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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沧浪 ...


  •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阿离,这首诗歌,你一定要记住。”

      那是沧浪歌,她的母亲经常教她的那首。
      ——

      蕴温寒酒醒,在蕴华殿内轻轻抬眼,恍惚间已经隔世。

      “陛下,已是酉时,请问叛臣棹夕酒如何处理?”
      “押入水牢,等候发落。”

      “他来了?”

      “是,陛下。”
      “召他进来。”

      咚。

      咚。

      咚……

      “你已叛国,可还有什么话要说?棹夕酒?”

      棹夕酒一身锁链,眉眼正直,望着蕴温寒的眼睛不卑不亢,一身头发垂落,却无半分温顺之色,“陛下,臣并未叛国。”

      “哦?棹将军难不成,还要翻案?”

      “白纸黑字,句句清楚。”
      “棹夕酒,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嗯?”
      亮久,棹夕酒道,“阿离,我没有。”
      蕴温寒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的这种表情,她突然想到了多年前,一一个寒光肆虐的晚上,他们相拥而眠的场景。
      可她不能心慈手软。

      她的拇指上的扳指被她轻轻地摩挲着,柔软光滑的釉面一片斑驳的颜色,让她一瞬给晃了神。
      日晷即将到申时末。
      “不必多言,你还是自己先到水牢走一趟吧,这件事,之后发落。”
      “阿离,你高高在上,可曾知身为臣子的感受?我今日肯到台上,已犯了大不道之罪。”
      蕴温寒的心思突然由此句话开始敏锐起来,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问,“棹夕酒,你冒着大不违之罪,究竟是你想凭此近身留下证据,还是你来此处究竟是你强弩之末,还是你想做什么?”
      蕴温寒叩了一下板指,柔冷的面容在寒光下战栗中冷冽,一瞬发冷。
      她的眼神像刀,又像一尾鹰尾略地,直直看向棹夕酒,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松懈的情绪。
      然而,并没有。

      “棹夕酒……你的骨头既然如此之硬。”“万山城数十里要塞,朝阳暮雨,既然都没有侵袭你的身体,”蕴温寒的目光变得寒冷,她走到棹夕酒面前,用软若柔夷的手触碰,随之轻轻划过他敏感的轮廓,直至落到耳畔,柔唇似丹朱,轻巧有力地问,“你告诉我,以你一人之力,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阿离,我是怎么做到的,你难道不是最清楚了吗?”
      “哦?”

      蕴温寒笑嗤,却不经意间抬过棹夕酒的下巴,“将军,你可不要骗朕。”

      “以后,你还是该唤我陛下。”
      “阿离,它不是你能唤的名字。”

      棹夕酒低头。唤:“是。”
      “这就对了,”蕴温寒低头温笑,目光有几分天真。绫罗绸缎在她身上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从一个不过区区十岁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统领一方的女帝。
      只是她的名字便在这之后再也无人敢轻易或轻蔑地提起。
      “夕酒,你应该回到你该回到的位置。”蕴温寒挥挥手,唤人把他拉下去。
      锁链的清脆的回响回荡在殿内,打扰了殿内的朱丽香。
      待那人退下,蕴温寒打开一件匣子,掏出里面的半块令牌。
      她温润如玉的面容有几分崩裂:“阿酒,下雪了。”

      确实是下雪了,殿外的冷意细细密密,已经成为了另外一个世界。
      棹夕酒来过的痕迹还留有血渍,已经凝固,殿内窗户外红墙霜雪满屋檐。
      “陛下,不再查查吗?”殿内进来一名侍卫,随后被蕴温寒冷冽的声音所警告。
      棹夕酒是很多年才出的将士,虽然如今还算不上什么名将,但是也不至于会叛变吧。
      纵然心中有怀疑,他依然不敢违抗命令。
      “只言,”蕴温寒突然转身,双鬓边的钗头凤映衬她完美无缺的轮廓,离近了让只言有些许的压迫感,但也有浅浅雪梅香,不时萦绕耳畔。
      “开弓没有回头箭。”蕴温寒浅浅地留下这句话,随后便离开了宫殿。

      只言看着她的背影,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却只剩一句,“恭送陛下。”

      寰朝八年,蕴帝下令囚禁棹夕酒,朝野上下重新推出武将,至寰朝十年,已出历名姣姣者。

      史称诏将。

      同年,夕家家主迎回早年丢失在外的长孙,后在武举中一举夺魁,名为微酒,字悼酒。

      而在不久之后,便是蕴帝召见群臣昭明官职的日子,包括之前结束的武举和文试,这场声势浩大的朝会也吸引了国内各位人士的注意。

      京城,流玉箸楼。

      “听说啊,那美娇娘能歌善舞,尤通音曲,之前还在宫廷献舞呢,不知道今天我们能不能有幸赏上一赏。”

      一个彪形大汉在座位上说道。

      “实不相瞒,在下也是慕名而来,听闻这酒楼时能请到她,今日也是赶巧,兄弟有幸相逢啊。”另外一个年轻小伙子坐在他对面,虽然两人年纪相差甚大,但是谈的却十分乐呵。
      一声琴音传来,如丝竹轻弹,如醉音轻扰。
      有人眼尖,认了出来,“是曲音姑娘!”
      琴音渐渐转急,如玉如珠,如琢如磨,配合上一张绝美的脸,一位绝色佳人缓缓上台前。
      衣絳裳轻拂,面带珠帘纱,只露出一双凤目,脚踏流玉纱鞋,低眉敛眼时如皎月朦胧,如环佩轻响。
      是京城顶级的舞女,独玉楼的首冠。
      在场的多位男子,只是刚刚开始女子翩翩起舞,便已经有人沉醉其中。在宾位中央的一位便服男子甚至放下了茶盏,此时正在静静地抱胸观赏。
      曲音未停,却有人在这闲暇时刻谈论起了别的事:“听说了吗,陛下最近热衷于骑射,已经封了好几个弓箭卫,常常在下朝后偶尔带着他们去皇家猎场玩呢,好久没有见到陛下这么有兴致了。”
      这些声音其实很小,但是也打扰到了中央的那个男子,他面上略有些不悦。
      不知何时,曲音微停,男子也重新拿起茶盏,抿唇不语。
      当今陛下并不反对这些勾栏瓦舍之事,只是对青楼之事管理非常严格,并且把这些娱乐之事都纳入了法律,以免生乱。
      只是虽然现在的朝野太平,却国力有些不支,好些有关国家社稷的事情仍然在建造当中,但是百姓仍有安身立命之本。
      楼外的树边还有前冬日遗留下来的梅花,被微风徐徐地吹着,仿佛从未离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琴音终于长时间地停下,庭内众人如树倒猢狲散时散开,刚刚还在安心赏舞的男子早已经离开了楼内。
      他出来的那一刻,恰好与另一位女子相逢。
      看着雍容华贵的女子,男子微微侧目,却终是慢慢低下了头,高大的身躯此时与她并立,冬后的凉风吹开他耳畔,嘶哑的声音如低鼓般轻唤她:“陛下。”
      那女子听此,倒是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眼,丰满如点朱的嘴唇如雪里梅花,又如丝竹般清朗嗓音离男子不远也不近,却清清楚楚:“夕大人,你倒是很闲。”

      “陛下教训的是。”男子低下的头并未抬起,直到蕴温寒递来一只修长的手腕,才堪堪抬起头来看她。

      “陛下怎么会来这?”男子犹豫了一下,终是挽上了她的手,却只是轻轻接触,并未过分。

      “起来,”蕴温寒的口吻带了些不容拒绝的意味,一双微含深意的眼眸轻轻扫了男子一眼,“夕微酒,你当记得,自己现在在朝堂上的炙手可热,就算抛头露面,也应有所掩饰。”

      不过夕微酒并未回答,轻轻握住了蕴温寒的手腕,力道微大,急促道,“陛下,臣想问一个问题。”

      蕴温寒沉了沉心,“什么?”

      手腕上的力度不减,夕微酒鼓起勇气,楼内的宾客已经散尽,蕴温寒的耐心慢慢被磨净,夕微酒的不解凝于蕴温寒的手腕,心中不甘:“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他。

      “大人,你现在不是过的挺好的吗,何必在意过去的问题。”蕴温寒似乎并不打算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抽出了自己的手腕,“虽然已经快开春,但是冬季未完全过去,大人应该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别到时候染上什么病疾,还要向孤请病。”

      夕微酒:……

      夕微酒后知后觉自己逾越了,有些歉意地放开了蕴温寒的手腕,不过似乎仍是心有不甘,随口一问,“陛下近日兴致也颇好,不禁骑马射箭,还有空来勾栏之地。”

      “朕不像你,身体如此虚弱。”蕴温寒毫不留情的怼道,一身雪白的锦色长袍衬得她更加的亭亭玉立,在未融化完全的雪下宛如轻灵仙子。

      夕微酒突然想到,蕴温寒没当皇帝那会,其实是非常高洁的心性,对穿衣非常随便,现在的衣服却越来越精致了。

      只是怅然了一瞬,夕微酒便回过神来,笑道,“陛下,微臣,陪您走走吧,天还未晚,如今正是京城热闹的时候,您觉得呢?”

      夕微酒的手中仿佛还有蕴温寒手腕上的余热,恭着手臂放在腰间,已然是一副臣子的模样,只是不知这样谦逊的外表下,究竟还是一颗怎样的心灵。

      蕴温寒这样想着,心下却未曾拒绝,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试探道,“阿酒,你可知一个人?”

      夕微酒心尖微颤,心下疑问,直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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