想冲上前一把抢回她,赏阳日晔一个拳头。
      神父问她是否愿意嫁给阳日晔时,他的心倏然停止跳动,紧紧的盯着她,期待着从她口中吐出“不愿意”。
      她的恍惚让所有人都有着片刻的寂静——这会不会是个被迫的新娘?
      神父的再次询问,她还来不及回答,阳日晔的吻取代了她的回答,而她很自然的把手环在他颈上,即使有着几秒的推拒,最后,她还是接受了。
      那一幕,他看不下去,不想看,但他还是从头看到尾。沸腾的熔岩几乎令他失控,强大的抑制力让他没有失礼的破坏婚礼,但他的心在哭泣,在泣血。
      渐渐地,醋意终还是吞噬了他的理智,发红的眼睛燃着火焰。
      阳日晔——你好样的!!

      坐在新房里,呆呆的看着中指上的戒指,望着闪烁的钻石,想起以前听同学说过:交换戒指时,不要让对方把戒指直直戴到底,那样会被吃的死死,离不开他。
      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倘若是真的,她想找面墙把自己撞死——因为她的戒指就是直插到底。在为他戴戒指时,她也仅仅是随便一戴,还几次差点因为双手的颤抖而让戒指掉到地上——他那时的眼神让她好心慌,好像是要等晚上让她好看,又好像要当场狠狠的教训她一顿。
      呜,今晚,今晚她要怎么熬啊?会不会被他撕成千百来块?她应不应该先打个电话预约一下,免得当她体无完肤的被送进医院时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呜呜,不知道像破布一样被拼拼凑凑出来的她会何等的恐怖,说不定还会成了活人鬼,五官移位、四肢互换也很有可能,连恐怖电影的导演什么的都被她吓死……
      “咚咚咚……”
      怎么办,怎么办?她好怕今晚的来临,她害怕危险十足的他。
      假如、假如她现在溜了,能不能暂时保住一条性命?
      呜呜,倘若真逃了,被捉回来后,她铁定死得更惨,说不定还挫骨扬灰呢,连火葬都可以免了,合该当个孤魂野鬼的游荡,可怜她还没胆找他索命,只能看他任逍遥……
      “咚咚咚……”
      好烦啊——早知道她就应该快一步的说出“不愿意”,死还死的值得些,至少不用害怕夜晚的两人独处。
      可是,她也清楚如果那时侯她真说出“不愿意”,结果还是一样要嫁给他,因为他不接受“不”这个回答,他会吻到她改口说“我愿意”为止。她相信他会的。
      “咚咚咚……”
      呜,那时侯,说一声“我愿意”不是更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担心受怕,提着心、吊着胆,害怕这害怕那,满脑子烦恼……
      呜呜,他好可恶呀,还没行动就已经让她思绪千百回转,在这里思过懊恼,后悔莫及,然后还要无助的承受他的滔天怒火。
      呜呜呜,如果她是隐形人的话,那该有多好,这样他就永远也抓不到她,奈何不了她,即使她大摇大摆的从他身边走过也安然无事(汗,即使真能隐形了,十成十也是没这胆子的)。
      神啊,佛祖啊,她要怎么办啊——
      谁来救救她啊——
      “咚咚咚……”
      呀,什么声音?!
      被急促的敲扣声惊醒,她吓一跳的从床上弹起身,四下张望。
      “咚咚咚……”
      又来了,比刚才更大声,而且更急促,仿佛要把窗户敲碎似的。
      呀,窗户?
      会是谁?偷偷摸摸的。
      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一张熟悉的微笑的脸映入她眼中——
      星罗!!
      “不欢迎我进去里面坐一下吗?”他的眼睛没有任何笑意,他的脸却是合宜的、温柔的微笑。

      天色蓦然的转阴了,灰色的云层慢慢的前进着,滚动着,遮住了天的蓝,掩去了天的晴,遮掩了阳光的明。
      是否将会是雷阵雨的到来呢?

      他为她在婚礼上的表现而不悦,不是因为她的紧张和不自在,也不是为她的恍惚和迟钝,而是她竟然忽视他的警告,想说出“不愿意”三个字。倘若那时侯他没有迅速的吻她,他肯定从她樱桃小嘴里说出的就是“不愿意”。
      他同意她的请求,让她不必出席婚礼后的酒席,虽然这不合宜。但她确实是需要好好的冷静冷静,更需要好好的思索要如何浇熄他的怒火。
      独自四处敬着酒,与客人也没有什么多聊,他想早点结束这些无聊的酒席,好快点回房间。烦人的是,客人很多,善酒量的他都有些步履不稳了。
      “日少,夫人的电话。”总管拿着手机,恭敬的交给他。
      “你来应付。”取走手机,揉一下太阳穴,他走到较为安静的地方,语气懒散的唤道,“老妈。”
      “日晔,你和你的‘新婚妻子’要什么时候过来?”
      “过几天吧,等婚纱照照了之后。”斜倚着阳台围栏,让风将他的头脑吹清醒些,不再昏沉。
      “什么?都结婚了还没有照婚纱照?怎么回事?”怎么事情倒过来做了呢?有什么隐情吗?
      “她坚持婚后再补照。”他的语气并不怎么好。本来昨天就该去照的,但是作为对她的关心和体贴,他勉强答应她荒谬的要求,一如此刻同意她不出席敬酒,让其他人对他们的婚礼更是有无尽的揣测私语来窃谈。不合礼仪又如何,若不是她家里人想要宣传炫耀,他和她当初都认同说直接到法院登记的简单了事。
      “你到底选了怎样的女孩结婚?你爷爷和爹地都不认同。连婚礼都没有参加吧?”
      “嗯。你见了之后不就知道了?”
      “要不要到这里之后再举行一次婚礼?我都不能飞过去参加我儿子的婚礼,好可惜。”
      “不必。可惜的话,你可以和爹地再结一次婚。”
      “死小子,你老妈我好不容易才恢复单身自由,你竟然还叫我再往坟墓里跳,你这是什么意思呀你?”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不再举行一场,那到这里再照一次婚纱照,这总行吧?”
      “考虑。还有事吗?”
      “有,让我的媳妇叫我一声,看不到人,至少让我听听她的声音。”
      “她现在不在这里。待会我会打过去。”说完,合上手机,转身朝楼上的新房走去。
      “日少……”一个少女朝他走来,手里端着两杯香槟酒。
      斜瞥她一眼,他不予理会,继续上楼。
      “日少,请赏个脸,行吗?”白云雪跟在他身后,请求道。
      没有回头,他现在没有心思与人打交道。
      “难道您不好奇你新婚妻子和她前男友的事?”情急之下,她慌忙说道。
      猛回头,他冷盯她,警告的放话说:“她的事不用任何人来告诉我。别再让我看到你。”她的事情他早就一清二楚,不必有人在他耳边嚼舌头。况且,即使以前她有什么事情,他也不会在乎,他在意的是他们将来的生活。
      吓退一步,差点不小心的跌下楼梯,香槟酒洒了一身狼狈,她错愕的望着他的背影。怨叹:月娥啊月娥,你何德何能呢?何德何能呀?她是喜欢过他,但是她清楚,他是她可望不可及的存在。所以,她硬生生收回了涓流般细长不断绝的爱意,将之深埋在心的角落;所以,她主动追求夜星罗,几乎是把他当成是他在爱。可是,他终究不是他。这场婚礼,她要试探的又何止是夜星罗呢?她也是在试探自己呀——结果,心口疼得无法呼吸,她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失落,从他们两个男士神情中,她落败了——而她,很不甘心呀!
      她,哪一点比不上月娥?为什么她喜欢上的人在乎的都是她?苍天捉弄她吗?呵呵呵呵……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泪不受控的淌落,滴在礼服上,水渍渐渐晕染开,润湿了肌肤……

      迟疑的打开窗户,她不知所措的低着头,疑惑地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仅知道她今日结婚,还找到这里来——他从何得知?又为何而来?
      他没有回答,仅是微笑的问:“我是不是应该对你说一声‘恭喜’?”“恭喜”二字咬的略重,“你我毕竟曾经在一起过,你不告诉我一声实在让我有些失望。”或许,有了个心理准备,他便不会这么痛,就不会冲动的爬窗,到新房里找他。他知道自己此刻疯了,为她的婚礼而疯,当是他控制不了。
      “嗯——”沉默的应一声,她绞着手指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她没想到星罗会出现在这里,是他的安排吗?不,这不是他的作为,他对自己很自信,根本就不会安排这种事来试探她。
      “你,好像不欢迎我……”他微笑着,神情却是受伤的。
      “不……我、我只是很意外……”她抬头说完后,再次低头,“我没有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曾经的恋人,她用心经营过的感情,她曾经交付过心的人……此刻的见面,她刚成为他人的新娘……
      靠近她一步,他将她垂下的刘海塞在她耳后,说:“你今天很漂亮,一个漂亮的新娘。”
      “……谢谢。”刷红小脸,她倒退一不,觉得他刚才的亲密很唐突。以前的他很少这样做。而且,这句的赞美为何?“一个漂亮的新娘”又为何?是单纯的欣赏,或是惋惜呢?她不知道他想指的是什么。交往的半年,她一直不懂他,只感觉到他的遥远,是无论如何也缩短靠近不了的距离。
      他的亲密,太迟了……她叹息着,为她的初恋。
      将她的动作神情看的一清二楚,他的心隐隐抽痛——她在躲他,是因为她嫁人的原因吗?还是……
      两人间的气氛那么僵硬,沉默的气息让人别扭,不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才好。

      窗外的咧咧夏风,吹乱的不止是发丝,连同那紊乱的思绪。越来越昏沉的阴霾天空看样子是真的要下雨,仅仅是时间的长短问题,仅仅是雨粒的大小问题。

      “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早就结婚。”他侧身,望着飘扬的窗帘,陈述的说,把难过深深的埋藏在内心深处,为她的疏远和隔膜。
      “嗯。”她也没有想到。和阳日晔的认识才短短两个月,当他提出结婚时,她的错愕可想而知。她的震惊并不比其他人少。到现在,要不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真的嫁了,她真的还会以为只是做了场梦,而手指上的戒指也仅仅是个饰品装饰,不具任何婚姻意义。
      “你喜欢他吗?”这句话,问的有些迟疑和急切,有着害怕和期待。
      喜欢?她困惑,思索着这个她一直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喜欢,是怎样的形容词?喜欢,是怎样的感觉?喜欢,又是怎样的表现?她喜欢他吗?嗯——有的,只是不知道深还是浅,也不清楚与星罗相比,喜欢谁会多一些。或许,初恋与这段恋情的相隔太短;或许,对初恋的投入太深,受伤后,潜意识的要保护自己脆弱的心。对两段恋爱,她有着重叠交错的恍惚;对情,她保持着一定距离,不愿再为爱难过。
      她的迷惑让他暗自心喜,情不自禁地,他开始蛊惑她,催眠她,同他一起沉沦以往。他微笑着,眉眼都在笑:“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吗?”
      “哪句?”她不解的抬头问。
      “月亮和星星都属于夜。”
      “月亮和星星都属于夜?”重复他的话,她想起他当初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话,就好像魔咒般的将她和他连在一起。
      “是啊,都属于夜。”慢慢靠近她,他在她颊边落下轻轻一个吻,说,“你我都属于夜。”
      “都属于夜?”再次重复他的话,她迷惘了。夜吗?她和他都属于夜?
      没有察觉他的亲近,她完全陷入他催眠似的话里。
      在她耳边低语,宛如情人的呢喃:“我知道现在说太迟,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比阳日晔少。”
      捂住耳朵倒退几步,她羞赧的别开头,遗憾的说:“是太迟了……当初提出分手的是你……”他这是什么意思?交往的时候他不说,分手后他也显的无动于衷……现在,她结婚了,他却跑来,突然告诉她——他喜欢她。
      窗外,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噼噼啪啪的敲打着房子,从打开的窗户溜进来。
      他和她,都没有留意到,正如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阳日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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