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暄瑛乱》羽莫千扇

3、悠悠洞箫绕梁边 凄凄冷月对枝眠

　　“皇上……我去过妖界了。”女子缓缓说道。
　　“恩……很好，见到公主了吗？” 幕帘里一个人在品茶。
　　“见到了。”
　　“那……那个小子在吗？”他浅浅的呷了一口。
　　“在。”女子说话毫无感情。
　　“我现在去，可以吗？”
　　“可以。”冷漠……
　　“好！你先去找汩泠，对她说我会过去找她。”命令的语气。
　　“是……”女子朝门外走去。
　　“珏子……” 幕帘中人轻轻念道，“要听话哦……不然……我会杀了你的！知道吗？我可是不舍得啊！”
　　“是……”女子没有回头，缓缓的走了出去。
　　妖界——
　　“啊！汩泠姐姐你好厉害啊！居然一下子就可以爆发出那么大的威力啊！”飘雨大惊小怪。“还有啊！有的人连一个受伤的女子都打不过，还把我哥的地方弄成这样，真是失败啊！”
　　“你说什么啊！”璇儿一下子跳了起来，“想打架吗？怕你啊！”
　　“哼！我可打不过你啊！璇儿姐姐！不过放火烧人家的房子也太没有素质了吧！”
　　“你！”璇儿气不过。“星辰，我去人间一趟，一个月，不要等我了。”
　　“啊！我哥哥才不会等你呢！你看人家汩泠姐姐那么漂亮又有涵养，比不过就是比不过吗！”飘雨才不会善罢甘休呢。
　　一阵风……被掐住了喉咙，顿时不能呼吸，血腥的味道。“啊！”
　　璇儿掐住她的脖子，“我告诉你！不要太过分，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恩？”
　　“啪”的一声，“璇儿，不要太过分了……她是我妹妹。”星辰一把抓住了璇儿的手。
　　“咳咳……哥……她欺负……咳咳……欺负我……”飘雨被吓的脸色煞白。
　　殷汩泠拉过飘雨，帮她看有没有伤到。
　　璇儿甩开星辰的手，怒视着他。星辰帮她整了整头发，“对不起……让让她好吗？”
　　璇儿的眼中有泪，她偏过头去，不正视他。
　　星辰叹了口气。
　　“我去人间，一个月……”璇儿偏头看着地，“自己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恩。”星辰应道。“我送送你。”
　　星辰送璇儿到了人间。
　　“恩……那我走了哦，不走也会被气死的。”
　　“她不懂事……”
　　“真不知道你怎么忍受她的。我走了哦！”
　　“恩。”
　　璇儿走了，星辰一个人往回走。
　　人影……鲜红的人影……仿佛是有着血的残酷，杀戮的味道弥漫了这里。
　　那人是——殷花影。
　　“呵呵……果然凌香和夏云痕的孩子才貌出众啊！”
　　殷花影挡在夏星辰面前，星辰低着头没有理他，绕道而行。
　　“你不想为父母报仇？”殷花影本想和夏星辰痛快打一场，没想到夏星辰居然会绕过去。
　　星辰垂着双眸，道：“不想，爹娘是好远的事，我不想提起。”
　　“你爹叫夏云痕，你娘叫凌香，他们是被一个叫殷花影的人杀死的，也就是被我杀死的。你还记得你爹娘死的样子么？肋骨尽断，五脏六腑衰竭，七窍流血……”殷花影知道爹娘是夏星辰唯一的弱点。
　　星辰眉头微蹙，每当想起爹娘，头脑就一片空白，好像失去了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
　　“你爹娘本来就不该在这个世界上，景阳在你娘体内下了水毒百毒血，又在你爹体内下了火毒赤魔血。这两种毒一旦融合，便会引发一场大灾难！知道为什么暄朝日益衰败么！就是因为凌香、夏云痕还有你这个孽种！”
　　“够了！”星辰猛地抬起头，怒视殷花影。
　　那张脸。绝美的脸。
　　额头上沁出一滴滴虚汗，脸色白得透明。嘴唇早已被咬破，血色点缀着夏星辰无暇的面庞。
　　殷花影嘴角浮起一丝浅笑：“无神的瞳孔，绝望地望着远方，身子一点点往下滑，朱唇略起，说出她此生最后两个字：‘再见。’夏云痕怔住，右手颤抖地抚向凌香的颈，双眸也忽然间没了光彩，终于掩饰不了严重的内伤，倒下了。”
　　听到这里，夏星辰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爹！你怎么了！”
　　“星辰……不要……给爹娘报仇……”
　　“爹！你不要吓唬星辰！”
　　“咳……星辰……听寒星阿姨的……话……不要淘气……”
　　“爹……爹！爹——”
　　绝望的喊声。
　　暗红色的血大口大口从夏星辰口中涌出，染红了他纯白的衣衫。白皙的手紧握胸前，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没过多长时间，掌心就多了几块雪青的淤血。
　　“不要……再……说下去！”
　　百毒血、赤魔血在星辰的体内撞击。原本星辰不至于会如此，可是妖会吸人气，在妖界待久了，身体越来越虚弱，也就越来越抵挡不住水、火二毒的发作。
　　夏星辰还是抵挡不住水、火二毒的冲撞，倒了下去。
　　殷花影面前闪过一道白影，她，就是那位殷汩泠。
　　“爹。”殷汩泠淡淡地叫了一声。
　　“汩泠，你干得很好。记得，要让夏星辰死心塌地地爱上你，但你决不能爱上夏星辰！” 殷花影一闪，便没了踪影。
　　星辰居——
　　夏星辰安静地躺在床上，床边，殷汩泠望着他，竟渐渐出神。
　　星辰，就连你毒发的样子都是那么俊。
　　他的的手指拂过夏星辰绝美的面颊。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疼的她不禁失声叫了出来。
　　“娘！是你对不对！娘？娘你说话啊！”夏星辰忽然起身，美如星辰的眸子没有了焦距，他看不到，他只感觉到一种气息，很熟悉气息。
　　殷汩泠的手在星辰眼前晃了晃，终于，泪水在她的面颊上肆虐。
　　星辰看不到了！
　　“娘，娘怎么不说话？”星辰只觉得一滴冰凉的泪珠滴在他的掌心，张开双臂，轻轻抱住殷汩泠，“是不是星辰惹您生气了？娘，星辰一定乖乖的！” 殷汩泠一怔。娘？是娘吗？
　　汩泠擦干眼泪，手轻轻拍着星辰的背，道：“没有啊，娘好开心，看到星辰长这么大，这么懂事，这么厉害。娘是太开心了。”
　　夏星辰猛地退开汩泠：“不，你不是娘！你没有娘身上那种气息！”
　　“星辰……我……” 殷汩泠哑口无言。
　　“为什么骗我！你们为什么都在骗我！滚开！”
　　她没有走，她要留下来陪他。
　　“星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多希望现在看不到的是我！”她为了他，多么想背叛了一切。
　　虽然是殷花影的女儿，虽然是瑛的公主，可她是多么想背叛使命！
　　夏星辰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夏星辰，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
　　屋子里，没了声息。
　　夏星辰知道她走了，闭上了双眸。
　　现在的他，看不到一切了。闭与不闭，有何区别？
　　他，不再拥有这一双美如星辰的眼睛了。
　　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
　　屋外——
　　殷汩泠背对着一个白衣女子，垂着双眸，道：“珏子，替我好好照顾他，不得有什么差池。我知道，现在能够……能够让他好起来的只有你，对么？珏子姐姐？”
　　“珏子会尽力。”一袭红衣，笼着一层轻纱。眸子清澈的可怕，却总是让人感觉那么舒服。眉宇间似是有一股柔和的光，令人不敢亵渎。嘴角微微上扬，和谐的浅笑，似是单纯，可偏偏有一对深邃的眸子，令人琢磨不透。
　　就连殷汩泠这个美女，在她面前，也好像忽然间失去了光彩。
　　“谢谢你了，珏子。”
　　殷汩泠离开了，只是风一般地消失了。
　　珏子笑容依旧，转身走进屋子。
　　“谁？”星辰很警觉地问了一声，珏子愣了一下，缓缓说道：“你察觉得到？”
　　星辰的声音冷的没有一点感情：“我在问你是谁。”
　　“我叫珏子，是殷汩泠的婢女。她回去了，让我照顾你。”珏子的语气却好似春风，和他形成了不小的对比。
　　“你也回去。”星辰并不在意身边有没有这个叫珏子的人。
　　“我不会回去，你现在也不会让我回去，况且，我现在想回去也回去不了。”
　　星辰知道珏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众妖，可算盼到这一日了。
　　珏子抽出腰间的洞箫，置于嘴边，轻轻地吹着。
　　那支曲，不欢快，也不忧伤。
　　只是很轻松，略微带着些淡淡的忧伤，只是淡淡的。
　　夏星辰只觉得好累，沉沉睡去。
　　山间小居——
　　风吹动竹叶，唰唰作响，带着几分凄凉。
　　夏星辰的眸子，依旧是空洞的。
　　“咳……咳咳……”坐在床畔，肩膀剧烈的摇晃着，嘴角都泛出了血丝。
　　夏星辰的手抓着胸前的白衣，不，是血衣，剧烈的咳嗽着。给人一种感觉——
　　他随时都会死！
　　“毒入经络，纠缠不清，贸然解毒，无异夺命。”是珏子，“你就是这么撑过来的？”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奇怪，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功夫不错。”
　　珏子底下头，道：“我不会轻功，你也许是太痛苦了，没有注意到我吧。”
　　夏星辰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珏子拉起星辰的手，扶他起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
　　“很漂亮的地方。”
　　“我看不到。”
　　“我做你的眼睛。”
　　星辰的手很凉，就像一块冰。而珏子的手很热，似是燃烧的火。
　　星辰不由得握紧了珏子的手，握紧他渴望的温暖。
　　“到了。”珏子轻轻叫了一声，“我……我给你描述一下。”
　　“恩。”星辰回应。
　　珏子抽出洞箫，轻轻吹了起来。
　　星辰闭上眼睛，轻轻吟道，“四面竹树环和，有一小池，全石以为底，池中立一小居，落英缤纷，有蝶轻舞，有鱼欢游。此景随未繁，城居者未之知也……”
　　珏子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很欣喜的笑了。果然，他，很了解她的曲子。只有他，可以懂得自己。只有他，是自己的知音。
　　星辰枕着珏子的肩膀，身子好似寒冰那样冷。
　　她的怀抱那样温暖。
　　她的手，轻轻抚着他的背。
　　“还冷么？”
　　“冷。”
　　珏子松开了他，从腰间抽出一根洞箫，三尺来长，通体晶莹，呈翠绿色。
　　“我吹箫给你听，你就不会冷了。”
　　轻轻含上玉箫，悠扬的箫声弥漫在寂静的山谷中。
　　初时欢快，后变得辗转缠绵，最终转成了深深的忧伤。
　　一滴泪，悄悄落在珏子的手背上。
　　星辰的泪。
　　轻叹一声，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心中所想？”
　　珏子天真的眨眨眼睛：“没有啊，我只是把自己的感情抒发出来而已。”
　　“自己的感情？”星辰一脸疑惑地“看”着珏子。
　　“是啊。”珏子依然笑着，“爹……从小就对我不好，整个瑛朝只有小姐对我好，可是爹偏偏又把小姐派去暄朝，然后我就又是孤身一人……”
　　星辰没有说话。
　　“星辰？怎么了？”
　　轻轻一叹：“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虽然以前的事情我记不起来了，但至少我还有空间可以去想象，可你……”
　　珏子握起星辰的手：“没什么啊，一切都会过去的。”
　　“珏子。”星辰轻轻拥着珏子。
　　“星辰？”
　　“谢谢你……”
　　星辰睡去了。
　　翌日——
　　星辰依旧像往常那样剧烈的咳嗽，虚弱地很。
　　“星辰，来，先把这个喝了。”珏子自幼擅长医术。
　　夏星辰不想她担心，一饮而尽，没过多久却悉数吐了出来。
　　“星辰？星辰！”珏子慌了。“怎么办？”
　　她一定要救他！因为她答应过小姐！
　　可她，仅仅是因为诺言才救他么？
　　珏子摇摇头。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
　　“珏子……对不起……我……”
　　珏子还是在轻轻地笑：“我再去拿一碗来，我会治好你的。”
　　匕首，划破她的手指，血和汤药融在一起。这样去压制他的毒，不知道可以吗？
　　她仰起头，喝下大口汤药，捧着夏星辰的脸，轻轻地吻了下去，把汤药一点点送过去。
　　她的吻呢，很清凉。就好象是一片花瓣，轻轻的，接触，又有一点点羞涩。
　　星辰的脸，一下子红了。
　　待夏星辰喝下后，珏子推开他，颤抖着说：“对、对不起，星、星辰。”
　　星辰怔住了，整个人都好像木头一样。
　　“你、你饿了吧，我去、去拿饭给你。”珏子慌张地跑开。
　　夏星辰抚上自己的唇，嘴角竟微微上扬。
　　要是她们看到了，下巴会掉下来呢。
　　星辰居然会笑！
　　那笑容，足以令百花凋零！
　　一会儿，珏子回来了。她端了几道小菜点心。
　　“你自己吃吧，我……”刚想运功，没想到却喷出血来。
　　珏子轻轻拭去夏星辰嘴角的血迹：“你在妖界可以用功力封住肠胃经，可是你现在受伤了，不能随便运功的，我还要为你治好眼睛呢！这样子不是让我受累么？”
　　夏星辰一怔，摸索着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轻轻皱起眉头。
　　“是不是……很难吃？”珏子很抱歉地问了一句。她也是从来都没有弄过饭给别人吃的。
　　夏星辰摇摇头：“有血的味道。”
　　珏子的笑容忽然间停滞了。
　　“用这种方法来压制我的毒，太冒险了。”夏星辰说得很轻。
　　珏子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不过，你做的很好吃。”夏星辰将手里抓着的吃完，又抓起一块。
　　没过多久，一盘点心就被吃的只剩下一块。
　　“真的那么好吃么？”珏子看着夏星辰贪吃的样子，开心地一笑。
　　夏星辰轻轻嗓子：“恩，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是吗？”珏子将信将疑。索性拿起最后一块吃了。只是轻轻的吃了一小口。难以下咽，就好像石灰粉一样的干涩。这样的事物？他，可以吃的那么开心。为什么呢？是为了自己吗？珏子笑了，很温暖，自己不由的把那难以下咽的点心吃了下去，好象，有几分甜意呢！
　　“谢谢你，星辰。”指尖划过夏星辰绝美的面颊。自己的眼泪滑过向上洋的唇角，是感动，是欣喜，是满足。
　　夏星辰一把抓住珏子还停留在他脸颊上的手：“珏子，我有句话要跟你说。”
　　珏子微微一怔，她记得星辰不会这么……这么拐弯抹角的。
　　“我要说的是……珏子，我喜欢你。”
　　青青竹树环合，潺潺流水依稀见，醉卧榻中梦日来，寥寥箫声绕耳边。轻巧枨芷，闲来垂钓，梦里依稀相见，是真是幻，一语诉心声。

作者有话说

　　这个……那个……我支持星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