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8 章 你好，姻缘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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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晏娘嘶吼着一把丢开手中人，然而却终是无法跨越那三尺的距离……
云疏被甩出老远，被迎上前来的江枫抱个满怀，然而此刻本该落在林念生额心的手掌却被一把折扇隔开。
“林兄，你若死了，又当谁去护你妻儿？”妲甄似是漫不经心的缓缓说道。
而方才被晏娘扑个正着的林念生刚想推开怀中的妻，晏娘忽然抬手，轻轻抚上他消瘦的脸颊。
“林郎……够了，都够了。”泪水如断了线的念珠从那张美丽的脸上悄然滑落，然而她此时顾不上去擦，反倒双手捧着夫君的脸，脸上露出温婉的微笑……只是此刻那美丽的脸看上去端的诡异，一半娇嫩若新生婴儿，一半却如同风烛残年的妇人，满是皱痕。
云疏微微一怔，虽然这脸此刻已无法用美去形容，然而那笑容，却是最初相见时的她——美丽，温婉，淡然。
“趁着民女尚有一丝神智在，可否请在座各位听民女一言?”晏娘跪坐在林念生身边，幽幽开口。
“夫人但说无妨。”江枫松开怀中的云疏，缓缓说道。
“莫要再为难我夫君了……人，是我杀的。”美丽的脸上流淌着浓浓的哀伤，似是看出自家夫君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纤长的手轻轻掩上他的唇，摇了摇头。
半柱香的时间，凄婉的女声静静在空气中流淌。
十年前，初来乍到的穷小子遇上了名满长安的琴师。二人曾经共处过一段悠闲时光。他练剑，她看。她抚琴，他听。有种叫作-爱的东西在这平淡的岁月中慢慢提炼出来。然而半月的时光终是短暂，风月场的规矩不过是你出银子，便任你取索。然而当穷小子被扫地出门之时，他的行李不再只有那来时的包袱，还多了那个抚琴的女子。
她脱下绫罗绸缎，换上粗布麻衣，随心爱之人隐于世人眼前，随后却也成了长安风月场上的传奇。
不是没有争吵……也曾想过是否合适在一起。然而当争吵过后，却都无法止住对彼此的爱意。
也许日子也就这么一不小心，便是天长地久了。只是女子始终有一心病——她长男子十岁。
已是花信年华的她偏生遇上双十年华的他，割不断，舍不下。一首君生我未生，凭的道出了她心中的苦闷。
然而当穷小子变成了朝廷捕快，她却成了人背后指点的对象。年龄摆在那里，她也无可奈何，难不成可以要回炉重造？然而昔日的穷小子并未因此冷落她半分半豪。甚至在他有了一切之后，方才对她许下迟到多年的承诺。
—— 我会一生一世爱你护你。
当日子渐渐归于平淡……君生我已老的念头渐渐被掩埋，直到某天突然一个年方十八貌美如花的姑娘出现在她面前，巧笑嫣然，说是男子表妹——便是解灵。故事的发展如所有读本中一样，女子被她刺伤了。
随着年龄出现的皱纹，松垮的脸蛋，和早已被岁月磨得粗糙裂口的手，都一夜之间成了她心中的致命伤。
她从来不知如何与人争执。所以当解灵带着一群女眷出现在她面前，上手将她推倒在地，戳她的手指，砸她的古琴，扯她的头发，撕她的衣服时，她也只是不忘睁开眼睛记好每个人的面孔。当时男子尚在外地办案，无暇顾及家中。
后来那场失控是个意外。解灵又一次来辱骂她。甚至说她多年再无所出是曾经在风月场上玩坏了身子……虽说一个风尘女子想要保住身家清白在当时并非易事，但她却也是做到了。解灵见她拼命压抑着怒火，更是嚣张起来，手指指着她的鼻子叫嚣着——她个老女人总有天人老珠黄，她会在那之前就花她的银子，住她的屋子，睡她的丈夫……
让她闭嘴……让她闭嘴……当时她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并且在疯长。
随手抄起案上的刀子，一刀子没入那恼人的胸膛。
—— 终于停了。解灵就这样倒了下去，刀子离开的时候带起滚烫的血液翻涌，溅得她一脸。
她起初有些晃神，然而却不禁为这张方才还吐着唾沫星子的嘴终是停下了而感到兴奋，她轻轻的抹了抹脸上那殷红的鲜血，只觉这年轻的味道甚好。她将那血抹上脸颊，突然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滋生。
—— 原来年轻，是这个味道。
她开始了对年轻血液的执着，于是那几个女眷自是成了她的目标……她曾认为她们死有余辜，直至今日，亦然。
“后来的事情便如大家所想，想必民女不提诸位在场的也清楚了。”
“只是负了林郎……倘若我能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他，该有多好？如今我这般不人不鬼的样子，你可还爱？你可曾知晓你地冷淡……比她们每一个的指责唾骂甚至踢打都疼，疼在这里。”她将手按上心口的位置，脸上是道不尽的哀伤……只是那半边皱纹半边白嫩的衬托下显得甚至有些滑稽。
可是没有人笑得出来。
“晏娘……我……”女子轻轻抬起手，抚向林念生那皱起的眉心，摇了摇头示意他无需多言。他此刻已不知作何表情，难掩的痛楚在那冰冷的手指尖渐渐散开，他搂着她的手臂却是一紧再紧。
“林郎，冷言赶走我这种蠢事儿，往后不做了，可好？”晏娘忽然笑了出声。
“好。”林念生含笑望着怀中妻子，她笑的宛若初见时的纯真盎然，然而如今已是第十一载春秋。
然而下一刻他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 殷红的血液从自己曾经吻过的唇角缓缓流下。
晏娘手中曾经刺过解灵的匕首，终是送进了自己的心脏。
—— 林郎，往后便换我守护你。
—— 每日每夜，日日夜夜，我将化作你身边的一缕风，再没有什么能将我带走……
林念生怔在那里，片刻后嘴角竟是扬起一抹淡然的微笑，眉目舒展。大手附上亡妻胸口的匕首，下意识的往出拔。
妲甄并未阻止，反倒修长的手指扫过晏娘满是皱纹的半边脸颊……带起一滴晶莹的泪珠。许是上了什么奇异的药粉，那刻的皱纹此时竟是一点一点平复，直到变得如雪光滑。
“多谢。她若见了必定欢喜。”林念生抱着亡妻缓缓起身，复又回头看了眼在旁哭做一团的。想冲上来却无奈被江枫紧紧扣住的云疏，淡淡一笑，“你们莫要这样了。”
只是一句听上去无关紧要的话，云疏却越发哭得凶了。
她知道他在继续那个晚上没有说完的话题。那个回去的夜晚，她曾问过他，亲吻之后便是代表相互喜欢相互信任？他是在告诫她么？
要互相坦诚，不去嫉妒，不要搞成他们今天这样子？她下意识的望向妲甄，他与她只有两步之遥，一袭白衣翩然而立。
似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他望过来。见她任由别人拉着哭做一团，眉毛皱了皱……缓步上前缓缓抬起一只手臂，而那一团哭的惨兮兮的家伙却是二话不说便扑进他的怀中，头重重的砸上那宽厚的胸膛……混杂着的不知名液体悉数蹭上那温热的胸口，衣襟被怀中人拉得紧紧地仿佛要将脸埋进他心窝，
似是一早便看出她对晏娘的种种依恋，他收了收圈着她的手臂，柔声道，“乖，还有我。”
她哭的更凶了，声音闷闷的从妲甄怀里传出，不知是因着哭泣的关系还是众人也都幻听了，她的所有呜咽声都变成了两个奇怪的字——“妈妈”。唯独云淡站在那里，似是被这久违的称呼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晏娘确是有母亲的眉眼，却不似母亲一般高高在上。母亲对她虽是严厉，却也是从小不曾放松一刻管教。然而眼前这个……将扑在别人胸口抹眼泪这么没形象的事情做得理所应当的姐姐，却是从很小的时候，便被遗弃了。
不曾睡在母亲身旁，甚至不曾触及母亲的手掌，这些幼年时的云淡通通看在眼里。她心疼她，心里却也隐约觉得，幸好……被遗弃的不是她。然而每每看到云疏见到她便扑上来笑的跟朵花似的，她的心就觉得微微的颤动。
曾经双十年纪的她便已拥有所有少女企及的一切，家庭、美貌、智慧……她甚至左右着时尚潮流的风向。忙不完的应酬，出席不够的发表会，应接不暇的舞会，世人面前她云淡是天之骄女，独一无二。然而他们不知在云家，却住着她影子一般的存在。她没有那么多的应酬，她没有朋友，甚至她不能与外界任何人解除——她只是一个“意外”。
然而她怎么总是笑着，甚至比她这个外人眼里的千金小姐笑得更灿烂。
如今这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似乎两个人的位置反了过来——她变成那个不被看到的，莫非这便是所谓的轮回？
正当云疏在这儿想着有的没的时候，一个衙役模样的人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报告张大人！十里外发现女尸……粉色指甲。”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8 章 你好，姻缘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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