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3 章 你好，真心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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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雨季似乎来的比往年的晚，淅淅沥沥的掩去整个夏末的炎热。
长安城北街拐角处的古宅中，错落的楠木被雨水打出沙沙的声响，回荡在空荡又寂寥的院落。
一眼望去窗边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暗金银线封口的墨绿长衫显得妥帖合体。
眉目间有些苍老，却仍旧遮掩不掉那轩昂的神采。
“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因为常年习武而满是老茧的指腹正来回摩挲掌中的墨色锁玉，神色复杂。
这是上次在梓苑的时候那个人跳崖前丢过来的，他也正因为晃神的瞬间失了除去那女子的机会。
任她留在江枫身边必是祸害，除掉是唯一的路子，他从一早便如此认为。
若非亲眼那个人竟肯为她弃玉跳崖……
他仍不敢相信，竟然还有人牵制得了他。
计划需要变动。
男子顿了顿，微蹙着眉头望向窗外那被风雨打得散乱的楠木，
叹了口气，沉声道，“金宝，你那便宜的小女儿或许不用死……至少眼下无需。”
“恒哥……”床榻深处传来剧烈的咳嗽声，红金宝勉强支起身子，
“真到那时候……不用顾忌，万万不可为了她破坏整个计划。”
此时木门却被猛的推开，一身破旧的锦缎包裹在女子略微消瘦的身子上，
她发髻凌乱脸色惨白如纸，手颤抖着指着软榻上的人，
“你……简直不是人！那是你女儿……你的亲骨肉！”
“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她百天的时候你叼着她小脚，她周岁的时候你哄着她叫你爹爹！
那是发誓一辈子疼的女儿……难道是一句话说抹杀便抹杀！说牺牲便牺牲！”
绿凉薇不敢置信眼前这个眼里无丝毫不舍得男人竟是自己朝夕相对半辈子的丈夫。
“弟妹，金宝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为家卫国，岂能有一丝妇人之仁？”
江恒神色复杂的扫过眼前歇斯底里的妇人，这个场景很熟悉……
—— 熟悉到，他竟然有些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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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前那个寒风彻骨的晚上，滚滚的浓烟，熊熊的烈火，凄厉的火光映红了天上的弯月。
一身绯红衣衫的沈青跪坐在那漫天的大火中，
消瘦的臂膀紧紧的搂住怀中血肉模糊的尸体，宛如已与那无情的火焰生生相融。
她歇斯底里的对着他江恒大吼着，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眼眶竟流下鲜红的血泪。
“他是你兄弟！你兄弟……你答应我放他一条生路的……”
“青儿，斩草要除根，这你从一开始便知道。”冰冷得自己都不相信的声音。
“兄弟就算了……呵呵，虎毒还不食子！你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啊哈哈哈哈哈……”
“我没有……”
“不是你为什么我儿会不见！你有没有人性……他还那么小！”
“江恒你连禽兽都不如……枉为人夫、枉为人父，枉受天下人尊敬！”
雨是被风带下的，渐渐迷了他的眼，魇了他年少时的梦。
午夜梦回，尽是沈青声嘶力竭的恨意与沙哑不成声的哭腔。
他忘了沈青拉着他的手唤他恒哥哥的样子，纵使笑嫣如花。
他忘了他握紧她的肩告诉他有国才有家，她眼中初始的懵懂到最终的绝望。
他只记得在那被腥风血雨冲昏了头的夜里，
她最后的一个动作是拔掉他丈夫胸口的剑，送入自己的心脏。
从头到尾，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往日晃如昨天般历历在目。
他记得他最后只是走上前去，抱住那个满身是血的瘦弱身子，想掰开她扣住他的手，
却怎么掰也掰不开，最终只好作罢。
于是，他将他最爱的女人和最好的兄弟的尸体一起拖进怀里，声音嘶哑到颤抖。
“青儿……我一定会找到我们的儿子……”
“然后杀了他。”背负仇恨活着……太痛苦。
火光漫天，淅沥飘散的除了灼灼的火焰，还有房屋的灰烬，
三天三夜，仅仅那颓败的焦黑在日日夜夜的诉说着，这里曾经是一片安乐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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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疯了！江大哥我敬你，可是也不许你做任何伤害我女儿的事！”
“微凉，她并非你亲生……十八年前，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小女儿，十八年前便死了。”
红金宝捂着胸口，仿佛在挣扎，最终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十八年前的那天，杏花开了满园，你却难产……大夫说只能保住一个……”
“后来幸得在门口发现了她……她被丢在台阶上，我走过去发现她竟是咧着小嘴儿在笑，”
红老爹一边细数着回忆一边露出淡淡的笑意，只是说到后来，竟泛着苦涩。
“后来你醒来要看孩子……我就……”
此时绿夫人已泣不成声。
“红金宝，你当我是傻子么……是不是我生的孩子我做母亲的看一眼便知。”
她抹了抹脸上的两行清泪，
“可是在我心里，她就是我孩子……我没有那么幸运做那第一个抱她的人。”
“可是我却一定是这世界上最爱她的人……我把给三儿的爱全给了她，一分不少。”
“你不能这么残忍……不能！不允许！”
绿凉微越说越激动，旋身夺门而出，
江恒扫了眼横卧在软榻上看不出悲喜的红金宝，抬步便跟了上去。
……
……
郴城的天空是一片的澄澈，正午的阳光洒满了焦灼的人群，人人秉住呼吸，静待。
“我最美丽的姑娘，我在梦里，已经等你很久了……”
他高高的站在那里，俯下身，把她刻进眼里。
她拄着手臂，懵懂错愕的抬起头，仰望着他。
云疏下意识的抽手，不想却被握得更紧。
她想起那些个不告而别的清晨，猛的站起身，她承认她心里是有怨的。
“能不能请你做个干脆点的男人……走了，就不要回头了，好吗？”
即便她站起身，亦只将将过他胸口的高度，她尽量使自己的眼神放得淡然，
至少不要透露太多东西……爱也好，思念也罢。
明亮而幽深的眸子对上她蹩脚的淡然，竟也黯淡了下去，
她明显感觉到握住的手在渐渐的松开，不知是等待太久还是天性使然，
在那双手眼见便要脱离自己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反勾住他的小指。
她知道她又犯错误了，二货就是二货，明知道有毒，却总忍不住去触碰。
她别过头，尽力不去看那双黑亮的眸子，指甲掐进肉里。
“只是来陪你做个游戏，别紧张……嗯？”
婉转而低沉的嗓音，熟悉又陌生的略带上扬的尾调反复虐待着她脆弱的神经。
“我也没指望你来做什么……”大骗子。
人群瞬间沸腾了。
此刻在旁边围观了许久的丝弦走上前来，手中抱着一个略微沉重的圆木箱子，
上面有圆形的孔。
“方才自告奋勇的江公子、苏公子，与这位公子，请站在对应姑娘的身后。”
江枫镇定自若的从柱子后踱步而出，云疏下意识的扭头瞟了一眼，却眼见着头顶冒着黑烟。
她抖了三抖，小指却被狠狠的勾了一下，似乎在惩罚她的不专心。
苏离一节文弱书生哪见过如此场面，他有些不协调的走到云疏跟前。
“阁下是……”若有似无的打量着云疏身旁的人。
“脑残儿童，不用管他。”
白衣男子手轻轻一带，云疏便被揽进怀中，他的下巴搁在她的颈间，唇角勾起邪魅的弧度。
“……拙襟最是爱说笑，阁下莫理她。”
“臭美不要鼻子的……我一黄花大闺女……”
回头瞟向那悠然自得的搁在自个儿肩上的绝美的脸，
脸蛋不觉间红了起来，别过脸扁嘴道，
“拿开拿开，下巴尖得跟什么似的……肯定没好好吃饭。”
后者并未理她，只是将她更深的裹进胸口，塞得满满的。
除了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错过他脸上那越发加深的笑意，妖娆刺眼。
苏离默默的退到路人甲的身后，瞟了眼旁边那只杂毛鸡就差攀上江枫的身子了，
而此刻江枫眉头拧白得如同搅起的床单。
丝弦击掌三声，三个窈窕貌美的女子端出三碗别致的桃心形的豆腐块。
“三位姑娘在把豆腐吃光之前，请三位公子尽可能的让姑娘笑，
倘若对应的姑娘们笑了你便是今天大冒险的惩罚者，
而你对应的姑娘便无缘‘豆腐西施’的美名。”
“呵呵……这么花花肠子的点子定是你想出来的，嗯？”
温热的呼吸滞留在云疏耳畔，烫得她心脏漏跳了一拍。
“奴家想是已把规矩交代清楚了吧，在场各位可以商量下，
怎得既不触犯那规矩，又可以拿到那最终的礼物……”
—— 而那传说中的神秘礼物，便是画月楼的邀请函。
“那么祝各位公子好运。”丝弦浅浅一笑退了下去，盈盈间顾盼生姿。
月色转过头，将唇埋在她雪白的脖颈，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响，
似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呢喃着，“……不是一早便是了画月楼的媳妇儿了？”
温湿的触感让她全身如通电般酥麻，腿下意识的一曲，
还好修长的手臂不动声色的揽住她此刻已是酥软的纤腰，阻挡了下落的趋势。
“想必各位都已商量妥当，如此便开始罢。”
丝弦夫人的每次出现总是牵引着在场某些熟女控的公子哥儿们的视线。
苏离有些局促，对着那陌生的路人甲脸颊竟泛起诡异的绯红，
指了指那碗奇形怪状的豆腐，“甲姑娘，你自己来，还是在下来……”
路人甲优雅的跺了跺，翘起兰花指拿起白瓷的勺子，
大喇喇的舀上那雪白的豆腐，吭呲一口送进口中。
不经意间抬起那娇滴滴的下颚瞟上苏离那泛红的小脸蛋，
噗的喷了他一身豆腐渣。
感情一点儿都没白费。
不明真相围观群众中的抽气声此起彼伏，约么着都不曾想过如花美眷竟也有如此豪放的吃相。
云疏皱了皱眉头，啧啧了两下，
自个儿奋斗了两天两宿没合眼挑出来的最完美的三块，就这么被生吞入腹了。
跟优雅什么的不沾边，犹如阶级仇民族恨。
再看杂毛鸡与江枫的无差别混搭组……
江大少爷负手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甚至连个表情都不曾递过去。
按对江枫抛媚眼的频率来算，沈凤娇不愧是杂毛鸡中的战斗机。
“沈姑娘，可是眼睛出问题了？”
江大少黑着一张脸，镇定的试图格挡住那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目光。
“江葛革！手酸了……”
“私以为弃权便是。”
“哼！”一个哼都哼得千回百转夹带着扭腰跺脚。
这边厢半口豆腐都没入嘴里，杂毛鸡倒也没笑场。
云疏暗自琢磨着，
对着江枫那脸黑棺材似的还散发着冷气的冰箱脸，啧啧……怕是想笑，都笑不出来。
【当当当当……终于到我们的甜蜜小两口了。
小两口？又猜错了吧……人家闹别扭呐。】
云疏正看得不亦乐乎，却被耳边若有似无的呼吸带得心神不定。
“有完没完？这次又要点儿啥……我，没什么好再给你骗的了。”
暗自强定下心神来，她叹了口气，巴拉了两下那心形模具里的豆腐，
雪白豆花莹莹颤抖，宛若她此刻的小心肝。
不消片刻，整块的豆腐已被她和成了豆腐泥。
—— 不知名的低落涌上心头……
—— 如果有，我还愿给你骗么?
—— 想起那个夜晚，耳边的呢喃，我终究是不愿意违背自己去推开你。
“……在你眼里，那两样东西是我偷的？”细小的针透过他层层包裹的心，生生扎进肉里。
“你本不就要这些么……江山美人，”她嘿嘿的笑了，干巴巴的，“多伟岸，多销魂……”
话犹在唇边，人却已被猛地收进怀里，淡淡的幽檀香将她紧紧裹住，他下颚蹭着她的脸，
略微沙哑又无辜的声音回旋在她的耳畔，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要说气话，好不好？”
无法想象骄傲如他竟也有如此卑微的祈求，云疏怔在当场。
“只说其实你想我了……好不好？”
“……我们和好，好不好？”每一个字仿佛都用尽全身的力气，最终融进骨血。
“噗嗤”被温热的呼吸撩得痒痒的脖颈微屈，云疏秉不住终是笑了出来，
却不想笑着笑着，晶莹的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一点儿都不好笑……你是知道一早便输了要提前大冒险么……”
她一边谄笑着一边试图用手指去挡住那频繁跌落的泪珠，
一颗一颗的抹去，却发现越抹越多。
妲甄微微一怔，随即无奈的笑笑，紧紧将她搂住，下巴深深嵌进她的颈窝。
胸口的位置隐隐作痛，仿佛那一颗颗滚烫的热泪悉数滴在他心上最柔软的角落。
感受到怀里人的瑟缩的颤抖，他小心翼翼的转过她面向自己，双手捧上早已泪湿的双颊。
指腹划过她细嫩的脸，美眸带笑，邪魅的笑容延展到天边。
“瞧……大花脸了。”
似乎注意到眼前人儿越发泛红的眼眶，他在她脸上重重的捏了下，温柔的笑着，垂下头。
迷散了的午后阳光，被风带起的翩翩衣角，与那温凉的掌心摩挲后颈的温柔，
仿佛都一瞬间变成了动人的童话。
三千世界，不若他潋滟眉眼。
“傻瓜……那不是欺骗，不是敷衍。”
“更不是什么见鬼的大冒险……”
沙哑又绵长的尾音……最终淹没在她额头眉心的重重一吻。
“都是真心话……”
—— 无欺无瞒，都是真心话。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3 章 你好，真心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