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盛木漂(花木集)》吻作食粮

46、兴兵讨凶

　　他醒来的时候，外面仍然北风呼啸，寒风凛冽。土黄色的帐篷不时发出嘶啦的声音，在空旷的帐篷里听起来格外凄凉。
　　他居然还在大魏附近。
　　见龙王已醒，试图要坐起来，贴身侍卫李延冉担心的走上前来扶住他，“龙主，还是安心休养吧，您这回中毒不轻……”见龙王脸色一沉，终不敢多话，招呼一帮侍婢进来服侍他，行了个礼，转身即要出去。
　　“她呢？”李延冉顿住脚，半晌回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娘娘……娘娘已经向玉门关开拔了。”龙王神色一黯，转瞬即逝。
　　他任由侍婢给他穿上长衫，又恢复到那个冷峻狠辣的南海龙王。
　　“上次你说兰陵门围剿僵尸童子屠画心……”见李延冉点了点头，他的嘴角浮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哼，自作自受，白白在我南海给我做了那么多年的奴才！”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拍拍李延冉的肩膀，“我说，延冉，像你这么忠心的人着实不多，也不知道那个李槟怎么样了，说不定也躲到他师妹的石榴裙下了。”
　　众人皆知，自从兰陵门一役，月明居士的两个徒儿天理难容的丑事公之于众，震慑整个武林，李槟逃婚，李朽战死，月明居士伏尸大哭，名门正派皆以为耻。
　　屠画心和李槟啊，他最得力的手下，左膀右臂，如今看来，都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可是……娘娘却是愈发让人刮目了。”
　　龙萍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哼”了一声，吃力的站起身来，“传我旨意，向大魏开拔！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大魏子民！”他的声音有些游离，“柒旧诗……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传我指令，从南海抽调十万大军，火速前往大魏，剿灭大魏，称霸天下！”
　　等阿染赶到大魏王畿的时候，百姓四处逃难，到处是硝烟和炮声，还有死人和倒塌的房屋。拽住一个人询问，说是莫名其妙的不知怎么的和南海结了仇，南海战胜，柒旧诗不知所踪，龙王下令屠城三日，士兵们都杀红眼了。
　　阿染心下叫了一声“不好”，连忙朝着大魏内宫跑去，她，那个女人，万不可出事情啊。
　　可是等到她赶到的时候，到处是搜刮宫中财物的太监和婢女们，哪里还有宫中妃嫔的影子！

　　远远地，她看见那豪华万分的大罗宫隐隐约约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连忙跑过去看，正是三春晖不错！
　　她似乎在回忆和某人一起度过的时光，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碰碰那。
　　阿染见她面容憔悴，心里也很是难受，刚要走上前，却被眼前的女人呵退，“走开，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阿染一怔，随即说道，“外面乱得不行了，你在这儿非常不安全。”
　　她又是一阵骂，“滚开，你走，你这个想杀了我丈夫的人！”
　　她穿得破破烂烂的，脸色苍白，似乎身体很是不好，猛地咳嗽了好几声，帕子上满是鲜血。扶着栏杆站着，已然是体力不支。
　　阿染忽然发现她遮挡在暗处的腹部竟是高高隆起，心下说不出的感受也顾不及了，连忙说道，“三姑娘，你有孕在身，还是——，”三春晖恨恨的打断了她，冷笑道，“呸，你想让这个孩子替他父亲报仇吗……我虽心里没他，却也是知道他的好的。哼，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少在那儿假惺惺的！”
　　她虽然言辞激烈，但明显心力交瘁，扶着栏杆，气喘吁吁。
　　“三姑娘，咱们相识一场，你好歹听我解释……我，我并不想杀他的，是他违背师训，练那‘邪功’，搞得民心惶惶，天下动荡，天下有识之士谁不要杀他，谁不要！”
　　三春晖神色一黯，叹了口气，泪落了下来，人也昏了过去——。

　　所有人都找不到柒旧诗，他似是逃了，可只有阿染真正清楚他的为人，她以幽妃娘娘的身份下令，带着一部分在大魏滥杀无辜，无事可做的南海人在漫漫大漠寻找这个人，不仅因为她要杀他，更是因为她知道龙萍弋一定回来复仇，他想亲自杀掉柒旧诗，谁也不能和他抢。
　　可是，他中的毒何等剧烈，哪里是那么轻易痊愈的……她叹了口气，抬头便看见两人站在那里，一个桀桀的抱臂笑着，另一个倚着树坐在地上，默不作声。
　　阿染眉头一皱，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但她手中的青衣剑却被她握得越发紧了。
　　黑衣的男子站在不远处，漫漫黄沙在空中飞舞，不时有一两粒砸到脸上，生疼。他的嘴角仍浸着血，慢慢漾起笑意，却让人觉得恐怖异常。阿染身后的人不禁后退了一两步，但终被首领的气势震撼，不敢逃窜。
　　阿染轻轻跪下，“不要紧吧？”龙王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只是轻微点了下头，“你专心对付他，不必管我。”
　　“哎呀，真是夫妻情深哪，你师哥我可羡慕得不得了啊，”阿染听着刺耳的笑声，手一紧，朝着柒旧诗就刺了过去。
　　柒旧诗轻微一转身，阿染刺了个空，后背危险地暴露出来，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若是那个人这时候点其穴位，以此制敌，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那个人却只是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背，轻笑一声，便退后一丈多远。
　　“师兄，放手吧，你这是在玩火啊，我帮你废了这种邪魔功夫，咱们没有武功，照样受人尊敬……况且，难道你不管不顾你刚刚降生在这世上的孩子了吗……孩子早产，三姑娘难产而死，大夫说只能保一个，三姑娘便执意……。”
　　她想起那个本该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无双女子拉着她的手，将孩子的小手放在她的手心里，其意已知……她居然要她抚养这个孩子长大成人，不要让孩子做她父亲那样的人。
　　“阿染，为人心急者总是要吃亏的。”他背手而立，硬生生的打断她，眼睛里却开始弥漫杀气，“我已经依言放你三次，你无需多言，因为你终究无处可遁了！”
　　的确，他还有什么理由原谅她呢，他最爱的女人最终还是死在她那里，嗷嗷待哺的婴孩依稀可以闻见浓烈的血腥味道……
　　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毕竟这一切都是早晚要发生的。

　　阿染抿了下嘴，有些怅然的耍了个剑花，朝着某人刺了过去，剑法凌厉，带着决绝与释然。
　　对方赞了一声“好”，随即飞身而起，拔剑朝着昔日青梅竹马的师妹杀了过来。
　　阿染知道，这个人练那种邪功，整个身心早就疲惫不堪，如若此时不杀他，等到他恢复元气，恐怕连师父都制服不了他。想到师父，阿染不由得沉住气，仔细观察他剑法中的破绽……但，到底是女子，渐渐便有些体力不支。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龙萍弋倚着树站在远处，试图用潜音来帮助阿染，不料柒旧诗武功太高，明显的感觉到空气中气流的异常波动，他不由得怒火中烧，随身扯下一件锋利的腰饰，朝着身受重伤的龙王刺了过来。然后面对阿染，他使出了那招“嗜鬼之舞”！
　　那样的人身，忽然分化成两个，其中一个人□□迅速的脱落，只剩下一个骷髅白骨架，那个骷髅微微一笑，然后忽然化作一堆散碎的白骨，朝着阿染打来！
　　阿染来不及顾得上龙王，猛地使出下两招“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那个仍保留真身的柒旧诗被刺穿了肩膀……他忍着剧痛，猛地使出一招阴毒的掌法朝着阿染拍过去，那些白骨也朝着阿染略去，阿染拼命要自己冷静下来，终于她想起了山下那“山河永寂”四个大字，她轻轻舒一口气，放下那些武功招式，只是用尽自己生平最大的气力，像一个屠夫一样，朝着柒旧诗砍去！柒旧诗温热的血溅了两人一身，阿染终于明白师父说的“实非实，虚非虚”的奥妙了。
　　柒旧诗虽然没有了形体，却是天底下最容易受到外物攻击并受伤的人。他的内力太强，吞噬实体，但这并不能说明他的实体就是不存在的……阿染丝毫不敢大意，翻身对着他的左心房又是一剑，“游妓皆秾李，行歌尽落梅”。
　　柒旧诗冷笑着，“师妹，别太小看师兄我了，你就是再刺我十剑我也死不了！”
　　阿染却不理会他的风言风语，她使出在南海密室里学得的最后一招，“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只听得柒旧诗一声大叫，竟然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