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6 章 你好，回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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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黑的周遭隐约变得明亮飘忽，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渐渐取代那失重的晕眩，冰冷的河水灌进耳朵，胸腔中仅余的一丝空气尚且不够她张开眼睛。
这是在哪里？云疏试图伸出手住些什么，只是一丝一毫的力气如今都是奢侈，刺骨的寒冷几欲将她吞噬。
忽觉身体被剧烈的摇晃……暂且不管来人是否安得好心，只是她隐约琢磨着再这样摇下去她这副身子骨，怕是就要散架子了……
本已混沌的意识被那不着边际的摇晃带起层层涟漪，她奋力抬起那仿佛千斤重的眼皮，想痛骂下来人……要救她么拖上去便是……水下乱摇晃个什么劲儿。然而这一席弯弯肠子的腹诽终是化作一记无力的白眼，阖上之前最后一幕便是江枫那张焦急的扭在一块儿的脸……呵呵，好生一张清逸俊美的脸怎的生生就挤成了事故……莫不是这水下的世界太扭曲，美男子也抵不过那无情的变相摧残?
啧啧……她很想扁扁嘴嘲弄一番，然而眼皮却是再也抬不起来，隐约中她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无力挣扎，直到沉沉睡去……
当云疏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黄昏，斜阳横在不远处便止步不前，她微微起身才发现此刻竟是置身溶洞之中，潮湿的触感粘腻在身上，竟是带着一股子腥味。
“不想伤口裂开的话……最好别动。”低沉的嗓音略带生硬惊得她起到一半的身子噗通一声跌了回去……伴着一声嘶哑的抽气声。下一刻便被一双温热的手捞进怀里，匆匆在她绷紧的小腿上点了几下，末了又将身上那件水蓝长衫褪下，折了几折，垫在草上，轻轻将她放下，沉声道。
“莫要再乱动……”说罢便要转身离开，忽觉一双小手扯上了他微潮的袖管，他回身望向那朵窝在他衣衫里眉头打结的少女，猛的一怔。
那眼神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欣喜的，迷茫的，闹别扭的，捉狭的,迷恋的……这双眼睛都是曾经注视着他，只注视着他的。只不过区区数日，却再也寻不到眼底的那抹温柔……不想竟是晚了么？
他承认他很混蛋，一边气她的不告而别，一边却只是如同往常一样，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等着她气消了揣着着几粒糖，献宝般的跑来对他说“一人一个，谁不吃谁是小心眼，恩？”，眼睛完成一轮明月，悉数将他等待的时光瞬间填满。
每次二人闹别扭，总是她秉不住先来认输，他也乐得见她一副吃了瘪却硬装大无畏的样子。
不可以再坚持一次么？为什么要离开？
—— 那天的杏花树下，我说要出门三天。
—— 你叫我凡事小心，早些回来。临近年关，路上或许会耽搁一些。
——然而，我回来了，却再也回不到……有你的世界。
满车的聘礼，瞬间变得荒唐。
然而下一刻江枫一肚子感伤的调调，便被那拉扯着他袖管的人才一句话顶了回去，生生哽住了喉咙。
“……壮士，能不能不要丢下我……”腿上的伤丝毫不影响某人将眼睛眨得霓虹闪烁。
江枫缓缓低下头瞟了眼雪白袖管上被某只万恶的爪子抓出的……黏嗒嗒的泥手印，复又抬起那张瞬间黑下去的俊脸，沉声道。
“……能不能不要拉我袖子。”他想过再见到的那一天，是冷漠对她，是逼问她？还是装看不到她……只是他没想到，她竟是给了他如此厚重的一份见面礼，压得他如同心上被戳上千百个孔，呼吸不能。
“壮士，荒山野岭姑娘家家的容易吃亏哇……”她似乎并没有打算停下来。
“放手。”冷若寒潭的话语划过云疏的耳际，反倒令她紧了紧握住袖管的爪子，如同一松手，面前男子便会凭空消失。
“壮士……”
“杏儿，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枫哥哥……”一脸轻蔑的笑意，掰开她紧扣的爪子头也不回的往洞外走去。
很好……这朵杏花装作不认识自己，只是他江枫也不是任人摆布的……
即便是她，也不可以。
然而就在他旋身的瞬间他错过了云疏一脸错愕的表情，以及那悬在身前兀自颤抖的爪子。
谁来告诉她是怎的一回事？红杏竟是早已与江枫暗度陈仓到直呼“杏儿”、“枫哥哥”的地步了？
不消片刻，江枫修长的身影复又出现在她身旁，她不似先前的放松，反倒拘束起来。想到这具身体曾经或许与眼前人有着种种猫腻……啧啧，她柔弱的小心肝儿不禁颤抖了起来。只是那将她的不自在尽收眼底的江壮士……此刻正心情正好的将方才捡来的零碎木枝堆起来点了起来。
摇曳的火光照亮了幽暗的溶洞，潮湿的衣衫贴在身上冷冰冰的，云疏不自觉的抖了抖。
“冷就靠过来些。”
云疏卷起压在身下的水蓝袍子，一下下的挪到火堆旁，火光映在她脸上，一脸谄笑，露出白白的牙齿。也许他，没有那么难相处？
“江大哥，你怎会跑来？”云疏回想晌午的事不由一阵心悸，亏得江枫赶到不然小命休矣。
“昨夜回去我觉得林念生与解灵的事甚是古怪，便去重新验了验那几句尸体。你猜怎的？”饶是在这火光摇曳的溶洞中，这张清隽的脸庞上仍是有着难掩的神彩。
“莫不是有凶手的新线索？”
“可还记得上次月兄提到过的淡粉指甲?说起来巧得很，那解灵本与林念生指腹为婚，只是她却单方面解除婚约……”
想起月下那张述说着对晏娘满腔柔情的笑脸，云疏下意识的轻轻摇了摇头道，“不会是他。”
“一脸傻样。”难不成还将坏人二字刻在额心？
猛然惊觉此人竟是在调侃自己,她握拳便要打上他的肩膀，他愣了愣，随即别过脸，不再看她。
可是她分明瞥见他嘴角一丝上扬的弧度。
也许这个人，并没那么差劲……什么妾满天下，风流成性，八成也跟那娱乐圈中的分分合合似的。
一朝问世，便成了那浮云。
翌日清晨，醒来发现竟是靠在他身上，云疏慌忙挪开那有些僵硬的小身板。
“既是醒了，我们便回去吧。”说罢站起身，拍了拍衣裳的浮灰，复又弯下身来看了看她昨日撞上的脚，低声问道，“试试能走么？”。云疏将没洗过只是简单擦了擦的小脏手放进她宽厚的掌心，被他轻轻一带站了起来。只是似乎撞伤的地方浮肿了起来，仍旧使不上力。
看着她摇摇欲坠歪歪扭扭的靠在那里，江枫一张淡定的脸上也生生挂上了几道黑线。终是见不得她继续折腾的他，弯下身，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轻拍上那宽广的后脊，沉声道“上来罢。”
……
……
便在云疏二人趁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往回赶之际，柴房里某个人却是彻夜未眠。
妲甄回想起临走前楼心月那厮的交代，心里不免一丝不满。倘若因此将她性命赔了进去，他不知将以何种表情面对自己。
翻来覆去的同时，一些细节丝丝入扣，不断浮现在脑海。被放干的血液，染粉的指甲，受害者皆为女子……
等等。一定漏了什么。
妲甄一边感慨着一边直奔林念生的房间，然而他不知晓，此时此刻等待他的却是怎生一场光景。
“拿好你的东西，给我滚出这个家门。”林念生不顾往日斯文形象，破口大骂，还猛的将手中的书简啪的摔在案上。
“林郎！十年如一日，我做错了什么你竟是要赶我出这个家门！”晏娘扯上他的袖子却又被他无情的甩掉，眼睛通红，
俨然已是一副哭腔。
“见你受惊请了郎中来瞧瞧，你可知他竟是向我道喜？说我要做爹了！这种便宜的爹，谁爱做谁做去！别来烦我！”林念生越说越是激动，险些扬手抽了上来，终是缓缓放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锁，沙哑着喉咙道“你走吧，我们从此恩断义绝。这是你这些年省吃俭用省下的银子，便带了去，也省的放我这儿多了个念想……”他将腰间的配饰一同扯下，丢在桌上，宛如那记忆。
正是十年前她送与他的定情信物。
晏娘仿佛瞬间被抽走了魂魄般，摇摇晃晃嗤笑道“呵呵……好，我便如你所愿。”
她接过他似乎早就理好的包袱，睨视着桌上那块分不清是灰尘还是纹路的玉佩，良久，终于还是塞进袖兜……
她走出这扇门之前，回头看了眼她的林郎。不曾想过，曾经让她爱上他的清高和不可一世，如今与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障碍，伤害已在，离开势在必行。
“你可还记得十年前月下那一曲？呵呵……如今，倒是应了那景。”
林念生僵在原地。
—— 我隔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原来时至如今她亦用最温柔的方式与他告别……
“林捕头……”清官难断家务事，妲甄更是不好插嘴。
“无妨，月兄弟，认识你们，林某已是知足，如今又成孤家寡人……”
“林兄可是有话要说？”似是感受到他的吞吞吐吐，妲甄善解人意的询问道。
“我要自首。”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6 章 你好，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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