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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劳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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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辛辛苦苦几天,做出来的寿礼倒似乎成了宝钗的,虽然郁闷,却也无奈。好在王夫人又恢复成了往常那个慈善嫡母的形象,似乎把她捅出下人说嘴一事放下了。而且她也没时间纠结,王熙凤眼看着就要临盆了,她想做的东西还没做出来呢。
王熙凤初为人母,不管生的是男是女,定然都是极宠那个孩子的,她要讨好王熙凤自然要从孩子身上着手——按理她讨好王夫人也应该如此,只是贾珠那儿她也拿不出什么看的上眼的东西,宝玉那儿就算送了,王夫人只怕也只当她是应当的。
本来想给孩子做两身棉布小内衣的,后来一想,虽然说孩子穿棉布最好,但这个时代的有钱人讲究的就是绸缎绫罗还有皮毛什么的,棉布送过去只怕要被嫌弃,便又想着是不是做件动物造型的连体衣算了。
做动物装就要有皮毛,这个年代又没人造毛什么的,她翻了半天箱子也不过翻出一小块白狐狸毛来,恐怕连做小孩子的帽子都不够。
“姑娘,你不是还想着什么时候再得一块做个昭君套吗?”侍书见她翻弄那块狐狸毛,奇道,“这一块儿真不知道能干什么呢。”
探春叹了口气,将皮毛扔回箱子里,也不收拾整齐,只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道:“真不知道要送点什么给琏二嫂子的孩子好。”
侍书一边收拾箱子,一边道:“姑娘还小呢,送双虎头鞋就是了。”
虎头鞋……只一双虎头鞋哪里能表示她的歉意呢,这诚意可就在这用心二字上面,如果只做一双虎头鞋,感觉也太敷衍了些。
探春一拍巴掌:“好主意。”俯身在箱子里翻找起合意的布料来,却将侍书的心血付之一炬,把侍书郁闷得直跺脚。
探春却理也不理,好容易找到了她想要的布料,匆匆的就往书案上画图裁剪起来。侍书无奈,也只得重新收拾一遍罢了。
上辈子探春虽然不懂裁剪缝纫,衣服样式却是看过不少的,现在既然会裁剪了,自然就能做出自己脑中的花样来。这会儿她便是准备做一顶虎头帽,一双虎头鞋。这虎头帽,一双虎头鞋自然不是那只绣个虎头的普通样式,她想到惜春喜欢那带了会晃动触角和翅膀的蜜蜂,便打定主意要做立体的虎头。
可惜实在是没有那种毛绒绒的面料,不然再做件带虎爪虎尾的外套,可不是要爱煞人么?探春遗憾了一回,继续埋头裁剪。
这一日晚间,探春睡得正香时,突然被嘈杂声惊醒。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才发现是外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响,便唤丫头:“研墨,现在什么时辰了?”
研墨答道:“刚刚丑正呢,姑娘再睡一会儿罢?”
“丑正?怎么外面这么吵?”探春讶道,半夜三点这么多人在说些什么呀?又不是看流星雨。
研墨笑道:“是琏二奶奶要生了。”
探春连忙坐起来道:“掌灯,把我的衣裳拿来。”她一个姑娘家虽然不方便过去,但也不好还睡在床上的。若是离的远不知道就算了,凤姐的院子却就在这抱厦后头,不过一墙之隔。
研墨掌了灯,拿了衣服过来伺候着她穿上,一边道:“琏二奶奶发作有一会儿了,太太也过去照应着,想来是不太顺利,不然中间还隔了一条能过两辆小车的南北宽夹道呢,且琏二奶奶那院里也是有小厨房的,哪里能让我们听见动静。”
探春听了心里便忐忑起来,她虽然知道凤姐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巧姐,却不记得巧姐是几时生的了,她只记得那刘姥姥二入贾府时,巧姐儿还很小呢,当时还是奶妈子抱着的,还因为一个佛手哭了。这古代人生就早熟,这么想来,应该不会超过五岁吧?
那时离现在有几年呢?
探春摇摇头,漱了漱口,也不梳妆,就这么怔怔地坐在小圆几前回想着剧情。她当时只看过一遍原著,电视剧倒是在卖电视机时看过两遍,只是过了这么多年,她除了大方向,其余的已经记不太清了。
想了半天,她泄气地放弃了。反正她是准备好了要把这悲剧蝴蝶掉的,这几个关系着她将来幸福的主要人物不出事就好了,其他人她不想管,也管不了。
隔壁的迎春与惜春想来也是被吵醒的,见她房里掌了灯,便都跑了过来,一个个都是蓬头盖面,衣裳凌乱,想是都跟她似的,因为没有热水,便干脆不洗了,只等着凤姐那边生完了好去睡个回笼觉。
不想那孩子似乎在跟几个姑姑做对似的,偏就不出来,只把王熙凤疼得半死,偏就是不肯出来。探春坐在那儿,总觉得自己似乎听见王熙凤呼痛,听见婴儿啼哭一般。
这时已是深秋,半夜这样干坐着却有些冷了。探春便让了找了她几件斗篷来,姐妹三人一人一件披上。这边刚披好,迎春的司棋和惜春的入画就一人抱着一件斗篷进来了,倒像是约好了似的。
又过了将近两个时辰,三人隐隐听得欢呼声传来,这才放下心来,各人相视一笑,回去梳洗——却是已经到了给老太太请安的时辰了。
虽然凤姐不过生了个女儿,老太太与二太太还是很高兴。王熙凤嫁过来几年,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女儿虽然不如儿子,但这也有个说法,叫作“先开花,后结果”,其实就是说:你能生就是好事,儿子早晚会有的,既然现在生了个女儿,那赶紧再生个儿子罢。
探春姐妹的礼却是在孩子洗三时才送上,先前贾兰出生时她还太小,不用送礼,奶娘与老太太也不允她乱跑,到这时才知道产房里没成亲的姑娘是不好进的。探春仰头长叹,王熙凤生产比她估算的时间要晚了小半个月,再加上这三天,早知道有这么长时间,她累死累活的赶工做甚?
好在王熙凤看起来极喜欢那虎头帽与虎头鞋,拿出来时就是老太太也是爱不释手。要说绣工比探春好的府里也是极多的,就是那些绣娘的功力,探春也是没法比的,只是她的绣品向来胜在新奇,绣功便只有七分也变十分了。
探春看王熙凤似乎接受了自己的歉意,这才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这一松懈下来,她突然就觉得自己累得不行,当天便早早的上床睡觉了,连晚饭也没起来吃。
迷迷糊糊间,她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现代,正拿了那份升职通知高高兴兴地去公司上班。她一边在心里高兴自己不用再像这几年一样小心翼翼地讨好、算计,一边又似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回到现代的兴奋与得知自己是在做梦的郁闷、怕自己说梦话泄了底的担忧把她的大脑搅得迷迷糊糊的,一片混乱。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还是更喜欢现代的。虽然在红楼里探春不愁吃穿,不用拼死拼活的工作,又有亲人朋友,活的却比在现代还要累得多了。这种累是心累,比身体的劳累更让人不适。
还是现代好啊,她叹道,哪怕那边有老太太,有黛玉,有赵姨娘和贾环,她也是不想回去的。只是她现在不过是在做梦而已,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这些天又累又紧张,竟然到了要在梦里寻求安慰的地步……不对,到底是探春睡着了,梦现自己回现代?还是本来就是一直在现代,梦到自己成了探春,然后又梦里做梦,梦到自己回现代?
算了,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醒过来是正经,只要一醒过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总沉溺在梦境里也不是事儿,做梦既不能填饱肚子,更不能让自己过得舒心,她从五岁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了。
“姑娘,姑娘,醒一醒……”
“三丫头,三丫头……”
探春皱起眉,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一个劲的在她耳边叫喊,吵死个人了,就不能让她清静一会儿么?她慢慢睁开眼睛,强烈的光线让她又立刻闭上眼,一边道:“侍书,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都不叫我?这下要误了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了,快,快把衣裳拿来。”
“三丫头,别急,你生病了,还是好好躺着休息罢。”
探春惊讶地睁开眼睛,却见老太太与迎春、惜春、黛玉、宝钗几个都围在自己床前,个个面带惊喜与放松。
“我怎么了?”她惊讶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老太太轻抚着她的额头道:“你个傻丫头,自己生病了也不知道,若不是你的奶娘来看你有没有踢被子,烧傻了都没人知道。”又骂侍书与研墨,“你们是怎么服侍姑娘的?姑娘睡觉房里也没个人看着,烧成那样了也不知道。若是我的三丫头有个好歹,我揭了你们的皮。”