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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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马不停蹄地忙着装修店面购买材料的事儿。听说小孩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听他电话里那股认真劲儿就知道他是真打算在X市常驻了。
我去他的新家看他时，他开了个门，就抱着绘图板和电子笔认认真真地盯着电脑描描画画。那专业插画师的水平让人刮目相看。
“你是学画画的？”我大惊。
他脑袋僵硬地从显示器上移开，目光聚焦到我脸上，然后充满鄙视地看着我：“和着你以为，我就是一从小不学无术只会用瘦弱纤细的身躯搬砖头做苦工的苦孩子？”
他这讽刺人的神情我还真没见到过，我嘴巴快过脑子地动起来：“没没，我以为你是从小孤苦伶仃执拗寂寞在酒吧打工含泪被客人轻薄又爱上客人的傻孩子。”
擦，我怎么把真实想法给说出来了。
小孩的脸色几度变化，让变色龙都能含恨而死。最后他咬牙切齿地扔过来一个小红本，然后继续埋头画画。
我打开一看，只觉晴天霹雳，乌云滚滚，惊雷炸响……
“你跟我一个学校毕业的？”我这对着小孩执着画画的侧脸，气势全无，弱弱地问。
他回过头冲我嫣然一笑，然后说：“傻逼，不知道这学校奖学金助学金全国最高么！”
好吧，正在给热血基调漫画着色的小孩显然深受画面基调影响，杀伤力莫名强大。跟平时视频里忧郁少年的样子，简直……简直……
黎昕，我看到红色的毕业证书里，他的名字。出奇的适合他。
今天我正好没事。装修已经完善，等着明天把器材运到，就可以正式挂牌营业了。
小孩总能租到这种小而舒适的房子。一张大床，一个电脑桌。小卫生间。阳台半封闭，一半是灶台，厨具，一半是窗子，风呼啦啦地往里吹。
灶台上落了一层灰，就烧水壶是干净的。看样子，小孩从来都不开火。
也是，这年头像我这样有一手完美厨艺的男人也不多了。我看他聚精会神画着那熊熊烈火，那穿着漂亮铠甲的男人，那血燃的风采……
悄悄走过去，捎走他吃完的泡面桶。然后关门下楼。
整天对着电脑做插画最累了。这活儿没巧，就是时间，技术，想象力。
唔，小孩子多吃点鱼补补脑子。
买了一条鲶鱼，又买了一些厨房用品，作料，又提了两袋子青菜。我再度敲响小孩家的门。片刻，他风风火火地打开房门，那拧着的眉头，估计正准备开骂呢。看到我手上拎的东西，愣了一下。
“小昕，我烧的鲶鱼很好吃哦，你今天算是饱口福了。”我估计自己笑得特像个爹。
哦不，兴许更像妈。
他嘟囔：“别老打断我灵感。”然后继续风风火火地冲回电脑前，抱起绘图板继续奋斗。
此刻，我真有种当妈的错觉。不过也习惯了，之前喻禅也是这德性，对于这种偏执的画手，我照顾起来驾轻就熟。
杀鱼，切块，炒菜……我在灶台前忙得热火朝天。不知道啥时候小孩开始站在小阳台门口，靠着门框看着我。当我把菜装到盘子里时，他默默走过来端出去。
这小孩，和喻禅还是不同的。虽然他们都画着漫画，都有艺术家身上该有的那种随时沉迷在绘画中的心性，但是喻禅的前半生顺顺当当，至少钱财上顺顺当当。他敢说话，敢闯祸，敢声张他认为的正义。因为他鲜少需要付出代价。天塌下来的事，有他那牛、逼的老爸顶着。
不过小孩不一样，黎昕不一样。他的一切都是他一点点小心努力挣来的，所以他身上有喻禅永远都不可能有的那种坚忍的劲儿。
坚强，隐忍。
如果用特酸的词儿比喻，就好像破石而出的小草。很纤细，很微不足道，但是始终努力地存活，甚至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
吃饭的时候，他很安静，似乎从热血漫画里的冲动热情尖锐里解脱出来，小口小口细嚼慢咽，像极了我在舟曲采风时看到的那些对每一粒米都充满感情的穷苦儿童。
以前有个疯狂减肥的女生跟我说过，小口细嚼慢咽能增加饱腹感，从而减少食量。
虽然我知道，他现在已经过得不错，至少租得起房子，拿着高文凭做稳定的工作。可是这小小的习惯让我看得无比心酸。
这得是在怎样的童年下才养成的习惯？
“这鱼汤挺好喝的。”见他吃完了。我用勺子细细地把鱼汤从盘子里逼出来，盛到一个碗里递给他。
小孩还是沉默地接过去，低着头说谢谢。
他捧着碗不动。我还没来得及催他喝，一滴水珠吧嗒掉到碗里。
接着，像收不住势一样，一滴一滴往里掉。
在这种气氛里，我觉得呼吸很艰难，这小孩，一定一直都很寂寞吧，一碗鱼汤也能感动成这样。
我突然痛恨自己作为摄影师的职业般的敏锐，这场景，看不见多好。
坚强的小孩是不喜欢暴露自己的脆弱的。
我扯开笑容，隔着桌子摸摸他的头：“怎么，我没放多少辣椒啊，不至于辣得掉眼泪吧。”
他忍不住笑出来，吸吸鼻子，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子，乖乖地喝汤。
“怎么样？咸不咸？……如果咸了，那是你刚自个加的料儿啊！”我看他停住了，开始调侃他。
小孩瞪了我一眼。把碗里的汤喝得干干净净。哟，不错，看来那热血劲儿又回来了。
手机震了一下，我打开看一眼，是喻禅同志婉转地告诉我今天他一读者向他炫耀了煲各种甜汤的技术。
我回过去：祖宗，想喝什么直说。
他回讯速度巨快，内容简洁，四个字：桂圆红枣。
我吐血三升：你丫是来例假还是坐月子呢！！！！！
喻禅：亲爱的~~我大姨爹来了。
看这俩欢乐的小波浪线我都能想出他那掐着嗓子娇滴滴的语气。
“哥，你在跟谁发短信，这么开心。”小孩问。
“哦，我室友，要我回去煲汤给他喝。”我说。
“室友？男的女的？”他追问。
我百转千回了一阵，分析了一下这句话的成分，猛地拍了一把他的脑袋：“男的，不过你小子也甭惦记，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被我拍蒙了几秒，然后跟我痞笑：“我这不是饱足思□□么。”
“行了行了，不跟你贫。我赶紧回去了，这桂圆红枣汤还要买材料呢。我走了啊。”我笑咪咪地闪到门口，他呆愣地看着我，那小眼神跟被妈妈抛弃的小白兔似的。我抓着门把的手一犹豫。还是给他从外面关上了。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