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晓莫离寒》陈佳杏

12、拾壹 殿前献舞

　　一个月后，四月初十，吴国皇宫，庆乐殿。

　　我候在殿外南边的小厢房里，此时，从庆乐殿内传出的丝竹声，谈笑声，无一不让我心情更加紧张。宴会已经接近尾声，而我的舞蹈被伍子胥安排在最后表演。

　　为了选择合适的表演节目，可是让我烦恼了好久。在大学里，我选修的体育课是中东
　　舞蹈，我想不如就它吧，可是当我兴冲冲的跳给伍子胥看了之后，他就说了四个字：“太过妖娆。”

　　－_－！！！

　　妖娆点不好吗？我本来就是要去勾引人的呀，他是老大，他说了算。没办法，我只好重新开始考虑，经过N次筛选后决定，芭蕾舞加上演唱。歌曲我选择《神雕侠侣》的主题曲天下无双，这首曲子曲风古典，加上内容比较凄美，虽然用于贺寿不太恰当，但是应该能打动公子庆忌。

　　至于舞蹈嘛，我学芭蕾的日子离现在已经很遥远了，要把它重新捡起来实在不容易。好在我平时都有练习瑜珈，所以柔软度没什么问题，我又把芭蕾舞鞋的样子在沙地上画了给伍子胥，再加上详细的描述，一双完美的芭蕾舞鞋现在就穿在我的脚上。

　　衣服我选用纯的淡蓝色的丝绸做成的水袖汉服，长长的袖子宛如丝带，舞动起来衣袖飘飘，别有一番轻灵，飘逸的味道。头发我只是简单的编了个辫子垂在身侧，但是妆我可是仔仔细细的化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完成。伍子胥见到我的时候什么都没说，但是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赞赏。

　　“准备好了吗？”我正在房里做最后的练习，伍子胥推门进来询问道。

　　“到我了吗？”

　　“嗯。”

　　“走吧，诶。。。等等，我想先如厕。”

　　不行了，我真的好紧张，站在庆乐殿外，我看见站在门外的小太监脸部肌肉奇怪的抖动，想来是听见我如雷的心跳声。深呼吸，再深呼吸。

　　此时，箫声响起，已经容不得我再害怕了。

　　踮起脚尖，我踏着箫的节拍，从大殿的侧门缓缓进入。巨大的红烛在金色的烛台里，偶尔发出噼啵的声响。吴王坐在大殿正中金色的软椅上，边上是他的皇后，两边分列而坐的是他的臣子们。坐在首席的，右边是伍子胥，左边的就是我的目标公子庆忌，而他隔壁的桌子坐的则是。。。孙武，以及他的夫人，胜玉公主。

　　“穿越红尘的悲欢惆怅，和你贴心的流浪。刺透遍野的青山和荒凉，有你的梦伴着花香飞翔。”和着箫声，我轻启樱唇。踮脚，甩袖，淡蓝色的水袖仿佛天边的浮云。

　　我知道的，吴王做寿，作为吴国的大将军，吴王最喜爱的女儿的驸马，孙武怎么会不到场？我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可是为什么?看到他温柔的为胜玉公主布菜，我的心里泛起难以言语的酸涩。

　　“今生因你痴狂此爱天下无双，剑的影子水的波光，只是过往是过往，今生因你痴狂此爱天下无双。”收回水袖，旋转。

　　小武，曾经以为会与你相濡以沫在这乱世过完一生，而你，是我最坚强的依靠。可是为什么？你的温柔如今展现给另外一个人。我也是公主，为什么她能在你的呵护下幸福的笑着，而我，却要在这殿前献舞。

　　“啊.....如果还有贴心的流浪，枯萎了容颜难以忘，难遗忘……”跳跃，甩袖，最终缓缓落下，伏在冰冷的地上。泪，充盈了眼眶，却被我生生的逼了回去。

　　小武，也许我们就是那两条小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民女恭贺吴王大寿，祝贺吴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嗯，跳的不错，这曲也好听。抬起头来，让寡人瞧瞧。”

　　吴王的声音，似曾相识。

　　“民女遵命。”吴王阖闾端坐在金色的椅子上，带着探究的眼神望着我，在我抬起头的瞬间，我竟然在他的眼中看见兴趣。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感觉，有哪儿不对了。

　　“下去领赏吧。”他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对了，先别急着回去，在宫里小住几日。去吧。”

　　这。。。我望向伍子胥，他对我微微点点头。

　　“民女谢大王。”

　　退出庆乐殿，我才发现我走路就好像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刚才我看到小武就方寸大乱，更本连看都没有看公子庆忌，这个计划，怕是被我搞砸了。

　　“筱寒，为何蹲在这里？”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我愕然抬头，迅速站了起来。没想到竟然是他，孙武。

　　“筱寒见过孙将军。”我朝他福了福。

　　“你。。。你跟我来。”他拉着我的手，把我拖进庆乐殿西面的一座花园。

　　进入花园后，他突然转身一把抱住我，力道大的快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熟悉的怀抱带着熟悉的味道钻入我的鼻子，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就这么任由他拥着，我依然贪恋他的温暖。但是。。。

　　“孙将军，你逾越了。”

　　听了我的话，他松开紧拥着我的双臂，一只手扶住我的肩膀，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和他对视。

　　“筱寒，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他的眼里浮现出痛苦，懊悔。“筱寒，你这一年去哪了？为什么到了吴国也不来找我？”

　　“孙将军，我进入吴国的那日正好是您大喜的日子，筱寒在这儿恭喜您了。”

　　“别怪我？筱寒，我没有选择。她虽然是平妻，但是在我心里，你更重要。”

　　“孙将军，我的丈夫，是不能与人分享的，所以，以后我们再无瓜葛。”小武，不要在我好不容易可以把你放下的时候又对我温柔。

　　“筱寒。。。”他急了，把我重拥入怀中，在我耳边喃喃的说着：“不要，不要这样。”

　　“孙将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选择她，我，选择离开。”

　　“你什么都不知道，”他拥着我低吼，“你失踪之后，楚王一直耿耿于怀我没有把兵法交于他，借机定了我的罪，把我关在大狱中每日鞭笞我，子胥虽然是带着条件而来，但总是他救了我。要不是我自幼习武，身子够强壮，要不是胜玉公主衣不解带的照顾我，只怕今日，我也不能站在这里见你。”

　　我赶忙掀开他的衣袖，一道道丑陋的疤痕像小蛇一般蜿蜒的爬在他的手臂上。想必身上的伤疤更多，可以想象他当日受了怎样的苦。我慢慢的抚过那些伤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紧紧抱住他，压抑许久的眼泪终于爆发了。

　　“只要你不离开我，筱寒，只要你在我身边。”他爱怜的捧着我的脸，吻去滑落的泪水，继而，带着咸味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小武像吸血鬼一般吮吸着我的唇，在我的樱唇上发泄着他的思念。我微微张口呼吸，他灵巧的舌趁机滑入我的口中，捉住我的小舌，与之纠缠在一起。直到双方都不能呼吸，小武才重新把我拥入怀中，轻声说着：“筱寒，这一年多你去哪了？我总是担心你在外面会不会被冻着，有没有吃饱，那时我身受重伤，我托子胥去寻你，可是每次都失望而回。筱寒，不要怪我好不好？你说你选择离开的时候，我的心都痛了。筱寒，筱寒。。。”

　　我刚想告诉他就是伍子胥绑架的我，你让他去找我怎么可能找得到，但是。。。。。。“夫君。。。”一道娇柔的声音传来，让我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浑身一震，赶紧把小武推开，往后挪了几步，拉开我与他之间的距离。

　　一身鹅黄的长裙层层的裹着婀娜的身体，头发松松的挽了个妇人的发髻，以一只碧绿的玉簪固定着，眼波流转，娇弱万千。来人正是小武的夫人，胜玉公主。

　　月光如水，照着她娉婷的身姿，娇柔，娴静。一举手，一投足，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是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公主怎样也学不来的。忽然，她好像踩着了什么，一个趔趄，歪倒在小武飞奔赶上的怀抱中。

　　“怎么样？有没有伤着？”小武低头温柔的询问。

　　“我真没用，走路都会摔倒，惹得夫君担心了。”她的人真如她的名字一般，胜玉，是呀，比玉石更加娇弱，易碎。是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的。

　　她搭着小武的手臂莲步轻移来到我面前，微微一笑说道：“这位是姐姐吧。胜玉见过。。。”她松开小武的手正准备对我盈盈一拜。

　　姐姐？她已经想好了和我两女共侍一夫吗？？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却见她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双手捂着肚子弯下腰去。

　　“怎么了？”小武顿时紧张起来。

　　“夫君，肚子。。。肚子有些疼。许是刚才不小心，伤着孩子了。”

　　已经。。。有孩子了？我的脸刷的白了，顺着她说的话望向她微微凸出的小腹，是啊，已经有孩子了。她的身体太瘦弱，又是夜晚，难怪刚才没有看出来。

　　“筱寒，我先带着她回府，再来寻你。”小武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转身抱起她走出花园。留下我一人，在这清亮的月色里，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越走越远。

　　夜色中，一朵洁白的花静悄悄的开放，随即，又悄悄的凋谢，只留下一丝芬芳的香气飘散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